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二年二月一日，夜晚十點零五分（華州冬時令）

平常這個點我已經要睡覺了，但是現在，我站在鏡子前，面無表情地流淚——事實上，我已經哭了將近一個小時了。

我仿佛人格分裂了一般，一半的我嚷著“快去睡覺！不要發神經！”一半的我嘆著“我好難過好難過！就算是鏡子里的我也好，和我說說話！”

……

今天是二月一日，春節。新年的第一天，倒霉得要死。

今天零點，卡點群發了祝福，其實主要是想看看誰把我刪了。提起來這個就來氣！我真的討厭k區人！我爸爸的一個朋友就地域黑，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地域黑，原來是年紀小見識少，惡人沒遇見幾個。結果一共就遇見4個k區人，全都又沒禮貌又過分！

不說了不說了，一會兒就忍不住開始詛咒了。不然寫個日記成下降頭了。

回去正題，群發了二十多條，就十一個人回復了，人緣爛透了嗚。況且我很用心地自己編寫了祝福，結果呢？！

明明今天上午還挺開心的，課也上的還算順利，這是物極必反嗎？算了算了。這都不算啥，倒霉是循序漸進的——

我很喜歡的Tom老師可能是感染Civod病毒了。雖然只是可能，我還是擔心的要死。他的妻子懷孕了。我的很多同學今天去了他的課。我很擔心很擔心。不過我也是自私，我不想現在死，至少，不是死于Civod，那太痛苦了。

“倒霉是循序漸進的”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最好的朋友阿澄，結果她只回了個“放心吧應該沒事”就開始抱怨她旁邊有小孩，她要裂開了。我都絕望了。我才是要裂開了，我擔心我會不會死，她擔心小孩子吵。算了算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不是她最好的朋友，這樣也沒什么。算了。算了。

我怕我爸爸擔心我，這件事只告訴了她，誰也沒告訴，然后…更絕望了。。。

哎！！！

哭得睡著了。傍晚又被室友吵醒。我聽見他們說什么“黑名單”“小丑”的事情，拿腳想也知道是在說我了。雖然我覺得我可能是有那么一點被害妄想癥，但是我真的覺得他們在說我…我想不出我又哪里得罪他們了。難道是因為我群發消息？為什么呀？至于么，我好委屈啊！我就應該默不作聲的。真是干了件天大的蠢事。還以為能讓關系近一點，弄巧成拙，我真是笨！

啊，被吵醒了倒是有一件好處，今天的單詞還沒背呢，謝謝提醒。

背完一定要早點休息，不能熬夜。熬夜熬得我越來越丑了，就是因為我又丑又胖才交不到朋友。

……

我已經背完了單詞。但是我越來越難過越來越難過。我哭得停不下來。我不想被人聽見，這么久以來已經練出來“靜音哭”，但是這一次，我感覺我忍不了了。

我站在鏡子前，希望看清楚鏡子里的自己。“哭很丑的！你已經夠丑了！別再哭了！”我試圖用這樣的想法迷惑自己，停止哭泣。

“你…是誰啊？”我把手貼在鏡子上，輕輕地開口。

“…我不認得你……我本不是這個樣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悄悄地啜泣。

“我是害了誰嗎？這是什么報應嗎？”

“我愿意改，求求了，別這樣對我……”

我從去年八月底只身一人出來國外念書，在這異國他鄉無親無故。我快被艱難的生活壓死了。我試著交到好朋友，但是因為負數的交流能力，最多最多有“熟人”，完全沒有一個“好朋友”，甚至“朋友”都沒有。好不容易以為可以做朋友的k區同學，還騙我。

我真的想不起我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就倒霉成這樣。

“我多希望你能出來陪陪我…”我沖著鏡子說，“求求你，求求你……我好像除了對面的你。什么也不剩了…”

“我要叫你小Z…從今往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簡直是精神分裂了。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一半的我冷漠地說：“發什么神經？幾歲了還中二病？”

另一半的我說：“我只有小Z了，讓我和她說說話。”

我一直哭一直哭，絮絮叨叨對著鏡子里的“小Z”又說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哭累了，說累了，不得不清醒。

“簡直是笑話。熬夜熬成傻子了。”我轉頭往床邊走去。

“叩叩叩”

鏡子里卻傳來了敲擊聲。

“晚安。”——身后是我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