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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幸運粉絲

此刻,鐘義正滿懷忐忑地站在講壇前端的空地上。

跟他站起在一起的還有29個人,雖然這些人職業(yè)不同年齡各異,但同樣的神情焦灼、激動不安。

3個小時前,他們在盛江國際酒店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后由一輛豪華大巴送至一座規(guī)模恢宏的私人莊園,穿越迂曲悠長的青石小道和迷宮般的林木假山,最后被請到這座外型如同一顆鳥蛋的禮堂里。

他們翹首以待的,是一位名叫陳嵐的懸疑小說家。陳嵐著有多部懸疑類暢銷書,因筆力超然文風詭異被稱為中國的斯蒂芬金。其作品暢銷全球,每部作品的版稅均達千萬元之巨,他總是用最質樸的語言制造最強勁的心理沖擊,最平實的故事引發(fā)最深刻的人性思考。

可惜,在事業(yè)處于巔峰之際陳嵐突然宣布隱退,這讓他數(shù)以億計的粉絲錯愕不已。就在人們哀嘆大師之后再無大師,逐漸心灰意冷將要忘記昔日偶像的時候,退隱九年的陳嵐又突然重出江湖,他通過多家媒體發(fā)布消息,稱要在全國甄選30位最忠誠的粉絲至家中見面。

消息一出,粉絲們欣喜若狂,而更另他們激動的是,陳嵐要當著那30位粉絲的面,宣布一個關系其切身利益乃至命運走勢的重磅消息。

此刻站在講壇前的這30個人,便是經過層層選拔最終萬一挑一的幸運兒。離跟大師見面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們怎能不忐忑,又如何不激動!

鐘義看看左腕裂了蒙子的手表,20:57分。他從褲袋掏出一條碎了邊線的舊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水,爾后透過布滿劃痕的老花鏡掃視其他同伴。30位粉絲當中,他是相貌最為不揚、衣著最為寒酸的一個,以至于身側那位闊老板模樣的男人感到厭棄,硬是與他拉開近半米的距離。

偏巧,闊老板也扭過臉來,兩人的目光撞在一塊兒。闊老板皺了皺稀疏的眉毛,別過臉,鼻孔中低低哼出一聲。鐘義則整整特意熨過但仍有褶痕的襯衫,挺直胸膛,借以掩飾自己的低賤和卑微。

21:06分,距約定時間過了6分鐘,陳嵐仍未現(xiàn)身。粉絲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騷動中,禮堂的燈忽然暗掉,與此同時,一直十分幽暗的講壇亮了起來。人們舉目望去,見擺有鮮花的發(fā)言臺后,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各位久等了。”講話的是一個30多歲的男子,樣貌敦厚語調平和,戴一副寬邊近視鏡,顯得持重端莊恭謹儒雅。鐘義認得他,此人名叫阿傣,是陳嵐的私人助理。就是他負責招待這些粉絲,并將他們帶到了眼下之處。

“車在路上出了點小狀況,故見面時間有多延遲,給大家造成的不便,我在這里向諸位表示由衷的歉意。”說罷,阿傣微微躬了下身,態(tài)度相當謙和。

另一個是位女子,年約二十五六,短發(fā)齊耳,目光如電,一副精明強干的樣子。此人鐘義也認得,她叫阿晶,是陳嵐的私人秘書,接待晚宴上她也在場,除斟酒陪飲外,還特別代表陳嵐向大家表達了問候和謝意。

鐘義注意到了阿晶的雙手,倒非那手如何的白皙秀美,而是因為她推著一輛輪椅。輪椅上坐了一位老者,也只有從鐘義這個角度才能看得清,那人須發(fā)皆白,半昂著腦袋,眼睛歪斜、嘴唇顫抖、脖頸僵硬、喉結抽搐,分明已經病入膏肓。

見眾人都在踮腳顧盼,阿傣撤去發(fā)言臺上的鮮花,使老者的整張臉暴露出來。

“陳嵐老師?!”不只誰先發(fā)出了這聲呼喚,很快,這四個字在人群中以不同的口吻傳播開來,不出兩分鐘時間,懷疑和驚詫統(tǒng)一變成悲痛和惋惜的嗚咽。鐘義的眼睛也紅了,他萬萬想不到,僅僅不到九年時間,當年在簽售現(xiàn)場精神矍鑠意氣風發(fā)的陳嵐竟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

