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線上的中國軍人#

撤下來的那一刻，整個營地沒有歡慶的氣氛，也沒有任何的慶祝活動。黑云壓城、大戰將近的氣氛散去，留下的只有無盡的落寞和肅殺。

回望人生20多年來的奇妙經歷，鄰居家得了狂犬病的大狗、毒癮發作街頭搶劫的混混、野泳遇到的死尸、半夜在公墓的迷路遭遇以及深山探險遇到的野豬等情況，好像都沒有嚇到過我。我從小便是一個膽子特別大的人。

要說被嚇得最慘的一次經歷，這20多年來好像只有那么一次。

2017年6月，中國西藏洞朗地區，中印邊境對峙，我是親歷者。

那時我們是整個中國離戰爭，也是離死亡最近的一群人。我承認，那一次，我被嚇到了。

2017年6月，中印爆發邊境對峙。那一次，我和我的兄弟，怕是很怕，卻沒。

記得那天晚飯后，全連突然緊急集合，分發裹尸袋、實彈和各種物資。拿到實彈和裹尸袋的時候，我腦子里一下全蒙了。正在回味比平日豐盛太多的晚飯的我，突然明白了一下子讓我們吃得那么好的原因——戰爭已經近在咫尺。

我拿著東西，一臉茫然地問我的老班長這是怎么了，平常嫌棄我“屁話多”，總是愛踢我屁股的班長這次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從抽屜里拿出最好的那盒煙，破天荒地給我們這群新兵和二年兵散了一圈煙，還問我們要不要第二根。

分發完東西后，全連都去了電視房開情況通報會，指導員站在講臺上跟大家說了一大堆“聞戰則喜、忘戰必危”之類的話，但是當時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故意營造一種很輕松的氛圍。因為不管是講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沒有心情去思考或者消化他到底講了什么。

算起來，指導員比我們也大不了多少，也不過是個剛從軍官學院畢業幾年的大學生，只是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必須扛起來那個擔子。

指導員說完之后就是連長來做講話和安排。連長是從士兵提干上來的粗人，對這些事情倒是看得很淡，只是跟我們說了一下，穿上這身衣服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叫我們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認真準備就好了，真到了那天誰也跑不掉，我們不上還能誰上？說完這些話，他就提前散會讓我們回去做準備工作了。

回營房之后，排長讓我們先把武器和子彈衣之類的裝備放在一起，今天就不入庫了，然后抓了我出公差看著全排的裝備。其他人輪流洗澡、剃頭、寫遺書，不然到最后都和家里沒個交代。裹尸袋那個東西，連里最開始說要收上去統一保管，結果后來又傳下話來說發放到班排，由班長統一掌管什么的，不過還好最后一個也沒有用上。

等排里的人準備工作弄了一半的時候，排長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于是他就來替換我，讓我去做準備工作。

輪到我剃頭的時候，班長和排里幾個剃頭技術好的老士官都在寫遺書或者做其他重要的事情，就只有同年兵里面的老八（新兵連就一個班，然后班長也給我們倆帶到了一個班）寫好了沒事干，于是在旁邊自告奮勇要給我剃頭。我覺得他給我剃頭不怎么靠譜，就不讓他給我剃，結果他就一直在旁邊叨叨，說什么他是美院畢業的，有藝術細胞，給我剃頭這事兒鐵定靠譜，能給我弄好，叫我別擔心。最后沒辦法，只好告訴他用那個三毫米的“頭子”，給我留個三毫米出來。

結果果不其然，這貨不靠譜，一下子左邊挖缺了，一下子右邊整禿嚕了，最后左修右修給我整成了光頭。班長看到我的新發型嘲笑我，我也沒辦法說什么，只好告訴他我是故意讓老八給我整這么短的，剃這么短是有大智慧的——萬一被彈片爆了頭，手術什么的特方便。

班長聽了這話也就不嘲笑我了，半小時之后，班里的人基本都是光頭了。

剃完頭就是寫遺書，現在讓我想我遺書到底寫了什么內容，我還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我在遺書的最后寫了一句《戴安瀾將軍》一書里面的話作為結尾，告訴家人不必太過擔心。

那句話是：“為國戰死，事極光榮。”

不過班里四哥的遺書內容我倒是記得挺清楚，因為他好多字不會寫，讓我幫忙寫字的時候我看了好幾遍，后來班長讓我檢查班里人寫的東西里面有沒有什么不能寫的內容時，我又看了兩遍。我看了好幾遍的后果是，四哥從此在排里多了一個“廠長”的稱號，因為他遺書的開頭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婆和妹妹：我可能在西藏不回去了，家里的廠以后就不要指望我回去繼承了（其實就是村頭的一個小榨油作坊），廠里的事情以后就慢慢給妹妹拿主意（就是榨油那點破事）……”現在想起來，又好笑又心酸。

這些工作弄好以后，大家就開始整理裝備。班長告訴我們，彈匣別像平時一樣壓滿，這次壓15～20發就夠了，萬一到時候出了什么問題可以及時排險，別因為一點小毛病到時候就把命丟掉了，這次和平常打演習什么的不一樣，到時候上去了，怎么舒服怎么來，別讓自己不舒坦。

這個時候我想起來告訴班長，我們應該把迷彩服內褲標簽上寫的那些名字再寫一遍，不然天天洗都掉色了，到時候血一染分不出來怎么辦。班長聽了這個話讓我滾，不過后來他先悄悄去找了排長，又一起去找了指導員，晚上的時候每個班發了一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印了所有人血型、名字的布，還發通知說讓我們把自己的名字剪下來，都縫在衣服褲子上。

