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夜悄然降臨，黑暗籠罩下連最兇悍的牧羊犬也夾著尾巴蜷縮在狗窩內，寂靜籠罩著伽藍城的角角落落。

一道矮小的身影趁著濃墨的夜色輕聲扣在木制的城門上，墻上巡邏的士兵邁著沉穩的步伐舉著火把走過黑暗的拐角，一切都悄無聲息。

長而纖細的爪子上閃著幽暗的烏光一瞬間就沒入木門中，矮小的身影輕而易舉攀上墻頭，它靜下心來伺機等候，遠處有一道人影正邁步緩緩而來。

“噗！”

熱血從巡邏的士兵脖頸上噴涌而出，黑暗中落地的火把燃燒著，映襯出一張滿臉皺紋的猴子臉，它吮吸著新鮮的熱血露出猙獰兇悍的目光。

“嗖！”

一支利箭帶著火苗插入了妖猴的肩膀，將它死死的釘在城墻上。隨后是一陣匆忙有序的腳步聲，身穿黑色鐵甲高舉著火把的巡夜小隊聞聲而來。

“該死的妖猴！老楊沒了！”

士兵們含著熱淚，眼睜睜的看著脖子被啃了一半身體還熱著的兄弟，他們通紅著眼睛看著眼前被釘在墻上的妖猴露出噬人的寒芒。

“隊長！殺了這個畜生，為老楊報仇！”

一只銀色的槍頭狠狠的刺入妖猴的另一只肩膀，將它扎得“嗷嗷”慘叫起來。

眾人的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燒著，一張張面容悲傷的面容上書寫著憤恨和驚怒，骨子里的仇恨讓方才的士兵忍不住動了手。

“不行！伽藍規矩，這個畜生要老楊的孩子親自手刃！”

領頭的士兵面容悲情，他抱著老楊僅剩皮連著脖子的腦袋，粗糙的大手捂著老楊胡茬遍布的臉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老楊的孩子才八歲！孩子他娘去年也是巡夜死的！他現在成孤兒了！”

隊伍里的年輕人忍不住了，黃豆大的眼淚順著眼眶滴落，很快就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圓潤的小冰珠。

沉默，無聲的嘆息。

隊長拍了拍眼前的青年的盔甲，注視著他通紅的眼眶沉聲道。

“奧克斯！伽藍從來不缺孤兒！”

留下兩人守備，隊長帶著奧克斯返回。一人背著老楊逐漸冰冷的身體，一人將妖猴打暈后捆綁著拖走。

短暫的喧嚷后，除了火把的燃燒聲依舊，黑夜中變只剩寂靜。

太陽的晨曦終于從伽藍的頭頂拂過，小城在清晨商販的叫賣聲中蘇醒。

奧克斯與隊長抬著老楊的尸首走過長長的街道，邁步在陽光中向著老楊的家走去。

街邊的行人不在喧嚷，他們面容嚴肅神情悲愴，甚至有人已經嚶嚶哭泣。

不少人跟在奧克斯他們身后緩緩移動，哭聲在并不溫暖的陽光滾動像是一首悲鳴的挽歌。

“奧克斯，聽到了嗎？這就是伽藍！”

隊長神情悲愴，老楊是他一手帶進隊里的好手。

兩人亦師亦友，早已成為兄弟，如今卻是天人永隔，他如何能不悲愴流涕？

人群中不少老人帶著半大的孩童駐足敬禮，老人們早已流干眼淚，只能用濕潤通紅的眼眶去注視行禮，可孩子們則是半是懵懂的觀望著。

“海德爺爺，那白布下面的是什么？為什么大家都停下了呢？”

海德是肉店的屠夫，他舉著屠刀向著老楊的尸體深深鞠了一躬，花白的胡子上有淚水在盈盈閃光。

“小洛克，你記住！那白布下裹著的是英雄，是伽藍的英雄！”

三歲的洛克睜著大眼睛聽著八十歲的爺爺鄭重地叮囑，使勁點了點頭。

奧克斯一行人敲開了老楊家地大門，一個八歲的女孩兒笑臉盈盈的看著奧克斯。

“歡迎你奧克斯哥哥！今天是父親的生日，我已經做好午飯了！”

奧克斯紅腫的眼睛淚水不停打轉，他看著小女孩的笑臉深深跪了下去。卸下盔甲，面容俊朗的青年跪在衣著樸素的小女孩面前一言不發。

隊長看著身單影只的小女孩兒，也再難掩飾心痛。老楊就好比他的兒子，眼前的女孩就像是他的孫女。如今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讓他不心疼？

“奧克斯哥哥，父親他回來了嗎？”

收起臉上的笑容，女孩流著眼淚看著跪在身前的奧克斯輕聲問道。

“回來了，楊大哥回來了！”

抽泣的奧克斯哽咽著說道。

女孩走過去揭開潔白的裹尸布，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男人，她跪下身來伏在老楊冰冷的胸腔上哭泣。

“父親，生日快樂！”

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了整個溫馨的家，伽藍城又多了一個孤兒。

悲傷的午后，奧克斯矗立在伽藍的城頭，看著遠處的雪峰恨意難平，拿出裝酒的鹿皮袋失神起來。

北玄大陸的最北端，邊境小城伽藍連天空的云朵都帶著血腥味。這樣的苦寒之地，就連陽光也在寒風中緩緩消散。

“奧克斯！不許喝酒，晚上還要夜巡。只要伽藍主城收到消息，派出強者來將附近的妖獸巢穴清理一番，伽藍就又可以過個好年！說不定我還能看著老楊的孩子以后也要平平安安長大，你可要好好打起精神來。”

隊長一把奪過裝酒的鹿皮袋子，轉而從身后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他把短刃遞給失神的奧克斯，照例拍拍他的盔甲。

“煩死了！臭老頭！”

奧克斯接過這把短刃，眼里閃過一絲喜色，有了更好的武器就可斬殺更多的妖獸了。

轉身離開，厚重的盔甲在地上踩出沉穩的聲響，身后的隊長將裝酒的鹿皮袋子掛在腰間也離去了。

夜晚，又一次悄無聲息的降臨了。

北方的小城寒意濃重，木制的城門上已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巡邏的守夜士兵矗立在城頭，舉著火把警惕著四周，偶爾會瞥向一眼伽藍的主城，他們眼里翹首以望。

穿帶好盔甲和長槍，將短刃別在腰間，奧克斯低頭審視了一番自己一米八的個頭，隨后舉著裝滿燃油的火把重新往城頭邁步而去。

小隊的士兵持著火把走在城墻上，高聳入云的天空中卻是一片漆黑如墨。

結冰的地面上閃過高空飛行的黑影，安靜的小城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