“朋友們。”陳嵐開口了,他慢慢蠕動著嘴唇,聲音像是從脊背后面發(fā)出。阿晶擔心大家聽不清楚,上前掰了掰話筒。

“感謝上帝,讓我還能再次見到大家。外界都以為這些年我退隱江湖,其實,這九年間我一直在閉關,并且已經構思出九個超級精彩的懸疑故事。今天約各位前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把這九個故事親口講給你們聽,以表我對你們多年來不懈支持的感謝。不過,這九個故事非常驚悚,且具有強烈的心理暗示,可能會帶來嚴重精神刺激甚至致命傷害,所以——”

陳嵐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阿晶遞上紙巾并輕輕為其捶背,一旁的阿傣則適時地把話接了下去:“所以,陳嵐老師設下了9條禁忌。凡觸犯禁忌的自動退出,對于主動離開者,我們將給予每人一萬元人民幣作為補償。”

聽到這兒,鐘義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闊老板則高高昂起腦袋,嘴角綻出輕松的笑意。

“那么,我開始宣布9條禁忌。”阿傣提高調門道,“1,忌守靈服喪未滿一周者;2,忌精神異常及缺乏行為能力者;3,忌重惡在身良心不安者;4,忌嚴重高血壓或心臟病者;5,忌過度封建迷信者;6,忌貪嗔癡及心術不正者;7,忌知覺障礙或噩夢纏身者;8,忌精于探索獵奇心太盛者;9,忌性情暴虐桀驁不遜者。”

眾人面面相覷,隨后,有9人走出隊伍,從阿傣手中領取了早就用紅包封好的補償金。剩下21人。

“很好。”陳嵐的嘴角漫出一絲古怪的笑意,“現(xiàn)在我講第二個目的。你們都知道,我寫了30多年書,積累了一筆還算不小的財富。我打算,將這筆錢的三分之一作為設立‘陳嵐獎’的啟動基金,用于鼓勵新銳的懸疑作家,另三分之一分給在站的諸位,但這得有個前提——”

陳嵐身家早過百億,這三分之一絕不是個小數(shù),故21對耳朵無一不高高豎起,且聽對方又將立下什么規(guī)矩。

“那就是必須聽我講完這九個故事。”陳嵐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不過,我的身體狀況你們都看到了。所以,我每天頂多只能講一個故事,也就是說,你們必須住在這里九天或者更長時間。在這期間,所有人不得隨意離開或者私自對外聯(lián)系,更不得把故事內容告訴無關人等,否則將無權得到這筆財富。”

話音落地,又有11人領了補償金離開。——要在這里住上九天而且不能對外聯(lián)系(相當于軟禁),這的確是個極大的考驗。鐘義悄悄四顧,見現(xiàn)場包括自己在內僅余10人。

陳嵐嘆了一口氣。鐘義看著他,辨不出這聲嘆究竟是失落還是慶幸。

“還有三分之一。”講到這兒,陳嵐努力抬起一直半歪著的腦袋,眼睛里頻頻射出精光,“我雖有兩個兒子,可惜子不承父志,都到國外做生意去了。所以,我要從你們10個人里面選出一個繼承人,將我畢生之所學以及剩余的財富全部交給他。這個人必須要有才華,有志氣,有膽略,最重要的是,必須充滿責任感和正義感,要像熱愛自己的生命一樣熱愛懸疑事業(yè)。當然,他還必須經得起更加嚴格的考驗。”

鐘義發(fā)現(xiàn),陳嵐的目光并無巡回在他們10人之間,而是盯著講壇下方并排放置的10把椅子。正因為那兒只有10把椅子,30位粉絲誰都不好意思坐下,為彰顯品格與涵養(yǎng),大家才都選擇了站立。

10把椅子。鐘義漸漸感到腳底升起一股幽寒,寒氣順著脊柱沖向腦門,再由各路神經脈絡蔓延向軀干和四肢,緊接著全身毛孔劇烈收縮,最后心頭一凜,無法自控地打了個冷戰(zhàn)。

講壇上忽然間黯淡下來。

等鐘義回過神,發(fā)現(xiàn)陳嵐和阿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只剩阿傣還留在原地。

阿傣面帶微笑道:“感謝大家這么多年來對陳嵐老師的不懈支持。從明天起,每天晚上的七點半,大家到這里集合,跟陳嵐老師共同分享九個超級精彩的懸疑故事——”

