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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案發

潑墨般的天空烏云籠罩,冰冷的雨水大顆大顆滴落到泥濘之中,濺起污濁不堪的水花。在這個無盡迷宮一樣的狹窄巷道中,那個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巷道兩側斑駁的高墻上若近若遠、時隱時現。

墨濤大口喘著粗氣,他一步步挪動著自己的雙腿,拼命想要接近那個黑影。怎奈雙腿深陷泥潭之中難以動彈。此時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空,光禿的樹枝在墨濤的頭頂,像干枯的怪手不停向他揮動。閃電過后黑影突然出現在了離他不遠的前方并且擺出詭異的姿勢,黑影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墨濤,像是在嘲笑他的弱小與無能。墨濤努力向前移動,但每向前邁出一步都讓他感覺到無比艱難。

霎那間黑影又是一晃,出現在了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近得能聞到它周身散發出的腐臭氣息。墨濤竭力想要看清它的樣子,但卻怎么也做不到,它全身漆黑一片猶如濃墨,更像深淵。墨濤猛的向前伸手想要抓住它,指尖卻直接穿過了它黑色的身體,沒觸碰到任何真實的感覺。

黑影如虛空中的幽靈般若影若幻、虛無縹緲。它像是另一個時間和空間產物,但為什么它會跨越時空來到自己的世界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戲耍和捉弄他這個卑微而可憐的人嗎。冰冷的雨水刺激著肌膚,仿佛只剩下這刺骨的寒冷才能給他帶來一絲真實的感覺。墨濤感到了絕望,他放聲大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無奈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影離他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迷宮悠遠而漆黑的盡頭。忽然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傳入他的耳中,這個熟悉的聲音將他一下子扯回到了現實之中,這是他手機的電話鈴聲。

墨濤閉著眼睛四處摸索,枕頭旁邊、靠墊背后、坐墊底下,他沒有摸到自己的手機。

“操。”

他睜開眼睛慢慢起身,腿剛一著地就聽見玻璃酒瓶清脆響聲。

“操。”

他喘著粗氣,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揉著太陽穴,左手扶著沙發站起來。站定后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腿,大腿根部帶來的疼痛感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等他漸漸適應了痛感之后,開始試著一步步挪向旁邊的餐桌。他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是禮拜天,伴著又一聲“操”他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邊立刻傳來一個年輕人急促的聲音:“濤哥,你怎么才接電話呀,我這都……”

沒等說完,墨濤不耐煩的打斷到:“說正事兒。”

年輕人愣了愣,從新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到:“俊逸南山發生了命案,你快過來。記得走內環,老路那邊在施工。還有,隊里給你派來一個……”未等他說完,墨濤直接掛斷了電話。

墨濤放下電話,拿起桌上的水壺,發現水壺是空的。他用手按壓著右腿根部,扶著墻壁走進衛生間。他來到水池前打開水龍頭,彎腰用手捧著自來水猛喝了幾口,然后直起身來,面前是一面鏡子,墨濤仔細觀察著鏡子里的自己。

蓬亂的頭發下是一張慘白的臉、腫大的眼袋、深深的黑眼圈、鼻子底下的胡茬子已經很明顯了,干裂的嘴唇上出現了幾道裂口。他又彎下腰,繼續用手捧著自來水大口喝著,不過馬上他就吐了,胃部傳來的不適感讓他把剛喝下去的水全都吐了出來,直到干嘔。

吐完之后似乎感覺好多了,他用涼水洗了把臉,又攏了攏頭發,回到客廳。他找到茶幾上的止疼藥吞下一粒,然后迅速穿上外套和鞋一瘸一拐走出大門走到了電梯口。遠處傳來電話鈴聲,墨濤快速用手摸遍全身上下每一個口袋,無奈他又轉身向回走去。

重州市的三月,氣候宜人。對于剛經歷過嚴寒冬天的人們來說,這份春意著實難能可貴。但春天的天氣變化快、溫差也大,有時雨蒙蒙的清晨人們還裹著厚厚的冬衣,而到了上午在陽光的直射下又脫得只剩下短袖和T恤,卻還是滿頭大汗。

