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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22評論

第1章 初見 你們學(xué)校是不是轉(zhuǎn)來一個叫江為風(fēng)的?

1

故事發(fā)生在2009年。

這一年青城的夏天很熱,整個暑假都沒有下雨,驕陽炙烤著這座鋼筋水泥澆筑的城市。

雨是在9月1日下的,毫無預(yù)兆地就濕了整座城,然后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個星期。

林絳記得很清楚,這場雨過后,秋天好像一下子就來了。

教室的窗戶不知道被誰開了一半,這會兒,桌上的書頁正被風(fēng)吹得亂響。林絳蓋著校服趴著瞇了一會兒,有風(fēng)從縫隙里躥進(jìn)來,涼涼的。

躺了好一會兒,林絳感覺肚子還是一陣陣地疼,沒任何緩解,這才掏出手機偷偷上網(wǎng)。

她習(xí)慣性地先登錄學(xué)校廣播站的官方QQ,一進(jìn)去空間,最新的動態(tài)下邊,一溜兒留言都在求昨天最后放的那首歌的歌名。

這是她聽過就愛上的歌,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播,直到昨天。

林絳統(tǒng)一回復(fù)是《外灘十八號》后,又記下了幾首點播率高的歌曲,便退出去登錄自己的QQ。

對話欄沒什么新消息,高三開學(xué)后,大家都不怎么上網(wǎng)了,空間也沒什么新動態(tài),主頁第一條動態(tài)依舊還是王佳倩在暑假時曬的愛心早飯,下邊有個人評了“一顆心”,不用猜就知道是顧翔。

林絳心思一動,在下邊回復(fù)了一句。

就這么刷了會兒手機,覺得沒什么意思,林絳臨下線之前,想到學(xué)校貼吧轉(zhuǎn)悠一圈,一進(jìn)去就看到一則帖子——

【急求!剛才下課在超市門口偷拍到一個人,有沒有人知道他是哪個班的?】

這帖子剛發(fā)沒多久,就有人回復(fù):

【一樓:這誰能看清臉啊?】

林絳點開照片,畫面有重影,明顯看得出是抓拍的,男生只露了一個模糊的側(cè)臉,除了鼻梁高挺外,什么也看不出,但依著輪廓看,應(yīng)該挺帥的。

嗯,很適合做頭像。

林絳挑挑眉退了出來,還沒把手機合上,門口就有腳步聲響起。她抬頭一看,就見何萊和李娜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了教室。

“林絳,我跟你說,你這大姨媽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李娜激動地瞪著眼睛,三步并兩步走到林絳跟前,“我今天才知道咱兄弟班新轉(zhuǎn)來一人,剛剛體育課時瞅見了,那叫一個帥!”

三中一直都有兄弟班的說法,兩個班除了班主任不同之外,其他任課老師都一樣,一般需要搞協(xié)作的時候,比如運動會之類的,兄弟班都會結(jié)盟。

而林絳所在的15班和隔壁的16班就是兄弟班,好巧不巧,一周兩節(jié)的體育課也是兩個班在一起上的。

“能有多帥?”林絳顯然不感興趣。

“那個詞兒怎么說來著……荷爾蒙!對,行走的荷爾蒙。”

林絳一臉蒙。

“怎么,不信啊?這次這個是真帥,你問何萊?!?

“16班那幫女生真幸福?!焙稳R聳肩。

“那回頭路上碰見了,你們可得給我指指,”林絳一笑,又問道,“你們不留在操場看帥哥,怎么提前回來了?”

林絳一問,何萊才“哦”了一聲,忙從口袋里掏出三個粉色藥包。

林絳拿起來一看:“益母草顆粒?!闭f著伸手就給了何萊一個熊抱。

何萊和林絳原本高二就是一個班的,那時候關(guān)系就好,誰知道高三又分到一起了,在陌生的新班級能互相有個照應(yīng),兩人都為此高興了好久。

何萊受不了林絳的親昵,忙推開她:“可不是白給的啊,后天考試,今晚幫我補習(xí)數(shù)學(xué)?!?

剛上高中那會兒就聽人說過,一到高三,考試就扎堆。

這不,才開學(xué)三天就要摸底考試,搞得班里同學(xué)體育課上了不到一半,就跑回來復(fù)習(xí)。

班主任還偏偏一副體恤民情的模樣,說本來往屆學(xué)生都是開學(xué)第一天就要考試的,學(xué)校這次為了讓同學(xué)們準(zhǔn)備充分,才特意延后了三天。

“不就是想說給大家復(fù)習(xí)時間了,還考不好就自己看著辦?!焙稳R忍不住吐槽。

這話惹得李娜輕哼:“沒個十年八年當(dāng)學(xué)生的經(jīng)驗還真聽不懂?!?

兩個姑娘說相聲似的,你一言我一語。

林絳又是一陣笑。

事實證明,考試是永遠(yuǎn)不可能有“準(zhǔn)備充分”一說的。

最后一門考英語,聽力剛開始,林絳就覺得沒底,到閱讀理解的時候,更是坐不住了。

明明老師說在原文就能找到答案,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原文,要么四個選項都能在原文找到,要么就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考完,回到教室里,桌子還沒歸位,班長就把答案發(fā)下來了,惹得幾個尖子生一進(jìn)門就忙著對答案。

林絳本來就沒想過對答案的事兒,誰知道旁邊那幾個尖子生太激動了,討論得那叫一個熱鬧。她聽著聽著就沒忍住去看答案,結(jié)果才掃了兩眼完形填空的答案,就差點暈死過去。

正郁結(jié)于心呢,恰好沈宴在門口叫她。

林絳走過去,他遞過來一杯奶茶:“放學(xué)等我會兒。”

“你干什么去?”

“剛才遇上高二那幫兄弟,約了半個小時籃球。”沈宴一笑,特陽光一大男孩。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林絳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沈宴:“夠疼你了,珍珠和布丁都加了?!?

