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江海市彩虹橋橋洞下警察拉起了警戒線，六輛警車配合警戒線將整個案發現場給封鎖起來，透過人群往里看還能看見幾個戴著白手套手拿相機的警察進行現場取證。

滿臉胡茬的史今從煙盒里抖出一支煙叼嘴里，看著白熾燈旁的那具腐爛尸體眉頭皺了起來。

“頭兒，這已經是這個月死的第三個流浪漢了。”助手王國翰走過來指了指正在做尸檢的女法醫，小聲地提醒道，“可別在這兒抽煙，要不然趙姐又要罵人了。”

“我知道，我就叼著聞聞味兒。”史今把攥在手里的打火機重新放回兜里，走到尸體旁邊對那女法醫詢問道,“怎么樣倩茹，能并案嗎？”

戴著金絲眼鏡面容姣好的趙倩茹頭伸手把尸體的嘴給捏開，拿著手電筒往里照了照說道，“牙齒全被搗碎了，舌頭也被割了半截，死狀和前兩個流浪漢特征是基本吻合的。現在只需要等這個人的死亡報告出來確定死因，并案的可能性很大。”

趙倩茹雖然已經三十歲出頭，但她的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再加上平時穿的用的都是很有品質上檔次的衣服首飾，所以給人一種又年輕又有特殊女人韻味的成熟氣質，是江海市城東分局當之無愧的警花。

只是趙倩茹從來都不喜歡和活人打交道，從來都是家與停尸房兩點一線，對于那些追求她的公子哥趙倩茹從來就沒有搭理過，更別說出去約會了。

雖說趙倩茹確實好看，但已經年過四十的史今此時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在江海市這種二線城市一個月內接連發生三起連環兇殺案，如果他三天之內還不能鎖定犯罪嫌疑人，那他這個刑警隊長估計也就干到頭了。

就在他準備再和趙倩茹交流下找找線索的時候，一個略顯青澀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搗碎牙齒剪斷舌頭，意味著這個流浪漢曾經犯過口嗔的戒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流浪漢應該是惹到了薩迦派的戒律僧。”

“戒律僧？”史今一愣，轉過頭發現說話的竟然是一個背著紅白藍三色蛇皮麻布口袋頭發亂蓬蓬的男孩兒。

男孩兒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說，腳上穿的旅游鞋磨損也極其嚴重，甚至右腳的大腳拇指都露出來了。偏偏這副打扮的小男孩兒一點都不自卑和怕生，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腐尸看，頗為自信地說道，“這戒律僧應該不是正統的密宗弟子。他處刑的手段殘忍，而且根本就沒有必要在人死后再灑上腐尸水。他這樣做只是為了滿足他內心變態的殺戮欲望而已。你們再看這人的手……”

男孩兒剛彎下腰想動手查看尸體就被史今一把給抓住了，史今看著男孩兒扳起臉沖王國翰喊道，“誰讓他進來的？你們怎么拉的警戒線？”

聽史今這么一喊王國翰和負責警戒的警察們都是一臉茫然地看向男孩，心里全都納悶兒了，這小子怎么溜進去的？

被史今抓住手腕的男孩兒也不惱，笑著解釋道，“不怪他們，我是從橋上下來的。”

史今抬頭看了看頭頂，這橋面離地面至少有二十幾米，橋墩更是四周光滑沒有任何的著力點，根本就不可能有下來的路。

“王國翰你他媽還愣著干嘛，過來把他帶出去。”

史今話音剛落，男孩兒手腕一翻竟然像泥鰍一樣掙脫了出來，隨后從兜里摸出一封信遞過去說道，“你就是史今史隊長吧？我叫陳默，是你們刑警大隊的實習生，這是我的介紹信。”

我們刑警隊來實習生了？我怎么不知道？

史今將信將疑地把介紹信打開，通讀一遍后眼睛都瞪圓了，難以置信地看了看眼前邋遢的男孩兒。

城東分局刑偵顧問？有省公安廳的一級授權？

陳默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對史今笑道，“史隊長，介紹信沒問題吧？如果沒問題的話我想就從這件案子開始學習。對了，還要麻煩史隊長幫我安排一下住宿，我明天還要去三中辦理入學手續。”

當了二十多年老刑警的史今不是沒有聽說過空降兵，但像陳默這種造型這種年齡的空降兵也未免太特立獨行了吧？要不是這介紹信上有省公安廳的公章，史今肯定叫人把這小子給抓回局里好好審審了。

