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收徒

秋風飄過。

幾片枯黃的樹葉，像是被忽來的秋風賦予了新的生命，如一個舞者，靈動地在充滿寒意的秋風里，翻飛飄舞！

葉玄倏地伸手，抓住一片徐徐飄落的樹葉，望著手中的樹葉怔怔地出神，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部隊，不由喟然一嘆！退伍以后，自己又能干什么呢？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在身后不遠的地方遽然響起，葉玄手掌一翻，樹葉已到了手心，輕輕的揉捏幾下，枯黃的樹葉瞬間變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腳步聲漸行漸近，已到了葉玄的身后，葉玄并未回頭，聲音淡然，“狂龍，現在是政治教育時間，你小子不好好地呆在課堂里學習，在外瞎晃蕩什么啊？是不是一身皮兒又癢癢了？要不？我們去操練操練？”

狂龍猛然間聽到葉玄說去操練操練，嚇得臉上的顏色都變了，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以前，想起被葉玄狠狠滴修理了無數次，狂龍心頭莫名地一陣顫悸，不著痕跡地后退兩步。

“我有這么恐恐怖嗎？我也就說說而已，不會真拉你去練練的。”狂龍的動作，葉玄看在眼里，微微笑道。

狂龍不自然地摸了摸臉頰，諂笑著湊近葉玄，“別啊，老大，偶狂龍是狂，卻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嘿嘿，‘狂龍’之名，嚇唬嚇唬別人還能湊合，在老大跟前，狂龍連屁都不算一個。我若是下山的猛虎，老大就是那伏虎之人！我若是一條出海的蛟龍，老大就是那降龍之人！老大！你身具降龍伏虎之能，經天緯地之才，我對你的敬仰如···”

葉玄一陣哀嚎，“狂龍大哥，求求你別貧了，安靜一會可好？”

狂龍自討了個沒趣，好不郁悶，可沒過一會兒，卻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唉，老大啊，你是不知道，上政治教育課時，我們教導員講課的語調，對我而言，那就是世界上最最動聽的催眠曲，聽著聽著，就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覺了。呵呵，剛才，我就小睡了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這點我可以向上帝保證，誰知，卻讓教導員逮了個正著，一通劈頭劈臉的狂訓，唉，慘啊！”

“所以，你就偷偷地跑出來了？”葉玄乜斜雙眼看著狂龍，問。

狂龍作痛哭流涕狀，“是喲！哈哈，還是老大最了解我啊，老大，你真是我的知音啊！”

都在一塊相處兩年了，葉玄當然知道這家伙就是一個人來瘋，一旦被他抓住機會，就會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一想到狂龍那唧唧歪歪，無理也會爭論成有理，死人都可以說活過來的性子，葉玄不禁一陣惡寒，趁狂龍還未開口說話，葉玄連忙出聲制止，“有事快說，沒事趁早滾蛋，我可不想聽到你唧唧歪歪的聲音，那絕對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狂龍滿臉委屈，低聲嘟噥著，“老大，你真夠直接的嘛，就沒有一點兒考慮過我的感受？難道就沒有想想，我這顆幼小脆弱的心靈，能不能經受住你言辭無情的打擊？”

豬八戒倒打一耙啊，葉玄覺得自己快暈了，佯裝惡狠狠滴瞪眼注視著狂龍，“再敢唧唧歪歪的，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狂龍立時閉嘴，慌忙縱身跳離葉玄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疑視著葉玄，似乎生怕葉玄突然出手。

唉，可憐的娃啊，肯定是被葉玄蹂躪慘了，都成驚弓之鳥了。

“有時候，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瓜子，瞧瞧你與別人的到底有啥不一樣，為什么整天那么多的廢話？”

“······”

葉玄不知為何，驀地焦躁起來，“說話啊，你平時不是挺能瞎掰的嘛！怎么現在啞火了？”

“我這不是怕你揍我滿地找牙，所以才不敢說話的嘛。”狂龍說話的聲音又小又柔，似乎生怕自己哪里沒注意，得罪了葉玄。

“我讓你說話的。嗯，我警告你啊，有事說事，別唧唧歪歪的就行。”

狂龍已經看出來，葉玄的情緒有些異常，可沒敢直說，面帶苦笑陪著小心問道，“老大，你今天說話前后顛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沒有！”葉玄暗嘆一聲，兀自嘴硬。

狂龍期期艾艾地說道；“老大，其實呢，你的心事我基本上能猜測出來。”

葉玄訝異的望著狂龍，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吐出半個字。

瞅見葉玄沒有暴走的現象，狂龍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試探著說道：“老大，是因為快要退伍了，才鬧心的？”

如一支利箭，瞬間擊碎了葉玄重重防護的內心，葉玄面容一澀，默然點頭。

狂龍微微一笑，說道：“老大，大道理我不會說，我只知道一件事，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只有不動的營盤，沒有不動的兵喲，老兵們退了，新兵就會來的。嘿嘿，回家才好呢，說實話，我都羨慕死你了，終于可以脫離苦海，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享受美好的生活了！哎，不像我，還要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上一陣子，想想就夠郁悶的。”

