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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一)他和她
“對不起!”
一句話,又將她的思緒拉回到七年前。
彼時她是掌門師父最寵愛的小女兒,而他是師傅最得意的門生。每當看見他在樹下舞劍的樣子,她的心中總是有種莫名的悸動。
可當她終于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喊出那句“師兄”后,便立馬后悔了,雙手不停地絞動著衣裙,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他。
“師妹,叫我做甚?”他的聲音不溫不火,他的面色如往常一般溫潤如玉。
“沒……沒什么……”她急急忙忙地跑開,臉紅得像個柿子,卻不知情急之下系在腰間的玉佩突然滑落,掉在了地上,也落入他的眼眸中。
他將那枚玉佩撿起,緊握在手中,玉佩溫柔圓潤,他的嘴角也在不經意間勾勒起一絲笑意。
之后的一切仿佛順理成章一樣,她因為不好好練劍被師父責罰,被師父一怒之下,將她丟給了他,自己跑到深山老林里閉關去了。
當她朝離去的老頭做了個鬼臉時,轉頭卻看見正持劍而立的他,劍眉星目,儀表堂堂。她頓時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邁著碎步,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到他身邊。
她也曾偷偷瞄著他的側臉,那上面寫的是嚴謹和不茍,她也曾故意跌入他的懷抱,那真是她一生中所擁有的最溫暖的懷抱了。
再后來啊,他們的關系變得熟絡了,她也會在亭臺上為他磨墨,滿心歡喜地看著一襲白衣的他銀鉤鐵畫,肆意瀟灑地書寫筆下春秋,她偷偷的瞄了一眼他那硬朗的側臉,還是如她喜歡的那樣嚴謹和不茍。
本以為啊,他們會像一般的善男信女一般相愛相守,可是啊,天卻總是不遂人意的。
他離開了,是在一個雪夜,一襲白衣,一柄長劍,一壺濁酒。
他要去哪?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師父說他只是外出游歷,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可是她等啊等,只盼他歸來,只要他一歸來,她便向他表露心跡。
這個傻姑娘啊,一等便是兩年。她終于坐不住了,想要下山尋他??蓭煾刚f江湖險惡,無一技傍身怎能行走江湖?
于是她逼著自己勤學苦練,苦修三年,終于習得一身好武藝。
她終于能夠下山了。
臨走時,師父贈予她一柄利劍,說了一句話:“此劍名曰驚鴻,江湖險惡,愿此劍能常伴你左右。你若見到他,代為師跟他說一句:莫以身為刃,斬盡前塵?!?
她默默記下,轉身而去,從此仗劍走天涯,沒入江湖中。
下山的第一年,她四處游歷,留心打探他的消息,可他卻如石沉大海一般不知所蹤。
次年,她造訪劍宗,希望能夠在眾多弟子中尋得他的身影。劍宗里白衣飄飄,英姿颯爽的男弟子有不少,可沒一個是他。
但她卻留了下來,就憑她手上的驚鴻,成為劍宗里最年輕的執劍長老。
而他的消息也有了眉目:他成了走南闖北的游俠,一柄長劍,一壺濁酒,既做斬奸除惡之事,也走尋花問柳之路。
她的心仿佛有所觸動,終是微微嘆息一聲,戴上蒙著白紗的斗笠,穿著不作修飾的白裳,手握驚鴻,緩緩沒入夜色中。
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向他袒露了心跡,他的神情略顯猶豫,可終究還是向她張開了懷抱。在夢里,她趴在他的胸口上,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難得的安詳。
又到了一年中秋,她向宗主告假回去探望師父,在上山的途中看到一個手持利劍的黑色身影。那個身影,好像幾年前的他。
她心弦一動,快步追了上去,可跟到比武場的時候,回頭轉身四處張望,卻已找不到那人的蹤跡,好像從沒有人來過這里一樣。
她的神色變得慌張,急急忙忙朝師門行去。
師父只是淡淡說了句:“已來,已走。”
她的神色顯得頹喪,只是握劍的手更緊了。
殊不知在澗邊巖石上,一人正坐臥飲酒,他一襲白衣,神情憂郁,手里舉著一壺酒。仰頭而喝不解愁,低首凝眉思更憂。他將酒傾瀉于山間小泉中,蕩漾了泉中的倒影,也不知是他醉了還是山泉醉了,恍惚之間水里的倒影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的,一個人……
她患得患失地回到宗門,總感覺此生再難見他,自己,是不是該放下?
可命運又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她站在一個黑影的前方,眼前這人是刺殺宗主的兇手,自己務必要將其捉拿。
拔劍出鞘,驚鴻在月光下顯得更為凜冽寒人。
數招過后,她見來者出劍軟弱無力,心下更為欣喜,使出畢生功力,與之纏斗,終令其重傷。
她的劍指著拄劍跪地的男子,心中已起殺意。可當那男子抬起頭時,她的心頓時亂了。
他的嘴角掛著血跡,雙目平靜地看著她,這一眼,竟相隔多年。
“你走吧!”她背轉身去,只是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決堤而下的眼淚,她握劍的手在不斷顫抖,上齒緊咬下唇,似要咬出血來。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
一年后。
花燈夜上,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但街上依舊熱鬧非凡,煙花鞭炮聲不絕于耳。
她撐著傘,漫無目的地行走于其中,街上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可于她而言卻很是清冷。
忽的,一個帶著娃娃面具的人與她撞了個滿懷。
“姑娘,對不起?!蹦侨嘶呕艔垙埖卣f道,隨即快步離開。
她拾起那人掉落的玉佩,上面圖案,好像有那么幾分眼熟。
“站?。 彼舐暫暗?。
那人身形一滯,背轉身來:“不知姑娘叫我做甚?”
“你……可否把面具摘下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她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隨即面具被摘下,一副日思夜想的容顏出現在她眼前。
“果真是你!”她的淚水決堤而出,紙傘隨手而落。
她顧不上什么儀態,一下子撲進他的懷抱,抬起頭,淚眼婆娑道:“你終于肯來見我了……”
她緊緊抓住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對不起……”他的眉眼低斂,聲音出奇的溫柔。
“沒關系!”她踮起腳輕輕地吻了吻他,終于破涕為笑,
“我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