正說著,樓下有人喊了一嗓子:“班長,干什么呢?快下來。”

林絳扶著欄桿往下看的時候,三四個男生正往上看。抱球的那人一看見他倆,又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幾個人都在笑。

林絳忙推沈宴下樓。

那天下午,林絳本來想在教室里等沈宴,結(jié)果還有兩個人沒走。

女生是本班的,男生她不認(rèn)得,那倆人就坐在她斜前方靠墻的位置,竊竊私語。

林絳有點待不住了,她快速收拾了東西,倉皇出逃。

下樓之后,她才松了口氣,可直到出了南校門她才想起來忘記跟沈宴說一聲了。

算算時間,沈宴那邊也差不多該結(jié)束了。籃球場在北門,她在南門,她實在懶得再折回去,就在小攤上買了串草莓糖葫蘆,一邊慢慢啃,一邊等人。

學(xué)校后門外的這條小街靜謐安閑,大多都是做吃食生意的小店鋪,頗有人間煙火氣。此時正是黃昏,遠(yuǎn)處晚霞曖昧,落日溫柔。

林絳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想起暑假在雜志上讀到的一篇連載小說,女主的名字叫“落熏”。她第一次看見這名字的時候,想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溫柔的黃昏景色。

她心頭一動,掏出手機想拍下來,可惜像素太低,只能無奈地把手機收回去。剛拿開手機,她就看見不遠(yuǎn)處有個穿著一身黑的男生正坐在臺階上。

余暉下,他整個人懶懶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極亂,卻很入眼,五官乍一看蠻凌厲的,雙眸卻極寡淡,整個人看不出情緒。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霞光灑了他滿身,林絳卻覺得他像一張黑白照片。

“江為風(fēng)!”有一個聲音響起。

林絳一晃神,看見有個女生從身后跑來,與自己擦身而過,飛撲過去。

“謝謝你等我?!迸馈?

“下次再這么久,我直接去你班里逮你了?!彼Z氣惡狠狠的,嘴角卻勾著若有似無的笑。

女生甜甜一笑。

男生伸手去提女生的書包,兩人一起走遠(yuǎn)了。

天色將暗,窄街煙火四起,行人三三兩兩,不遠(yuǎn)處的男女就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主角。

林絳很難不多看兩眼。

直到身后有電動車沖她按了兩聲喇叭,她才回神讓路,卻沒想到按喇叭的正是沈宴。

林絳收回心思,把書包抱在胸前,抬腿坐上后座,和沈宴一路聊著天,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林絳就看見媽媽徐名娟正握著遙控器坐在沙發(fā)上笑得前俯后仰,連對她換鞋弄出的動靜都沒什么反應(yīng)。

林絳好奇,忙湊過去看,電視恰好演到有梗的片段,就算林絳沒看前面的劇情,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徐名娟這才發(fā)現(xiàn)林絳:“回了啊?!?

“嗯,你看的什么?”

“一部新出的劇,叫《愛情公寓》,可有意思了?!毙烀耆滩蛔⌒?。

“今天沒去店里?”

“這集快完了,看完就去。”

“哦,”林絳轉(zhuǎn)身往臥室走,剛走到門口,想起來什么,“那請問徐女士做飯了嗎?”

徐名娟的視線依舊黏在電視機上:“沒呢?!?

“我爸剛出門你就虐待親閨女?。俊?

“你去李靜家吃,一會兒我下樓給她說一聲。”徐名娟一副別打擾她的樣子。

林絳投降了,回屋換了身衣服,又和王佳倩打了會兒電話,一個小時后,磨磨蹭蹭去沈宴家覓食了。

2

林絳家住在10樓,沈宴家正好是在同一棟樓的8樓,兩家住得近,關(guān)系又好,林絳沒少來蹭飯。

沈宴家今天吃的火鍋,林絳一進(jìn)門就被味道勾得眼睛發(fā)直:“靜姨,是辣鍋底??!”

“就知道你喜歡?!崩铎o從廚房出來。

沈宴一陣叫屈:“我覺得你才是我媽親生的?!?

“不吃就滾?!崩铎o一個眼刀丟過去。

“阿姨,你做飯可比我親媽做的好吃多了?!绷纸{狗腿道。

“別看你媽開了個餐廳,做飯還真不如我,”李靜遞給林絳一碟蘸料,“你要是喜歡,認(rèn)阿姨當(dāng)干媽,或者以后干脆給阿姨當(dāng)媳婦得了,天天都可以吃?!?

林絳撈肉的手一頓,下意識去看對面沈宴的臉色,火鍋霧氣繚繞的,也沒看清。

她剛想胡侃一句“沈宴可看不上我”,沈宴就開口了:“那我替她選了,還是做你干閨女吧,禍害你一個人就得了,可別禍害我?!?

林絳氣得直瞪眼:“沈宴,你是不是覺得阿姨在這兒我不敢揍你?”

話剛說完,李靜就樂了,伸手朝沈宴后背拍了一下:“不用你動手,阿姨先替你收拾他?!?

沈宴夸張地嗷嗷叫。

林絳則在一旁笑問:“叔叔怎么還不下班?”

“哦,我讓他去超市買兩塊鴨血,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崩铎o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林絳“哦”了一聲,便又低頭去吃飯了,完全不理會在一旁叫屈的沈宴。

這一頓飯吃得倒也熱鬧,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結(jié)束的。

林絳帶著一身火鍋味回家,收拾了一番之后,都快晚上10點了。她的肚子又開始疼,果然來大姨媽還是不能貪吃辛辣。

第二天早晨,林絳還是不舒服,早功都沒起來做,實在沒法去上播音小課了,只好給成老師打電話請了假。

就這么在家躺了兩天,周一,林絳精神抖擻地去上課,班主任早就等在教室了。何萊趁班主任去走廊的空當(dāng),轉(zhuǎn)頭對林絳說道:“一會兒升國旗,姐們給你指指16班那個帥哥。”

不過后來何萊掃了16班幾圈都沒找到人影,還因為老是亂動,默默承受了班主任好幾個眼神殺。

最后帥哥沒看到,林絳倒是看見前兩天下午放學(xué)遇見的那個女生了,她扎著高馬尾,明艷又有氣質(zhì),正在主席臺進(jìn)行國旗下演講。

周圍的女生在小聲討論:“她是不是化妝了?”

