飛船的速度減慢，目的地到了。

學生們興奮地談論著些什么，老師們卻一臉擔憂。

畢竟，這里可是聯邦邊界F星。

你所能想到的罪惡，這里都有。

作為聯邦的軍校生是一定要踏出這一步的。

老師們給學生們發了任務清單，學生們成群結隊，宛如逛景點。

百里暮走向了和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不知要去哪里，看了一眼任務清單第一項：找到毒販的蹤跡。

百里暮沒有猶豫，跳過看第二項：收集27種毒品。（及格：9種）

再次跳過，第三項是：勸三個陷入毒癮中的人戒毒。（及格：1個）

百里暮：“……”老師是不是上癮了。

相比之下，最后一個真是簡單多了。

百里暮買了個地圖和面具。

面具是黑色的，戴上后幾乎分辨不出他的瞳色。

這是百里家血統特有的特征。

他向小販打聽道：“這附近吸毒的人多嗎？”

小販看了他一眼，有點像想笑，卻又沒笑出來：“你應該問這附近不吸毒的人多嗎？”

“毒品有很多種嗎？”

“我們只買一種。”

“倒數第二個問題：你們在哪買？”

“兔子。”

百里暮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好再問。因為，他要問的最后一個問題是：“你為什么要回答我這么多問題？”

“因為，你是聯邦來的人，不回答你的問題會被抓。”

小販剛說完就蹲在了地上，百里暮知道，他毒癮要犯了。

很有可能，第三個任務才是最難的。

百里暮看了看地圖，這應該是本地人為外地人做的，寫得仔細的地點只有兩種，一是酒館，二是紅燈區。

百里暮仔細分析一番，差不多弄清了貧民區在哪里，但他找不到自己在哪里，只能把地圖收了起來。

他沒后悔不跟著大部隊走混分，因為他從不喜歡強求。

百里暮掏出跟小販換的硬幣，開始拋，正面往左，反面往右。

就這么漫無目的走了一路，他在路過一家灑吧時停住了腳步。

因為酒吧名為“水鏡”。

在進去前，他猶豫片刻，還是給蘇晏發了信息：

暮：如果我二十分鐘內沒有動靜，幫我向老師求救

蘇晏秒回：做人不能輕舉妄動，生命是最寶貴的。

百里暮不想理他，摘下終端，交給了酒吧前的門衛，就走了進去。

他這是表示自己是懂規矩又識趣的人。

晏：不要做傻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晏：每天的陽光都與你同在。

晏：做危險的事之前，至少要帶個同伴，同伴是你永遠可以交予后背的人。

百里暮的終端自然沒法理他。

“蘇副官？”

有人敲門，是弗德中將，他進蘇晏房問后環視了一眼：你看上去沒什么事，怎么不去慶功宴？你可是大功臣。”

蘇晏禮貌一笑：“不，我有事，我弟弟可能在作死。”

“你不是獨生子嗎？還有弟弟？”

蘇晏言簡意賅：“百里暮。”

弗德中將的神情有些不可言說：“那是得好好小心小心了。”

酒吧的環境很昏暗，百里暮瞇了瞇眼，他徑直走向吧臺，仿佛真的是來喝酒的。

“一杯——”，他沒想好，“你們介紹一下新品吧”。

“一杯風花雪月？”，調酒師試探道，“只有我們酒吧能把那個出這種味道。”

百里暮似笑非笑：“那個什么？”調酒師擠眉弄眼，你應該知道的，很刺激。”百里暮假裝自己明白了，“行，那你給我來一杯——”調酒師很期待。“一杯啤酒和一杯白開水吧。”

調酒師很失望地走了。

酒上來了，百里暮一想自己今年十六歲，不敢挑戰蘇家的底線，只能把酒往水里灑了點，確保水有了點酒味，剛好地面有點濕，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酒倒了。

“你們窮瘋了嗎，這么要價！”一個大漢在吼。

“不買就算了”，一個賊眉鼠眼的瘦子陰沉著眼神。

百里暮偷偷用余光掃過。

哇，現在星盜和毒販的交易都這么光明正大了。

雙方沒有談妥，互不相讓，眼看就要兵戎相見。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姿態從容的男人相勸，不過沒什么鬼用，他眼中帶著幸災樂禍。無論星盜和毒販打不打起來，都與他無關。因為，他在看戲。那人胸前戴著一個紅寶石做的胸針，形狀有些詭異，但很漂亮。

百里暮和他對上了眼神。

百里暮沒有回避，只是向他敬了敬水。

“你是什么人？”那人笑問。

頓時，星盜和毒販的眼神都望向了他。

有點麻煩。

百里暮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他本來就沒有一絲慌亂。

他漫不經心道：“百里家的。”

星際皆知，百里家的有百分之九十都在精神病院，沒什么人敢惹瘋子。

那人道：“來干什么？”

百里暮很坦然∶“我很好奇毒販是怎么交易的。”

在場人大多沉默，暗罵，百里家果然都是瘋子。

那人帶著笑意道：“達成目的了嗎？”

百里暮面帶疑惑：“你們正在交易嗎？”

星盜和毒販：“……”雖然我們確實沒交易成功但也不能這么說吧，

“那怎么不坐近點？”戴倫讓人往自己身邊放了把椅子。”

“好”百里暮說來就來，也沒管其他人有些崩潰的表情。

“我叫戴倫，是他們這次交易的見證人，”戴倫擺了擺手，表示無奈：“不過你看到了，效果應該不好。”