話未講完,一個聲音突兀地從耳邊響起:“我們晚上住哪兒啊?”鐘義循聲望去,見一三十歲左右的大青年兩手叉腰,正張嘴閉目地打著哈欠。見眾人望向他,大青年甩了一下扎在腦后的馬尾辮,右手捻了捻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須,繼而咧嘴一笑,顯得形骸放浪不拘一格。

阿傣沒有立即回應大青年提出的問題,而是接著剛才的話不緊不慢講道:“大家既然選擇留下,就等于認同了陳嵐老師立下的規(guī)矩。那么從現(xiàn)在起,各位將不得不服從我們的安排,包括飲食、住宿、出行、通訊、娛樂及其他活動,如果有人觸犯禁忌或者違背規(guī)則,一切后果自己承擔。”

“后果”二字令鐘義的心顫了一下:違反規(guī)則頂多被掃地出門,除此之外,還能引起其他什么后果嗎?

阿傣繼續(xù)道:“為使大家有個舒適的休息環(huán)境,我們預備了十間上好的客房。待會兒,將有專車帶各位前往住處休息。需要提醒的是,每間客房只能住一個人,不得多人合住,而且客房一經分配不能隨意調換——”大青年再次打斷:“為什么?”

阿傣斜睨了他一眼,后者立刻閉口,他知道,這是規(guī)矩。

“看到臺前的十把椅子了吧?”阿傣上前兩步,“每把椅子的背面都有編號,所以,請各位領取鑰匙后特別留意鑰匙牌上的號碼并牢牢記住,明天到這集合需對號入座,同理,座位也不可隨意調換。”

大青年無話,眾人亦沉默。阿傣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時間不早,請各位隨我前往住處休息。”

出了禮堂的門,早有一輛無軌小火車在外等候。十位粉絲依次上車,鐘義坐在最后一排。挨著他坐的是一個年輕學生,看樣子不到二十,生得眉清目秀。

鐘義在晚宴上就注意到他,該男生無論年紀還是相貌都與他在北京讀書的兒子有幾分相似,故感到十分親切。通過搭訕,他知道男生名叫陳雷,剛剛大學畢業(yè),目前正在四處找工作。陳雷比較靦腆,整個宴會過程中很少跟其他人互動,大多時間在玩一部高仿版的山寨手機。

就座后,他跟陳雷打了個招呼,后者翻翻眼皮慵懶地應了一聲,繼續(xù)把玩手機。

小火車載著鐘義等人悠悠前行,十余分鐘后,抵達湖邊一幢三層別墅前。

阿晶早在門口等候,向諸位粉絲淺淺鞠上一躬:“各位里邊請。”鐘義望望臺階上色澤鮮麗的織錦地毯,看看自己滿是褶皺和灰塵的布鞋,猶豫再三終于沒好意思邁腳。身后的闊老板嫌他礙事,伸手將其撥開第一個跨上臺階。

在后來者的擁簇下,鐘義硬著頭皮步入別墅的大門。迎面是個寬敞的客廳,三張松軟舒適的歐式沙發(fā)組成一個C型,中間是一套造型別致的茶幾,茶幾上鮮花果籃芳香宜人,與沙發(fā)相對應的墻壁上鑲嵌一臺超大液晶電視,精心挑高的屋頂上,一只復古的水晶吊燈更添幾分高貴與奢華。

鐘義留意到,通往二樓的木梯邊站著一個女傭,后者垂目而立,兩手托著一只閃閃發(fā)亮的銀盤,盤內凹凸有物,上覆一塊赤紅色的綢緞。

阿晶踱步至女傭身邊,向仍在四下觀望的來客們介紹說:“這里是客廳,大家可以在這兒看電視、休息、聊天,沙發(fā)邊的冰柜里有各種飲品,大家可隨意取用。那邊是自助餐廳和公共洗手間。每天早上7點、中午12點和晚上6點,廚師會備好各式飯菜,供大家自由選擇。”

還是那個“馬尾辮”:“我是北方人,最討厭海鮮湯、面線糊之類,也不大習慣吃米飯,能給整點面條不?”闊老板也說:“我最近齋戒,不吃肉食,蔥姜蒜也最好不要有。”阿晶從容應道:“放心吧,各位的背景資料以及興趣喜好我們都有備案,廚師更是一等一的好手,除了品類豐富盡量滿足各位的不同需求外,還會兼顧口味特色和營養(yǎng)均衡,相信大家會很滿意。”

