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遮眼(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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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楔子
《黑水尸鎮(zhèn)》
元朝末年,政局風(fēng)雨飄搖,當(dāng)劉福通和韓山童帶著紅巾軍在中原鬧騰得翻江倒海時,在南方湘西地界的山旮旯里,卻悄然出現(xiàn)了一支由奇人異士組成的特殊軍隊,他們受兵部調(diào)遣前來捉拿一名危險的欽犯。
這一行整好十人,其中有四大皆空的和尚,有云游四海的道士,也有蠻夷之地的巫醫(yī),雖然看上去并不起眼,卻個個都是天賦異稟,能將這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十人給硬生生湊在一塊兒,兵部可沒少費一番周折。他們從大都一路趕來湘西,晝伏夜行,而且都是避開官道走小路,為的就是不打草驚蛇。
十字嶺。一場秋雨足足下了倆星期,雨點子拍在身上冷冰冰的,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雨水順著蓑衣和帽檐潺潺流下,幾乎成了簾幕一般,略顯快節(jié)奏的步伐踏在泥地里噼啪作響,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著住內(nèi)心的不安。
“真是諷刺啊!我莫仙道竟然有一天會淪為朝廷的工具!”向來清高的莫仙道忍了一路,終于憋出了這么一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什么辦法?”有‘神算子’之稱的相師李玄機深深嘆了口氣,也是滿肚子怨氣無處發(fā)泄。
原來兵部知道這群人用財色極難收買,為了讓他們乖乖就范,早已派人將他們的親友或弟子全抓去做人質(zhì),這才讓他們騎虎難下,只能不遠千里走這一遭。
“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紫衫少年忽然說道。這少年誰也沒見過,但朝廷既然能找他來,自然也是大有本事的。
大家齊刷刷往山下望去,只見一座破舊的小瓦屋出現(xiàn)在山腳下。
屋子里黑漆漆的,李駝子正流著口水,光著屁股趴在破竹床上做春夢,冷不丁就有一柄寒光凜凜的手刃架在了脖子上。他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見自己的破屋內(nèi)黑壓壓地圍著一群人,哇呀一聲就喊了出來。
“再喊我要你的命!”忍術(shù)流高手葵英自小在東瀛長大,脾氣火暴,說罷就要在李駝子身上劃上幾道口子,卻被一個和顏悅色的老和尚給格開了。這老和尚法名一泓,是一位得道高僧,大半輩子都在九華山上修持。
“這位小哥,我們想見見你的雇主。”一泓上師拍了拍李駝子瑟瑟發(fā)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道。
這李駝子是個盜墓的,干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當(dāng)?shù)厝朔Q“狗爬子”。他們的探子收到消息,上個月有個神秘人給了李駝子一大筆錢,雇他和另外幾個狗爬子為他設(shè)計地宮的門閘,這李駝子是個慣盜,這些年盜的墓沒個一千也有幾百了,對墓穴的設(shè)計原理熟得很,遇到這么個大好差事當(dāng)然欣然答應(yīng),地宮最后是建好了,那神秘人卻殺人滅口,他的幾個弟兄一個個全都慘死在地宮里,要不是他裝死當(dāng)時也見了閻王了。
這名雇主正是朝廷捉拿的欽犯,一個名叫“紫月”的邪惡道士。他知道朝廷不會放過他,所以才偷偷修建了龐大的地宮打算作為藏身地。
李駝子弓著個背走在最前頭,一雙賊溜的鼠眼時不時側(cè)頭瞄瞄這群古怪的外鄉(xiāng)客,只見他們個個模樣古怪,有的腦后長著個瘤子,有的上下嘴是錯位的,有的酒糟鼻能有半個拳頭那么大,他不知道這是罕見的奇骨異相,直看得心驚肉跳。
路經(jīng)一座破落的小村莊時,李駝子卻怎么也不肯邁步往前走了。
“這村子去不得……荒廢好多年啦,邪得很!”李駝子的話帶著瑟瑟的顫音。據(jù)他交代,這村子當(dāng)?shù)厝朔Q為‘尸鬼村’。
冷不丁一陣寒風(fēng)吹過,讓眾人都打了個寒噤。大伙兒這才仔細打量著這個死氣沉沉的村莊,破敗的屋檐上零星掛著幾片瓦礫,沉朽的木門在風(fēng)中吱呀作響,整個村莊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白色霧氣中,乍看之下詭異萬分。
‘尸鬼村’的在當(dāng)?shù)亓鱾髁耸畮啄炅耍鄠鞔逯性幸粋€無賴感染了尸毒而不自知,還跑回村子里調(diào)戲婦女,后來被憤怒的村民們亂棍打死,哪知第二天他就尸變了,全村的人都被他殺死,而那些死了的人又爬起來變成了僵尸,于是整個村子就成為了‘尸鬼村’了,由于僵尸鬧得太兇,周圍的村莊紛紛遷出,導(dǎo)致這片區(qū)域成了一塊不折不扣的死地,至于那無賴為什么會感染尸毒,早已是無從考證了。
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大家全沒放在心上,李駝子見他們一再堅持,也只好跟了進去。
進了村子后,雨越下越大,漸漸連路都看不清了,大伙兒也只好找了一座寬敞的祠堂來避雨,連日的勞累讓大家都感覺困懨懨的,剛坐下就紛紛開始打起了盹兒。
大概到了后半夜的時候,李玄機忽然被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吵醒,他循聲望去,只見對面的一座茅草屋里,一個半裸著上身的村婦正在給一個嬰兒喂奶。村婦嘴里哼著一首悠遠古老的童謠,另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嬰兒哄他入睡,那聲音似遠似近,又像是貼著耳朵發(fā)出來的,聽著讓人頭皮一陣發(fā)麻。
這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伙伴們大都還在睡夢中,李玄機心中奇怪,便壯著膽子過去一探究竟。那村婦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半張側(cè)臉都被長發(fā)給遮住了,看不清面目,她似乎知道了李玄機正朝自己走來,口中的歌謠像是卡殼的唱片,驀地一下就停住了。
還沒靠近,李玄機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惡臭,他正準備說點什么,忽然間就啞了聲了,渾身感覺涼颼颼的——他發(fā)現(xiàn)村婦懷里的嬰兒,竟然是一具面目猙獰的恐怖嬰尸!