墨濤來到一輛黑色現代越野車旁,打開車門,一股熱氣迎面而來,他轉身退著坐上了駕駛位,然后雙手扶著右腿,一點一點艱難的挪進了駕駛室,車內的溫度立刻使他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兜里的手機又響了,墨濤拿起手機。屏幕上出現一條消息“晚上回家吃飯。”是妻子發來的信息。他不耐煩的將手機扔到了副駕座上。片刻后他又伸手抓過手機,打出一個字“忙”,然后按下發送。

被譽為山城的重州市并沒有太多的山,因為這座城市大部分地形多為坡地,而且道路蜿蜒盤旋,建筑高低起伏,立體感強、層次分明所以得名山城。南山坐落在主城區內,是重州市為數不多的天然綠化資源。俊逸南山別墅小區則修建在南山之上,地理位置優越,環境得天獨厚,整個南山就像提供城市呼吸的肺葉一樣,又好似一個天然的氧吧,所以這里的房價自然不菲。

半小時后墨濤到達了俊逸南山,小區的大門是羅馬式風格的建筑,白色的石柱前立著一條約五米長的天然河石,石頭上嵌著四個金色大字“俊逸南山”,大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但整體感覺卻顯得不倫不類。門崗的保安站得筆直,墨濤坐在車里向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門口的道閘緩緩升起。汽車駛進大門,剛一進門,他下意識猛的踩下了剎車,慣性使得他的頭差一點就撞到了方向盤上,只見一個身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躥到了車前。

這是一個高個子年輕人,一頭短發、臉龐消瘦、皮膚白凈,穿著一身淺灰色休閑運動套裝,腳蹬一雙白色運動鞋。和這身輕松的穿著不搭的是,他身后背著一個背包,一個巨大的黑色背包。

剛想罵人,只見年輕人朝著他敬了一個禮,和保安不一樣,年輕人的姿勢很標準,一看就是在警校呆過的。“墨隊您好,我是剛調過來的,今天正式向您報道。”墨濤想起了早上沒講完就被自己掛斷的電話,他想按喇叭,又覺得在這樣高檔的小區內不太合適,于是他迅速將車后退,猛打方向盤,快速換擋,踩下油門,車子幾乎擦著年輕人的身體躥了出去。

“墨隊等等,喂,墨隊……”不顧后面年輕人的大聲叫喊,汽車向著出事的別墅方向疾駛而去。

小區內是雙車道,道路兩旁栽種著法國梧桐和黃桷樹,拐過兩個路口,不遠處停著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警車車頂不停閃著紅藍警燈。出事的別墅是一棟自帶車庫的三層小樓,小樓的大門口早已被拉上了警戒線。可能因為是周末的原因,圍觀的群眾相對較多,不過要是和其他的高層小區相比此刻的圍觀人數已經算是很少了,人群里大多都是領著菜和推著嬰兒車的大爺大媽在那里駐足觀望,幾個身著制服的警察正在維持現場秩序,另外還有兩個警察正在與小區內的保安進行交談。

停車后,墨濤撥開人群,抬起警戒線向別墅內走去。或許是因為止痛藥的緣故,他走路的動作看上去比剛才好多了。出示證件后,幾個熟識他的警察向他打著招呼。此時一個戴著眼鏡,中等個子身著制服的人從別墅內走了出來,他對直走向墨濤,一邊走一邊脫著手上的橡膠手套。

“才來?”眼鏡對墨濤不客氣地喊道。

“老薛。”墨濤對眼鏡點了點頭,走近后小聲問到:“止痛藥快用完了,什么時候方便再幫我弄幾盒?”

“你最好還是抓緊時間手術吧。”薛法醫嘆了口氣說到。

墨濤只是敷衍的哦了一聲說到:“這不是沒時間嘛。”然后指了指救護車的方向問到:“什么情況?”

