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聲槍響，我失去了知覺，留下了遺憾，帶走了煩惱。

歐陽笑下手如此果斷，是我所料未及的，或許我一直從未了解過她。

她這么一個功夫高強，時而天使，時而魔鬼，性情飄忽不定的殺手，雖然救過我的性命，也幫我看清了身邊朋友的嘴臉，但是她似乎對我并沒有一絲感情，扣下扳機那一刻她沒有絲毫猶豫。

我沒有看到槍口的火光，因為槍口盯著我的額頭，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因為聽到槍響那一瞬間我已經倒下了。

倒下前我腦子是空白的，耳邊只有魯慧那驚恐哀求的聲音。

這把槍本是我偷來保命的，最后卻成了殺我的工具。

我原本以為就這樣死去，但是又一次醒來了。

睜開眼我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一切。

我這是靈魂出竅了嗎？還是說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肚子‘咕咕’叫著，光腳下地打開冰箱，里面空無一物。想喝水，飲水機中的水也已空。

頭昏昏沉沉的，好像沒有睡夠。我又回到床上一頭扎進被窩里，但是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想看手機，手機已經不見了。搜索腦海中的記憶，發現記憶已經模糊，往事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片段，好似一場夢，又好像不是夢。

我失憶了嗎？我是誰？劉寒。沒錯，我是劉寒，這是我的家。

我摸了摸額頭，額頭上沒有傷疤，整個頭上都沒有槍傷，那一槍打在哪了？我在島上怎么回來的？現在是幾月幾號？這天氣溫度應該是春天或者是秋天。

二

我恍恍惚惚出了家門，準備買一些食物回來。

頭重腳輕來到大街上，發現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是我離開太久了嗎？

買了食物和生活用品回到家中，拿出一塊面包來剛吃了幾口，頓時感覺胃內一陣惡心。

跑到衛生間干吐了幾口，又灌了一瓶水。

緊接著又是一陣惡心，把喝下去的水也全都吐了出來。

躺在沙發上摸摸額頭，并沒有發燒。稍作休息，慢慢地能正常喝水進食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找熟人了解一下情況，可是卻發現不知道該找誰。

沒人知道我過去經歷過什么，知情人好像都死了。

小潔！小潔還活著，但是她現在在哪，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只記得有這么一個朋友。

我到底睡了多久？

躺在沙發上我努力思考這個問題。

忽然，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進鼻孔。

這香氣來自沙發，是一種女士香水的味道，應該不久前她就躺在這里。

她，會是誰呢？

我起身檢查了屋子每個角落。屋子很干凈，一直有人打掃，這個人很可能會再次回來。

我想到這里馬上收拾好一切，把動過的東西都恢復成之前的模樣，然后又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假裝睡覺。

在等待中天黑了下來。

晚上八點半，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聲音停在門口，然后是鑰匙插進鎖眼聲，門被打開再關閉，腳步聲直奔臥室而來。

我心緊張又激動，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會看到什么人。

瞇縫著眼睛我看到一個穿著淡雅，二十出頭的清秀女孩挎著包坐在了床邊。

她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包放在床上，打開包，拿出了一支已經抽好藥水的針管。

這個女的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是誰？這是要給我打針嗎？我有病嗎？

女孩把我胳膊從被窩里拉出來，然后拿著針管就準備往我胳膊上扎。

我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針管，同時也翻身坐了起來，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按倒在床上。

她驚叫一聲，我趕緊松開衣領捂住她的嘴，對她說不要出聲，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她點點頭，用無助又驚恐的眼神望著我。

我松開了捂著她嘴的手，問道：“你是誰？為什么給我打針？”

女孩坐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回答：“我是負責照顧你的，打針是為了維持你的生命。”

“誰讓你給我打針的？”

“你的朋友。他說他姓王。”

“王？男的女的？多大歲數？”

“男的，有四十多歲，是個老板，他雇我來的。”

“你是醫生？”

“不是，我就是剛畢業的學生，我學的是會計。”

“你一個會計就敢冒充醫生給我打針？”

“是你朋友讓我給你打的。我也是經過嚴格培訓的。”

“培訓？你是哪個家政公司的？”

“不是，我是找工作時被王老板聘用的。”

看得出她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單純女孩，我緩和了語氣，說道：“你仔細給我說，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女孩慢慢站起來，突然抓起包快速退到了墻邊，雙手把包抱在胸前，說：“我去應聘找工作，王老板聘用了我，當時說給我月薪一萬元工資，但是我的工作會辛苦，說是幫他暫時照顧一位有癱瘓在床的朋友。我本來也不愿意這份工作，但是這個工資對我來說已經很高了，而且還說照顧好的話還有獎勵，以后還可以直接給我安排一個管理職位，就這樣我就來了。”

“既然我朋友讓你來的，你為什么這么害怕我呢？你照顧我也有段時間了吧？我們也是熟人了，我醒過來你就算是不開心，也不應該是這么害怕的樣子吧？”

“你昏迷時我不害怕，但是現在醒了就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你是我朋友請來的，難道我會傷害你？”

“不是的，我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啊？哈哈……你以為我是色魔嗎？”

“不是，不是。王老板說你……”

“說我什么？”

“說你精神有問題，時常會突然發瘋，會出現幻覺，還打人。”

“你看我像精神病嗎？別聽他胡說！你照顧我也辛苦了，別害怕，過來坐下，我還有話問你。”

