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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國王大道旁的“鐵銹壺”酒館里,橡木酒桶撞擊的悶響、醉漢們含混的笑罵、壁爐里柴火噼啪的爆鳴聲纏成一團,混著烤鹿肉焦香的油脂氣、麥酒的酸苦味和旅人身上的汗餿味,在低矮的房梁下蒸騰。
角落的座位被陰影切去一角,伊爾溫的銀色盔甲反射著壁爐跳躍的火光,肩甲邊緣磨出的亮痕里還嵌著君臨城的塵土。
他用匕首割下一塊帶筋的鹿肉,齒尖咬破焦脆的外皮時,滾燙的肉汁濺在唇上——這味道讓他想起一年前剛穿越時,在跳蚤窩啃過的那塊發餿的黑面包,那時他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指尖穩得能讓匕首精準挑出骨頭。
酒館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卷進股帶著雪粒的寒風。兩個裹著灰斗篷的人影縮著肩進來,斗篷下擺沾著的泥點在地板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痕。
伊爾溫嚼著鹿肉抬眼,燭火剛好照亮其中一人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小巧的下巴繃得像塊凍硬的石頭,是凱特琳·史塔克。而她對面那個坐著還沒桌子高的男人,正用一根手指慢悠悠轉著酒杯,金色的卷發里藏著雙總像在嘲諷什么的綠眼睛。
“提利昂·蘭尼斯特,”凱特琳的聲音像被北境的寒風凍過,摘帽兜時露出的鬢角凝著白霜,“是你推了我兒子布蘭。”
小惡魔挑眉的瞬間,伊爾溫看見他袖管里露出的傷痕——想來是君臨城那些貴族小姐們用銀針刺的。
他沒辯解,只是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流到下巴,倒像在冷笑。
等凱特琳的人用麻繩捆住提利昂的胳膊,伊爾溫才站起身。銀甲摩擦著發出輕響,他把最后一塊鹿肉塞進嘴里,含糊道:“夫人,捎我一段。艾林谷的山路,沒個會使劍的,怕是走不到。”
凱特琳打量他的目光掃過劍柄上的獅鷲紋——那是巴利斯坦給的信物。她點頭時,伊爾溫注意到她手套里露出的指關節,還留著握緊冰原狼匕首時磨出的繭。
出了酒館,北風卷著雪沫子往人領子里鉆。提利昂被捆在馬背上,像個晃悠的酒桶,嘴里卻沒停:“小子,你師父巴利斯坦現在還在給喬佛里那個瘋子當狗嗎?
伊爾溫沒接話,只是勒緊韁繩。馬蹄踏過結了薄冰的泥路,發出“咯吱”的碎響。
到明月山脈腳下時,太陽已經歪到了山尖。波隆盯著山坡上那些黑黢黢的石頭堆,喉結滾了滾:“我說,那些石頭看著……”
話沒說完,“嗷——”的怪叫就從山頂炸開來。十幾個裹著獸皮的野人舉著石斧骨矛沖下來,領頭那個的斧子上還掛著半塊風干的人肉,眼睛紅得像淬了血。
“保護夫人!”羅德利克爵士拔劍的手在抖——他的劍鞘里還插著臨冬城的橡木徽章,此刻卻被三個野人逼得連連后退。波隆倒是滑溜,像條泥鰍似的躲過一斧,反手把劍捅進對方肚子時,還吹了聲口哨:“雜碎,沒學過怎么打架?”
伊爾溫站在原地沒動。直到一個野人舉矛刺向凱特琳的后背,他才動了。
銀劍出鞘的瞬間,空氣里仿佛劃過一道閃電。沒人看清他是怎么動的——只聽見“噗嗤”“噗嗤”幾聲悶響,沖在最前面的三個野人已經捂著喉嚨倒下,血從指縫里汩汩往外冒,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個暗紅的洞。
提利昂看得眼睛都直了,連掙扎都忘了:“嘿,這比君臨的競技場好看。”
等波隆解決掉偷襲羅德利克的野人,回頭時差點咬掉舌頭。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尸體,那個野人頭領正抱著伊爾溫的小腿,指甲縫里還嵌著泥和血,哭喊著:“饒命……我有三個孩子……”
伊爾溫的劍尖離他喉嚨只有寸許,銀亮的劍身上映出對方涕淚橫流的臉。他抬眼看向凱特琳,睫毛上沾著的雪粒輕輕抖落。
波隆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湊到野人頭領身后:“夫人,這種貨色,留著只會半夜啃你喉嚨。”
凱特琳轉身后,波隆的匕首像切黃油似的劃開了喉嚨。那野人嗬嗬的喘息聲里,伊爾溫已經把劍插回鞘,銀甲上的血珠順著甲片紋路滾下來,滴在雪地上,瞬間凍成了小紅點。
到血門時,布林登·徒利的紅棕色披風在風里翻飛。他拍著伊爾溫的肩膀,指腹摸到銀甲內側的刻痕——那是巴利斯坦教他練劍時,一次次磕出來的印。“到奔流城,我讓他們給你備最好的橡木酒桶。”
伊爾溫笑著搖頭。等馬蹄聲把血門甩在身后,他才勒住馬,回頭望了眼艾林谷的方向——那里的云總像浸了血,讓他想起萊莎抱著小羅賓時,眼里那股神經質的狂熱。
龍穴的廢墟比傳聞中更荒涼。斷壁上爬滿枯藤,風穿過石縫時,發出像嬰兒啼哭似的嗚咽。
伊爾溫的劍鞘敲在石板上,發出“篤篤”的響,忽然在一塊石板前停住——這里的回聲比別處悶,像底下是空的。
他搬開石板時,指腹蹭到邊緣的青苔,濕冷黏滑。洞口往下的石階積著灰,每走一步,都揚起一陣帶著霉味的塵。
石室里的燭火抖得厲害。伊爾溫舉著蠟燭湊近壁畫,呼吸都慢了半拍——異鬼的眼睛用黑曜石嵌著,在光線下閃著幽藍;一條龍的翅膀遮天蔽日,龍焰燒得異鬼在地上打滾,龍背上的騎士戴著王冠,側臉像極了坦格利安。
他按動那塊松動的石磚時,“咔噠”一聲輕響。地面的暗格彈開,木箱子上的銅鎖已經銹成了綠色。
伊爾溫拿起那顆“石蛋”時,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它比尋常龍蛋大一圈,黑得像最深的夜,表面的鱗片紋路卻泛著暗金,指尖觸到的地方竟帶著絲溫熱,不像石頭,倒像有生命在里面呼吸。
等他爬出洞口,身后忽然傳來“轟隆”巨響。整個石室塌了,碎石滾下來堵住洞口,仿佛從沒人來過。
伊爾溫把龍蛋裹進粗布包,貼在懷里。北風卷著雪過來,他拉了拉斗篷,往北上的路走去。懷里的暖意透過布料滲出來,像揣著一顆正在蘇醒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