“許多事情，只有當你親身經歷了，才會懂！我此刻的心情，你是體會不到的，也許，等你到了快退伍的時候，你就會懂了。”葉玄語聲飄渺虛無，惆悵中又夾雜著絲絲的落寞。

“不懂最好。而且，似我這般神經大條的人，老大說的這些事情，恐怕是永遠都不會懂。”不知想到了什么，狂龍眼珠一轉，問道，“老大，有一件事情，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

“既然一直不敢問，為何現在又敢了？”葉玄一句戲謔的話，憋的狂龍臉色通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葉玄看到狂龍的樣子，不禁笑罵道，“瞧瞧你那熊樣，有點出息行不？我也就說著玩而已，想問什么就趕緊問，等我退了伍以后，你想問再也沒有有機會了。”

“老大，你可是我們特種作戰部隊的王牌啊，哈哈，就算稱之為戰神也是理所當然！一直以來，都特別特別地羨慕你，嘿嘿，我也就是想問問，你這身變態的功夫是如何學到的？”狂龍舔了舔嘴唇，語聲顯得有些遲疑，還有些許的不安。

好你個臭小子，想學本事也用不著這樣拐彎抹角啊，葉玄不經意地掃視了狂龍一眼，嘴角浮現出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輕聲問道：“想學？”

狂龍以為葉玄答應了，如小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說話聲音都興奮的微微顫抖起來，“是啊！”

“想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

葉玄的話還沒說完，狂龍便開始狂然拍起馬屁來了，“老大，我對你的忠心，天日可表！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會去往西去，還請你老人家看在小子這么多年鞍前馬后，誓死追隨你······”

“停！”葉玄一聲歷喝，打斷了狂龍的話頭，“若然再敢貧嘴，今生就甭想了。”

狂龍立刻住嘴，噤若寒蟬地立在那兒。

“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我滿意的理由！”

狂龍猛地抬頭，靜靜地看著葉玄，目中滿是真誠，“　老大，真要我說一個理由，我確實找不到，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只想變強，唯有自己變強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隊友才會少一分危險，就能夠平安地歸來！如果，我們特種作戰大隊所有軍人都變強了，如果，我們華夏所有軍人都變強了，那么，就能極大地減少執勤戰士的傷亡率，甚至，實現‘零傷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狂龍簡簡單單的一段話，卻如巨石入水，在葉玄心頭激起陣陣漣漪，最后，竟然化作千層巨浪，狂亂地拍打著葉玄的心靈，使得葉玄的心一陣陣顫抖！

眼前，驀然浮現出一張張陽剛，卻又稚氣未退的面孔，那可都是自己生死相依的戰友啊！但現如今呢，有的，已經身死異國他鄉，連尸首都沒能回到祖國！幸運一點的，卻拖著一副殘弱多病的身體，默然回歸故里！

葉玄眼角微潤，只覺得從心底隱隱地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如果，全中隊的戰士都具有自己這樣的身手，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的戰友，因傷殘而不得不退出心愛的軍營，更不會有那么多的戰友，身死異國他鄉了！

葉玄心中滿是悔意，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要是自己早點明白這個道理，把自己一身所學，悉心轉授給戰友們，該多好啊！

馬上要退伍回家了，就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傳授給狂龍，就當作是為那些與自己一樣，甘愿為之拋頭顱，灑熱血而無怨無悔的軍人，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葉玄卻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這個決定，造就了一批鐵血軍神！也成為葉玄以后道路上，最大的障礙，最強大的對手！

葉玄重重地點了點頭，朗聲道：“狂龍，你剛才的話，就是最好的理由。”

聽到葉玄的話，狂龍頓時興高采烈地，但又有點不確定，“老大，你答應了！？”

“對啊。”葉玄話鋒一轉，“不久，我就要退出現役了，在部隊呆是時間不會很長，能夠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待你學有所成，把你學到的東西都教給眾戰友吧。”

狂龍嘿嘿傻笑著，“那是肯定的。”

葉玄突然極其嚴肅地說道，“狂龍，別把從我這兒學到的東西去做危害華夏人民的事情，否則，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必將親手擒殺你！”

“是！”狂龍心頭猛地一顫，慌忙地答應著，突然拜倒在地，“師傅在上，受徒弟龍飛三拜！”

葉玄見狀，苦笑著搖了搖頭，“起來吧，別凈跟我整這些虛的，我不在乎這些，嗯，我們還是好兄弟，但是，你要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千萬記住了！”

“一定一定！”狂龍一迭連聲的答應“其實，讓我一下子改口叫你師傅，也覺得怪別扭的，還是叫老大順溜些，都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

“嗯，過來吧，我現在就傳授你口訣！”

狂龍屁顛屁顛地靠近葉玄身邊，細心疑神，接受葉玄所教的口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