薛法醫回頭朝別墅看了一眼,用手扶了扶眼鏡,轉頭對墨濤說到:“我看了一下,應該是由繩索類物品壓迫頸部,導致呼吸道堵塞窒息而死。”

墨濤歪著頭呆呆地看著薛法醫。

“俗稱上吊。”薛法醫拖著長音,語氣中帶著調侃。

“周末來搞自殺,真會挑時間。”墨濤嘴里嘟囔著,并伸出手示意自己沒有手套。

“剛把尸體抬車上,再晚點的話車就開走了。”薛法醫對著救護車揚了揚下巴,從兜里摸出一副新的橡膠手套放到墨濤手里。

墨濤一邊帶手套一邊向救護車的方向走去:“道路施工,單邊放行,上山地時候被堵了一會兒。”

“剛才明明聽見別人給你打電話,讓你別從老路上來。”薛法醫一邊說著,一邊跟著墨濤走向救護車。

墨濤拉開塑膠袋的拉鏈到尸體胸部,用右手雙指撥了撥死者的頭部,死者頸部出現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除了頸部,其他部位暫時沒發現明顯的致命傷,從尸僵程度和尸溫初步斷定死亡時間在八點到八點半之間。其他細節要等到解刨后才能確定。”薛法醫說到。

“死亡時間準確嗎?”墨濤問到,然后拉上了拉鏈。

沒等薛法醫回答只聽見有人喊道:“墨隊……”墨濤和薛法醫同時轉身,是剛才那個年輕人,他喘著粗氣站定后說到:“墨隊,我是……”

“我進去看看。”沒等年輕人說完,墨濤拍了拍薛法醫,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不是……”年輕人到現在一句整話都沒說完覺得有些尷尬,他轉頭看向薛法醫。

薛法醫癟著嘴,對他聳了聳肩說到:“盡快適應吧。”然后自己跳上了救護車,又回頭看向年輕人問到:“你叫?”

“余小明,多余的余。”小明立刻站直身子,鏗鏘有力的回答到。

薛法醫忍住笑,對著小明連連點頭:“好好好。”他拍了拍小明的肩膀又說到:“你以后別叫他墨隊,叫他名字或者叫濤哥也行。”

別墅的裝修風格以中式為主,水晶吊燈、紅木家具、大理石地板處處彰顯著主人雄厚的財力,小樓共三層,一樓分布著客廳、飯廳、廚房,保姆間和客房,飯廳和客廳的空高一直延伸到二樓,順著飯廳右邊的樓梯走上二樓,右手邊的三個房間分別是書房和兩個起居室,趴在左手邊的欄桿上可以俯視一樓的環境,二樓盡頭的臺階通往頂樓,頂樓是屋頂花園和儲物間。

墨濤坐在門口的單人沙發上彎腰套上鞋套,旁邊的女警向他走來,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然后打開手里的筆記本。

“家中一共五人,分別是死者朱紅軍、朱太太、兒子朱慶、兒媳婦肖婷和保姆。剛剛尸體已經搬走,我們把其余的人隔離在單獨的房間,正在進行初步的了解。”女警一邊翻閱著手中的記事本,一邊對墨濤介紹情況。

“死者死亡的房間在?”墨濤問到,他站在一樓的中央環視四周。

“二樓書房。”女警朝著斜上方抬了抬下巴。

“你先忙,我上去看看。”墨濤抬頭看了看樓上書房的門,對女警說到。他來到樓梯前站定,望著二樓嘴里罵了一句臟話,然后扶著樓梯的木把手,艱難的抬腿向上走去。

“濤哥,你……”后面的女警正準備上前攙扶。墨濤背對著她抬了抬手,示意“不用。”其實他臉上早已滲出了汗珠。

好不容易上到二樓,墨濤走進書房,跟正在拍照的同事打過招呼后,他環視四周。腳下是打過蠟的深色實木地板,前方擺放著寬大的紅木書桌,書桌上方掛著全家的大幅照片,滑輪真皮辦公椅斜倒在地上,左右兩邊都是書架。他抬頭向上看去,屋頂有一根橫梁,上面套著拇指粗的繩索。

“是這兒嗎?”墨濤問到,他雙手環抱胸前,一邊踱步一邊仰頭看向繩索。

“對,就是在這兒上吊自殺的。”旁邊的同事手拿相機指了指橫梁說到。

墨濤點了點頭,思考片刻問到:“他的臉朝著哪個方向?”