女孩慢慢走過來坐在床尾，問：“你都醒了，那我給王老板打個電話說一聲。”

“先不要打。一會再打。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好。”

“你給我打的什么針？這里面是什么藥？”

“藥是王老板給的，一次給了一個月的量，每天我都會按照配方配藥，然后過來給你打針。王老板說這藥就是維持你生命的，沒藥你就死了。”

“這藥不會有毒吧？”

“沒有，沒有，有毒的話你不是早就……”

“那你會不會為了那高工資而加入什么別的藥來不讓我恢復？”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好，那你敢不敢把這針打到自己身上。”

“這怎么能亂打？”

“如果真是維持生命的，打一針不會有事的，除非你心里有鬼？”

“好，我打。”女孩拿過我手里的針扎在了自己胳膊上，把藥全推了進去，“怎么樣？相信了吧？”

“你照顧我多久了？”

“半年了。”

“半年？”我心中驚呼，沒想到昏迷了這么久。

我繼續問道：“這么長時間，你每天都來？”

“是啊。不過，昨天有事耽誤了。”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那個王老板電話號碼給我。他在哪里上班？”

“你不是他朋友嗎，你不知道嗎？”女孩說到這里身體開始有些搖晃。

“你怎么了？”

“突然感覺很困。”女孩剛說完就倒在床上不動了。

我摸了摸脈搏，聽了聽呼吸心跳，一切都正常，但是怎么都叫不醒。

我起身下床，把她鞋脫了，放她平躺在床上，給她蓋上了被子。

我到另一間臥室躺下，仔細回憶她提供的信息。

針管里的藥我已經確定不僅是維持我生命的，更是讓我昏迷的。我半年前就已經昏迷了，半年前正好是在島上的時間。

那個王老板是誰？我朋友里并沒有這么一個人。這個女孩會不會有所隱瞞？說的話能不能全信？

我帶著疑問來到女孩床邊，打開她的包翻找線索。包里除了簡單的化妝品就是一串鑰匙和一個錢包。錢包里有五百元現金和幾張銀行卡。在錢包夾層又發現了身份證，身份證顯示她名字是張小颯，而且是個川妹子，家住樂山。其他的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回到我的床上，這一夜難眠。

三

早上天亮，我來看張小颯，她還在昏睡。

這一天在昏睡與等待中很快就過去了，到了晚上九點左右我聽到她起床上廁所的聲音。

等她上完廁所出來，我打開臥室門也走了出來，看到她穿著我的拖鞋，凌亂的長發披在背后，正往她那間臥室走。

我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等我跟進臥室時，她已又躺進了被窩。

她一臉困倦，睡眼惺忪地望向我。

突然，她一下就從床上跳了起來，說：“你……你……”然后低頭看看床，又扭頭看了一圈，雙手抱頭，說：“我怎么在你床上？”

說完這話，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剛上完廁所，衣褲沒有穿得很規整，馬上又鉆進被窩，手指著我，驚恐道：“你出去！你想干么？”

我笑了笑，“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記得，你是……你是……我怎么想不起來了？”張小颯拍著自己腦袋。

“小颯，我是你朋友啊。你多喝了幾杯酒睡著了，你忘了嗎？”

“好像是的，記不清了，斷片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說：“不對，你是王老板的朋友，我是照顧你的，你怎么好了？”

“你照顧得好，所以我病好了。現在天黑了，我想問你一聲，今晚還在我家睡嗎？”

“不，不，我要回去。等等，你說今晚？”張小颯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說：“已經十五號了啊？我在這睡了一天了？”

“天色晚了，你可以繼續在這睡。”

“我必須回去了。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好。不過借你手機用一下。我打個電話。”

“啊？好吧。”張小颯不情愿地把手機解鎖后交給了我。

我來到客廳，查看了一下手機，里面除了她一些自拍照沒有什么線索。

她剛才顯然是記憶出現了混亂，那個藥應該對記憶也有影響。給我打針的目地就是讓我忘記過去，讓我昏睡不醒。

張小颯很快整理完畢開門出來，要過手機就要走。

我叫住她，問：“就這么走了？不給我打針了？”

“你都醒了還打什么？”

“也對哦，你先坐下。我請你幫一個忙。”我拿出一百塊錢遞了過去。

張小颯站著沒動，也沒接錢。問道：“你想干嗎？”

“是不是嫌少？”我又拿出一百來，說：“請你幫忙打個電話。說一句話而已。兩百不少了吧？不要太貪哦。”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電話我幫你打，錢我不要。”

“你是個好女孩，謝謝你幫忙。你現在給王老板打電話，就說我快死了。”

“這樣不好。我騙他的話，我工作就沒了。”

“我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放心，我見到他保證你不會丟工作。”

“萬一……”

“怕什么？萬一丟了工作我就給你找個更好的，薪水比他給的還高。”

“嗯……好吧。那我怎么給王老板說？”

“你就說我病情加重，快沒氣了。”

張小颯拿起手機發起短信來，嘴里說著：“他不讓我打電話，有事都是讓我發短信聯系。”

短信發出，很快就有了回信。她把手機遞給我讓我看，我看到回信是:馬上派人過去。

我讓張小颯配合我演戲，我繼續假裝昏迷，來人讓她負責開門，之后她可以留在這里，也可以回家去，但是不能揭穿我，她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