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得很早。

街道里只有樟樹。樟樹任然是綠色的；每一片葉都透著綠意，即使它枯黃的泛紅。

“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沒有山，這里是平原。”我嘟囔著。和每一片樟葉一樣，我是蕓蕓眾生里平凡的那個；我不是駱賓王，不是莫扎特，沒有閃爍的“主角光環”，沒有特點。

我是個平凡的學生。

或許正是這種平凡，我孤僻成性。“恰似青石的街道向晚”。寂寞如影。我不樂意為人處世，但也常常期盼和一兩個人談笑風生。

如今，我是城南中學的新生。

“唉，你考到城南中學，以后見面的日子就少了……”黃野是初中的同窗，他的性格和他的名一樣，是草場上自由無束的寬廣。

“我不像你，小書呆子。”他又說到

“你陰陽我？”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畢竟沒考上普高。而我又有什么可自許的呢？也只是上了個略好的普高罷了。要論成績還是趙雨樓最勝——幾個還算要好的同窗中最好的一個。

他不吭聲。

“天涯何處無芳草。機遇還是有的，尚且年華正盛……”

我笑著說。

他不吭聲。

也許因為我笑起來那般不自在：誠如太宰治筆下的葉藏，微笑是硬生生擠出來的，像猴子的笑臉，詭異在我和黃野之間。

入學當天，學校開了場大會。一是安慰跌在這所學校重點班的人才，我想恃才傲物的終將還是恃才傲物；二是勉勵我們，校長演講，和網上的范文只差了場所與時間。

我像個庸人坐在會議室的一隅。

我有點理解黃野的話了——腦中一直在想著趙雨樓。雖然大多同窗厭惡他的張揚，但我還是敬他三分，因為他不是書呆子。

“天涯若比鄰”。

校園的小廣場種了一排不知名的樹。秋天宛若一個帳下的美人，撫去了這群書生的衣裳——落葉鋪了滿地。回到教室集合。教室里安靜得很舒服，我可以在這里聞到新鮮的，未知的味道，就如同在會議室里幻想著和趙雨樓平起平坐。

班主任姓嚴，看上去好像不嚴。她安排了個自我介紹的環節，每個人上去像機器人一樣得報了學號、名字和興趣，有的活潑些的把QQ號念了出來。我不在意他們，我只關心我自己，就和所有的資本家一樣自私。

“34號，李鴻漸，樂器——業余十級。”

“什么樂器？”姓嚴的老師問。

“薩克斯管。”我回答得格外爽快——生活里少有這種自信。

學校有兩個食堂，一個總是擠滿了人，另一個生意慘淡，我總去人少的那個，只是覺得清凈，覺得與世無爭。

“你好，你是……李鴻漸嗎？”一個女同學坐了過來，笑著問道。

我被這笑觸動到，只覺得臉頰又紅又熱。

“咳，對，我……我是……李鴻漸。有……什么……事嗎？”

“我叫宋清羽。我也是學音樂的。從學長那里得知我們學校會有一個合唱團，想問問你的想法。”

“哦……這樣。額……嗯……我會考慮的。”

“嗯。”

她笑得實在太甜，以至于我呼吸不暢險些暈去。

她留給我聯系號碼和社交賬號。

同日的晚上，我步入宿舍。宿舍寂靜得和鄉下的原野一樣，燈光昏昏，人影搖搖。六個人一聲不吭。今天確實疲憊，或許大家都一樣——趁早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