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家滿門抄斬

作物經過春天發芽，夏天成長，到秋天終于收貨。

九月，金黃渲染大地，天與地都在發光，絢爛里忽然迎來愁絲的雨，將秋波沖刷，帶著邪氣攻入渭州。

愁絲的雨倏然轉變暴雨連綿一月不絕，渭州大堤沖垮，洪流滾滾，淹沒海河臨安兩郡。

兩郡二十幾個縣，受難百姓十萬余人！

渭州知府姜梁知情不報，害得洪水滔天，不可收場。

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大發雷霆，一旨昭告天下，姜梁罪無可赦，姜家滿門抄斬！

姜元站在屋檐下看纏綿細雨，想前世的種種，忽然問：“元衣，父親在家嗎？”

中秋之后姜元生了一場大病，連日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還說胡話，直到三日前她才醒來，看見姜家人就抱著嚎啕大哭不撒手，之后又變了性情，神情肅穆不言不語一直至今。

三天里姜元第一次開口，把元衣高興壞了，縮在門口的小身子兔子一樣竄到姜元的面前，擔心的雙眼閃起了亮光，說道：“小姐要見大老爺嗎？奴婢這就去請，小姐稍等片刻。”

姜元不說見，只是問：“父親在家嗎？”

“大老爺早上天沒亮就出門了。不過小姐放心，大老爺要是知道小姐想見他，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不會讓小姐久等。”元衣道，說完忙轉身就要走。

姜元喊住她：“我不是要見父親。這些天一直下雨，父親肯定在為預防水患的事煩憂，我們不要去打擾他。”說完，話鋒突然一轉，又問：“四哥在家嗎？”

元衣雖然不知道姜元想干嘛，但還是乖乖回答：“武舉將近，四公子最近一直在家習武修煉。”

姜元說聲好：“你請四哥來一趟，我有話要與他說。”

元衣應是，竄出了門。

姜越過正在綿綿細雨下劃拳，聽見元衣說姜元要見他，都來不及換身干凈的衣服，就火急火燎的跑來，這會兒，正一身濕淋淋的走進屋，看見姜元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精神頭大好的樣子，臉上立即蕩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元元。”姜越過站在書桌前：“奇了，你一向討厭讀書寫字，現在居然主動拿筆。”

姜元轉頭與元衣道：“下去吧，守好門。”

姜越過從小看著姜元長大，因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被人捧在手心嬌生慣養著，因此也養出了不知何為憂愁和人間疾苦的單純性子，姜元這樣不茍言笑的嚴肅神情，姜越過還是頭一回見，他不由一愣，問道：“怎么了？”

姜元抬起頭看著姜越過：“四哥，你跟著爹一起去海河郡吧。”

姜越過平時沒少帶姜元出去玩，兩人搗蛋的事也沒少做，第一想法就是姜元又無聊了，所以笑道：“為何去海河郡，想吃那里的花蟹了？下個月我就要武舉考試了，這個時候帶著你跑到海河郡，爹一定會打斷我的腿，而且，爹也沒說他要去海河郡。”

“是讓你跟著爹一起去。”姜元道。

姜越過俊朗的笑容跟著消失。

就算只是個粗心大意的武夫，此時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姜元的不對勁。

她不止神情嚴肅，連眉頭也緊鎖了起來，一副心事凝重的樣子。

姜越過疑問：“你不去又為何讓我去，發生了什么事？”

“會有大雨，會發生洪災，海河臨安兩郡會被淹沒，十萬余百姓犧牲，有人會參奏爹的過失，姜家會被滿門抄斬。”姜元看著姜越過的神色一寸比一寸的肅穆下來，停止了話。

姜越過雖然不信姜元的話，但這一番話下來，他也跟著神情凝重。

“只是一場小雨，爹一直兢兢業業做事，怎么可能會出錯，什么十萬百姓犧牲滿門抄斬，你不要胡思亂想，是不是人還難受，我讓大夫過來再給你看看。”

是姜元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也早已經想好措詞：“不如四哥和我打個賭，如果我說的事是真的，你就好好跟著爹一起去海河郡。”

姜越過皺眉沉默。

姜元又道：“晚飯時爹會說前往海河郡，同行的還有同知大人陳福，州判大人趙才樹，他們會在明天早上從渡口乘船出發。”

“這些事你從哪里知道，誰告訴你的，是不是有人威脅你這么說？”姜越過沉了聲問，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可能性了。

“高燒昏迷剛醒來時我大哭不止，四哥不是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姜元始終端詳著姜越過的神色，短暫的沉吟之后，繼續道：“我做了一個沉長的夢，夢里姜家被滿門抄斬，只剩大哥和二哥還有我幸存了下來，他們想盡辦法為姜家洗刷冤屈，可是姜家的清白還來不及證明，二哥就死在了為將士們運送糧食的途中，大哥被誣陷勾結外邦，在邊疆遭同胞殺害！”

而她，嫁給了手刃整個姜家的孟成山之子，孟鴻。

嫁給孟鴻是她心甘情愿，因為喜歡，成婚當日孟鴻就去了邊疆，連堂都沒拜。

半年后孟鴻才回來，她卻無意聽見孟成山和孟鴻的話，才知細心照顧她的孟家原來才是害死姜家的真正劊子手，姜越朗和姜越漳之死也全是他們為之。

孟鴻之所以會娶她，是因為他以為姜越朗和姜越漳死后將調查姜家死因的證據都交給了她。

她忍下所有屈辱繼續待在孟家，花費整整三年的時間找到孟家害死姜家的鐵證，還包括孟家叛變擁立六殿下設計暗害皇上的證據。

證據遞交朝廷，以為中的孟家抄家滿門抄斬就此敗落的局面姜元沒有看見，反而等來了六殿下夏羲登基的消息，孟成山受封平定大將軍，孟鴻受封建護少將軍。

她不甘姜家就此含冤臭名留世，以線人的身份繼續留在孟家成為七殿下的擁立者。

七殿下奪走邵州京地斬殺六殿下，尚未登基反遭孟成山暗殺，孟成山自稱為王，改大夏為孟國，立渭州為京地。

孟成山登基之日，姜元遭孟鴻一劍穿喉。

死前才知孟家早知她為七殿下所用，留她活口只為借她之手掌握七殿下。

棋子已無用處，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