伴隨著一陣“咔、咔、咔”的如同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村婦十分機械化地抬起了頭,朝著李玄機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她的眼睛像是血紅的玻璃球,閃閃發(fā)出紅光,舌頭直垂到地面,足有三尺來長!
李玄機看得心驚肉跳,他嚇壞了,趕緊想要跳開,然而兩只腳卻被從土里忽然伸出的一雙腐敗的大手給緊緊的扣住了!李玄機緊張得大喊大叫,這時兩道紅色的半月狀光刃閃過,那雙鬼手瞬間被斬成了幾截,李玄機“啪”地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莫仙道提著桃木劍趕了過來,他見李玄機腳踝被勒出了兩道血痕,不禁皺了皺眉,“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
這時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被驚醒了,整個村莊卻響起了一陣陣低沉的嚎叫聲。可怕的一幕發(fā)生了,死去的村民全都從亂葬崗里爬了出來,他們個個面色慘白,鋒利的指甲足比筷子還長!不一會兒,整個村子里全是一蹦一跳的僵尸了。
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李駝子差點就給嚇暈了過去,雙腿發(fā)麻動也動不了,李玄機沒法,只得擰著他走,其他人且戰(zhàn)且退,憑借著高深的法力,將法器和印決舞得光華閃閃,那些僵尸一時也倒近不得他們身,但僵尸畢竟數(shù)量眾多,不斷地縮小著包圍圈,每個人這時都是心如擂鼓,十分緊張,就連素來鎮(zhèn)定的一泓上師頭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大家背靠背,別讓它們靠近!”
不知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大家立刻集中在了一起,守衛(wèi)著自己跟前的一畝三分地,每個人都是如臨大敵狀,紛紛結(jié)印念咒,在周圍形成了一道五彩絢爛,密不透風(fēng)的屏障,將所有人緊緊地護佑在里頭,僵尸們稍有靠近立刻會被震飛,一時間雙方都陷入了僵持狀態(tài)。
大伙兒正思量著該如何脫身,這時意想不到的一幕卻發(fā)生了,只見他們所踩的泥地忽然開始劇烈崩塌!放在平時,以他們的身手是有絕對有把握避開的,但這會兒精力全在防御那些僵尸身上,坍塌的速度又太快,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所有人瞬間都墜入了一個幽黑的深洞之中。
“嗖——”
莫仙道用火石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鐮,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大家都只受了些輕傷后,而頭頂上空的洞口處仍不時傳來僵尸的嘶吼聲。
“剛才怎么回事?”李玄機蹣跚著爬了起來,茫然地說道,“咦,李駝子呢?”
大家左右看了看,果然沒發(fā)現(xiàn)李駝子的身影。
整個洞穴里惡臭熏天,莫仙道感覺腳下軟綿綿黏乎乎的,便拿著火鐮往腳下一照,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原來他們身下全是堆積如山的死尸!
這些死尸個個表情痛苦,身形扭曲,顯然是死前受過極大的痛苦,而在他們身邊則散亂的丟棄著一些鐵锨和鋤頭,還有一些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鉆刨’的開掘工具。
大家面面相覷,都是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想必這些人就是當(dāng)初為紫月修建地宮的工人了,而地宮完成后紫月怕走漏風(fēng)聲,竟將他們?nèi)繗⒑Γ侄沃緦嵲谧屓税l(fā)指。
這時,一個角落里仰面朝天的尸體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佝僂的駝背,沾滿泥灰的布褂,驚恐萬狀的表情,這個身影大家再熟悉不過了——李駝子!
李駝子的尸體看起來怎么也得死了好幾個月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曾逃出去過,他和他的那群狗爬子兄弟全死在了這里。
所有人都驚呆了,真的李駝子在這,那大家看到的那個“李駝子”又是?李玄機想起了李駝子家那只大黃狗不住沖他狂吠的情景,終于恍然大悟……
“嗬嗬嗬——”
伴隨著一陣陰冷的桀笑,黑色的陰影中,一個雙瞳閃著幽光的黑影慢慢地朝著幾人走來……
這十個人一夜之間從人間徹底蒸發(fā)了。兵部也曾派人尋找,據(jù)說曾有重大的發(fā)現(xiàn),但沒多久元朝就在內(nèi)憂外患之下滅亡了,這件事也成了永遠的秘密。
明朝末期,一小隊錦衣衛(wèi)執(zhí)行公務(wù)時,路過此地,卻離奇失蹤,一時間擬為懸案。
清朝初年,因八旗軍殺戮業(yè)障過重,致使怨魂遍地,陰陽失衡,南岳大廟八佛寺八道觀彼此同氣連枝,立志蕩清天下妖鬼,尸鬼村在此時期被夷為平地。百年后,在原村落故地建立了一個小鎮(zhèn),因有黑水河將小鎮(zhèn)分割東西,故名曰“黑水鎮(zhèn)”。
這時,時光的車轍到了民國北洋軍閥混戰(zhàn)時期,黑水鎮(zhèn)經(jīng)過幾百年發(fā)展,也算是人丁興旺,有近一千余戶人家。故事也便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