“啊?”同事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死的時候,臉是朝著哪個方向,是門還是書桌?”墨濤解釋到。

“哦,臉朝書桌的方向。”同事說到。

墨濤站在書房的正中,想象著自己就是死者,他慢慢環視周圍,一點點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他抬頭看向書桌上方的照片,又低頭瞧了瞧地上躺著的辦公椅,墨濤皺眉思考片刻之后又搖了搖頭,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想法。

他又轉身朝房門看去,門的周圍是淺色墻壁。突然間一道耀眼的白光在墻面一閃,墨濤眼前淺色的墻面上,瞬間出現了一個人影。他立刻回頭,看見同事正在自己身后對著門口拍照。那個同事以為自己打攪到了墨濤,于是略帶歉意的笑了笑,又拿起相機繼續拍其他的地方了。

白光是相機閃光燈發出的,但人影如何解釋?墨濤轉頭看向面前的墻壁,他回想著剛才那一瞬間看到的景象,他不太確定那是否是閃光燈將自己的影子投在了墻上。他上前一步,近距離仔細觀察面前的墻壁,除了乳白色的墻面漆其他什么也沒有。墨濤感覺有些恍惚,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正在此時隔壁房間傳來女人尖銳的說話聲。“老朱絕對不會自殺,他的死肯定有問題,他昨晚和我通電話時還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自殺呢。一定是姓肖那個女人,我懷疑老朱是她害死的……”

墨濤順著聲音來到隔壁門口,這里是朱紅軍和朱太太的臥室。朱太太穿著一套深色女式唐裝,口紅的顏色很重,平時應該有注意保養,所以看上去才不到五十歲的樣子。此時她正坐在梳妝臺前不停抽泣著,地上到處都是用過的紙巾,一位警員正在一旁用筆做著記錄。

墨濤站在門口輕咳了兩聲。朱太太和警員同時注意到了他。墨濤上前一步對警員點頭,拿過她手里的記錄翻看著。

“你懷疑你老公朱紅軍,是你兒媳婦肖婷害死的,能說得具體一點嗎,或者說你有什么證據?”墨濤說完之后抬頭看向朱太太,等待著她的回答。

“證據……證據……”朱太太嘴里嘀咕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對著墨濤大聲喊到:“你們不是警察嗎,你們去查呀,有沒有證據一查不就清楚了嗎。”

因為情緒激動而張口就來的被害者家屬,墨濤見得太多了。他無奈的癟了癟嘴,將手里的記錄本還給了警員說到:“你們繼續吧,我去旁邊看看。”說著轉身走出了門口,剛走出門口身后又傳來朱太太的聲音“也有可能是保姆干的,我沒給她漲工資她就記恨上我們了……”。墨濤搖了搖頭又向前走了兩步,他來到了朱慶和肖婷的臥室。

朱慶身高不到一米七,體型健壯,但有明顯的啤酒肚,白色T恤被肌肉繃得緊緊的,外面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和淺色休閑褲,此刻他正躺在寬大的床上,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對旁邊警員的提問無動于衷,一幅完全不配合的樣子。他臉上的表情木訥配合著不時轉動的眼珠,這讓人感覺他像是在裝傻又像是在思考的樣子。

“怎么樣?”墨濤小聲問警員,警員聳了聳肩,墨濤會意“哦”了一聲,又小聲問到:“對了,那個叫肖婷的在哪個房間?”

“應該是在一樓的廚房,我們這邊人手不夠,所以還沒顧得上她。”警員小聲答到。

“正好,那我先去找她聊聊。”說完墨濤向樓梯走去。他手扶著把手,艱難的走下樓。

廚房非常寬大,操作臺和洗碗池在房間的正中。肖婷就坐在操作臺旁邊,一頭被染成深棕色的短發,皮膚白皙,生著一張標準美女的臉龐,米色風衣、緊身牛仔褲、白色休閑鞋,顯得自然而大方。她的旁邊放著一個拉桿箱,好像剛出過遠門。肖婷呆呆盯著手里捧著的白色馬克杯,目光中帶著無奈與疲憊,就連墨濤走進廚房她也沒有覺察到。

“你好肖婷。”墨濤一邊掏出記錄本和筆,一邊簡單和肖婷打了個招呼。

“啊……您好。”肖婷一下子緩過神來,對墨濤點了點頭。

“你可以叫我墨警官。”說完墨濤走到肖婷的對面坐了下來。他指了指旁邊的拉桿箱問到:“這是?”

