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如小刀雕刻的一樣，很是鋒利。草綠色格外濃郁，竹子株株拔地而起，毫無規律可尋。

吳期東張西望，咽口唾沫，折扇遮擋著鼻以下的半張臉，喉嚨聲音顫抖。

蕭嚶觀察著四周的形式。“嘖，幻境。”

“笑兄說的什么？”

蕭嚶擺擺手。

吳期“哦哦”幾聲，沉默許久，為打破冷清便又道：“笑公子為哪門來此峪學習？”

蕭嚶語氣略微輕松道：“我無門。”停頓后，又道，“你姓吳，那是哪里的弟子？”

吳期道：“千云山。”

蕭嚶不自然地笑笑，故作東張西望道：“你伴兒呢？”

吳期故作嘆息，扇子垂下道：“只有我自己前來。自靈滅至此，千云山和霧里處弟子都為大損，再無英才。”

蕭嚶額頭呈現“川”字，道：“為何不招收弟子？千云、霧里不都為大門派嗎？”

吳期眼神落寞，折扇掉落，沾染了泥土。

“大門派有何用？無人敢來報名，名譽也就腐爛了……弟子太少，無奈之下派我來此，師兄們都還要防御其他門派弟子的突襲。霧里處同是，也只有一人前來。”

蕭嚶撿起吳期的折扇，遞與他。

想不到，千云和霧里都已經如此冷清了……

一陣寒風拂過，竹葉翩飛，不經意間劃破了蕭嚶白玉般的手指。

吳期木然向前走著，心里一直在想念師兄們完全不覺蕭嚶停步。

蕭嚶呆木，眼睛空洞，無神的瞧著血液在手指溢出。蕭嚶抬起手指，輕輕舔舐自己血液。

~

純潔的雪花毫無停下之意，妄圖掩沒守護著莫泠莫琪的千年枯樹。

莫泠緊緊地抱著莫琪，盡量讓他不接受風雪的摧殘。

莫泠彎長的睫毛簌簌撲閃。白色的外衣包裹著淺淺湛藍近乎白色。

莫泠右手顫抖，緩慢僵硬的尋出最后一張黃符。

這里不知何處，冰雪格外刺骨，就好似噬蟲，緩慢的啃咬著莫泠的理智，冰寒使他意志逐漸模糊。

就在不久前，莫泠察覺此處風雪有問題，企圖燃起黃符時發現黃符被調了包！現在的黃符和廢紙一樣，莫泠曾企圖再畫符字，但竟毫無用處。

莫泠白皙泛著血絲的手顫抖著，黃符重燃，毫無意義。

莫泠苦笑，攔著莫琪的左手早已凍僵。右手艱難抽出被自己損壞的琴弦。手指撥動，發出毫無音韻可言僵硬的符律。

~

竹葉簌簌地追趕著蕭嚶和吳期，葉葉如刀劍般鋒利。

蕭嚶同是無劍。

“蕭兄，這是怎么回事啊！這究竟是何處？！為何竹葉緊追你我不放？！”

蕭嚶沒有理之，忽然瞬秒停步，轉身，嘴角勾笑，看著如密雨般多少的竹葉。

吳期同是停步，著急道：“蕭兄！快走啊！蕭兄！”

蕭嚶眼眸如鳥兒般活雀，大聲道：“吳期，你先走！我陪它們玩玩。”

吳期倒也仗義，竊竊前去，硬生生拽著蕭嚶衣角，大聲道：“蕭兄！快跑啊！你抵不住的！！”

蕭嚶仍是沒有理之，右手抽出一根沾有血跡的琴弦，一端用牙咬著，另一端左手食指大拇指捻住，對著加速飛來的竹葉撥動。

瞬間，眼前所有的竹葉化為碎片，如失魂的蝴蝶，打著旋兒，落在地面，消失。

蕭嚶笑，白齒還未露，眉心卻是忽然擠在一起。

吳期忙道：“笑兄怎了？”

蕭嚶未語，向著方才竹葉進攻他們的遠方望去。

“師尊？”

蕭嚶眉心蹙的越來越緊，突然向著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兩旁的綠色逐漸模糊，深黑色的泥土逐漸被白色雪花代替。

不知為何，天空突然迷茫下起大雪，很是蒼白寒冷。

一陣強風，夾有雪花片的風吹得蕭嚶瞇起了眼睛。

蕭嚶左手遮掩著眼睛，繼續略彎腰邁著艱難的步子。

一抹灰色出現蕭嚶的視線。

“那是……枯樹？”

蕭嚶咬住琴弦，撥動。

……無回應。

蕭嚶慌亂，向著僅有百米的路途沖了過去。

枯樹好似歷經前年歲月般，樹皮飽經滄桑，裂痕清晰可見。

無奈風雪太大，蕭嚶只能爬著，手指很不爭氣的流著血。眼睛的淚還未流下卻已經化為風霜。

蕭嚶通紅的雙手抓住一把雪，努力且緩慢地前行，無奈前行三步卻是后退一步。雪花如鋒利的小刀，細細的劃在關節分明白如玉脂的雙手，奇怪的是，每道劃痕的口子大小一模一樣，正宛如一個人完美的作品。

白色的風雪緩慢地侵襲著蕭嚶的理智。蕭嚶一步一步慢慢地爬行著。灰色的枯樹愈發高大清晰。

樹洞內，一抹白藍色的身影沖擊著蕭嚶的視線。

蕭嚶撲前去，緊緊的抱住莫泠。

莫泠嘴角緩慢且僵硬地勾起一個微笑。

風雪席卷天下，蕭嚶蜻蜓點水般吻了莫泠的唇。

緩慢的，雪花奇怪停了去，陽光劃進樹洞。

莫泠彎長的睫毛撲閃，天山湖水般深邃的眼眸略顯迷茫。

蕭嚶正倚在樹洞口，雙臂緊抱，在陽光的照耀下好似小貓一般可愛。

莫泠輕輕拿起蕭嚶傷痕累累的手，心疼萬分。

莫琪揉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請問你是？”

