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進學的日子，七歲的李惜雨起的格外早，簡單的吃過早飯，任由母親牽著手一起出了家門。

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因為幾年前的一些經歷以及家庭的變故，導致李惜雨小小年紀就有些孤僻，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

天空一如既往灰蒙蒙的混沌，永遠都看不見太陽。

母星，曾經偉大輝煌的見證，如今卻是貧窮與腐朽的象征，留下來居住的就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懷舊者，另一種，是貧窮的民眾。

隨著父親的努力拼搏，靠著積攢下來的貢獻和星幣，本來李惜雨一家是有希望在他進學前離開這枯寂一般的世界，不幸，母親突然病倒，高額的醫療費用花光了積蓄，卻仍然只能依靠高級抗生液維持病情穩定。

星形細胞擴散感染，二十年前突然新生的一種未知病毒，會逐步侵蝕人體的神經和骨骼，感染途徑至今不明，治愈方法更是沒有。

“惜雨，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取云車。”

囑咐兒子一句，林波就要奔向最近的公用停車場。

一把抓住母親，李惜雨小聲道：“媽媽，學校也不遠，我想走一走，我們走路去好不好？”

“好，今天是最重要的進學日，你最大，都聽你的。”

林波溺愛的拍了拍兒子。

李惜雨舒了一口氣，雖然有抗生液的維持，但是母親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自己家唯一剩下的云車，還是幾十年前的淘汰款，已經被父親工作開走了，哪里還有什么云車了。

拉著手，母子二人走過了一條不長的短街，對面街角的雜物店里，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

看到他們立刻滿臉笑意的迎著走了上來，自兜里掏出幾塊彩虹糖，遞給李惜雨，道：“惜雨啊，來吃糖。”

老爺子姓丁，二十多年前和老伴搬來的豐都鎮，二老一輩子無兒無女，因此對附近的孩子都格外的親切，尤其是李惜雨。

每次見到，都會給他一些小零食什么的，再嘮叨幾句，“注意身體”，“跑慢點”之類的關切之語。

李惜雨的爺爺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因此他一直把丁老頭當成親爺爺一般看待。

很自然的接過糖果，說了聲謝謝，剝開一顆放入嘴中，感受著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傳來，露出了淡淡的笑臉。

丁老頭和林波攀談了幾句，知道李惜雨今天進學，本想問他們為什么會走著去，一下子想到李家的狀況，讓她們母子在這里等一下，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不一會，一輛褐色的懸浮云車停在了二人面前，丁老頭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到學校可不近，第一天雖然只是個人能力測試，卻會給校方留下初始印象，萬萬不能遲到的。”

丁老頭說著，把一張晶卡遞到了林波手里，道：“開我這輛云車去吧。”

說完，轉身回了店里。

由不得推諉，林波和李惜雨便上了云車。

林波用晶卡在控制臺一刷。

“滴，鑰匙權限掃描通過，請進行駕駛資格認證。”

在指紋識別處認證指紋，又通過了視網膜掃描。

“駕駛資格認證完成，母星2853號城鎮，豐都鎮，編fd44637851，林波。”

“由于您已經有569天沒有駕駛，系統建議您使用自動駕駛。”

林波一愣，接著很快輸入了學校的地址，設置了自動駕駛模式，云車啟動，浮空行駛起來。

車內，母子二人一陣沉默后，林波開口了，語氣有些落寞：“我們家沒有云車了，是吧。”

“嗯。”

李惜雨低頭應了一聲。

接著，又用有些狡辯似的語氣道：“還是有一輛的，父親工作開走了。”

說完，又無力的低下了頭。

看著兒子，林波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道：“傻小子。”

站在鎮上唯一的學校，豐都公校的校門前，李惜雨的感受和上回表哥帶自己來時完全不同。

盡管不喜歡與人接觸，他還是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這里或許是改變自己，改變家庭命運的唯一地方了。暗自握了握小拳頭，獨自走了進去。

今天是進學日，鎮上七八歲的孩子全都來了，整齊地排列在學校小操場的一角。

李惜雨默默的站在隊伍的最后面，聽著姜校長在臺上給他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一棟教學樓的樓頂，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男的冷峻高大，女的秀麗端莊，一雙眼睛格外的有神。

“有看中的嗎？”女子開口問道。

“就算我看中了，人家看得上我們這種窮鄉僻壤的老師嗎？”

高大男子指著下面，自嘲的回了一句。

雖然下面有接近二百個孩子，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女子拿眼睛一掃，就看見了那個與眾不同的小女孩。