肖婷擠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說到:“別提了,我和朱慶本打算今天去云南的,結果……家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云南?”墨濤有些好奇的問到:“去旅游還是?”

“朱慶在那邊有個項目,我陪他過去順便寫生,就是這樣。對了,要看我們的機票嗎?”肖婷問到,她顯然有些緊張。

“哦,不用。你別緊張。”墨濤打開手里的筆記本繼續問到:“聽說是你第一個發現死者的?”

“對,到了機場朱慶發現證件忘帶了,于是我回來給他取身份證。我和保姆在房間里找證件,我路過書房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我推開了門就看見……看見……”肖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就直接跳過了這段說到:“于是我就報了警。”

肖婷說話聲音很小但思路還算很清晰。期間墨濤一直盯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的微表情中發現點什么,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小技巧”,遺憾的是肖婷并沒有撒謊。

“你最后一次見到死者是什么時候?”墨濤怕肖婷誤解自己的問話,急忙補充到:“我是說朱紅軍活著的時候。”

“吃早飯的時候。”肖婷想了想,點頭語氣肯定的說到:“對,那時我和朱慶在吃早飯,朱爸爸在一樓轉了好幾圈,好像在找什么東西,然后就上樓去了。”

“找什么東西?”墨濤又問到。

“這我就不知道了。”肖婷做出一幅為難的表情。

“哦。”墨濤用筆在本子上寫了三個字“找東西”,繼續問到:“當時屋里還有誰?”

“朱慶、朱紅軍、我和保姆一共四個人,朱媽媽昨天去他姐姐家了,她是接到電話才回來的。”肖婷看著手里的馬克杯答到,她語氣平淡顯然對家里的事毫不在意。

墨濤也覺得這樣問下去有些耽誤時間,于是她跳過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常規問題,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覺得朱紅軍會自殺嗎?”

肖婷抬頭看著墨濤,她癟著嘴搖了搖頭說到:“不知道。”絲毫也不避諱表情中透露出的冷漠。

雖然墨濤也看出這個女人的話并不多,但他還是想試著再挖出點什么線索。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到:“這樣說吧,最近幾天家里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嗎?”

“沒什么特別的事。”肖婷思考片刻又補充到:“昨晚他和朱慶吵了一架算嗎?”她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墨濤。

墨濤點了點頭,鼓勵她說下去。肖婷微微皺眉想了半天,卻說到:“但其實也算不上特別,因為他們經常都吵架。”

墨濤有些失望,馬上又問到:“他們為什么吵架?”

“為錢唄,朱慶又投資了一個新項目,但手里缺錢,他打算向他爸借點,連借條都寫好了。但朱紅軍死活不肯借,就這樣,他倆為這事兒已經吵過很多次了。”肖婷把玩著手里的杯子,語氣中不帶半點波瀾,像是在敘述別人家的事一樣。

墨濤耐著性子聽完,又在記錄本上寫了些什么,繼續下一問題:“朱紅軍身體怎么樣?”

“春節前剛做過體檢,聽說除了高血壓,沒什么其他的毛病。”肖婷回答到。

“他和朱太太感情怎么樣?”墨濤一邊做著記錄一邊問到,他對面前這個女人的回答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有些常規的問題是必須要調查的,對于一起自殺案來說,這些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感情不錯,沒見他們吵過架。”肖婷抬頭看向墨濤反問到:“墨警官,難道您覺得朱紅軍不是自殺?”

