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天暖了，連最后一點冬的氣息也被一場雨洗涮得一干二凈，春天來了，帶著陣陣暖意，低飛的燕子在召喚，迎春花開得滿樹都是，絢麗、熱烈，帶著春的激情。

一對年輕男女漫步在水波蕩漾的湖邊，男子一身淺灰色的長衫，玉冠束發，清秀中帶著一絲堅毅，女子一襲淡紫色的長裙，配以白色的煙紗作為裝飾，她肌膚勝雪，雙目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優美頎長的楊柳在微風中舞出優美多姿的線條，淡淡的太陽光透著枝枝蔓蔓細碎地灑下來。

“這兒的景色真美！”女子說道。

“雖然我們生活的地方一樣是綠水青山，但這里的風景和家鄉的卻有些不同。”男子接話道。

“這里的山秀美、青翠，湖波蕩漾，另有一番感覺。”

這位美麗的女子名叫歐陽紫涵，俊朗的男子名叫肖波，結伴闖蕩江湖。

景華樓，是月城有名的觀景樓，就坐落在月影湖畔。文人墨客經常到這里賞景，飲酒作詩，墻壁上滿是他們留下的墨寶，柱子上也掛滿了書畫作品。

二人登上景華樓，一群人正興致高昂地吟詩作對。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一人吟道。

“好句，正符合此情此景。”另一人贊道。

“我也來吟上一句，‘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又有第三人說道。

“兩位賢弟都吟出這等好句，我也不能示弱。”手中的折扇搖了兩下，續道：“城上風光鶯語亂，城下煙波春拍岸。”

“呂兄字寫得好，把咱們今天所吟的句子寫下來。”

“好，來人準備筆墨。”幾人的書童連忙擺好桌子，抻上宣紙，研墨。

片刻之后，呂姓之人已將幾人所吟的詩句寫于紙上，筆體剛勁有力，矯若驚龍，周圍眾人觀之贊嘆不絕。

站在景華樓上觀看風景，視野更為開闊，遠處山勢高低起伏，煙霧繚繞，給人朦朦朧朧的感覺，近處湖水碧綠，清波蕩漾，一陣風吹過，清水的氣息撲面而來，使人神清氣爽。

肖波和紫涵看到他們又是吟詩，又是寫字，也來了興致。

“落花滿春光，疏柳映新塘。”紫涵吟道。

她的聲音音量不高，卻如銀鈴般悅耳動聽，眾人被這聲音所吸引，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姑娘這句吟得好，不知我這句姑娘能否接的上？”只見一人越眾而出，走過來說道。

“先生請講，小女子盡力一試。”

“月城漸覺風光好，弧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我這兒也有一句，姑娘對對看。”又有一人說道，紫涵示意他請說。

“風前欲勸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未隨流落水邊花，且作飄零泥上絮。”紫涵很快就對出了下句。

“姑娘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先生言重了，小女子年紀還小，才疏學淺，倒是在各位前輩、先賢面前賣弄了。”

“姑娘過謙了。在下朱群，請問姑娘如何稱呼？”第一個與紫涵對句的人說道。

“小女子姓楊。”

就在幾人對句的同時，肖波在一旁用筆墨將他們所吟的詩句寫了下來。

“這位公子的書法橫輕豎重，剛中帶柔，頗有顏公的風范，倒是可以和呂兄一較高下了。”其中一人在看到肖波寫的字后，贊道。

“這位是兄長楊濤。”紫涵介紹道。二人初入江湖，識人未深，也不想惹麻煩，所以并未告知真實姓名。

“在下謝運，有幸結識二位青年才俊，甚是高興。”

“晚生與舍妹能認識諸位前輩也很高興。”

紫涵和肖波與景華樓的文人墨客又談論了一會兒詩詞、畫作后就離開了，而肖波寫的那幅字則留在了景華樓。

傍晚時分，歐陽紫涵和肖波二人準備找客棧投宿，路過一處宅院，聽到院中有不同尋常的聲響，還伴著哭喊的聲音，二人覺得奇怪，就走進院中想一探究竟。

兩人藏在暗處觀察，只見十幾個手里拿著刀的人，在院中穿來穿去，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并把屋里的人往外趕，其中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指揮者其余眾人，被趕出來的人雙手抱頭在那人面前蹲下，一個個表情驚恐，渾身顫抖。

那些人從房間里搜出了大量的財物，都堆積到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像一座小山。最后，有幾個人押著兩女一男走了過來，男的四十多歲，樣貌不算英俊，但也還算入眼，其中一個女的看起來三十多歲，但風韻猶存，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孩，長得嬌俏可愛，看起來她們是一家三口，是這家的主人。