另一個女生回道:“沒有吧,今天她是主持,不怕被抓典型???”

先開口的女生又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我可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何萊轉(zhuǎn)過頭,悠悠說道:“真酸。”

林絳忙催她回頭。

而主席臺上女生恰好結(jié)束演講,落款是——

高三5班趙思意。

林絳沒想記住,但就是記下了。

周一這一整天,班里都在討論成績什么時候發(fā),結(jié)果直到周三體育課前,成績才下來。

林絳一行人磨蹭在教室后邊看成績,體委李凱一直在教室清人,喊了兩嗓子“快下去上體育課了”,就往后邊來了。

他個子高,一頭扎進(jìn)人堆里,很快擠到前頭,掃了兩眼成績單:“哈,我這回第40名,進(jìn)步了?!?

“人家何萊第11名,林絳第17名,人家驕傲了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考這名次的是你呢,”李凱敲了一下李娜頭頂,“來來來,我看看,哦——原來某人第37名啊。”

“你再說一句?”

“你叫我說我就說?多沒面子啊?!?

“是嗎……”李娜露出一個兇笑。

“疼?!崩顒P被狠狠擰了一下。

何萊和林絳無奈地相視一笑,她倆早就看慣了這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場面,也不勸,互挽著手臂說著悄悄話下樓去往操場。

“你英語成績有點拖后腿吧?”何萊問道。

“這次比上次考得多呢?!绷纸{嘆氣。

“英語77分,語文數(shù)學(xué)都110分以上……我要是英語老師我吃了你。”

林絳腦補了一下英語老師那張動怒的臉,只覺得背后一股涼意。結(jié)果好巧不巧,后邊忽然傳來一聲:“牛啊,兄弟,英語145分。”

林絳驚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兩個女生同時轉(zhuǎn)頭去看究竟是哪位大神考這么高,結(jié)果林絳只是一瞥,心跳就漏了半拍——

江為風(fēng)。

林絳想起他名字的時候自己都怔了一秒。

三個男生并肩而行,中間的那位高瘦顯眼,邊走邊漫不經(jīng)心地看手機,或許是低頭的緣故,發(fā)梢有點遮眼。

就是他。

何萊也只瞥了一眼,就一把攥住了林絳的手,壓低聲音說:“后邊中間那個就是16班新轉(zhuǎn)來的帥哥!”

林絳驚訝得愣了一下:“這么巧?”

“什么這么巧?”何萊抓住字眼。

林絳這才反應(yīng)過來:“哦,沒,我說我們一下樓就碰上了,真巧?!?

何萊說:“可不是嘛!”她整個人激動得都快飛了,連前邊老師喊站隊時,都慢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

這堂課老師先排了下隊形。

林絳站在第三排,第四排是男生,江為風(fēng)就站在林絳斜后方,幾個男生正同他說話。他聲音還是懶懶的,很隨意,每次回話都不會說太多字,卻沒讓人覺得不禮貌。

不過林絳倒沒什么多余的心思一直去聽他們說話,因為體育老師的聲音更“吸引”人——

“今天咱們來測一個男子1000米,女子800米啊?!?

下邊頓時炸開鍋了,遍地哀號。

“都啊什么?。课铱丛蹅儍蓚€班男生少,一會兒男生先跑。體委出列,帶大家做準(zhǔn)備活動?!?

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林絳更是緊張得小肚子疼,她體育一直很差勁,又加上一個暑假沒運動,等下不得跑癱了。

她蔫了吧唧地剛剛開始做伸展運動,就聽見后面的男生壓著聲音說話。

“江為風(fēng)英語145分?!?

“啊,抄的吧?”

“你以為我是你啊。”

“石頭,你以為風(fēng)哥是你啊?”

“風(fēng)哥不可能抄,他數(shù)學(xué)36分,語文54分,要抄干嗎不把這兩科也抄了?”

“啊?合著你的數(shù)學(xué)連風(fēng)哥的英語零頭都沒趕上啊……”

一群人聽著就一陣笑。

“一會兒球場虐死你?!?

身后響起石頭咒罵的聲音,聽著是不想讓大家繼續(xù)侃下去,語氣卻不在意。

林絳忍不住一笑,又好像意識到什么,借著手上換動作掩飾過去了。

那天,林絳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眼底總是能捕捉到這個叫江為風(fēng)的人。

他旁邊的男生叫石頭,中等個子,很壯,看起來和他關(guān)系不錯,旁人都叫他“風(fēng)哥”,石頭有時候叫他“瘋子”。

石頭說:“瘋子,趙思意考得怎么樣?”

“不知道。”江為風(fēng)摸著鼻子回道。

過了會兒,要候場起跑了,石頭又問:“你看小姑娘都往你這兒瞅?!?

江為風(fēng)轉(zhuǎn)身就輕踢了石頭一屁股:“這很意外嗎?”

一句話,坦蕩中帶著傲氣。

林絳忍不住暗暗做了個鬼臉。

這個年紀(jì)的男生大多好面子,一邊又想吸引女生們的注意力,一邊又對“某某是不是喜歡你”這種問題假謙虛。

江為風(fēng)倒是誠懇。

不過,林絳隨之便知道了為什么這人的氣場和性格如此張揚。

與此同時,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李娜要用“荷爾蒙”形容江為風(fēng)了——那1000米,他跑起來真就像一陣風(fēng),引得圍觀的女同學(xué)們眼冒紅心,一小半的女生都在議論,看上去也很激動。