見眾人不再發(fā)表意見,阿晶接著說:“客房在二樓和三樓,每層五間,每間有獨立的臥房和盥洗室。關于住宿的規(guī)矩阿傣應該介紹過,我就無需贅言。不過還需提醒各位,別墅及園內其他多處裝有手機和網絡信號屏蔽系統(tǒng),在此期間,各位將無法進行對外聯(lián)系,而房間里的固話也只能撥內線——”

陳雷小聲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一直沒有信號。”闊老板則大叫:“不能對外聯(lián)系?這將給我?guī)矶啻髶p失你知道嗎?”“馬尾辮”也附和道:“你們這是侵犯人權啊!”阿晶的態(tài)度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剛才在禮堂陳嵐老師已經講得很清楚,各位答應了那些條件才會站在這里。如有反悔的,現(xiàn)在走我們仍然以禮相送,過了今晚——”

“任何游戲都要講個規(guī)則,不然就沒意思了。”出此言者并非阿晶或者園內任何成員,而是十位粉絲中間的一個。其年約50出頭,體態(tài)微胖,頭發(fā)梳得紋絲不亂,戴一副金邊眼鏡,顯得穩(wěn)重而儒雅。他上前兩步,對阿晶說:“請給我一把房間的鑰匙。”

阿晶遞給女傭一個顏色,后者近前幾步,掀開銀盤上的紅色綢布。

“金邊眼鏡”第一個領取了鑰匙。

“3號。”他翻過鑰匙下方墜著的木牌微微一笑,繼而轉頭望著那些同伴,似乎在期待他們的行動。

“闊老板”第二個過去,領取鑰匙查看木牌,眉毛微微蹙起。鐘義第三個領取,木牌的編號是8。剛要轉身離開,便聽到一旁“馬尾辮”的怪叫:“我靠,真夠倒霉催的!”他使勁甩了一下標有4字的木牌,問向阿晶:“能不能跟人換或者重選啊?”

“還是重選的好。”“闊老板”迫不及待把手中的1號牌丟回銀盤,一邊調換鑰匙一邊沖阿晶訕笑,“2次為定嘛,——這個算不上壞了規(guī)矩吧?”“馬尾辮”見狀,也忙去調換。

“編號而已,何必太過計較。”阿晶雖然不滿,卻已阻攔不及。見阿晶擺手示意重來,鐘義等領取過鑰匙的,只好一一放了回去。

“這才是我的幸運數(shù)字。”“闊老板”舉起手中的8號牌眉開眼笑。“馬尾辮”抽取了6號,也顯得心滿意足。鐘義翻過手中的木牌,這次他選的是1號。

“請領取過鑰匙的在這兒里簽上自己的名字。”阿晶翻開一本花名冊,連同一支鋼筆放在茶幾上。“闊老板”第一個簽名,字跡跟其身材一樣圓墩墩的,他叫“蘇成”。“馬尾辮”第二個簽名,文字比起他本人倒清簡利落得多,他叫“馬聰”。

第三個簽名的是“金邊眼鏡”,他不像前面二人或趴或撅,只稍稍蹲一下身,姿勢格外優(yōu)雅持重,字跡更是行云流水,他叫“岳海洋”。輪到鐘義的時候,其他人大多已簽完,他端端正正寫下自己的姓名和牌號,收筆之際,特意掃了一眼花名冊,發(fā)現(xiàn)陳雷住的是7號房間。

最后簽名的是一個挽著發(fā)簪留有濃須,樣貌有點像道士的男人,簽下慕容恪三字之后他主動把花名冊交到阿晶手中。阿晶向他表達了謝意,然后提醒眾人道:“請各位牢記自己的牌號,明天晚上到禮堂之后,要按椅子靠背上相對應的編號入座。時間不早,就不打擾大家休息了,祝各位晚安。”

阿晶和女傭離開后,其余人或坐或站待在客廳,一時有些冷場。

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馬聰,他沖沙發(fā)邊正在看雜志的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美女搭訕:“嘿,白牡丹,你住哪個房間?”