那個領頭之人雙手背在身后說道：“你們家倒是挺富有的，搜出了這么多的好東西，今天這趟沒有白來，弟兄們辛苦了，把這些東西都收好。”隨后就有幾個人依言開始把東西打包。

“大爺我今天高興，不相干的人放你們一條生路，趕緊滾。”大手一揮，盛氣凌人。

那些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人以疑惑的神情互相看看，猛的反應了過來，一個個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只留下那一家三口。

那個領頭的人來到那男子跟前，手搭在他的肩上說道：“我說藍金，你家里倒是挺富裕的，有這么多的好東西，可你總不能自個兒獨享，也讓我們這些兄弟們享受一下，你們說是不是啊？”

“大哥說得是，說得是。”其他人隨聲附和。

“這么些年，你也攬了不少財，享福也享夠了，是該讓我們也享受一下了，把他們全都押回去。”一行人志得意滿地離開了。

“肖波，我們跟過去，看看他們到底要干什么。”肖波點頭表示同意。

二人尾隨那一行人來到了一座建在半山腰的山寨，那應該是他們的巢穴所在。此時太陽的光芒已經完全隱沒，黑夜降臨。

在山寨的大門上掛了兩只火把，照亮的范圍有限，有幾個守衛在門口守著。歐陽紫涵和肖波避開正門，躲過守衛，潛進山寨里。在正堂前有一大片空地，兩邊是一間間房屋，沒有點燈，而在正堂里則是燈火輝煌，熱鬧不凡，一大群人聚在里面喧鬧。

紫涵和肖波在山寨里搜尋了一圈，發現藍金一家三口被關在一間小屋中，屋中光線昏暗，看不真切，門口有兩個守衛。二人正要上前營救，卻有兩個人走過來了，其中一人對那兩個守衛說：“老大吩咐讓把那個小妞帶過去，把門打開。”其中一個守衛拿鑰匙把門打開，進去將那女孩帶了出來，只見她雙手被縛，口中被塞著東西不能言語，只發出嗚嗚的聲音，臉上的神情甚是恐懼，那兩人把她帶走了，紫涵和肖波跟著他們來到了正堂。

那為首之人看到女孩被帶了過來，吩咐道：“松綁。”他手下的人得令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去除了口中之物。那女孩因為害怕，渾身瑟瑟發抖，驚恐地看著那坐在高位的人。

“小丫頭別怕，過來，到大爺身邊來。”那女孩戰戰兢兢地走到他身邊，他一把拉過女孩，一下子坐在了他腿上。

“小丫頭，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藍冰兒。”那女孩以細若蚊蚋的聲音說道。

“藍冰兒，好名字，和你的人一樣美。來，給大爺倒酒。”那人將酒杯伸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倒酒。女孩拿起酒壺，顫顫巍巍地將酒斟滿。

“好。”那人大叫一聲，又嚇得女孩一陣哆嗦。

“大哥，今天我們不僅搶到了大批財寶，還抓到了這個小娘子，是個好兆頭，大哥，你把她娶進門做我們的壓寨夫人，我們臥虎寨會更加強大的。”位置離那寨主最近的一個人說道，其余的人也隨聲附和。

那寨主抬手止住眾人的說話，“二弟的提議不錯，就這么辦了，擇個吉日就辦事，來來來，兄弟們今天要喝個痛快。”之后又是一陣痛飲。

藍冰兒聽到要嫁給這樣一個人，嚇壞她了，身體不住地顫抖，眼淚幾乎都要流出來了。

紫涵和肖波在正堂外觀察了一會兒，決定出手救出藍金一家人。二人商量了一下，由紫涵去救藍金夫婦二人，肖波去救那女孩。

紫涵避開守衛，來到關押藍金夫婦的地方，悄悄打暈守在門外的人，從守衛身上取出鑰匙打開門，她的動作很輕，借助屋內微弱的燭光，來到藍金夫婦面前，二人一陣恐慌。

“兩位不要害怕，我是來救你們的。”說著將二人身上綁縛的繩索解開，把口中所塞之物取下，“兩位不要太大聲，跟我走就行了。”

“那我女兒呢，我女兒怎么辦？”藍夫人焦急地問。

“夫人不用擔心，我的朋友會把她救出來的，你們先跟我走吧。”紫涵把二人帶出山寨，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囑咐二人不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她則返回去幫肖波。

