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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巫婆·公主·王子

盛夏,總是有說不完的故事,關于校園里的濃蔭,路燈下的飛蛾,白墻上映照的晚霞,被晚風吹走的哆啦A夢氣球,還有淡淡的肥皂水的清香。

除此之外,我的盛夏,從零九年開始,便進入了漫長且熱血的奮斗史,而締造這一切血淚辛酸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個經常拍著我肩膀,告訴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顧夏——我那倒霉催的親哥。

零九年的盛夏比起零八年,一定遜色很多,但是小小年紀的我,沐浴在大時代的風里,所能記住的只是大人們的歡笑激動與熱淚盈眶,而我,只是從響著掌聲和吶喊聲的電視機旁穿過,飛快拿起桌上顧女士囑咐的牛奶,蹬上時下最流行的公主款粉色小皮鞋,就在我關上門的那一刻,老夏從沙發上激動地跳了起來。

“開學”這個激動人心的詞,從零九年的盛夏后,便從此失去了它以往的所有意義。

上四年級前,我對開學有著非同常人的期待和興奮,這讓老夏一度產生“吾兒乃人中龍鳳”的錯覺。

可是,零九年的那個暑假就好像一個終止符,隔斷了一切瓜熟蒂落的緣分。

李柏涼和顧夏本該和我同屆的,這全怪我那從小就不靠譜的哥哥——大灰狼顧夏,不僅吃了我的外婆,丟了我的小紅帽,還搶了我的水晶鞋。

沒錯,這就是我的親哥,一個本該叫“夏小桉”的漢子。

四年級那年,他被喜歡的女同學婉拒——“你的名字好像女生哦”,便死纏爛打著非要爸媽給他改名字。

雖然爸媽都覺得這非常沒必要,可是在顧夏的堅持下,還是莫名其妙地替他辦了。

顧夏很神奇,從小到大,他總能輕而易舉地辦好所有莫名其妙且大可不必的事情。

后來,他憑借小學四年級的水平和語文課代表的才華,隨了我媽姓,改名叫做“顧夏”,我常常為他感到慶幸,沒能和李柏涼家的貓重名。

也正是在那年,strong哥學會了騎腳踏車,而他那可憐的妹妹便自動成為了他的腳踏車掛件。

每當40度高溫漸漸收斂的傍晚,顧夏便不由分說地提溜我出門,我極不情愿地低吼,腳剎后撤。

我媽也從廚房出來制止顧夏,而老夏卻捧著西瓜,不以為然:“讓小檸看著他哥也行,這一天到晚像個野猴子似的”

“我又不是唐僧!”我持續腳剎。

“為了我的安全,妹妹”顧夏笑著把我轟了出來。

那段時間,人們總能看見老夏家倆傻孩子,大熱天推著腳踏車出門,一個志得意滿,一個滿腹牢騷,幾天下來倆人默契地曬個黝黑。

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運動場附近,我總是能遇到李柏涼,相當合情合理地。

然而,我當時還不太明白,幸福背后往往蟄伏著更大的危機。

我低估了顧夏的虛榮,尤其是在李柏涼面前,真是該死的火星撞地球。

剛學會騎腳踏車的他,從李柏涼身邊轉了好幾圈以示炫耀。抬輪,單手,加速,帶人(我),好是風光了一把。

我在顧夏的后座上如坐針氈,奈何那時的我還受其掣肘。我們兄妹二人繞著李柏涼轉了好幾圈,挑釁的意味極其明顯。

而李柏涼就靜靜地看著顧夏裝X,臉上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微笑,直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

這倒是把顧夏整得十分惱火,非得慫恿李柏涼來試試。

那時,李柏涼只比腳踏車高一個頭,漫不經心地接過顧夏手里的腳踏車,不僅輕松地騎起,甚至還脫把,帥得不是一點兩點。

我在一旁連連叫好,被我哥一個眼神給嚇住了。

顧夏就是那種人,所有失敗的裝X,他都要堅持不懈地做到完美,那時,我要是有現在一半的腦子的話,我都會趕緊撤得遠遠的。

可惜,人總是在跌倒之后,才知道坎在哪兒。

為了炫耀車技,顧夏騎車帶著我瀟灑幾圈后,便“一路順風”地栽進小區觀景臺旁邊的旱坑里。

路邊的垂柳也隨之踉蹌了一下。

奇怪的是,顧夏只是受了些皮外傷,而我卻完全動彈不得。顧夏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在坑里頑強匍匐,拼盡全力向外呼救。

看著他英勇無畏又徒勞無功的辛酸模樣,我禁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說實話,那時候我真以為我要死了,我也以為顧夏也要死了。

當時李柏涼因為對顧夏的幼稚行為感到無語,便走掉了,聽到我的哭聲,才趕過來“救”了我們。

當年的日記是這樣寫的:“巫婆把公主推下了懸崖,王子聽到了公主的呼喊,義無反顧地趕來救了公主,從此他們終于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然而———現實總是那么殘酷!

醫生說要住院才行,我爸說得留級,我立馬聲嘶力竭地喊到:“不,我要上學!我要上學!”

