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第十小隊”

“收到”

顧知淵緊緊抓著妹妹的手，這個漆黑的超市讓他隱隱不安。雖說這個地方已經被先頭小隊清除干凈，但墻壁上隱約可見的血跡十分刺目。

走在前面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停止，“任務改變，停止搜索，我們得馬上前往元山鎮。”

“去那里干什么，很遠呀”周克小心翼翼地問道。

“上頭命令我們去護送一個制藥人要安全到管制區。”

“什么！我們只是搜尋物資的小隊，我們甚至沒有武器，元山那么危險的地方，怎么……”

周克話還沒說完，被領頭的士兵一把揪住衣領，惡狠狠地威脅道：“執行命令，要不然就不要想回到管制區，我們不需要廢物。”

看著周克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憤怒漲紅的臉，顧知淵扯了一下想要辯駁的顧知妍，收回了她的下一步實際行動。

“不會有什么危險的，只是接一個人那么簡單，但是以防萬一，你們三個得帶上防身的武器。”

領隊放開了周克，在傾倒的貨架旁一陣搗鼓，扔出三根鋼管在地上。“把搜到的物資帶好，三分鐘后出發。”說完領隊走到超市出口，和守在出口處的士兵商討著什么。

顧知淵顛了顛手中的鋼管，感覺這一次任務沒有領隊所說的那么簡單。轉頭安慰妹妹，露出一個微笑，“沒事的，到時候跟緊我”。在這末世之中，十六歲的妹妹是他唯一牽掛的人，絕不能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不能去送死，要活下去，不能死。周克在心里默念著，把整個背包塞得滿滿的，足夠一個成人生存好幾天。

元山鎮在病毒爆發之前是一個以煙業為發展支柱的鎮子，人口五萬多，距x市管制區約十里多。因為食品等物資不是十分充足，管制區并沒有讓清除部隊進行清除，到處都是失去靈魂的喪尸漫無目的地游蕩。

地平線的末端照耀著最后一絲斜陽，給殘敗的建筑印上了一層短暫的金輝，各種植物占據著街道路面，青翠碧玉，可以說是末日的一番風景。

李璟背靠著一家服裝店的卷簾門，將身上僅存的七發手槍子彈壓入彈夾。前面倒著一具頭部中彈的尸體，應該是這家店的主人吧。

為了躲避暴徒的追捕，他一路逃到這里，結果被喪尸逼到了服裝店里。他剛才不得已開的槍把更多的喪尸吸引了過來，一陣又一陣地沖擊著這道緊閉的卷簾門。

“你們得快點，我這里撐不了多久，”李璟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銀色的盒子，取出一支針劑，對著自己的胳膊扎下去，“我相信你們應該清楚十一支血清的價值。”

“為什么只是十一支？因為我剛才被他媽該死的喪尸咬了一口！如果你們派的人再不趕來，我保證你們一支也拿不到。”

李璟把電量耗盡的通訊器扔在一旁，在服裝店里隨便把一件衣服扯成小條，包在傷口依舊在流血的右手腕處。

希望血清起效，他在心里想著。

他在服裝店發現一道后門，呼了口氣，悄悄的跑了出去。無論如何，不能繼續待在這里。一是喪尸聚集的太多，二是槍聲應該已經引起了暴徒的注意，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過來。

死在暴徒手里和死在喪尸手里基本沒什么區別，甚至可以說那些暴徒比喪尸更加殘暴，他親眼見過暴徒把一個可憐的求生者一刀刀剮開尋樂，最后烤熟……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會毫不猶豫地給自己頭上來一槍，死個痛快。

但就目前來說尚有生機，只要撐到救援人員到來，憑著這十一支血清，李璟能在管制區活的很好，至少能遠離燒殺搶掠的暴徒……

李璟逃到街上發現天基本黑了。必須逃到這個鎮子的出口——四號公路，是通向管制區最近也是最安全的一條路，相信救援人員肯定也是從這條路趕來。

他不清除這些雙眼發白，全身腐爛的家伙是靠什么來追蹤目標的，他們在自己通過后三三兩兩地拖著搖曳的步伐跟隨著，嘴里發出低低的嘶吼，就像那些護食的惡狗一般。

對于一個正常的人來說，只要不是被包圍或者地形阻擋，躲開他們一點都不難。

……

領隊用匕首從頭部終結了一個擋在四人中間的喪尸，“馬上就到了，保持警惕，”他扭頭看向后面的兄妹兩人，“誰要是敢逃，這個喪尸就是下場。”

就在半個小時前，周克謊稱要上廁所，悄悄帶著一背包的物資逃跑了。領隊有點惱火，少了一個隊員一包物資不知道要怎么和上面交代。更讓他困惑的是上面讓他在取得那個制藥人攜帶的銀色盒子后把他干掉，但是對于一個軍人來說，服從命令就好了。

顧知淵點頭表示明白，眼神卻暗暗落在領隊腰間的手槍上。管制區嚴令禁止任何平民攜帶槍支，就算是武裝隊員也只能在出任務時登記攜帶。在這末日之中槍支代表了更高一線的生機，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妹妹。

行進間遇到的喪尸越來越多，灰蒙蒙中隱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建筑群。各式各樣的車輛橫亂擺放在路中間，雖說路上喪尸不多，但視野狹窄，保不齊突然從哪輛車底鉆出一兩只喪尸。