穿著潔白的百褶裙，高傲的仰著頭，挺立在孩子們中間，猶如一群丑小鴨中的白天鵝一樣顯眼。

隨著高大男子指向她，女孩轉身向著樓頂看來，卻什么也沒看到，蹙了一下眉毛，又轉了回去。

“這么小的年紀，精神力這么強？”

被女子拉著退后幾步的高大男子驚訝道。

女子眉毛一挑，笑道：“說吧，這位什么背景，哪來的？”

男子道：“上官家的嫡系孫女。”

女子的嘴巴頓時成了一個O型，直到高大男子又很認真的朝她點了點頭，才緩緩閉合，仍然不敢相信道：“怎么可能？”

“我怎么會知道。”

高大男子白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話，幾個閃身，躍下樓頂消失不見了。

李惜雨縮了縮身子，背后樓上那女人的眼神好犀利啊，仿佛能把人的身體看透，幸好那目光只是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

那高大的男子可真厲害，動作快的驚人，這讓體質虛弱的李惜雨很羨慕。

他卻是不了解，如果那一對男女知道，他背對著那么遠的自己都能感受到二人的舉動，不驚掉了下巴才怪。

“愣子干什么呢？快點過來進行力量測試。”

一個聲音傳來，李惜雨才發現前面臺上滔滔不絕的姜校長不知道什么時候換成了一個干練的中年男人，沒辦法，剛才被樓上那高大男子吸引，為了感應到他的一舉一動，自己也不知道愣神多久了。

“哦，好的。”

答應一聲，李惜雨走上臺去。

陳守序看著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樣子，面色不悅，這明顯就是不知道走神多長時間了，排在最后，竟然連測試方法都不知道。

不滿歸不滿，但還是開口講訴道：“對著機器打一拳，踢一腳，記住要用全力，這關系到入學分班。”

李惜雨按照吩咐，對著機器上部中心區域打了一拳，又對著下部踢了一腳。

“不是吧，力量這么小也就罷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踢一腳比打一拳力量還差的。”

隨著上面一個27，下面一個16兩個數字顯示出來，前面測試完的孩子中，一個高個子男生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越來越多人笑了起來。

看著這個成績，陳守序也是黑了臉，生氣責問道：“你是認真的？這可是關系到分班的。”

本就怕生，又被這么多人嘲笑，被老師責問，李惜雨漲紅了小臉，眼淚不自覺地留了下來。

哽咽道：“我，我從小就體質弱，沒有力氣，腿還受過傷。”

陳守序見他如此，知道多半不假，后悔自己剛才語氣有些嚴厲，喝止了一眾嘲笑學生，出言安慰道：“力量測試并不代表什么，知識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可惜，在隨后的智力值測試中，數值只有77，同樣墊底的李惜雨，讓他有些尷尬，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么？

“生而為人，有所失必有所得，小朋友，要不要去測試一下精神力啊？”

一個美麗年輕的女子蹲在了李惜雨面前，伸手幫他擦拭掉了臉上那未干的淚痕。

雖然第一次看到相貌，但根據氣息李惜雨很肯定面前這位就是之前在樓上的女子。

“董老師，這不合規矩，新生進學不需要這項測試。”

陳守序是個守規矩的人，出言提醒道。

“所以，我這不是在征詢他的同意嗎？”

董老師說完，眼睛好似不經意的掃過那穿百褶裙的女孩，又直視著李惜雨，道：“怎么樣，想不想測試一下？”

“還是，算了吧。”

李惜雨避開了那雙充滿魅力的眼眸，失落的小聲回道。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董倩那一雙本就明亮眼睛閃爍了一下，變得更加的明亮了，微笑著捏了一下李惜雨的臉頰，站起身離去。

走過陳守序身邊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什么。

兩項入學測試結束，拿著分班名冊，看著上面的自己的班級分配，李惜雨心情復雜地走出了校門。

等在外面的林波立刻就迎了上來，關心道：“怎么樣？哪個班級？”

李惜雨癟癟嘴，眼淚又掉了下來，林波趕忙抱起他，安慰道：“沒事啊，乖，哪個班級都一樣的。”

“一年一A班。”

李惜雨趴在母親肩頭，哭著道。

林波也不是沒上過學，一般來說，一年一班是最好的班級，那孩子哭什么？不對，這個一年一A是個什么說法？沒聽過啊。

不解道：“還有這個班級？”

“特設班，只有十六個人。”李惜雨回道。

林波道：“那很厲害哦，哭什么呀？”

“我的測試成績是最差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進特設班，其他小朋友看我的眼神，說的話，讓我心里難受。”

李惜雨哭的更厲害了。

“不哭，不哭，咱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