肖波打暈一名守衛，換上他的衣服，扮成一名仆人模樣，紫涵來到山寨里儲酒的地方，在其中兩壇酒里放了一些藥粉，肖波將這兩壇酒拿走來到正堂，彎著腰、低著頭，依次給正堂里所有的人倒滿，如此兩遍之后，兩壇酒就倒完了，他退了出來。因為今天大獲豐收，山寨的守衛很少，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正堂暢飲美酒，紫涵在外面打暈了幾個礙事的守衛。

過了一會兒，只聽正堂里一陣桌翻椅倒的聲音，過后再沒什么動靜，那是因為除了藍冰兒其他的人全都暈倒了。藍冰兒看著癱軟在地、無法動彈的一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時手足無措，這時肖波快步來到她身邊，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姑娘不要怕，我這就帶你出去和你父母團聚。”藍冰兒被他拉著跟在后面，眼睛看著他的高大挺拔的身軀，沒有反抗，沒有說話，就這樣跟著，臉上逐漸露出笑容，之前的也恐懼一掃而光。

紫涵帶著肖波和藍冰兒去和藍金夫婦會合。藍夫人看到女兒平安無事，一把抱在懷里，喜極而泣。

“多謝二位救了我們一家人，叩謝二位大恩大德。”說著三人便要跪下行禮。

紫涵和肖波趕緊將他們扶起來，“你們不用這么客氣，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今天救了你們三人，也算是給我們自己積福了。”

“在下藍金，這是我的夫人和女兒，敢問兩位恩公大名？”

“藍爺客氣了，小可楊濤，這是舍妹楊涵。”二人識人未深，仍未說出真實姓名。

“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話離開以后再說，我們快走吧。”紫涵道。隨后一行五人趁著月色趕緊下山了。

幾人來到月城的瑞豐客棧安頓下來。

“臥虎寨的那幫人發現你們不見了，肯定不會甘心，還要找你們麻煩，你們那個家肯定是不能再回了，最好離開月城到別的地方去。”肖波說道。

紫涵拿出一個包裹放在藍金夫婦面前，說道：“我知道臥虎寨的人把你們家值錢的東西都搶走了，因為當時在臥虎寨的時候時間緊迫，我只拿回了一部分，不過我想應該夠你們在路上用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如果連命都沒了，要那么多錢又有什么用呢？你們說是吧？”

“多謝姑娘了，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錢財乃身外之物，想要啊以后再賺回來就是了。”

“藍爺能這么想就好。今晚你們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從南門走，避開他們，離開月城。”肖波說道。

幾人說話的這段時間，藍冰兒一直看著看肖波，臉上的表情既有羞澀又帶有幾分甜蜜，可是在場的人都沒有察覺。

“楊公子，你說他們會不會來追我們呀？如果再遇到他們可怎么辦呀？”藍冰兒頗為擔憂地說道。

“我們明天護送你們出城，如果他們朝南邊追，我和舍妹就攔住他們，可以的話就教訓他們一番，給冰兒姑娘出氣。”

“我哥說得是，既然決定幫你們就幫到底。”

“謝謝楊公子和楊姑娘。”

“不用客氣，以后直接稱呼我們的名字就好。”

第二天早上，幾人用過早餐，收拾好行裝，便往南門而去。幾人出了城不敢耽擱，一直到了十里亭才停下來，此時已是正午時分。

“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朝這邊追來了，藍爺，我們就送到這里了，我們還要回月城呢。”

“既然出來了，我們就一起走吧，如果回去遇上他們可不好，不能因為救我們一家而害了你們呀。”

“就是啊，楊哥哥，要是因為我們害你和楊姐姐出事的話，叫我怎么安心呢？”其實藍冰兒是想肖波留下來，和她一起走，這樣就能多點時間和他相處了。

“藍爺不用擔心，冰兒妹妹也不要內疚，臥虎寨的人沒有見過我們，認不出來的，更何況我們回月城是有要事要辦。”紫涵說道。

“我知道冰兒是好意，但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必須回月城。”藍冰兒聽到他這樣說，有些失落。

“既然這樣就不強留了，告辭。”

“告辭，一路多保重。”

“楊哥哥，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啊？”

“有緣會再見的。”

“謝謝你救我，我會記住你對我的好，我走以后再見面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楊哥哥會不會記得我啊？”

“冰兒妹妹長得這么漂亮，又很可愛，怎么會不記得呢，能認識你我很高興。”藍冰兒剛剛的情緒還比較低落，此時聽肖波這樣說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要走了，楊哥哥再見。”

“再見，冰兒。”

“楊姐姐再見。”

“再見，一路順風。”

二人辭別藍金一家，便按原路返回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