莫泠不知作何回答。

“他叫墨零，水墨的墨，零碎的零。”

莫泠未察覺莫琪遺憾的目光，微點腦袋，輕柔擦掉蕭嚶臉頰雪花融化的水。

蕭嚶看著莫泠精致如陶瓷娃娃般的臉頰，忍不住輕輕揪了一下：“師尊。”

白色的雪雕悄悄的落在干枯樹洞外的枝頭上，腦袋時不時微斜一下，滴流兒圓的眼睛默默地看著莫泠。

蕭嚶嬉皮笑臉的逗著莫泠，嘴角勾起的弧度很高，兩顆小虎牙襯得他很是調皮。

蕭嚶嬉笑，低頭擺弄雪花，道：“不知掌門能否將我們放出去？”

雪雕向天鳴，周圍忽然襲起白色冰霧。冰霧迅速擴大，瞬間籠罩了整片雪地。

莫泠垂下彎長的睫毛。

環境緩慢變化著:雪花逐漸融化做冰水，枯樹化為碎片，天空逐漸昏暗。

周圍氣溫明顯升高，莫泠緩慢毫無聲息的掀起深邃如湖水般的眸子。

蕭嚶整理整理凌亂的頭發，道：“又回來了呢。”

“不知吳兄可否出得來……”

莫泠瞥了一眼蕭嚶，白皙的右手輕巧的揉了蕭嚶右邊臉頰，眸子泛著陣陣漣漪。

蕭嚶略有擔憂吳期。

淘汰貪婪的弟子的餐桌，昏紫的光芒，又回到了剛才的地方。弟子一個一個隨著法力漩渦呈現在這里。

吳期卻是遲遲沒有回來此地。

莫泠輕按空空的劍鞘，眉眼透露著寒氣。

蕭嚶輕啟紅唇想要說些什么，吳期卻突然冒出來，不正不偏的趴在蕭嚶身上。

蕭嚶撐起差點折了的老腰，束起的黑發略有凌亂。

吳期擦擦額頭似冷汗的水，作輯道：“自笑兄離開后，我尋去，卻怎么找不到盡頭……竹葉卻突然又追我，不慎被劃了手卻毫無血液流出，便猜測是考驗。最后出了來……”

蕭嚶蹙眉道：“那為何我卻傷了手……”

“咦？傷痕怎么沒了呢？”

吳期白唇煽動，還未吐字，卻被老者蒼老堅定的聲音打斷。

老者好像在說，考驗結束，長香燒了時間線。未出現的弟子則是測試失敗，無權進此峪學習。

蕭嚶扶著腰，兩手臂趴在莫泠肩膀處，一臉的苦不堪言。

莫泠沒有言語，輕輕的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喚著情晴和無憐。

情晴應著方向靈巧且迅速得朝著這邊來。白色的劍影好似鰷魚那樣靈巧。

蕭嚶輕聲道：“情晴好快，我只看到了重影呢……。”

莫泠笑：“無憐呢？”

蕭嚶輕輕的搖搖腦袋，傲嬌道：“你喚不來，我就不要它了……。”

吳期迷糊道：“我不會喚劍，敢問……”

莫琪看著吳期在與自己說話：“我叫莫琪，你叫我琪兒就行。”

“哦！敢問琪兒兄可有辦法？”吳期尷尬地笑笑，半束起的短發晃悠著。

“你的劍不隨你長大的嗎？”

吳期無奈笑道：“化靈是我師兄的，我本無劍。”

“那你師兄是誰呢？”

“吳歆，想必琪兒兄聽說過吧。”

“他可是做盡了壞事，但生得妖媚……”

老者聲音回響，大概是說，要剩余二百名弟子們去吃飯。

莫泠揪著蕭嚶，甩掉了尾隨莫泠的莫琪和吳期。

“來這兒半月有余了，好無趣。”蕭嚶苦叫連連，“分配新來的弟子到桃花峪各地方修煉，說是磨礪品志，實際上不就是幫他們收拾破爛嗎？？”

“藏書閣好無聊！”

藏書閣也是美如詩畫，雨霧若隱若現縈繞著桃花一片。淡雅的青藍色點綴著桃粉，讓這兒不那么庸俗。

藏書閣內的蕭嚶左手支著腦袋，右手修長好看的食指輕輕敲打著精致典雅的木桌，哀氣兒道：“我們修為突出，為什么偏要選藏書閣？？選酒窖也可以哇……”

莫泠擦拭著情晴和無憐。“這里無喧鬧，可查閱古籍。”

蕭嚶鼓嘴道：“吳期呢？他去哪了？”

“他與莫琪修為低些，去了酒窖旁的弟子舍。”

蕭嚶忽然來了精神道：“那豈不距離酒窖很近？？”

“嗯。但酒窖為金氏一弟子看守。”

蕭嚶直起身子，嬉笑道：“他肯定偷酒！明兒酒定少一壺！”

莫泠無奈瞥了他一眼。

莫泠再次瞥他時，卻見他已經趴著，好似睡了去。

莫泠喚著無憐，向著蕭嚶左手肘桌面處刺去。卻在距離桌面毫米處忽然轉了彎。

莫泠疑惑蕭嚶為何沒有反應，漫步過去，卻發現地上的一壺清人醉。莫泠將清人醉提起。

空的？！

莫泠小聲無奈道：“飲酒的習慣還是未戒……這具軀殼如此不不勝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