那美女鐘義認得,她叫文徵,是汃陽晚報的一位記者,去年曾采訪過他并把他作為代課教師的典型寫了篇稿子,文章引起很大轟動,之后報社及教育局的領導還有一些社會人士紛紛前來慰問,讓他風光了好一陣子。

因此,鐘義看文徵的目光仍然帶著由衷的恭敬。聽到搭訕,文徵輕瞟對方一眼,淡淡回了句:“2號。”馬聰還想說些什么,一個女人的聲音搶在了他的前面:“這帥哥眼力到底不錯,也給姐也起個雅聽的綽號唄。”

鐘義循聲望去,見是一三十出頭的女子,頂一頭橘紅色的卷發(fā),身材妖冶濃妝艷抹,風塵味十足。馬聰分明認得此人,趕忙拱一拱手:“蕓姐就甭奚落我了。提起黑玫瑰,偌大個汃陽市誰人不曉誰人不知。就算我有膽量改個名號,旁人也未必樂意聽啊。”

“我倒沒覺得多恰如其分。”蕓姐撩了撩耷在肩頭的卷發(fā),順勢靠向一側的陳雷,“明明這玫瑰花開若霞,怎么就說黑了呢,這位帥哥,你說是吧?”陳雷面紅耳赤,匆匆轉身上樓。岳海洋扶扶鼻梁上的眼鏡,露出厭惡和鄙夷的神色。

馬聰也不多理會蕓姐,繼續(xù)向文徵搭訕:“唉,雖跟美女同一屋檐,卻不能左右為鄰,實在一大憾事啊。”嘆畢,又悄悄湊近鐘義:“記得你住1號房間,要不咱倆——換一下?”岳海洋干咳一聲:“還是不要壞了規(guī)矩的好。”

馬聰翻翻眼皮:“只是開個玩笑啦,不用你提醒。”說罷,從果籃中拿起一個蘋果啃著上樓去了。“十點四十,大家都回房休息吧。”岳海洋看看表,準備從沙發(fā)上起身。

“哎哎,各位各位。”一瘦高的中年漢子慌忙攔住岳海洋,同時招呼其他人留在原地,“請允許自我介紹一下哈,俺叫高宛,高大的高,宛轉的宛,是凱達工程有限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各位都是成功人士,今日得見尊面本人感到非常榮幸,還望今后能夠多多關照。”

說著,從隨身的提包取出名片一一分派過去。此人穿一身極不合體的西服,上衣肥大包著半個屁股,褲管高高挽起露出半截小腿,希特勒式的偏分油光發(fā)亮,卻布滿了不知多久未曾清理的皮屑。

鐘義對他毫無印象,概是宴會上缺席了的那個。——但凡參加宴會的人他基本上都打過照面,只聽說有一個人因家中有事未趕上出席,是阿傣開車直接把他接到了園內。

岳海洋接過名片看了幾眼裝進上衣的錢夾,文徵接過職業(yè)地道了聲謝謝。輪到鐘義,卻不想對方徑直把他隔過去,將名片奉到了蘇成的手中。后者接過,用戴滿鉆戒的右手不屑地刮了兩下,乘前者轉向旁人的瞬間,把名片丟進了垃圾桶中。

鐘義哼笑一聲,提著鑰匙打算回房。就在此刻,背后傳來一個男人聲音:“你們不覺得有些蹊蹺么?”這個聲音極其陌生,以至于鐘義不得不扭頭去看。

講話的是一個年約40歲的男子,穿一件褐色T恤,短寸頭,皮膚黝黑面目冷峻。在鐘義看來,此人樣貌普通且極少與旁人互動,是一個容易被忽略的對象,若非適才那聲疑問,幾乎忘記他的存在。

“蹊蹺?”岳海洋轉臉看著他,“什么蹊蹺?”黑臉漢子兩肘撐著茶幾的玻璃臺面,十指交叉托在腮下:“十把椅子,十個房間,十位幸運粉絲,一切都像預先安排好的。”岳海洋呵呵一笑:“安排自然是有的,只不過留下的也恰好是10個人,僅此而已,不必多心。”

言畢,岳海洋喊聲“困了”,朝在座或在站者優(yōu)雅地拱了下手大步走上木梯。鐘義則留在原地,仔細體會其中的意味。他的視線與黑臉漢子撞在一起,只是懾于那兩道銳利的精光,又不得不迅速彈離。

翌日晚上七點,小火車準時停在別墅門口。

鐘義第一個上車,但仍坐在最后一排。這次,挨著他坐的是那個黑臉漢子。“你是鐘義老師吧?”黑臉漢子主動打了招呼,“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的事跡,很是欽佩。”“哪里哪里。”鐘義謙虛道,“跟我一樣堅守崗位幾十年的代課教師有很多,鐘某只是其中一個代表罷了。”

