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天氣還是有一點兒熱的，樹上還有一些蟬在叫。

在這個鎮上已經待了快三年了，還是沒辦法融入其中。

這個小鎮比我原來住的村子大很多，有東南西北四條街，有茶館，有大超市，有照相館…

我住的房子是奶奶賣掉了家里的牛和幾只豬后買的，在北街最邊上。買的時候有些破舊，奶奶出錢請了村里的泥水匠幫忙翻新了一下。

只有東街邊上有條小河，河上有小橋，河對面還有幾戶人家。

我家背后是座小山，聽人說以前山上是種莊稼的。后來鎮上人生活富裕了，就荒廢了，長滿了樹和雜草。

雖然是在北街的尾巴上，但是旁邊有戶很大的人家，房子很新，聽說是有錢人家的老房子拆了重新建的。

可是建好了好幾年都沒住人進來。

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了，我還是和往常一樣要去打零工。

做了半天雜事后，我就去學校填寫了貧困生申請表。高中不是義務教育，是需要給學費的，我卻給不起。

填好表交給主任，表示了感謝就回去了。我是很感謝主任的，每學期都提前讓我填表，避免了被同學們知道。

畢竟這個鎮上，并沒有貧困生。

我是沒有讀過幼兒園的，小時候一直在幫奶奶做農活。奶奶沒什么文化，也沒能力讓我讀書。那個男人整天就喝酒，也不出去找事做。

直到有一天，村里的小學校長找到喬奶奶，表示可以減免我的學費，讓我可以去讀書。還表示有一個神秘的資助人愿意資助我上學時的生活費。

校長還帶奶奶去村長那里申請了低保，雖然后來那些錢都被那個男人用掉了。

收回思緒，剛出校門，就碰到了吳靜怡。

吳靜怡小聲的說話，“喬葉，你又來填表啊，”說著轉了轉圈，“我的新裙子好看嗎？不過你這么窮，哪里穿得起新的。”

我填表的事情吳靜怡是知道的，似乎她總是知道我不愿意讓人知道的事情。

我奶奶說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跑了，她說她救了我媽。我媽是被拐到大山里的，跑出來后遇到了那個男人，兩個人慢慢產生了感情，就在一起了。

可是外人卻說我媽跑到我們那個小村子，遇到喝醉酒的父親，就強迫了她。后來她嚷嚷著要報警，要那個男人去坐牢。

這些事，在村子里，就是茶余飯后的消遣。

我問奶奶為什么外面的人說的和她說的不一樣，她就說外面的人就是見不得她好，都是些矯情人。

我也就信了，外面的人說，我還會罵他們。

后來，又一次那個男人喝醉了，說胡話，說我這張狐媚子臉和我媽一摸一樣，說我們都是賤人。說我媽以前就不老實，非得用強。

我才知道，原來外人說的都是真的，我媽真的是被強迫的。

吳靜怡有一年放暑假回了這個從沒來過的老家，知道了這些事情，就成了我高中三年的噩夢，學校里的同學都知道了。

我追問奶奶為什么騙我，她避重就輕的說都是為了我，不想我童年留下陰影，過的不開心。

后來奶奶賣掉了家里的牛和豬，在鎮上給那個男人買了個破房子，想讓我離開村子，遠離是是非非。

可是奶奶卻忘記了鎮上的人更加無情。

吳靜怡就是這個鎮上的人。

開學第一天看見我的時候，她的一雙眼睛都在發亮，似乎很興奮。

后來知道在一個班級的時候，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吳靜怡總是樂此不彼的找我麻煩，在她的努力下，我并沒有一個朋友。

還成了她那堆朋友的消遣。

似乎為難我特別的有趣，我的試卷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失蹤，書本總是缺頁。

吳靜怡會強迫我幫她值日，我并不敢反抗她，她知道那個男人會打我。

一反抗她，她就會去我家，告訴那個男人。說我在學校表現不好，學校準備取消我的貧困生資格。

雖然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的，但是那個男人哪里肯相信我。無論我怎么解釋，都免不了一頓毒打。

久而久之，我就習慣了順從她了。

吳靜怡沒理會我，自顧自的繼續說：“暑假我都在學鋼琴和跳舞，不過我給你說這些你都不會明白吧。畢竟，你連生活費都顧不過來的吧。”

是的，我必須自己去做事情賺一些生活費，因為那個男人并不工作。奶奶的低保被他用了，還隔三差五的回村子里找奶奶要錢。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安心做你的大小姐，請放過我這種小人物。”不愿和吳靜怡過多的說話，我準備離開，吳靜怡我真的惹不起。

吳靜怡也不再說話，自顧自地離開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快黑了，隔壁房子亮起了燈，照亮了花園，整個房子都在發光。

推開自己家的柵欄，我家有一個小花園。有幾株以前留下來的玫瑰花，剛來的時候被很多雜草，蓋住了。

后來清理出來發現還有一些仙人掌之類的存活。

以前的主人應該是很愛生活的吧。

推開門，里面很黑，沒有開燈。只有電視機在放著電視劇，那個男人已經醉了，屋里滿是酒氣。

推開窗戶，流通空氣，緩了一會兒才好一點。

見那個男人沒反應，我進了廚房做飯。

兩個人吃不了太多，做了一個菜一個湯。就去叫那個男人吃飯。

也許是那個男人今天心情不錯，被叫醒也沒發多大脾氣，起身后就先去了衛生間。

回來后，和我嘮起了家常。“明天就開學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個男人繼續說，“今天你奶奶過來了，給了你五十塊錢，你明天去買點學習用品。”

說完他就掏了掏兜，摸出一把零錢。

放在我旁邊，我數了數，只有三十幾塊。

他又花了一些，我沒吭聲，放進了包里。

啞著嗓子，“奶奶年紀大了，下次過來你就別收了。”

那個男人沒吭聲，繼續吃著菜，并沒有拿出酒來喝。

去到衛生間，把兩個人的衣服洗了出來。那個男人已經回了房間。

收拾好碗筷，出門倒垃圾。

準備回去的時候，聽到隔壁二樓有狗叫了一聲。抬頭看了一下，卻什么也沒看到，只看到開著窗戶的房間里很亮。

還是早點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