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車，步行三百多米，陸然看見馬路對面十分顯眼的一塊招牌——紀凡齋。

淺黃色木質牌匾上，是行云流水的黑色毛筆字體。

紀凡齋是家名氣不小的中餐廳，裝修從內到外都是古香古色，整個餐廳又是上下兩層，給人一種古代酒樓的即視感，跟旁邊的現代化建筑格格不入，卻又獨樹一幟，讓人眼前一亮。

“戴眼鏡，穿駝色大衣，律師，二十八歲，白白凈凈，叫季……季什么來著？”陸然口中念念有詞。

她是來相親的。

從高中時代就跟她好的穿一條褲子的死黨兼已經做了她五年大嫂的孟憶，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又幫她安排了一檔子相親的破事。

破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已經入了冬，撲面的風涼意徹骨，像是冰刀一樣剮著臉上的肉。陸然的小臉凍得微紅，她縮了縮脖子，把臉裹進厚厚的圍巾里，只露出一雙眼睛。

難得的周末，她原計劃是要睡到自然醒的，九點卻被孟憶的電話吵醒，她被突然通知相親地點和時間，以及對方的大致情況，還沒睡醒的腦殼，一下子哪里記得住那么多信息。

“季……”好像叫季大牛……應該是她記錯了，誰家爸媽會給自個孩子取這么個名啊。

她笑了笑，跟隨人流穿過斑馬線，來到紀凡齋門前。瞄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才十一點四十分，她來早了二十分鐘。

她在門前踟躕，鑒于在此之前的所有相親都以失敗告終，她對這一次的見面沒抱任何期待，但是透過雕花木窗，她看見一樓大廳坐著個身穿駝色大衣的男人，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男人比她預想要年輕一些，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歲，長得白白凈凈，很是英俊顯眼。男人戴著副金絲金屬框眼鏡坐在那兒，垂眸看著一本雜志。

拿著雜志的那雙手，白凈修長，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主兒。

戴眼鏡，穿駝色大衣，白白凈凈……除了不太像奔三的人，其他信息全對上了。可能人家不顯老呢？

這位應該就是她的相親對象……季大牛？

名字跟人好像有點不太搭。

隔著窗，她定定看著男人，男人神態很悠閑，桌邊放著一杯熱茶，溫煦的陽光透過窗灑在男人英挺的側臉上，男人靜坐不動，畫面唯美的如同一幅精致畫卷。

陸然的心臟突突地跳，盯著男人一時間移不開眼了。

她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此時此刻腦海中單單就閃過了一個詞——美味可口。

相親這么多次，還是頭一回遇上能入得了她那挑剔法眼的男人。

就他了！

她激動地環視大廳里，除男人外，還有兩個穿旗袍的服務生在忙碌。

她背過身去，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腰板挺直，踩著小高跟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大膽走了進去。

沒等服務生迎上來，她已走向相親對象。在男人面前站定，她臉上堆起笑，禮貌問道：“季先生？”

男人抬頭，鏡片后是一雙深邃的眼眸，睫毛又密又長，單看這雙眼睛都那么好看。

她這回是撿到寶了。

男人卻是愣了足足兩秒，才點頭應道：“我是。”聲音寡淡清冷。

“我是陸然，你好。”她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盡可能表現的溫和有禮。

男人依舊愣愣看著她，卻也禮貌回了聲你好。

她迫不及待在他對面坐下，笑著說：“季先生，你來得真早，我還以為我來得就夠早了。”

她就早到了二十分鐘，男人比她還早到，顯然是非常重視這一次的見面。她暗戳戳地想著，越想越激動。

“一向如此。”

“那可以點餐了嗎？”

男人摘下眼鏡，那雙深邃的眸子更加清晰地展現在她眼前，又黑又亮。他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薄唇輕啟，淡淡地吐出幾個字：“在這里？”

“對啊。”

“……你隨意。”

“……”

這個相親對象，似乎好像有那么點冷淡呵！

陸然心里頭納悶，但沒多想，男人總體來說還算禮貌，她便不想計較太多，招呼服務生過來，知道女士優先這個道理，她沒客氣先接過了菜單。這里的菜單不像一般中餐廳那樣，每道菜都取了一個特優雅的名字，當然價格可不便宜，素菜里最便宜的都要399元。

一道素菜，399？

她被眼前可怕的菜單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特么是個坑爹的地方啊，什么素菜這么金貴？

她猶猶豫豫地點了一葷一素后，把菜單遞向對面的男人，男子卻戴上眼鏡垂眸看著雜志，沒注意到她的這一舉動。

“你喜歡吃什么隨便點，雖然這里有點小貴，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買單的，公平起見，我們可以AA。”

男人聞言抬頭，又是那副愣中帶著詫異的表情。陸然把菜單往男人面前又遞了遞，男人沒接，起身坐到隔壁桌繼續低頭看雜志。

服務生立刻將他的茶杯端了過去。

陸然：……

什么鬼？

凌亂了幾秒，她歪著腦袋朝男人看過去，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雜志上。

陸然相親沒有十次也有九次，還是頭一回遇到這么怪的人，相親相的好好的，對方突然起身，還坐到隔壁桌的情況，簡直世上少有。

這不可一世的反應，莫不是沒瞧上她？

深吸一口氣，她拋開腦中的雜念，沖男人擠出一絲笑來，說：“季先生，你為什么不坐過來？”

“那邊陽光有點刺眼。”男人頭也不抬，語氣淡漠。

“原來是這樣啊，你早說嘛。”她松口氣，起身拿著菜單挪過去，又在男人對面坐下。

男人抬起眼皮瞥了她一下，都不算是正式的打量她，就那么輕輕一瞥，神情中卻是透著一絲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只見他果斷起身，坐到將才的位子去了。

“你不是說那里陽光刺眼？”

話音剛落，男人就‘嘩’地一下把窗簾拉上。

陸然：……

他還能再不給她面子一點么？

她都主動追著他坐過來了，屁股都還沒坐熱，他居然又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