黑臉漢子淺淺抖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鐘義回問:“不知先生貴姓,家居何地以何為業(yè)?”黑臉漢子只淡淡應了句“我叫符勇”便無下文。鐘義不好再問,于是沉默。

經過湖邊竹林,小火車碾上石子猛然一顛。鐘義猝不及防,歪在符勇身上,小臂碰到對方右肋,觸到一樣硬邦邦的東西。“對不起。”他匆忙直起腰身,同時狐疑浮現(xiàn)于臉上。符勇目視前方,未動絲毫聲色。

鐘義往一側挪了挪,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很快,小火車抵達禮堂門前。鐘義隨眾人進入,按次序坐在1號位。

禮堂內十分空曠,四周拉著厚厚的布簾,除座位上方亮著幾盞昏黃的射燈外,其余都沉浸在玄秘莫測的幽暗里。如此環(huán)境,可謂造足了傾聽懸疑故事的氣氛,可鐘義卻遲遲難以入戲,他仍在疑忌適才撞到的那樣硬物。還有,直覺告訴他,將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是不是——少了一個人?”陳雷的聲音在靜謐而空曠的禮堂中格外刺耳。眾人紛紛側目,8號位的確空空如也。

頭一天居然就有人遲到!眾人無不為此感到驚訝:要知道,從數(shù)以億計的粉絲中選出30位,又經過重重考驗,最終只留下10個,這個機會何其難得,而眼下竟有人如此怠慢!

“是8號房的蘇成吧?午飯時好像還見到他哦。”講話的是蕓姐。“那個暴發(fā)戶。”馬聰不屑地笑笑,“是他也就不足為奇了。人蘇家金山銀山都不缺,還會為了區(qū)區(qū)千百萬在這兒耗上九天九夜?參加這個游戲無非圖個新鮮刺激,說不定人家改變主意,提前打道回府了呢。”

“不會出什么事了吧?”陳雷憂心忡忡。“吃吃睡睡游游逛逛,能有什么事?”話雖如此,岳海洋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是7號吧?他就在住在你隔壁,有什么動向你該最清楚的呀。”

“這話說的。”蕓姐替陳雷感到不忿了,“住得近就要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那么,你對2號的情況豈不歷歷在目了如指掌了?”

文徵臉色一紅:“同在屋檐下,互相關心乃是正理,何必說出這樣冷漠的話。我回去看看。”“暫且不必。”慕容恪示意其停下,“我跟蘇先生有過往來,這里有他的電話,我先撥下看看。”

幾秒鐘后,慕容恪掛了電話。岳海洋問:“怎么樣?”慕容恪嘆氣:“是我發(fā)昏,忘了這里沒有信號。”岳海洋癟癟嘴:發(fā)昏的何止他一個。屏蔽信號,讓手機從不離身的人們真心不適應。

就在此刻,講壇前的燈亮了。阿傣站在發(fā)言臺旁,神情看上去十分凝重:“各位,蘇成先生將不能參加今天的分享會了。”眾人齊刷刷看著他,阿傣抿抿嘴唇,爆出一個驚人的消息:“他患有嚴重的顱內動脈瘤,因情緒激動或酗酒引發(fā)了腦動脈血管破裂,于今天下午2時左右在住所內去世。就在半小時前,尸體剛剛送到市殯儀館。”

一時間,禮堂內靜得嚇人。阿傣繼續(xù)說道:“昨天在這里,陳嵐老師公布了九條禁忌,其中一條便是忌高血壓和心臟病者。而蘇成先生隱瞞了自己的實際情況,通過法醫(yī)我們才知道,他是一位嚴重的高血壓患者。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們感到非常遺憾,除對蘇成先生及其親屬表示哀悼外,我們也希望,此事不會給大家造成太多情緒上的影響。”

言罷,阿傣微微側身望向身后的輪椅:“下面,我們把時間交給陳嵐老師。”

今天的陳嵐精神要比前一日好上很多,雖然脖頸依然歪著,但面色紅潤、喉結也不再抽搐。他示意阿傣和阿晶回到臺下,然后伸手掰過話筒,清了清嗓子道:“我們開始吧。現(xiàn)在講第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瀕死體驗》。”

(※每個故事與隨后發(fā)生的事件有著重大關聯(lián))

品牌:浩林文化
上架時間:2020-06-03 15:29:36
出版社:上海浩林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
本書數(shù)字版權由浩林文化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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