把介紹信匆忙塞回信封，史今咳嗽了一聲說道，“嗯，沒錯，介紹信沒問題。既然你來我們城東分局刑警隊當實習生，那我們作為前輩自然是要好好培養的。那個國翰，你馬上幫陳默安排一間單人宿舍，就我旁邊那間。”

王國翰聽了一楞，小聲提醒道，“頭兒，你旁邊那間單人宿舍是兩室一廳的……”

“用你提醒嗎？趕快去安排！”

王國翰被史今罵得脖子一縮，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安排一邊心里納悶兒，現在他們局里實習生的待遇都這么好了嗎？怎么他實習的時候就是住集體宿舍啊。

勘察完現場后腐尸被裝車送往城東分局進行尸檢，而背著蛇皮口袋的陳默也跟著一群警察上了車。

三年前的今天，陳默和其他初三學生一樣從考場中出來走在回家路上，結果碰到一個邋遢老頭突然拽住他非說他骨骼驚奇天賦異稟，是萬里挑一的道學奇才，想要把一身的本事都交給他。

受過良好教育的陳默會聽信這種鬼話嗎？當然不會。只可惜那邋遢老頭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硬是把陳默打暈后直接帶走，等陳默再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被困在深山老林之中，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與世隔絕地跟著老頭學了三年本事，直到一個月前老頭才和陳默說自己背負了國仇家恨，只可惜被人暗算重傷已經報仇無望，所以希望陳默能回去后幫自己報仇。

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別說老頭這三年也的確教了他不少真本事，所以把自己拐走這事兒陳默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只想著回到江海市后重新讀書上學，順手把老頭兒的國仇家恨給報了。

陳默本就是個孤兒，在被老頭拐走前一直是在小姑家借住。小姑那一家人的德行陳默是再清楚不過了，想必自己失蹤三年小姑一家都開心地不行。就是不知道爸媽留給自己的遺產到現在有沒有被她們揮霍光。

來到王國翰給自己分配的宿舍把東西整理放好，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后陳默把老頭給自己準備好的各種證件和學習檔案資料給拿了出來。

自己待了三年的地方對他來說是深山老林與世隔絕，但對老頭來說則完全不存在這些問題。

從恢復自己失蹤人口的檔案資料，到給自己弄了份省公安廳的介紹信，陳默可以肯定那個邋遢老頭在外面肯定有一定的人脈關系，要不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給安排進公安系統來，要知道當警察這可是鐵飯碗啊。

咚咚咚。

陳默把門打開，發現已經確認過陳默身份的史今正站在外面，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史今把一套警服遞給陳默說道，“信上說你是刑偵顧問的身份，你干嘛要說是我們隊的實習生？”

陳默接過警服微微一笑解釋道，“我來你們隊是協助辦案的，身份并不重要，只要將今后史隊長暗地里給我支持和信任，那我這個刑偵顧問當不了多久就會回去的。”

聽陳默這么說史今心里稍微松了口氣。有省廳一級授權的陳默實際上還是他的領導，如果他在這里待久了，那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刑警隊長豈不成了擺設？

見陳默這一番話說得這么上道，史今也笑道，“陳顧問這是說的哪里話，都是為人民服務嘛，待得久不久又有什么關系？只不過省廳已經很多年沒有向我們江海市派過刑偵顧問了，這一次陳顧問來是……”

“機密。”陳默把警服折疊好后放進柜子里說道，“總之史隊長今后該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對了史隊長，這三起連環殺人案的被害者尸體都在局里吧？我正好去看看。”

史今臉色一變趕緊阻攔道，“陳顧問，那三具尸體都在法醫隊由趙倩茹負責。你這頂著實習生的身份貿然去太不合邏輯了吧。你要是想查驗尸體不如等明天，趙倩茹一般上午都不在法醫隊，我可以給你安排一下。”

“不用。”陳默一擺手說道，“我和趙倩茹是老朋友了，她不會為難我的。對了史隊長，以后叫我小陳吧，免得被別人聽到暴露我的身份。”

你小子和趙倩茹是老朋友？我看你是覺得趙倩茹長得漂亮想要去套近乎吧？反正這趙倩茹這女人冷冰冰的，就讓這個小色鬼去碰個釘子也未嘗不可。

想到這里史今主動和陳默說了去法醫隊辦公樓的路，臨了還補充了一句趙倩茹現在可能在尸檢間里解剖尸體，讓陳默過去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打擾到趙倩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