領隊和另外一名士兵打開了便攜式小電筒，仔細檢查身前的每輛汽車，確認安全過后才迅速通過。在末日之中做每一件事情都是要小心翼翼，因為大意而丟掉性命的人可不少。

蹲在車頂四處觀察的李璟發現了兩道細微的光線后立刻整個趴下，掏出手槍。睜大眼睛費勁地追尋光源的主人。四個人，三個男的，一個女的。

李璟從對方藍色的袖標上判斷出他們不是暴徒，而是管制區的人。

“嘿！”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四人嚇了一跳，兩道光線直至聲音的主人。

“你就是那個制藥人？”

領隊示意另外一個士兵把槍放下，毫不在意指著自己腦袋的槍口。

制藥人？不過是李璟當時亂編的一個身份。如果讓管制區知道自己曾經也是暴徒的一員，并且血清是從暴徒醫藥庫里偷出來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派人來救他的。

收了槍從車上跳下來，“是我，你們是管制區的人吧。”李璟大致掃了眼四人，只有兩個配有武器，都背著鼓鼓的背包。

沒人回話，李璟察覺到有武器的兩人有眼神交換，氣氛直接降到了冰點。

“盒子在哪里？”

“什么盒子？”

領隊眼里冷光迸發，匕首直逼李璟的咽喉。

“打開他的背包。”

顧知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緊緊地抓住哥哥的手，“那個，我們不是來救他的嗎？”

“閉嘴！”領隊這一句嗆得她不敢再說話。

另外一個士兵從他背包里取出了銀色盒子，“找到了。”

領隊依舊目不轉睛的逼著李璟，上面讓殺的人，說不定會耍什么花招。

正在他準備動手的一瞬間，那個士兵把盒子打開了，吃驚地說道“居然是血清！”

只要被病毒感染的人一定會變成喪尸，唯一可以救命的方法就是在三小時內注射血清，但是且不說血清也會失效，存量也少的可憐，一般只有管制區高層才有機會使用。

沒想到這個人身上居然帶的是血清。

領隊目光忍不住向血清瞟了一眼，下一刻下巴就被李璟重擊，晃倒在地上。另外一個士兵反應過來掏槍指向李璟，但是李璟動作更快，一把抓住顧知妍，“都別動，動我就打死她！”

“你放開我妹妹！”顧知淵憤怒地嘶吼，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個士兵舉著槍，也是不敢開槍，怕傷到自己人。

“我數到三，把槍放下。”

領隊頭暈的不行，眼前的世界一下分為幾個，勉勉強強能站起來，但他清楚血清的價值，如果把他放跑了，他不甘心！

就算代價是一條人命。

“開槍，不用管人質。”

一條冰冷的命令。

顧知淵的大腦里突然一片空白，時間好像變慢了一般，他可以看清那個士兵短暫的遲疑，扳機上逐漸加重的手指。

“不要！”

一直弩箭貫穿了士兵的頭部，血液迸發而出，濺顧知妍的臉上。

“啊！”

眾人驚愕地看著這一幕，就連領隊眼里的幾個世界在這一刻都合成了最為清晰的一個。

李璟一眼就認出了手持火把，臉上涂著血液的些人，那些曾經一起燒殺搶掠的人。

“是暴徒，快跑！”

兩三個簡略制作的燃燒彈拋落在身前，一瞬間火焰炸開，在幾人中間形成一道屏障。

李璟率先反應過來，在弩箭再次發射前將他的主人帶下了地獄，推開顧知妍，慌慌忙忙地把血清裝進背包，準備繼續逃命。

“知妍快跑！”

火焰越來越大，連視線都無法跨越。顧知淵一邊呼喊著妹妹的名字，一邊躲避著射來的弩箭，低頭的一瞬間，發現那個士兵的手槍就走前面不遠處。他伸手去拿，不料手臂上卻傳來一陣劇痛，一支弩箭貫穿了手臂，鮮血直流，雖然如此，但他依舊忍著劇痛拿到了手槍。

領隊清醒了許多，一邊反擊，一邊拉住了準備穿過燃燒彈的顧知淵，“不要命了？”他呵斥道，“他們人太多了，快跟我跑。”說完就拽著顧知淵往通往y市的方向跑。

顧知淵疼得咧嘴，依舊大聲地喊著妹妹的名字。他明白，在這片火焰面前，在這些暴徒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禱妹妹能逃走。

“哥哥，哥哥，顧知淵！”

裝好血清準備跑的李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忽然有點觸動，記憶里暴徒在殺一個帶著女兒的父親時，那個小女孩也是這樣哭得慘痛……

“跑啊！”

李璟一把拉起顧知妍，漸漸融入到黑夜之中。

元鎮，槍聲過后，喪尸逐漸往四號公路聚集。

“啟，殺了一個，別的讓他們跑了，沒有找到血清和李璟。”

一個手持火把的暴徒向他們的頭目報道著，焰火中映照出一張刀疤橫豎交叉的臉，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

“把食物帶上，撤。”

火光逐漸遠離了四號公路，地上除了血跡一無所有，趕來的喪尸落了個空。

畢竟和他們搶吃的是暴徒——末日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