哪有那么多的謀殺,墨濤心里想著,但他還是應付的說到:“結案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墨濤一邊說著一邊合上手里的記錄本,他對肖婷說到:“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等下會有其他的同事過來,為你錄一份詳細的口供。”

肖婷點點頭,墨濤轉身向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他又突然停了下來,他有些不解撓著頭問到:“對了,剛剛朱太太在樓上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她說朱紅軍是我害死的。”肖婷一臉鄙夷的說到。她的表情使墨濤對傳統的婆媳關系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墨濤揚了揚眉頭,意味深長的點著頭。直到肖婷無奈的聳了聳肩,墨濤才用手敲了敲墻壁,嘴里冒出一句:“房子是不錯,隔音還是差點。”說完他也不顧肖婷奇怪的眼神,轉身走出廚房大門。

剛一出門墨濤就被撞了個滿懷,手里的記錄本掉到了地上。撞他的人急忙彎腰幫他撿地上的本子,他一看又是小明。

“墨……濤哥,對不起。”小明拍了拍本子,像是本子上沾了什么一樣,然后雙手將筆記本遞向墨濤。墨濤接過本子徑直走向客廳,又把小明晾在了原地。小明站在原地并沒有尷尬的表情,他只是無奈,回頭朝廚房門內望了一眼。

墨濤走到客廳的時候,保姆正坐在沙發上接受詢問,她的年紀和朱太太差不多,但整體看上去卻比朱太太要蒼老很多。不做任何修飾并帶著明顯皺紋的臉,有些花白的頭發,淺色襯衣、毛線背心、牛仔褲配一雙黑色平底鞋,圍著一條深灰色豎條紋的圍裙。

“你們說過要保密的,如果傳出去我不好給朱家人解釋的。有些事不好說,你看小兩口子結婚都兩年多了,從來也沒為考慮過正事兒。你說這么大個家也不缺錢,什么才是正事兒?不就是傳宗接代唄,他們是不著急,可有人著急呀。朱爸爸想抱孫子想得都快流口水了。你知道嗎,他每次看見小區里的小孩子都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呢,也不知道為什么肖婷就是不愿意要孩子,為這事兒朱媽媽和肖婷吵過不止一回了,朱爸爸也氣,但他嘴上又不說,只是憋著生悶氣,這時間一長啊……”保姆說得唾沫橫飛,看著為她錄口供的警員一臉忍住笑的表情,墨濤覺得頭有些疼。

“打斷一下,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死者的?”墨濤岔開了剛才的話題,借機把談話內容引向和案子相關的問題。

“濤哥。”旁邊的警察才注意到沙發背后的墨濤,墨濤朝他點了點頭。

“我想想,我買完菜回來后,朱爸爸就一直沒有出過房間,可能那時候他就已經……那個什么了吧。”保姆明顯不想說出那個字。

“已經死了?”墨濤替她補充到。

“嗯,大概是吧,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當時家里除了朱爸爸就我一個人,我現在想想都后怕呢。”保姆說著,她用手抓著圍裙的裙邊不停的揉來揉去,看上去很不自然。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直在廚房里做飯。然后肖婷回來了,很著急的樣子,她讓我幫忙找朱慶的身份證,我怎么知道他們的身份證在什么地方呀。她讓找就找唄,于是我在一樓找,她在樓上找。后來聽見肖婷在樓上大聲叫我,我猜肯定是出事了,我就急忙跑上了樓,就看見……然后肖婷就給你們打了電話。”說完之后她看了看墨濤又看了看警員。

“你最后一次看見朱紅軍,我是說他活著的時侯,他在做什么?”墨濤接著問到,他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沙發上,使得腿部能稍稍休息一下。

“最后一次……”保姆嘴里念到,一邊思考著,手不停揉搓著圍裙說到:“最后一次,就在今天早上,我做好了早飯正準備出門買菜。我想要不要去叫朱爸爸吃早飯,因為平時都是朱太太去叫他,今天朱太太也不在家,我剛走出廚房就看見朱爸爸已經在一樓了。他一個人在那里轉來轉去的,好像在找東西……”