可無奈體育老師在場,她們想喊又不敢喊地憋了大半場,直到最后100米沖刺時,大家才借著給本班男同學(xué)加油的機會,朝最前邊的那個人猛喊“加油”。

當(dāng)他以第一名飛躍過終點,第二名還落后他半圈時,全場喝彩。

第二位越線的李凱喘著粗氣說女孩子們都一樣!李娜張牙舞爪跑上前罵他,再加……遞水。

這回,江為風(fēng)倒是真威風(fēng)。

而林絳就狼狽了……

明明看著江為風(fēng)跑得輕松,跑完還面色不改,可輪到自己怎么就越跑越邁不動步子?腿上像灌了鉛,整個胸腔也都像給煙燙了似的,疼得要命。

最后跑是跑完了,倒數(shù)第三。

林絳跑完后就下意識去整理頭發(fā),邊整理邊看四周,卻沒看到那抹身影。

自由活動之后,李娜和一群女生嘰嘰喳喳跑去東墻角的涂鴉區(qū)玩。

林絳聽沈宴說過,那片涂鴉區(qū),一開始是有人在墻上留言表白,而學(xué)校也沒有加以制止,久而久之,留言的人多了,竟成了三中最有名的一個新生打卡地。

十幾歲的年紀(jì),不就偏愛濃墨重彩的愛恨情仇嗎,一份喜歡,就算是不被接受,也需要觀眾來安慰。

但林絳覺得沒意思,喜歡一個人,要么就說給他聽,求一個落子無悔;要么就誰也不讓知道,往事終會被歲月的洪流沖散。

林絳拉著何萊在操場上歇了好一會兒后,才起身回教室。

班里有幾個女生正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一聽見門響,對話就停了。她們齊刷刷地看過去,一見進(jìn)門的是何萊和林絳,又都松了口氣。

林絳拿著杯子去飲水機邊接水,那邊女生的話爭先恐后往耳朵里涌——

“聽說5班的趙思意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誰是趙思意?”

“你不知道趙思意?學(xué)生會體育部藍(lán)竟宇的女神啊!前兩天升旗還演講來著?!?

“聽說江為風(fēng)轉(zhuǎn)學(xué)過來就是因為她。”女生后半句壓了壓聲音,更顯得欲蓋彌彰。

“我朋友高一和江為風(fēng)同班,聽說江為風(fēng)和趙思意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好……”

身后的女聲此起彼伏,林絳就這么端著水杯看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正藍(lán),正巧有風(fēng)吹散了一團云,幾只鳥飛過天際。

3

那天,林絳回家就感冒了。

徐名娟一邊在抽屜里給她找藥,一邊碎碎念:“你說你們老師也真是的,都高三了,還跑什么800米啊。”

“誰說不是呢。”林絳秒回。

“不過這也反映出你身體太差勁了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隨你,不愛動彈,從小男同學(xué)搗蛋打我一下,人家不跑我還會還回去,要是人家一跑,我就樂意吃虧,絕對不追……”

林絳鼻子堵著,講話甕聲甕氣。

“那是你傻,”徐名娟扔給林絳一板藥丸,“一天三次,一次兩粒?!?

這場對話無疾而終。

第二天,林絳還是不大好受,總是昏昏欲睡,然而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

英語老師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單身女性,衣著樸素,不茍言笑,上課沒別的習(xí)慣,就是喜歡提問。

因此不難想象,她的課上大家有多緊張,喘氣都不敢大聲。

這節(jié)課,老師講試卷,當(dāng)林絳被第三次叫到名字的時候,周圍同學(xué)都對她投來了憐憫的目光,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這題她恰好會。

萬幸,逃過一劫。

一上英語課,時間就仿佛過得特別慢,林絳趁英語老師板書的時候,扭頭看了后黑板上的掛鐘一眼——還有五分鐘下課。

她頓時放松下來,連坐姿都不那么端正了,弓著腰躲在一摞書后面偷懶,順便緩解感冒藥的副作用。

結(jié)果還沒好受十秒鐘,忽然,一段粉筆狠狠砸到卷子上,林絳被嚇得猛抬頭,英語老師正抱胸好整以暇看著她。

她直接定住。

這一趟辦公室是沒跑了。

課間操一結(jié)束,林絳就心情沉重地慢吞吞走到辦公室門口,咬咬牙,開門進(jìn)去:“老師好?!?

“來了。”英語老師正戴著眼鏡寫東西,一見她來,停了下來。

“知道老師找你什么事嗎?”

“我上課不該走神。”林絳揪著校服。

“不是?!?

“我英語沒考好?”

英語老師有一搭沒一搭地摁著圓珠筆,搖了搖頭。

“那您就直接告訴我吧,有錯我就努力改?!绷纸{想,不猜了。

“我想讓你當(dāng)英語課代表?!?

“???”聽到這個消息的何萊一陣驚呼,兩三秒后,又捂著肚子笑起來,“你英語瘸腿,老師是不是故意整你啊?”

“恭喜你答對了?!崩钅纫苍谂赃呅?。

林絳一臉黑線。

“不對??!”何萊笑著笑著忽然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兄弟班的英語課代表誰啊?”

林絳有點蒙:“誰?。俊?

“剛換成了江為風(fēng)。”何萊瞪大眼。

“真的假的?”李娜也站起來。

“我昨天放學(xué)和他們班學(xué)委一起走的,消息千真萬確?!?

“林絳,你可以啊,因禍得福啊?!崩钅冗€是很驚喜。

拜托!

林絳腦海里打了一串驚嘆號。

她英語考兩回的分?jǐn)?shù)加一起才能趕上人家一次的分?jǐn)?shù),這不是上趕著被虐嗎?

林絳心里一陣異樣,不知道該拿什么心情想這件事,神游了一天,下午去廣播站播音還差點把稿子念串行。

也許是太不在狀態(tài),連平時不怎么和她說話的搭檔程云川,趁著播音樂的空當(dāng)也忍不住問了她兩句,末了臨走時,還提醒她記得吃藥。林絳笑說謝謝,轉(zhuǎn)身上樓。

沒走幾步,就看見兩個女生并排下樓,林絳放緩了步子,聽其中一個短發(fā)女生說道:“江為風(fēng)給你買的什么?。俊?

“喏?!遍L發(fā)女孩揚了揚手臂,校服滑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腕上的星星手串很搶眼。

短發(fā)女生一陣羨慕:“好漂亮??!”

“那藍(lán)竟宇給你買了什么?”