當時,醫生都快被感動哭了,對我爸說:“現在,這樣的小孩真不多了”

以至于后來,我爸經常感嘆:“你小時候學習的那股勁哪兒去了”

到現在,我都視顧夏為我愛情路上的第一道坎。顧夏不服:“那對柏涼來講,我簡直就是他的殺毒軟件啊”

想想那段時間,李柏涼常常被他媽拉著,來我家送土雞蛋,那是他外婆從老家送過來的。

很長一段時間,李阿姨隔三岔五就會送一些東西過來,但小孩子的我,一直以為,她是來我家看熱鬧的。

“這孩子就得好好補補,什么核桃,花生,牛奶的,都補腦的”

我媽就只是笑著,連連說“是的是的”

李柏涼一向坐不住,三兩分鐘之后就不耐煩了,偏偏李阿姨是個話癆,我腳上打著石膏,被一旁的始作俑者顧夏嘲笑。

那時,我卻完全沒有心思和顧夏斗嘴。

“李柏涼,老師有沒有給你換新同桌啊”我忍不住問他

“沒有”

“那有沒有讓你給別的同學指導功課”

“……”

我心涼了一截。

“是不是已經輪到你講故事了”

“……”

又是一陣沉默

我心想,完了。

那是語文課上的小活動,每個人講一個小故事,我講的是小時候和李柏涼一起去山上采果子的故事。當然,李柏涼是被李阿姨逼著去的,我采的果子比李柏涼多得多,偷偷往他籃子里塞。

他倒不領情,很不樂意地說“難道你不知道很重嗎”

而我的故事主題叫“分享造就友誼”

然后,每次語文課,我就天天等啊等,等著李柏涼的故事是不是也和我有關……

我眼睛里盈滿了淚水,嗚咽著問“那……鄔雅有沒有和你一起放學回家”

“……”

李柏涼很平靜地坐在沙發上,即使他不說話,我也知道了,他竟然和鄔雅一起回家!

我瞬間哭了出來,撲騰著那條尚好的腿,嚷嚷著“媽,我要上學,我要上學!”

李阿姨看了一眼我那打著厚重石膏的腿,咂了咂嘴,連連搖頭:“呀,不可能的”

我哇地一聲,哭得更兇了。至今猶記,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那天,我哼哧哼哧哭了很久,李阿姨也跟著樂了許久,我只記得睫毛哭濕,險些抬不起眼,只模模糊糊看見李柏涼離開時的身影,我一度懷疑他回頭的遲疑,是我多年來的臆想。

因為我媽說,那天我在人前很丟臉。

現在想想,我為什么這么難過呢,因為那是我的第一次感情危機。盡管從小到大,李柏涼身邊環肥燕瘦從來就沒缺過,但是,他一直避而遠之,好像在說:“你們都是妖怪,貧僧尚有使命”

然而,就是在三年級那一年,調換位置時,李柏涼前面坐著一個特別漂亮驕傲的女生——鄔雅。

當她把位子搬過來的時候,我在心里念著咒語:“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神奇的是,她好像真的被什么東西絆住了,桌子怎么拉都拉不動,我驚喜竟然真的有效哎。

可是萬萬想不到,天殺的李柏涼竟然去幫她搬桌子了!

等他們都坐好時,鄔雅轉過頭來,對李柏涼很優雅地說:“謝謝”

李柏涼淡淡地說:“不用”

但是他卻臉紅了,看著他緋紅的面頰,我心如死灰,臉色愈來愈蒼白,當時我們后排有個很頑皮的男孩,他戳了戳我:“鄔雅真好看哎”

我轉身對他兇巴巴地說:“關我屁事

他一臉委屈,聲音顫顫地說:“夏小檸,你咋啦?”

我依舊很兇:“關你屁事”

后來,我倒看出來了,這個鄔小雅,她就是別有用心,不是膠帶沒帶就是筆沒墨水,不是水打不開就是題不會做。

每次鄔雅轉過身去之后,我都會對李柏涼語重心長地說:“這么丟三落四,不好”

李柏涼望著正在給他灌輸思想的我,說:“那你什么時候,把你手里的筆還給我”

后來放學之后,鄔雅總是想和他一起回家,我就在一旁一直佯裝翻東西。

看到李柏涼起身要走,連忙背起書包追上去,很多次,我們就這樣三個人一起放學回家。

好在中途她不得不撤退,那時候我心想,我爸買的這個房子真是偉大。

再后來,就是我腿摔傷了。

我腿傷好了之后,再去上學,就再也沒見她和李柏涼一起走了,有一次放學,我在學校門口遇見李柏涼,假裝還在生他和鄔雅一起回家的氣,氣呼呼地背著小書包就往前大步流星地走。

李柏涼追上我的速度,走在我旁邊,突然問:“你是換了個新腿嗎”

我瞥了他一眼:“那個鄔雅怎么沒和你一起”

李柏涼淡淡地說:“又不順路,為什么要一起”

…………

總之,我的暗戀明謀史,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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