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光交錯，霓虹閃爍，歡快的外文音樂背景下，六七十平的豪華包間里簇坐了三十來個人，年輕男女的歡快交盞把就餐氛圍拉得興奮高亢，正對包間大門的幾個座位上，不同于其他人的歡鬧，莊賢附在倪翎耳邊，用盡量讓她聽得清的聲調，一臉討好地敘述著通過他個人渠道獲得的商業信息。

倪翎認真聽完他的描述，點了點頭，撥動著自己醬料碟里的綠蘆筍，用心斟酌：“聽著好像還不錯，如真有你說的這么專業，還是值得一去的，就是……”

見她略有猶豫，莊賢連忙應和接話：“就是什么？您說！”

倪翎夾起綠蘆筍放進嘴里嚼了嚼，抬起額頭，望向端菜進來服務員的手上：“很多這種商業課程大都雷聲大雨點小，打著各種正經的出處，撈著不正經的錢，之前我也受邀聽了不少，多數魚目混珠，外行的湊個熱鬧，內行的半路離席，雖然每個主辦方都非常努力，但真正聽下來，往往收獲甚微。”

莊賢連忙一臉慎重保證地說：“我跟您說的這是業內龍頭企業主辦的，全國知名！絕對官方！跟那些不入流的第三方投機取巧地圈錢，能是一回事嗎？！”

“他要是本地召開也還算方便，放在G市……”倪翎微停頓了一下，繼而續道：“現在交通便利，打個飛的也就兩三小時的事，倒也沒什么，就怕沒你說的這么好，白白浪費我三天兩夜的時間啊。”說著，一邊笑瞇瞇地看著莊賢。

這場商業課程的主辦方為了能更精準的推廣營銷，內部出臺了一套鼓勵政策，即每推薦一個資產達到一定標準的商業負責人到場，就會有固定金額回報給推薦者，累加無上限，如果受邀聽課者還能在課后與主辦方達成某些合作，主辦方還會根據合作項目的具體總額，再給推薦人相應百分比的回扣，這對目前非常缺錢的莊賢來說，是個能撈一點是一點的好機會。

莊賢知道說服倪翎這樣的商場老手不易，但他還是格外賣力：“翎姐你這話說的就太傷人了！”轉而打出情義牌：“我們兩個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我要不是自己親自確認過，我敢這么跟你說嗎？”

倪翎笑而不語。

莊賢擺出一臉不被信任的幽怨，絮絮叨叨地道：“還不是上次聽你說我們這邊城市資源不足，做這塊既缺乏專業依據、又缺乏專業經驗，但市場需求又很大。前幾天我一聽說G市有這個課，還是這么權威的行業巨頭支持，連忙跑過來告訴你，就連你過去的吃住，我都托我在G市開公司的同學給你計劃的妥妥地……這課你聽了你收益，又沒我什么好處，我要不是惦記著你的好，干嘛操這閑心？真是的！”

倪翎咧嘴一笑：“讓你這么跑前跑后，我也挺說不過去的。”

莊賢立刻笑嘻嘻地接話：“那倒沒什么，就是我這有個小事情，想請您點個頭。”

倪翎揚著嘴角，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你說。”

莊賢有點不好意思的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前陣子吧，我接了個政府的項目，因為基礎資金非常有限，我想來想去都沒辦法讓他們能多給我點支持，因為帶點公益性質，我就琢磨向咱們這邊一些商戶啊、企業什么的募捐，但這跟人家張嘴要錢的事，不得有個讓人家推脫不了的說法嗎？不然一不圖名、二不圖利的，誰搭理我啊？！”

倪翎微點了一下頭，輕“嗯”了聲，聊表贊同。

莊賢接道：“然后我就去找承包給我這個項目的領導商量，我琢磨就是做個規模大一點的宣傳，借用一下他們科室的名義，結果人家死活不肯，說什么承包出去的項目，如果做些夸大的宣傳，而現在還說不好后期會不會有良好的政績回報，對他們而言也比較不利，搞的我焦頭爛額！”

倪翎一邊聽著，一邊又抓了只毛腳蟹，不緊不慢地剝著殼：“什么項目啊？”

莊賢有些得意，但又刻意收斂，表現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就是……小規模的養老院。”

“喲，可以啊，這都能給你弄過來。市里的嗎？”

“不不不，我哪有那么大面子能弄到市里的項目啊！村里的、村里的……”

“不管是市里還是村里，籌建養老院都是個好事兒，為什么拒絕宣傳？”

“這我哪知道？可能領導們有自己的顧慮吧……反正現在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倪翎吐出一口蟹殼：“投資？”

莊賢馬上做出快要把腦袋搖掉下來的動作：“哪能啊！”立刻接上一副大義凜然的神色：“我接這項目本來就沒想過要牟多少利，這本身規模就不大，籌建初衷也是為了村里那些孤寡老人著想，以后真要運作起來，我當然知道肯定不會有什么太好的回報，有可能還要一直填補，我虧誰也不能虧了翎姐啊！”

倪翎心不在焉地“喔”了一聲：“那是……幫你做前期推廣？”

莊賢解釋道：“這事我也琢磨了好幾天，最后還是覺得讓村里的企業做個固定周期募捐最合理，一來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自己也會有老的一天，回報自己出生地也是感恩戴德，從做人的大情大義上也就說得過去；二來這個養老院規模小、投資少，村里本地人口本就有限，就當社會公益來做，那么點錢對這些企業老板來說，也就是一頓吃請的開支而已，不至于心痛。”

倪翎點了點頭：“嗯，有道理。”

莊賢續道：“可我這也沒什么值得這些企業大佬們信賴的身份地位，就這么唐突去挨個找人家，恐怕大門都沒進去就被趕出來了……”繼而堆上一臉諂媚的笑意：“我知道你現在雖然住在市里，但在很多工作上跟咱村里幾個有頭有臉的老板都有過合作，村里相互認識的親戚鄰居，一提起你都一致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