“不知道,扔了?!迸硭?dāng)然道。

“哈哈,也是,他和江為風(fēng)沒法比……”

聲音漸漸消失,林絳甩甩頭趕快回教室。

回去后,林絳一邊吃著李娜給她帶的雞蛋灌餅,一邊整理各科老師留的作業(yè),裝進(jìn)書包,這天晚自習(xí)她得去上播音課。

林絳上的這家培訓(xùn)機構(gòu)在學(xué)校東邊,坐公交車7站路,之前初三暑假報班的時候,她純粹是覺得自己講話有口音,想練練而已。后來高一開學(xué),她去面試學(xué)校宣傳部,卻陰錯陽差地被廣播站的老師夸聲音好聽,就加入廣播站了。

慢慢地,林絳有了藝考的心思,除了自身喜歡外,更重要的還是她英語不好,理綜也不算太好,考心儀的大學(xué)有難度。

爸媽一向開明,倒是沒人反對她的志愿,就是徐名娟偶爾念叨,嫌現(xiàn)在這家培訓(xùn)機構(gòu)有點遠(yuǎn),想給她轉(zhuǎn)到學(xué)校附近上課,但她喜歡極了這家機構(gòu)的名字——星星點燈,當(dāng)時報班的時候也是因為名字吸引人,就沒再挑。

晚上6點半上課,林絳幾乎是踩著點兒進(jìn)的教室,她上的是一對二小班授課,進(jìn)門的時候,班里的另一位同學(xué)已經(jīng)在做口部操了。

林絳因為感冒,這一晚上都不怎么在狀態(tài),放學(xué)和培訓(xùn)班的成老師一塊下樓的時候,被叫住問話:“你怎么還是老毛病,說話壓嗓子,聲音出不來?”

林絳臉紅:“就……可能是因為感冒吧?!?

成老師搖頭:“你是呼吸不正確,還得多注意體會胸腹式聯(lián)合呼吸的要領(lǐng)。”

林絳點頭:“好,我回去多練練?!?

“這一開學(xué)你就退了集訓(xùn),我也不好說什么,但是藝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以前好多學(xué)生都去北京集訓(xùn)了。我打算把你的課表再調(diào)調(diào),周六全天上課,以后周日上午也上課。”成老師說完就看著她,等她的反應(yīng)。

林絳一頓:“我沒意見,回家和我爸媽說聲就行。”路是她自己選的,辛苦與否她也早就想清楚了。

成老師一笑:“嗯,時間是有點緊,但這時候多付出一些,總是應(yīng)該的?!?

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門口,成老師又問:“你家長今天來接你嗎,要不要我送你?”

林絳往外面看了看,自家車子就停在老地方:“不用了,成老師,我媽已經(jīng)到了?!?

成老師伸手看了下表:“行,晚上別忘吃藥,回去以后早點睡。”

林絳點點頭,一邊往前跑,一邊回頭說:“老師再見?!?

車上徐名娟等得有點不耐煩:“你跟你老師聊什么呢?”

林絳就把要加課的事給徐名娟說了一遍,徐名娟倒是沒什么意見,就是擔(dān)心她身體吃不消,嘮叨著要她多運動,被林絳撒嬌安慰了一陣兒才作罷。

成老師還站在門口,忽然被人拍了下左肩。她扭頭看過去,對方卻在右邊冒出來。

“那誰啊?”男生沖女生纖瘦的背影抬抬下巴。

“還能是誰,我學(xué)生唄?!背衫蠋煱鸭绨蛏系陌咸崃颂?,往車位走。

“我知道!我是說叫什么。”

成老師打開車門,沒進(jìn)去,看著眼前的人:“成明昊,你又搞什么歪心思?”

成明昊笑得眼睛彎起:“我是那樣的人嗎?”

“你是?!背衫蠋熋鏌o表情地躬身上車。

“我早改了!”男生一愣,立即抗議道。

此刻的街道上霓虹點點,秋意撩人。

課表一改,林絳周末過得跟打仗似的。一個周日下午難得忙里偷閑,王佳倩忙約了她去喝奶茶。

兩個女生在初中建立起了友誼,后來都考上三中,不過王佳倩去了文科班多的東校,林絳則來了偏理科的西校。兩人自從上了高三就沒見過面,這回一見,親得跟什么似的,說了半天悄悄話。

“我問你,在你心里誰第一?”王佳倩捧著林絳的臉問道。

“你神經(jīng)病啊,又來?”林絳翻了個白眼。

“嗯?說,我、沈宴、何萊,誰排第一?”

“你你你?!绷纸{知道自己只能這樣說,否則這丫頭會纏她半天。

“哼,反正我必須是第一,聽到?jīng)]有?”王佳倩這才放過林絳。

林絳狡黠一笑:“那在你心里,我和顧翔誰排第一???”

王佳倩叉果盤的手頓了頓,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掏出手機來看了兩眼,然后用胳膊碰了碰林絳:“瞧見沒有,這人今天一條消息都沒給我發(fā)?!?

“你倆怎么了?”

王佳倩小聲嘆氣:“阿絳?!庇止首魃衩氐貕旱土寺曇?,“其實今天吧,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嗯?”

“你們學(xué)校是不是轉(zhuǎn)來一個叫江為風(fēng)的男生?”

4

“你們學(xué)校是不是轉(zhuǎn)來一個叫江為風(fēng)的?”

王佳倩又問了一遍,林絳才回過神。

王佳倩繼續(xù)說:“江為風(fēng)是從我們學(xué)校轉(zhuǎn)過去的,顧翔這星期往西校都跑兩回了,我問他干什么去,他就說去找江為風(fēng)。問他什么事吧,他又不說。我懷疑他壓根就是在騙我,或者就是要和江為風(fēng)一起干壞事?!?

林絳的心一跳:江為風(fēng)居然是從東校轉(zhuǎn)來的?

她快速把王佳倩的話過濾了一遍,又問道:“干壞事?你為什么這么想?”

“你不知道,江為風(fēng)以前在我們東校小有名氣,長得帥,特我行我素一人,但不討人厭?!?

林絳咬著吸管:“看著是挺酷的?!?

“你見過他?”

