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盟主閣一如既往的清新淡雅，羽蓮軒的小院里，池塘邊，身穿素雅白衣的寧河清蹲在這里，目不轉睛地看著紅鯉魚吐泡泡。

此時正值四月天，溫度微涼，風一吹，不遠處的鳥齊聲鳴叫，河面的平靜被它們打破了。

河清視線不離水里的那些魚，朱唇輕啟，不夾雜一絲溫情，是最干凈的聲音：“你來干什么？”

風拂過河清的臉，吹舞了她額間和兩鬢的發。在離河清身后不遠處的石凳上，隨著風止出現了一個身影。

來人一身紅衣，艷麗非常，手執著與一身裝束完全不搭的白扇，扇面摹畫了一幅清山凈水，扇骨雕刻了類似梅花的紋路，雅致中透著一抹奇異的神秘。

“想你了，就來找你。——小河清，你怎么總盯著水面？是有什么有趣的東西嗎？”

男人收了扇，幾步來到了河清的身邊，用合著的扇子點了點河清的肩膀，彎腰靠近她，嬉皮笑臉地又說了一句話：“比如里面藏了金子，或者是……刺客的尸體。”后面的幾個字男人咬得很輕，像是為了掩飾自己收不住的笑一般，還刻意將聲線放慢。

“你不會自己看嗎？”河清視線依然未變，清冷地說，“風修濟，我今天不想見血，但如果你不離我遠點的話……”

“嗯？”風修濟后退一步，笑道，“那小河清打算為我抽出時間，與我講道理嗎？”

河清神情不變，輕聲答：“不，我會把你剛偷走的‘璁丹流云’喂魚。”

身后的風修濟臉色一僵，而后語氣像是被強奸了的婦女看見了強奸自己的男人一般凄婉：“小清清，幾日不見你的心就這么骯臟了嗎？連這種事都想得出來？它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皇帝的小金庫里‘借’出來的，怎么能說是‘偷’呢？”

河面的鯉魚還在吐泡泡，互相游蕩在水中，活力四射，透滿了生靈的色彩，長得也個個都肥大鮮美。河清的眼睛里倒映著它們的樣子，太陽金閃閃的，襯得河面也金閃閃的，河清眼里的河水清澈無比，金光并未被她注意。

她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魚，輕輕地回答了風修濟之前唯一還算正經的問話。

“你說錯了，我只是在看魚。”

紅衣翻飛舞動，看似脆弱的白扇與刀相碰間，竟未被損傷分毫，反觀長刀卻成了兩截，飛出去的一截被風修濟以更快的速度奪過，在黑衣刺客下一招來之前，斷刀沒入了石桌旁的一棵橡樹的樹干里。

...

“小河清，你的情趣還是如此別致呢。”風修濟踢了踢昏過去的刺客，打開扇子搖了起來。

“……”寧河清輕皺眉頭，眼睛因太久盯著水面而變得有些花，她終于移了移視線，回頭看風修濟，眼晴里落入了幾分太陽掉下來的光：“你不殺了他嗎？”

風修濟與她對視，挑眉：“你不是不想見血嗎？”

風又起了，寧河清站起身，微晃了一下，風修濟向前輕拉住了她。

“確實。”寧河清穩住身體，視線在刺客那停了一瞬又移開了，“那你想辦法處理一下這個被你引過來的殺手吧，別留在我的院子里。”說完，也不理風修濟作何反應，扯出被他抓住的手，一步一步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后面響起了被風模糊的笑聲。“那等我處理好后你得記得給我留茶啊，小河清。”

寧河清不答，她的輪廓在柔和的陽光下顯出了一種似真似幻的靜美和溫情。可惜她是背對著風修濟，背對著身后的世界，在余溫散盡之前，她進了屋里——并未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