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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畢業
6月2日,咸安,5天后高考。
西銅一中畢業典禮。
校長在臺子上說著話,同學們坐在下邊吵吵鬧鬧。
“夏谷,咱偷偷溜出去上網唄?”一個胖墩墩的男生撇過臉偷偷的對另一個男生說。
被叫做夏谷的男生擺擺手:“我還要趕回老家考試,今晚就走?!?
6月3日,火車,4天后高考。
夏谷看著窗外的一片片玉米地,一只手在窗子上輕輕叩敲。
爺爺,我要從大山里走出去了。
夏谷上三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在這黃土地上日復一日的向老天爺討飯吃。
夏谷他爹摔到山溝溝里了,他娘也隨著去了。
他是被爺爺養大的。
6月4日,長子縣烏厘鎮,3天后高考。
“爺爺,高鐵還沒得通,直兩天才回來。”
看到家門口張望的爺爺,夏谷把泛紅眼眶里的淚憋了回去。
先是去鎮上挑了兩桶水,然后是和爺爺拉家常。
“趙嬸他們一家也進城了?我看鎮上好多人都不在了?!毕墓冗吪砩嫌脕頍隣t子的柴,邊問爺爺。
“都走了,你趙嬸,王伯、李伯都搬縣里住去了,我們這些老頭老太太都不想去,城里人生分的很。”看著自己的孫子,谷爺爺別提多高興了,話說個不停。
他們吃的是低保,根本搬不了家,和別人是本質上的不同。
夏谷大學的學費,都是由同學家長介紹的打小工賺來的,說不得還得吃貸款上大學。
地里種出來的莊稼剛夠人吃。
6月5日,長子二中,2天后高考。
考場并沒有熟人,初中同學早就不聯系了。
記得當初中考的時候,爺爺叫算命的老頭給夏谷算了一卦。
解卦得:命途多舛,時來運轉。
怪力亂神,夏谷自來是不信的,奈何家里老爺子信,硬是掏了兩頓飯錢買下了那個卦簽,塞在夏谷的蕎麥枕頭里。
絕對是被騙了。
考場位置很快就看完了,校園也又轉了一圈,和三年前的樣子沒什么大變化。
剛走出校門,忽地瞧見了個算命小攤,和三年前只有一點點變化。
老頭子又老了三歲。
“吆,這不是之前那個買簽的小伙子嗎?要不要再來算一卦?回頭客便宜5塊?!毙±项^瞇著眼吆喝著。
夏谷還沒回應,身后另一個年輕人就跑了過去。
“您老給我算算唄,我總感覺我這次高考要超常發揮?!蹦贻p人摩挲雙手,對老頭子說。
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夏谷湊了個不近不遠的距離。就看老頭煞有其事、念念有詞的搖晃著簽筒,沒兩下就掉出一簽,簽面向里夏谷無法看到,就聽老頭對這年輕人說:“魁鉞夾命,福兮貴兮,貴人相助,想必高考無憂?!甭犞忝纳裆襁哆兜脑?,夏谷剛準備離開,就聽到旁邊小販大喊:“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老頭也顧不得繼續解命了,趕快收拾攤子,大包裹小包裹一把攬起,騎上小三輪就開蹬,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那個年輕人也走了,得虧夏谷眼尖,瞅見了一個簽掉到了地上,撿起來后,只看到簽面上寫著:風地觀卦,旱荷得水。
6月6日,也許是一個奶茶店,1天后高考
夏谷拿到了卦,沒有見到城管。
卻怎么也找不到烏厘鎮了。
......
給爺爺打電話,能打的通,爺爺過日子也過的好好的,但就是找不到了。
晚上了。
緊接著,就在小奶茶店的電視里看到新聞報道的烏厘鎮全鎮人口消失的事情。
夏谷倒是沒慌,又給爺爺打了個電話,仍然能打的通,剛吃完晚飯,還問夏谷怎么還不回來。
爺爺不會看新聞,也不會玩手機,夏谷用在同學家玩的借口糊弄了一下爺爺,卻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道理電話能打通,整個鎮不見了呀......
好說歹說,奶茶店老板允許夏谷在椅子上挨一晚上。
結果白天起來,卻又聽電視上傳來:自烏厘鎮消失后,長子縣其他部分區域陸續消失。并隨之放出長子縣消失的地區地圖。
上邊赫然圈出的,長子二中及其周圍二百公里,包括奶茶店.....
所以我現在算是消失了嗎?夏谷看了看電視上現場報告的一片荒蕪,又看看奶茶店外和昨天完全沒有差別的平常,手機上4G仍然忽閃忽閃的光亮,不免懷疑自己在做夢。
突然手機鈴響了起來,是那個叫自己上網吧的小胖子。
“夏谷,你家沒了。”
“你家才沒了!”啪的一下,把小胖子的電話掛掉,這小子怎么這時候還來埋汰人呢?
鈴聲又一次響起來。
“吳小林你沒完沒了了?”
“我是你爺爺,鎮長今天說咱鎮失聯了,你在外頭知道咋......”
嘟..嘟..嘟..
電話被掛掉了,被那邊切斷的。試了試往回去撥號,無人接聽。
夏谷明白,也許自己從現在開始就沒有一個親人了。
就像當時知道父親摔死一樣。
他已經有了一顆大心臟,但刀子割上來的時候還是很痛。
根據新聞上的時間來算,大概12個小時,烏厘鎮失聯了。長子縣剛消失2小時,還有10小時的機動時間。
身邊最明顯的變化,就是人的鎮定消失了。
大街上的喧鬧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畢竟那些人的存在徹底消失了,這些人又能存在多久呢?
夏谷想活著。
最先想到的就是去消失的邊界看一看,200公里,開車并不遠,夏谷沒有車,但愿意稍他一程的并不罕見。
沒有人傻。
邊界上零零星星的散布著一些車,一點人。但他們也出不去,能看到外頭,外頭卻看不到里頭。
邊界像是玻璃,卻又不是,因為人能走進去,卻不是進去外頭,而是進這邊界里頭,卻沒有人能從邊界里頭出來。邊界像是碎花玻璃,零零星星點綴著不規則的圖案,就像糖水底下的糖漿,漂動著,無歸處。
夏谷將長棍狀的簽條一半插到邊界那頭,一半握在這頭。手上并沒有傳來多余的力,但卻拽不出來,松手也并不掉落。
這個邊界,只能進,不能出,而且進去的東西便將靜止,這是夏谷的猜測。
留下了半邊簽面:旱荷得水。
......
絕望的人群其實并沒有干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12個小時又能做些什么呢?畢竟最后的結局也許都是死亡。
“胖子,上大學再和你打游戲?!?
沒有等吳小林回話,夏谷就掛掉了電話,也沒有電話鈴響起。
......
6月7日,算了,考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