“什么東西你知道嗎?”墨濤急忙打斷她的話問到。

“他是在找他的藥。他問過我看見過一個藥瓶沒有,我說沒見過。”保姆說到。

“你知道是什么藥嗎?”墨濤又問。并用手里的筆在記錄本上寫下“找藥”兩個字。

“叫個什么名字我不曉得,不過應該是降壓藥。我跟你說呀,朱爸爸的身體沒什么別的毛病,就是血壓高,有好幾次呀……”保姆正準備講下去,就被墨濤抬手打住了。

“干嘛又不讓我說了,這些可都是線索呀……”保姆有些生氣說到,她對墨濤總是打斷自己話的做法不滿。

“沒有不讓你說,我的意思是你慢慢說,盡量說得再詳細一些,給這位警官。”墨濤說著用手指了指旁邊的警員,警員對著保姆點了點頭示意讓她繼續,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下保姆的情緒,完后墨濤向一旁走去。

可能是站的時間長了些,墨濤感覺腳有些不舒服,他單手扶著腿走了兩步,同時感到口干舌燥,而且胃里直犯惡心。他看了一眼呆呆站在身旁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明,墨濤閉上眼睛重重的嘆了口氣,很不情愿的問了一句:“能開車嗎?”

“啊?”小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看見墨濤已經掏出了車鑰匙,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站直了身子。

“報告濤哥,我有四年駕齡,在警校學習時駕駛過各種民用車輛以及……”沒等他說完,墨濤已經將車鑰匙高高的拋了起來,小明急忙一把接住,像是好不容易把握到一個機會似的緊緊握在手里。

黑色越野車安靜的停在路邊,救護車已經帶著尸體和薛法醫一行人離開了現場,門口稀稀拉拉還有幾個圍觀群眾也慢慢就散去了,剛才維持秩序的兩個警察還站在警戒線內。幾片樹葉落到了地上,又被風吹了起來,在半空中轉著圈最后飄落到車窗上。

墨濤靠在副駕座上,手里拿著沒喝完的半瓶礦泉水,半閉著眼睛看著前方的三層小樓,正在思考著什么。旁邊的小明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正用另一只手調節座位和后視鏡的位置。兩人都沒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濤哥,其實我認識朱家的人。”小明鼓起勇氣打破沉默說到,墨濤朝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以前……”小明正準備開口電話鈴聲卻不適時宜的響了起來,墨濤急忙摸出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上立刻換了一副無奈的表情。

“劉隊。”墨濤按下了接聽鍵說到,語氣跟他此時的表情十分不符。

“……初步判定是自殺,但疑點很多。等老薛那邊結果出來,才能進一步做出判斷。……不行,我現在暫時還走不開,這邊的情況有些復雜,家屬的情緒很激動,現場的秩序也很亂……”小明一臉疑惑的看了看車窗外,此時車外還算平靜,秩序也算井然。“……對,我這邊還有些問題需要跟家屬核實……好的,有新的發現我再向您匯報。”說完之后墨濤掛上電話,隨即罵了一句什么。

“你剛說什么?對,你認識……”墨濤皺著眉頭問到,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沒料到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

墨濤不耐煩的瞟了一眼屏幕,來電顯示是老婆打來的,他想也沒想就掛斷電話放進了衣兜,對小明又揚了揚下巴讓他繼續。但剛被掛斷的電話居然又響了起來,小明尷尬的看著發出聲響的衣兜,又看了看墨濤。墨濤無奈只好又掏出電話,這回他按下了接聽鍵。

“我正在辦案,有什么事兒等會兒再說。”墨濤故意將聲音壓低說到,他用拿著礦泉水的手對著車前方指了指,示意小明開車然后又說到:“……爸媽回來了?……這不是你我之間的事嗎,跟他們有什么關系。再說了,那事兒不是你提出來的嗎?”車緩緩的向前行駛,墨濤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說了我在辦案……這是命案,你說哪個重要?”墨濤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小明,小明裝作什么也沒聽到,雙眼直視前方專心開著車。

“再說一遍,我的工作就這樣,你現在后悔一點都不晚……我不想說了,你隨便。”說完這句墨濤掛上了電話,轉頭看向窗外,不想讓小明看見自己的表情,此刻他臉上掛著笑,但笑容里卻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我們……去哪兒?”小明小聲的問到,見墨濤沒有任何指示,車駛出小區大門后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來。又等了一會兒,墨濤頭也不回一直看著窗外。

“送我回家。”

“啊?”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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