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國內男子籃球職業聯賽，“軍刀隊”蟬聯了第四個冠軍。

那一年，美國男子籃球職業聯賽。“馬鬃隊”贏得了總冠軍。

那一年，飛人喬丹，第二次宣布退役，告別時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留下英雄淚——因為他一直都深愛著籃球！

那一年，1999年。

黃昏，夕陽漸斜入遠方的地平線，一陣略顯腎虛的秋風吹過，卷起了地上淡淡一層土塵，更是將幾片花花綠綠的塑料袋子、雪糕包裝悠悠蕩蕩地吹上半空中，掛在了幾棵擎著枯槁黃葉的白楊樹那瘦骨嶙峋的樹枝上。

西峽鎮光華玻璃廠，剛剛還人聲鼎沸的砂土籃球場邊，現在已經是空曠如初。

穿著帶有“西峽鎮第三中學”紅色字樣，已經嚴重掉色運動服的張陽正盤腿坐在地上，咧著一張大嘴哼著小曲，興奮地反復數著手中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讓我們紅塵作伴……一塊四毛，……活的……一塊八毛，……瀟瀟傻傻……兩塊三……”

也不能怪張陽這么高興，今天掙得錢還真是不老少，從小賣部進的這些個劣質冰棍、過期啤酒、夜光避孕套什么的基本賣光，而且還是高價賣出去的，真希望鎮上多打幾次這樣的籃球比賽，這樣自己為上大學攢的學費就有著落了。

張陽是鎮上第三中學高三的學生，從小父親得病去世，一年后母親也離家出走，幼小的他只能靠街坊鄰居的救濟生活，長大了一些之后就靠著打點零工，揀揀破爛賣賣，也混著上到了高中。

聽到鎮上要組織籃球隊選拔賽的消息，張陽第一時間就去小賣部進了一批冷飲、零食，準備比賽的時候擺攤出售，這樣既可以賺些錢，又能看比賽，真是一炮雙妞的好辦法。

不是張陽自己不想參加籃球選拔，其實張陽也很羨慕那些球技好的人，聽說可以囂張、擺酷、露內褲不說，還有小MM在旁邊加油，那可真是要多美有多美。

但是張陽的右腿有先天性殘疾，平時走路都一瘸一拐，更別說參加身體對抗這么激烈的體育比賽了，所以只是躲在觀眾背后賣賣東西，從來不想看籃球比賽，落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這次選拔賽，聽說一中的球隊有個麻臉小子挺牛B，每場球都能得40分以上，已經連贏好幾場了。

龍舟鎮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威震云壽縣的“鬼手霍爺”，今年要帶著身高一米九二的兒子出戰籃壇。

聽榆樹鎮的柱子說，前一陣子他們鎮的籃球隊在原班人馬的基礎上，又請了一個練短跑的國家二級運動員加入，今年一定會獲得冠軍的。

那兩個鎮子今年都有“強援”加入，再加上西峽鎮橫空出世的這個麻臉男，今年云壽縣的“三鎮對抗賽”肯定是三足鼎立。

不過，張陽可不關心比賽的精彩程度，只要到時候來看比賽的人趨之若鴨，能讓自己狠狠地賺他一筆就完美了，張陽心中無限YY著。

正當張陽數錢數到第九遍的工夫，忽然聽到一陣嘈雜，抬頭看見遠處一群混混手里握著木棍、鐵鍬、暖氣管子，嘴里叫罵著，正追趕著一個男生跑了過來。

那男生的衣服已經被撕成一條一條，隱約還可以窺見上兩點，右眼眼窩淤青一片，跑到張陽面前不遠處的球場邊的時候，不注意一腳踩在塊兒西瓜皮上，一個狗啃屎撲倒在地，搞了個灰頭土臉。

男生這一摔，后面的人也就追了上來，對著他又是一陣暴搓，男生護住頭臉，在地上不住地翻滾。

“住手！”

看見男生被打，張陽想起了自己那些年被人欺負的日子，有些于心不忍，不由自主地大喝一聲。

打人的混混們聽見喊聲都停止了動作，順著喊聲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當是哪根蔥呢，原來是小瘸子，怎么，這小子是你家的親戚？不是吧，我記得你親戚好像都死光了吧，哈哈哈。”為首一個身形干瘦，穿著花布襯衣、八神褲，焗著黃毛，脖子上拴著條銀鏈子的混混，輕蔑地說，引得其他混混一陣大笑。

這混混叫“瘦強”，他大哥是罩著鎮南的大混子“阿瓜”，瘦強在光華玻璃廠附近開了一家游戲臺球廳，也經常帶著一幫小弟向附近小商小販收收保護費，有時候還搶點學生的錢。

張陽聽了瘦強侮辱的言語，怒氣猛竄到胸口，但還是逼著自己硬壓了下去，陪著一張笑臉對瘦強說：“強哥，他是我一個哥兒們，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了，我替他向你賠個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咱們有話好好說，要是把人打壞了，還給你惹麻煩不是。”

“呸！去NMD，你面子？你面子值幾個錢？你沒和我打招呼就敢在球場賣東西，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現在咱們就在這兒算算賬。”說完瘦強一揮手，幾個混混就一擁而上將張陽圍住。

“瘸子，都是一個鎮子上的，我瘦強也不難為你，你說他是你哥們兒，那么他在我游戲廳偷的一百多個游戲幣，要記在你的賬上。還有這些天你在我地盤上擺攤的保護費，加起來一共給五百塊錢吧。”

“什么？五百？”張陽伸手摸了摸口袋里剛掙的五十幾塊錢，掏了出來，一臉的難色地說：“我就有這么多錢了，強哥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這么算了吧。”