“隔壁班的。”

這回輪到王佳倩愣神,半天說不出話。幾秒鐘后,她迅速給了林絳一個大熊抱,又是大笑又是跺腳。

“這簡直是上天助我啊,你可必須幫我打聽一下他們要干嗎,阿絳——”王佳倩本身就很可愛,又會撒嬌,把林絳激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發(fā)覺整個店的人都往她們這兒瞅,林絳這才求饒似的答應(yīng)她。

那天下午,兩個女生手牽著手聊了好多有的沒的,出門的時候,正是四點多鐘,陽光正好。

林絳和王佳倩告別后,又去西點店買了兩塊面包才坐上公交車去學(xué)校。

周日晚上,三中統(tǒng)一上晚自習(xí),她上了兩天培訓(xùn)課,作業(yè)一大半都沒寫,想著提前去補一會兒作業(yè)。

周末公交車上挺擠的,林絳沒找到空位,就靠著扶桿聽歌,因為怕坐過站,她只敢戴一只耳機。突然,另一只沒有被堵住的耳朵就聽到后邊的一個男生問道:“你給趙思意送的什么生日禮物?”

“手鏈?!?

她愣住了,是江為風(fēng)沒錯。

“那么沒創(chuàng)意?”

“別打擾我玩游戲?!?

“就你那游戲水平,能打得過小學(xué)生嗎?”對方說完還笑了一聲。

緊接著,“GAME OVER(游戲結(jié)束)”的背景樂響起,男生一個嘆氣。

林絳在前邊站得筆直,聽見江為風(fēng)氣急敗壞的聲音,還是沒忍住笑了笑。這時正好是一站經(jīng)停,身后的男生說了句:“下車?!?

十幾秒過后,逼仄的車廂變得寬敞,林絳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定后才敢光明正大往車外看去。

江為風(fēng)今天穿著牛仔外套,下面配黑褲匡威,陽光下輪廓分明,喉結(jié)漂亮。

這讓林絳想起《泰坦尼克號》里,站在甲板上抽煙的杰克。

兩個男生往一座叫“星光KTV”的建筑物走去,再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林絳就不知道了。

公交車開走的那刻,耳機里陳奕迅正唱到“曾沿著雪路浪游,為何為好事淚流,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前方一路綠燈。

這天到學(xué)校后,林絳就忙著復(fù)盤之前的考試試卷,往筆記本上謄錯題,用三種顏色的筆在本子上做標(biāo)注。

晚自習(xí)數(shù)學(xué)老師占了一節(jié)課講題,林絳在下晚自習(xí)后多待了十來分鐘,才把作業(yè)都寫完。

離開的時候,班里還有住校生在奮筆疾書,她收著動作,悄悄關(guān)門離開,一下樓就看到沈宴正等她。

只是,沈宴旁邊還有一個男生。

她步履放緩,小心翼翼的。

“林絳,快點?!鄙蜓邕€是看見了她。

林絳的心一咯噔:“哦。”

旁邊的男生也和沈宴一樣盯著她看,直到她走到跟前,沈宴才說:“你可真是不經(jīng)念,剛剛還說你怎么還沒下來呢……”

沈宴笑著指了指旁邊的人:“來看看,這是你們兄弟班剛轉(zhuǎn)來的帥哥,江為風(fēng)?!闭f完又朝林絳努努嘴,“這是林絳。”

江為風(fēng)衣著打扮和白天無異,就是手上多了塊滑板,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勾了勾唇:“你好?!?

林絳只覺得臉頰熱得慌,微微低了低頭:“你好?!?

等他們頗為生硬地打過招呼,沈宴轉(zhuǎn)頭一笑:“行吧,不耽誤你了,趕緊上去拿鑰匙吧,再晚怕學(xué)校關(guān)門了?!?

江為風(fēng)點點頭,沒說什么,往教學(xué)樓去了。

林絳真沒想到居然一天碰見他兩次,然而轉(zhuǎn)念又想到,她好像今天該洗頭了,就一陣心絞痛。

路上,林絳旁敲側(cè)擊,問沈宴什么時候有了江為風(fēng)這號朋友。沈宴說是一起打過球,又有共同認(rèn)識的同學(xué)。

林絳不覺有些飄飄然,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她咬了咬唇,阻止自己再多想。

那天回家之后,林絳在洗手間磨蹭許久,對著鏡子回想和江為風(fēng)打招呼的一幕,回神之后又樂了半天,覺得自己怎么傻里傻氣的。

從洗手間出去之后,徐名娟正給林偉煮面。林偉聽見門響就給林絳使了個眼色。林絳一笑:“老媽還生你氣呢?”

林偉苦笑,雙手一攤。

林絳拍了拍他的肩膀:“誰叫你一出差就大半個月啊,我媽這不是想你了嘛?!?

“你媽這是嫌我對你不上心,你上高三,我反而更忙了。”

“哈哈,誰說的,我老爸這是努力讓我坐穩(wěn)富二代寶座,就算考不上好學(xué)校,還能啃老。”

“整天胡想,你爸這個小公司能夠你啃幾年哪?”父女倆正笑著,林偉見徐名娟從廚房端著面出來,把碗放下,便問道,“你吃嗎?”

“我減肥,”林絳忙說,又沖老爸?jǐn)D眉弄眼,“你老婆還是疼你的吧?!?

“還減肥,你瘦得跟排骨精似的,瞅瞅有90斤嗎?”徐名娟去拿筷子。

林絳往臥室走:“我都94斤啦?!?

走到門口,林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問道:“爸媽,你們說,我長得好看嗎?”

“我閨女,當(dāng)然好看啦?!绷謧ッ氪?。

徐名娟扯圍裙的手一頓,探究地看著她:“好端端的突然問這個干嗎?”

林絳被看得心虛:“這不是要藝考了嗎,形象這關(guān)得過啊?!?

“我天天看你看慣了,什么美呀丑呀的……”徐名娟說,“不過這么一瞧,我閨女還真有點隨我,耐看?!?

說完,屋子里的三個人都樂了。

林絳回房間后和幾個朋友聊天,何萊和王佳倩都在線,沈宴的頭像黑著,她又問了剛剛的問題。

王佳倩秒回:【放心吧,姐妹,你人美聲甜,打扮起來能演偶像劇。】

何萊緊跟其后:【藝考的話,美女如云,不夠出彩,放平時看還可以?!?