他狀似無意道：“不知道百里少爺有沒有解決的方法。”

“我沒有幫你們的立場。”

星盜頭子看出了他的顧忌意有所指∶“這東西我們是自己人用，太貴了，我可舍不得外流。”

“事成之后，我會送百里少爺一件小禮物。百里少爺會想要的。”戴倫也道。

百里暮心想，你能送我毒販的蹤跡，還是毒品27種或是幫我勸人戒毒？

但百里暮還是答應了，因為好奇，也因為毒販這一批毒品不賣給星盜，就有可能留在聯邦。

“交易最重要的是什么？”

“利益？”星盜頭子試探道。

“不，是雙方達成這場交易的誠意。”

星盜和毒販都沉默不語。他們當然也懂得這個道理，但還是現在都還在這里僵持。

“我想，你們不是第一次進行交易了吧？”百里暮若有所思。

“你們這應該也不會是最后一次交易吧。”

“那又如何？”毒販開口了。

“你們之前的幾次交易也應該是勉強達成的吧，為了展現雙方的信任和誠意，將彼此的最低底線告知對方如何？”

“如果我說了，他不說如何？”星盜咬了咬牙。

“你們可以都告訴我，我不會偏向你們中的任何一方。”百里暮篤定他們會相信。

“還有”，百里暮冷靜地提出最后一點信任與誠意是互相的。如果雙方報價非底線，就像囚徒困境，誰都無法獲得好處。如果你們不待人以誠，就不能怪對方怎么了。”

戴倫沉默地聽著，突然道：“那如果待人以誠呢？”

“那你就能懷抱被人以誠而待的希望。”百里暮開了個玩笑。

“一，這只是展現底線并不是達成交易，二，你們還有以后的交易，三，找相信你們彼此都有報復對方的方法”，百里暮聳了聳肩，“畢竟交易可是你情我愿的”。

雙方久久沉默。

星盜先開口：“可以，但我有最后一個條件。”

“說吧”百里暮看向了毒販。希望不是苛刻的條件。

“這個要求和他們無關，和你有關，我們想知道你的真名。”

“百里暮，朝暮的暮。”百里暮干脆利落。

毒販也同意了。

他們各自告訴了百里暮一個數字。

聽到百里暮說出了兩個相差無幾的數字。

雙方微愣。

百里暮看著他們的反應很滿意，愉悅道：“我改了數字。”

幾十支槍口對住了他。

百里暮無所謂，繼續道：“這其實是買方提出價格降低10％和賣方價格提升10％的結果，你們都怕對方壓價，所以不敢先降，但事實證明，這場交易達成的余地綽綽有余。”槍口全部放下，沒有一個人說話。

百里暮看了看手表，如果他們剛才快一些，也許還有機會。

門外響起了警鈴，星盜和毒販快速收拾東西一起跑，臨行前還問要不要帶上百里暮一起跑。

百里暮微笑地拒絕：“瘋子不犯法。”

戴倫也沒有動身，優雅地喝完了他的酒，掏出一個白色燙金字的信封，交給了百里暮∶“我就不寫上你的名字了，畢竟你以后未必還叫百里暮。”

“你怎么還不跑？”

“我沒有必要跑。”

“哦”，百里暮起身取了一瓶酒，沒有多問。

由不得他猶豫了，他沒管戴倫，將酒瓶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腦袋，成功暈了過去。

戴倫幫他擦掉酒瓶頸的指紋，自言道：“他這是不夠細致，還是算準了我會幫他。”

他走到酒館門口，包圍這兒的警察看見了他的胸針，一聲都沒敢問，就放他離開了。

胸針上其實是一種花，一種古老的花，名為曼珠沙華，在古時傳說中長滿生死之路，殷紅似血，更常被喚為：彼岸花。

彼岸花——星際第一大中立勢力，無數組織模仿，卻永遠望塵復及。其現任三把手為指揮官戴倫。

蘇晏了解到情況后沒有多少表情。他不認為：百里暮進入酒館就暈了，于是蘇副官就跨越幾個星系飛了過去。

百里暮一醒來就看見了興師問罪的那個誰。

他熟門熟路：“想從哪開始問？”

“你不回我終端。”

“因為進入酒吧需要摘，我發完消息直接關了。沒看見。”

蘇晏涼涼道：“如果信息沒發送成功，我現在應該在準備給你下葬。”

百里暮習慣了，若無其事道：“那你一定要為我挑一塊漂亮點的墓地。”

“然后呢？”蘇晏轉移話題，因為他知道百里暮一貧嘴，絕對沒完沒了。

“我進了酒吧，不久就被發現了，于是就坦言自己是百里家的瘋子，自己打暈了自己。”

“沒了？”

“沒了。”

“但是，”蘇晏平靜道：“沾上你的血的酒瓶上沒有你的指紋。”

“我不知道為什么。”

“真的嗎？”

真的哦。

但百里暮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靜靜地看著蘇晏。他的眼睛不像常人，顏色過淺了，像照在大海上的月光。蘇晏沒有再問。

百里暮松了一口氣，也暗罵戴倫多手。

不知道為何，他不想把這些事告訴蘇晏。

也許是因為他那么正義的人，只適合活在陽光之下吧。

白色燙金的信封中是一枚胸針和一封邀請函。

胸針和戴倫那天戴的款式相同，只是大小小了一圈，顏色也淺了些。

邀請函中只有一句話：

歡迎試練者1281號參加鳴淵試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