“怎么？就這么點兒？打發要飯的呢？”瘦強接過錢揚手甩在了張陽臉上，一臉獰笑地說：“拿不出來的話，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管我叫三聲干爺爺，今天的事兒咱們就算了。”

張陽聞言眉頭緊鎖，一咬牙膝蓋慢慢彎曲便要跪倒，但就在膝蓋快要著地的時候，他突然抄起身邊地上的一個空啤酒瓶子，后腿一蹬，猛地起身，揮手照著面前的瘦強頭上砸了下去。

瘦強哎呦一聲捂著腦袋坐在地上，鮮血順著額頭淌了下來，張陽趁著其他混混還沒反應過來，推開擋在前面的一個家伙，沖出包圍，一把拉起地上的男生撒腿便跑。

二人跑出五十多米，只聽瘦強吼了一聲：“MD，都是死人啊！還不快追！給我廢了他們！”混混們才回過神來，抄著家伙追了上來。

張陽知道自己腿腳不利索，跑不快，拉著男生七拐八拐地進入廠區邊緣，繞到一道高墻前面，男生眼看前面是死路一條，不由得愣住了。

卻只見張陽彎腰將墻角邊幾塊松動的轉頭一腳踢開，墻上便出現了一個圓洞。

“還不快點鉆，還想挨扁啊？”

說完張陽一貓腰，率先鉆過洞口，男生也跟著迅速鉆了過去，待兩人都鉆到了墻的另一邊，張陽又指揮著男生和自己一起將一塊大石頭推過來，堵住洞口，才轉身迅速逃遠了。……

鎮西廢舊政府辦公樓三樓的一個房間內，張陽和吳土狗面對面席地而坐。

剛才的沖突中，張陽給瘦強腦袋上開了瓢，怕他帶人來尋仇，也不敢回自己在化肥供銷社筒子樓的“狗窩”，只能將男生先暫時帶到這里暫時躲避。

“我叫吳土狗，感謝哥兒們拔刀相助，要不是我被人暗算，法力盡失，我非微波了這幫狗日的。”說著吳土狗把手伸進自己的內褲開始摸索，陸陸續續掏出一百多個游戲幣。

“得了得了，別扯什么法力斗氣的了，這會兒還沒流行玄幻，你玩游戲咋那么癮大，偷人家一百多個游戲幣，打三國志一直放大招，也能打好幾個通關了。”張陽不解地看著吳土狗將游戲幣一枚接一枚在地上擺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奇怪圖案。

聽了張陽的疑問，吳土狗老臉一紅，解釋：“我要恢復法力，得找一些金屬物件擺“七巧玲瓏”陣嘛。大恩不言謝，來，我看看能為你做點什么。”

說著吳土狗已經將最后一枚游戲幣丟下，盤腿坐在這個由游戲幣構成的法陣中間，雙手掐了一連串手印，緩緩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周遭游戲幣忽而銀光大盛，化為銀色細線沖天而起，仿佛與九天之上的北斗星辰遙相輝映。

又過了一刻鐘，銀光才逐漸散去，吳土狗猛然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后竟然做抓奶龍爪手狀，滿目含春地向張陽撲過來。

“……你，你想干什么？別脫我衣服啊，我是只喜歡女人的……你不要侮辱我！救命啊！”

眼見張陽被吳土狗三下五除二脫去上衣，一只手按在張陽胸口，另一只手按在后腰，一黑一白兩股氣旋自手掌進入張陽體內。

看見這種異狀，張陽驚恐萬分，張大嘴卻叫不出聲，身體也動彈不得，又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黑白二氣在張陽體內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吳土狗手中的兩色氣旋才慢慢散去。

張陽恢復了知覺，瞪大眼睛，喘著粗氣看對吳土狗說：“你真的是神仙？”

只見吳土狗搖著頭，答非所問地說：“你資質太差，不適合修真，更不能修習我這幽冥之道，我剛把你的腿上郁結的筋絡疏通了，給你個東西，你照著練練。”

說著，吳土狗將手伸進內褲，摸索了好一陣子，在掏出了一堆卷軸、書籍、小珠子、小匣子、小袋子、小玩具后，又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拽出了幾張破紙，交給張陽。

張陽一面驚奇于吳土狗內褲的容積，一面向手中的幾頁紙片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修？鍛體基？？？程》幾個歪歪扭扭的毛筆字。

“這是什么？”

“這是《修真鍛體基礎教程》，是我這里最基礎的功法了，其實也不能算是什么功法，也就是些強身健體的玩應兒，我上次去廁所忘記帶手紙，用了幾張，所以就剩下這么多了，你就將就著看吧。”吳土狗一邊說著，一邊把剛掏出雜七雜八的東西塞回內褲。

“這個‘修真’難道……是小說上說的可以成仙的意思？”張陽滿臉的期待。

“你想得什么美事？成仙哪有這般的容易，再知會你一聲要想修煉成這套功法，最重要的‘觸媒’就是一個‘情’字。”吳土狗收拾完東西，站起身來向前跺起了步子。

“說來說去學了這個也沒什么好處嗎，那我費勁巴拉地弄這個有什么用？”

“你按教程要求湊好東西，自己試試就知道了，……其他嘛，內涵文，不解釋，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我靠，你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我為了救你把瘦強都得罪了，你就給我了幾張手紙。……早知道不管你，讓瘦強爆了你的菊花……喂喂，你先別走啊？”

張陽抬頭正看見吳土狗跺到了七步半的位置，身體化為一團黑白兩色氣體，就那么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