林絳:【你也太實在了吧。】

何萊發(fā)了個微笑的表情:【反正在我眼里,特出彩的美女都高挑明艷,氣質(zhì)超群,在人群中特顯眼,比如趙思意那樣的?!?

林絳一串省略號發(fā)過去,又問:【那我呢?】

何萊:【你也不差,無辜清純小白花,讓人有保護(hù)欲。但是吧……】

林絳:【?】

何萊:【沒啥攻擊性,人群里也不夠顯眼,要是和趙思意那類型的站一起,就比較吃虧?!?

末了,何萊還補充一句:【不信你看那些女演員,平時也是各有特色,但一走紅毯,艷壓的還是濃顏系高挑美女?!?

林絳默默下線。

又是新的一周,周一天色陰涼,晨讀之前,大家去操場升國旗,這一回林絳倒是看見了江為風(fēng)。

升國旗奏國歌,全體行注目禮的時候,有個人貓著腰從江為風(fēng)身后躥過去,小聲問:“怎么那么晚?”

江為風(fēng)的聲音像沒睡醒似的:“找校服呢?!?

林絳不動聲色地將這短暫的對話捕捉。

晨讀下課,班里不少同學(xué)在補覺,她打著哈欠去英語老師辦公室送作業(yè),一進(jìn)門就正對上一個寬闊的后背。

聞聲,英語老師斜了斜身子,朝她看過來,那人卻沒動。

“老師,這是這周的作業(yè),沒交的名單我都寫在便箋上了。”林絳先開口,走過去,站在男生旁邊靠后一點的位置。

英語老師接過作業(yè):“林絳你來得正好,來認(rèn)認(rèn)人,這是16班的課代表江為風(fēng)?!?

林絳點點頭,旁邊的男生卻沒有動。

英語老師又開口:“人家英語成績比你好很多?!?

林絳心一慌,果然,英語老師接著問:“你上次考試多少分來著?”

“77。”林絳攥了攥拳頭,難以啟齒。

說完這話,林絳才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動了動,像是往她這邊看了一眼。林絳把頭埋了埋。

“你呢?”英語老師問他。

男生聲音沒波瀾:“145?!?

某人丟人地閉了閉眼。

林絳被虐得沒了脾氣,回去后跟何萊、李娜說了這事,兩個女生樂得不行,到上課還在憋笑。

大課間,何萊拿著數(shù)學(xué)試卷問林絳倒數(shù)第三道大題的做法,林絳報復(fù)地只講了一半,惹得何萊追著她問:“接下來怎么做輔助線?。俊?

林絳偏不說。

看著何萊抓心撓肺那樣,她心情好了大半。

枯燥無味的時間,在同學(xué)之間的小打小鬧和對無數(shù)難題的冥思苦想中流淌著,不知道怎么了,周三之前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慢。

周二中午一放學(xué),班里幾個同學(xué)還和往常一樣,賽跑似的往食堂沖刺。

李娜那天帶了飯,何萊饞學(xué)校后門的黃花牛肉面了,便拉著林絳一起出去吃。

還沒出教室,就聽見李凱沒心沒肺的聲音:“給我嘗一口。”

兩秒后,傳來李娜的怒吼:“李凱,不能吃那么多!”

林絳和何萊相視一笑。

到面館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排隊了,往屋里一看,一個空位也沒有,林絳便叫何萊先去樓上找位置,自己在下面排隊點餐,兩個女生都要了小碗的牛肉面。

林絳點好餐上樓,剛到二樓樓梯口,就看到這一層也滿滿都是人,還大多穿著白色校服,看得人一陣眼暈,還好何萊眼尖沖她擺手。

林絳想也沒想,就朝何萊走過去,誰知道沒走兩步,就看到隔壁桌坐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5

林絳故作大方地走過去。

“巧不巧?”何萊壓低聲音問道。

“你故意的?”林絳說話聲更小。

何萊一笑:“還記得我怎么形容趙思意嗎?她本來就特顯眼,何況身邊還有個更顯眼的江為風(fēng),我腿不聽使喚啊……”

林絳拿余光去瞥,趙思意和江為風(fēng)都沒穿校服,但因為都是白色系,所以剛剛林絳并沒一眼看到這兩個人。

這下有心去看,才發(fā)現(xiàn)江為風(fēng)今天穿得很有少年感,白色薄衛(wèi)衣,藍(lán)色水洗牛仔褲。林絳想,如果沈宴穿這身肯定陽光值倍增,但江為風(fēng)卻夾著一絲淡漠的氣質(zhì)。

而趙思意……

林絳看到她的時候頓了一下,這兩天降溫,穿著長袖都還有涼意,她卻穿著百褶短裙,露出兩條修長緊致的腿。

林絳光看著就忍不住一哆嗦。

面很快被端上來,林絳收回目光,把面從服務(wù)員手上接過來。

當(dāng)一紅一白兩種顏色的面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何萊一陣驚呼:“林絳,你作死啊,你那嗓子不要了是吧,還不戒辣?”

林絳正掰筷子:“哎呀,他們家辣椒不辣。”

“什么不辣?”何萊痛心疾首。

“……”

那邊,趙思意聽到了隔壁桌的對話,小聲說:“那女孩吃辣和你有一拼?!?

江為風(fēng)漫不經(jīng)心往隔壁掃了一眼:“比我差點?!?

趙思意嘁了一聲,笑道:“你都忙什么呢?”

江為風(fēng)喝了口可樂:“老樣子?!?

“上網(wǎng),臺球,滑板?”

“嗯。”

“沒別的?”

“你還想有別的?”江為風(fēng)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她。

趙思意被噎了一下,哼道:“我媽收我手機之后,我都沒法每天聯(lián)系你,你可不許和其他女生走太近。”

江為風(fēng)笑得意味深長:“沒和女生太近,和男生挺近。”

趙思意看著男生眼底的捉弄,夾面的動作停下來,故意問:“哦?和男生一起做什么?”

