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餿的！

穆朝陽面無表情看著盤子里的飯菜，然后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仿佛感覺不到口腔中的異味一般，畢竟再惡心的事情都經歷過了，不過是餿飯餿菜而已，完全難不倒她。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

曾經健康的身體在經歷各種風雪交加后，早變得破敗不堪，沒有藥物治療，加上天氣寒冷，就這么硬塞下去才一會，她就忍不住干嘔起來，然后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直至咳出血絲為止。

“嘖！”她勾了勾嘴角，淡定的拿手帕擦掉手心和嘴角的血漬，繼續拿起筷子吃。

吃飯，意味活著。

即便生活再艱難，她也沒有輕生的念頭，她想活著，活著看那些渣滓究竟會得到什么下場！思及此，她強硬的逼著自己繼續吃下去，一口，兩口，直至塞滿肚子為止，她才放下碗筷，徑自起身回了房間。

“嘔——”

伺候的小宮女見她終于回房了，終于忍不住干嘔一聲，側過身吐了兩口才松了口氣。

“你干什么呢？”旁邊一個老太監問道。

“沒什么！”

小宮女搖了搖頭道，看了看周圍，然后湊近老太監問道，“公公，你說這賢妃娘娘怎么回事？這么臭的飯菜，她也吃得下去？她都不覺得惡心嗎？”想到待會還要自己收拾碗筷，她忍不住又干嘔了一下。

“你知道個屁！”

德公公道，“她要不吃就得餓死！‘那位’早看她不順眼了！她要真餓死了，說不定還能得個好呢！”

“啊？”

小宮女不解了，茫然的瞪大眼睛，仰著腦袋，有點可愛。“你想知道？”老太監湊近她，眼兒朝小宮女發育良好的胸部瞅了好幾眼，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后，道，“你靠近一些，我告訴你！”

“哦！”

小宮女好奇的湊近，老太監伸手搭在對方肩膀上道，“這位賢妃娘娘呢！那可是咱們陛下未登基前娶的嫡妻，可惜啊！賢妃娘娘做姑娘時性子就不好，囂張跋扈不說，還心狠手辣，虧得陛下喜愛她，不嫌棄她名聲太差娶她為妻，可惜她不知珍惜，不僅善妒，容不下后宮美人，還總想控制陛下，對陛下很不恭敬，什么話都敢說，這讓陛下如何能忍？自然是發配到這來啦！”

“可、可是——”

小宮女不解了，“既是嫡妻，那不是應該當皇后嗎？為何是賢妃？”

“這你就不懂了！”老太監顯擺道，“還不是因為她身份低微，無才無德，何況家里早沒人了！這么多年她也沒給陛下生下個一兒半女，你看她現在，動不動就吐血的樣子，怎么可能當皇后？就算皇上答應，眾臣也不答應！若不是陛下念著舊情，這賢妃的頭銜還不一定有呢！”

雖然，封妃后陛下一次都沒來過，伺候的人都只有小貓三兩只，飯菜是餿的，衣服是舊的，家具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但是，陛下已經仁至義盡了。

賢妃該知足了。

老太監表達了這個中心思想后，又道，“若是你還想知道更加詳細的故事，咱們……另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如何？”

“呃？好！”

小宮女被勾起的好奇心讓她忘記了危險，徑自跟老太監走了。

“嘖嘖！”

房內聽到一切的穆朝陽，好笑的用手撐在臉頰上，心中毫無波動，畢竟善心那種東西都被人消耗殆盡了。那男人的后宮，果然一如既往的骯臟。

那男人可不是對她好嘛！好到讓她家破人亡，好到讓她惡疾纏身，好到讓她無兒無女，孤獨終老。

可是怎么辦呢？

想讓她死卻又顧慮名聲，只能用軟刀子磨，她就偏偏不死！氣死他！穆朝陽惡狠狠的想了一下，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于是走到床前躺下，扯過被子蓋上，一會就陷入了夢鄉。

夢中，她還是被爹爹嬌寵的小公主，一切都那么幸福而美好。嘴角無意識勾起一抹淡笑，配上她美麗的容貌，蒼白的膚色，竟然該死的吸引人。

盯梢的暗衛呼吸一窒，然后轉身離開。

一刻鐘后。

暗衛出現在皇帝的御書房。

“如何？”

“賢妃娘娘吃飯后，睡了！而且，她還笑了。”

“什么？”

皇帝一驚，捏著毛筆的手一頓，墨汁滴在了紙上。“沒有其他了？”

“是！”

“……”

皇帝沉默了一下，把毛筆放在筆擱上，揮揮手讓他下去了。暗衛領命離開，御書房恢復了安靜。“為何她不氣？不瘋呢？”若是瘋了，他倒是不介意養著。

穆朝陽越是鎮定，皇帝越是心慌，總覺得她在憋什么大招，畢竟在他稱帝的過程中，她的智計百出可是令人印象深刻，也令敵人膽戰心驚，每次想起這些都讓他后背冒冷汗。

有時候半夜驚醒，他看著枕邊人就忍不住擔心，擔心她那一日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然后久久無法成眠。

好不容易塵埃落定，他把人遠遠打發了，想來她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既如此，“……她為何不干脆成全朕呢？”

皇帝喃喃自語道。

現在的穆朝陽，就是卡在他胸口的一根刺，不拔不舒服。只要她活著一日，就會有人用她的名義跳起來蹦跶，比如今日早朝某個沒眼色的小道士，竟然說他不能忘恩負義，不能卸磨殺驢之類的，簡直讓人火大！

“來人！”

皇帝瞇眼，隨即朝旁邊的太監吩咐了一句，“去，找人把鐘離處理了，動作干凈點！”

他暫時無法處理穆朝陽，不代表他處理不了一個身邊的小道士，尤其這家伙沒本事還愛亂說話，養著也是浪費糧食。

“是！”

太監得了吩咐，親自下去操辦此事。

御書房恢復寧靜。

皇帝又沉思了一會，然后看到敬事房的太監雙手捧著盤子進來，盤子上擺放著后宮嬪妃的名牌。

“皇上，請點牌！”

皇帝的手在盤子上懸了幾秒，然后點住其中一個，道，“今晚就去寧妃那吧！”

“是！”

翌日，穆朝陽在寢宮迎來了打扮華麗的寧妃，曾經卑微的孤女看起來也是人魔狗樣了，她看著周圍的環境，頗為同情的說道，“姐姐，你受苦了！”

說完，抬手擦了擦眼角。

“唉，妹妹也勸過皇上，姐姐只是太過愛重皇上，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何必呢！可是，皇上不聽臣妾的！臣妾也沒辦法啊！不過姐姐放心，妹妹定會想辦法讓姐姐出了這冷宮！畢竟，當初若不是姐姐收留，妹妹都不知道這會在什么地方呢！姐姐的大恩，妹妹可不敢忘呢！”

寧妃很是哭訴了一番，奈何穆朝陽沒給一點反應，而是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好像在說——請繼續你的表演！

“……”

寧妃被穆朝陽的表情噎了一下，尤其她已經跌落塵埃，但面無表情沏茶的動作卻是該死的高貴優雅，倒把自己襯托得像小丑。

心中的嫉妒升起，寧妃也不裝了，徑自坐下，冷淡卻不失矜持的道，“姐姐不必客氣，本宮不喝茶！”

她這話才說完，穆朝陽就把茶水送到了自己嘴里，還抬頭茫然的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