江為風(fēng)輕笑了一聲:“做男人該做的事兒唄?!?

趙思意來興致了:“哎呀,你別鬧了,是不是去鬼混了?”

江為風(fēng)臉上本來掛著笑,但在聽到“鬼混”二字的時候顯然頓了一下,斂了斂眸,旋即又笑了:“和藍(lán)竟宇一塊能鬼混得起來?他那膽小樣……”

趙思意聞言手一抖,這下是真被噎著了,開始猛地咳嗽,臉也憋得通紅,眼淚都咳出來:“你們倆?你倆能有什么事兒啊……”

江為風(fēng)無奈:“算了,沒意思?!?

他說著,又想給趙思意遞紙,發(fā)現(xiàn)桌上的沒了,又下意識掏了掏兜,也沒紙,正四處搜尋呢,視線忽然定在一處。

他起身走過去。

“同學(xué),借點紙?!?

聲音在頭頂響起的那一刻,林絳頭皮一麻,一顆心就跟坐跳樓機似的,唰一下墜了十幾米。再一看何萊,她正仰頭看著江為風(fēng),迅速變紅的耳朵出賣了她的緊張。

因為江為風(fēng)的話,是對著何萊講的。

何萊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但動作比腦子反應(yīng)快,林絳眼看著她把左手邊的一包紙遞給了江為風(fēng)。

江為風(fēng)拿了紙,道了聲謝,就返回座位上,取出兩張給趙思意。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往林絳這邊看一眼。

林絳胸口悶悶的,像塞了一團棉花。

他把她忘了。

也是,那天夜色正濃,他和她只是匆匆打了個照面,去送英語作業(yè)那天,她就該了然,他早把她忘了,或壓根沒記住過她。

那碗剩下的面,林絳吃得很沒胃口。

人走了,何萊卻還是蒙的,不僅耳朵紅,臉也紅:“林絳,你剛才知道他們那桌發(fā)生了什么嗎?怎么就過來借紙了?”

林絳搖搖頭。

那會兒她們兩個人正好在聊今年熱播的《仙劍奇?zhèn)b傳3》,何萊說劇里最好的女性角色是龍葵,而林絳最愛夕瑤,一時爭論不休,誰也沒注意旁邊發(fā)生了什么。

何萊一陣嘆氣:“早知道我就注意點形象了,剛剛吃得滿嘴油?!?

見林絳無心接話,何萊自顧自嘆氣,又忽然情緒激動地說近看江為風(fēng)五官還真不賴。念念叨叨半天,兩個人才下樓去結(jié)賬,結(jié)果到前臺一說座位號,卻被告知賬已經(jīng)被隔壁桌結(jié)了。

何萊“哇”了一聲,拿胳膊撞了下林絳:“一會兒借我你手機用用,我去搜一下我今天是不是走桃花運?!?

林絳滿臉黑線,拔腿就走。

這事兒說大,也算不上大,但林絳還是一個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她打起精神去廣播站播稿子,到的時候,卻并沒看見搭檔程云川。

程云川班上這天的最后一節(jié)課是體育課,平時林絳到的時候,程云川早就到了。

當(dāng)然,雖然程云川到得早,但是還沒做準(zhǔn)備,而是拿著小鏡子涂口紅。那時候校園里總有些偷偷化妝的女生,程云川就是其中一個。

林絳正疑惑呢,有人恰好推門進(jìn)來。女生留著娃娃頭,看見林絳時眼睛一閃,叫了聲“學(xué)姐”。

“你是來替班的嗎?怎么之前沒聽說?”林絳問道。

那女生一笑:“那天我去辦公室遇見程學(xué)姐,說她退出廣播站了。正好我在,老師就把我安排給你啦,學(xué)姐可要多多指教?!?

林絳正低頭弄設(shè)備,聞言一頓:“怎么這么突然,有原因嗎?”

“我出門的時候悄悄問學(xué)姐來著,學(xué)姐笑著說保密?!迸ξ?。

林絳心底淌過一絲異樣,雖然和程云川不熟,但好歹也做了半年搭檔,這會兒忽然換人,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林絳也沒時間想太多,學(xué)校夏季的下課時間是下午5點20分,廣播時間是在5點40分至6點,這會兒還差5分鐘就要播了。今天這場廣播很重要,她沒心思分神。

今天的第一首歌恰好是《仙劍奇?zhèn)b傳3》里的《此生不換》,說是一位男同學(xué)給某位女同學(xué)點的生日歌。

青城有三所重點高中,并稱“一三八”鐵三角,其中一中文科好,八中偏理科,而三中文理勢頭都挺猛的。

林絳一直覺得這和學(xué)校的管理不無關(guān)系。

三中雖課業(yè)繁重,紀(jì)律嚴(yán)明,但相比其他學(xué)校,還算比較開明。

就像,除了周一和重要場合外,學(xué)校并不強制穿校服;學(xué)校操場保留了那面涂鴉墻;廣播站點歌,只要不是光明正大地表白都沒大礙……

這天,林絳有私心。

她親口念出稿子上的字:“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來自一位ID為‘38.6℃’的同學(xué),她說,這首歌要送給高三16班的江為風(fēng),希望他能永遠(yuǎn)像風(fēng)一樣自由?!?

音樂適時響起,林絳拿稿子的手有一點抖——她瞞著全世界,給江為風(fēng)點了一首歌。

這首歌的名字叫《孤單心事》。

每一個少女心里都會有一件孤單心事,林絳也不例外。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她并不知情,只是忽然有一天,她在做數(shù)學(xué)題時出神,反應(yīng)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個名字。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那個瞬間,盡管沒人看見,她還是兀自臉紅了。

女聲唱到“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地堅持”的時候,窗外大風(fēng)正洶涌,樹都被吹彎了。

那句詩怎么念來著?

南風(fēng)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林絳有片刻的矯情心思,如果可以,盼望風(fēng)能把歌帶給江為風(fēng)。

品牌:大魚文化
上架時間:2022-03-11 15:33:21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本書數(shù)字版權(quán)由大魚文化提供,并由其授權(quán)上海閱文信息技術(shù)有限公司制作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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