所有當天晚上的準備工作做好以后，班長就讓班副去倉庫把我們班放在里面的真空兔頭、燒雞之類的東西拿出來啃了。在成都那六個月覺得這些東西是人間美味的我，那個時候啃那些東西卻都感覺沒了味道。吃著吃著，我告訴班長我想喝點酒，班長這時候又恢復了喜歡踢我屁股的本性，踢了我的屁股然后罵我：“現在上面禁酒令這么嚴誰敢喝酒？現在不讓我們喝酒還好，要是真到了讓我們喝酒的時候你敢喝那個酒？喝了你他媽的估計也就回不了家了。”那種酒叫壯行酒，滿飲此杯沙場去，從此青山埋忠骨。

從那天晚上開始，所有人都開始全副武裝睡覺。但是第一天晚上，我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那天晚上是真的被嚇慘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離戰爭這么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仿佛覺得自己昨天還是那個在大學校園里游戲人生的大男孩，想不明白今天怎么就要和電視上一樣上戰場了？

不僅我睡不著，班里其他人也都睡不著，后來到半夜沒辦法，班長只好起來給我們講故事。他說20世紀90年代的時候，隔壁單位去邊境巡邏，結果晚上的時候有個兵拉肚子疼得受不了，就跑到營地外面找了個背風的地兒拉肚子。結果，月黑風高的，又在邊境線上，一不留神跑到了對面的地盤，正在酣暢淋漓的時候被對面的人發現，以為是過去偵察的，被一槍爆了頭，最后還是這邊的人過去把尸體領回來的。我們再不濟也不是拉屎被打死的，到時候總會撈個什么烈士、什么英雄的吧？說完這些話，班長一個人開始干笑，笑著笑著，整個班都開始跟他一起干笑，只是那笑到最后的聲音我現在怎么想都覺得有點瘆人。

那天晚上一夜無眠，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東西，思緒從兩年前充滿青春荷爾蒙氣息的大學校園飄到了而今萬里之外的祖國邊關，從英國的女朋友身上飄到了在家里沒事就打麻將的媽媽身邊，從那個穿著T恤、球鞋跑在操場上的大男孩身上，飄到了那個穿著橄欖綠拿著鋼槍的自己身上……

其實我似乎命里就注定和西藏那塊“雪域佛國”，和當時那塊戰火一觸即發的邊境國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當時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到現在他們也都不知道），那時那一小塊我們即將出發保衛的神圣領土其實我在兩年前就去過，那片地方也是我之所以在大學學業完成之后就脫下學士服，換上戰時裳的緣起之地。

兩年前我去過那塊我們如今即將開拔前往的土地，只是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剛剛完成畢業論文、等待答辯的大四學生，在學校百無聊賴之際接受高中西藏班的同學邀請，到他家做客順便去雪域高原凈化心靈。我們一路從青海進藏，尋名山、訪佛寺，前往他在日喀則邊境地區的家。在路過青海一個寺廟的時候，我們正好遇到一位活佛在給朝圣的牧民灌頂，等牧民們都灌頂完成之后，我上去和那位活佛聊天，奇怪的是，活佛的那些跟班都沒有阻攔我接近活佛。

后來我朋友問他們原因，他們說活佛事先交代過，今天灌頂完之后會有幾個外地人過來，如果要見他的話不要阻攔。現在想起來，活佛在那么偏僻的一個廟都還能算到我們會去那兒玩，還真是神奇。

和那位活佛聊了幾句漢藏佛教區別之后（我大學時期喜歡看一些關于宗教的書），我讓活佛也給我“開個光”什么的，但是活佛說沒那個必要，我是和高原有緣分的人，注定是要在高原待兩年的，他“開光”也開不到我頭上，我在高原上沒什么危險，以后不要擔心。最后活佛還送了我一個瑪瑙的吊墜，現在也不知道被我丟哪里去了。

同學家就在日喀則的中印邊境地區，離洞朗不遠。到他家玩了幾天之后，我就找了個時間往邊境地區徒步，想去看看邊境長什么樣子。結果走了兩個小時之后，成功地遇到了正在邊境巡邏的人民子弟兵，然后成功地和他們進行了軍民魚水情的深度友好交流，并成功享受了一把被當間諜、扣押查證的“超國民待遇”。

當時扣押我的班長滿臉橫肉，一臉兇相地粗暴盤問我的籍貫、姓名以及來這里的目的，一年多以后，我還在某個集訓場合看到他站在訓練場上被領導罵得狗血淋頭。扣押事件的結局就是，我同學來領我沒領走，部隊那邊要學校開證明之類的東西過來，后來還是同學找了在當地部隊服役的軍官叔叔才把我撈出來帶走。

那次被扣押，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個滿臉橫肉的班長走的時候對我說的話：“這里是中國領土，是人民子弟兵保衛的領土，但是這地方人民一般不會來，只有子弟兵幾十年如一日地在這個地方待著。你一個大學生人民，沒事跑到這邊來干什么？不是搞間諜就是給我們惹麻煩，莫怪大哥我對你態度不好。你要是想我們對你態度好，就不要上來給我們添麻煩，你看你今天給我們惹好多事情嘛，你龜兒要是真的想上來，就和我們一樣穿個軍裝上來撒，那句話說得好——頭頂國徽，頂天立地嘛。”

扣押事件和那個班長的一席話燃起了我心中的從軍夢想，“頭頂國徽，頂天立地”，多么偉大的八個字啊！我也要去當兵，哪個男生還沒個軍旅夢呢！許三多那種憨子都能去當兵，憑什么我不能？我就是要穿上軍裝堂堂正正走一遭祖國的山河大海，好好做一回保家衛國的男子漢！

在導師“再待在墨脫凈化心靈不回學校，錯過答辯六月就畢不了業”的威脅之下，我在回學校完成答辯的第二天，就走到學校的人武部進行了應征報名。經過兩個多月的各種程序之后，我穿上了軍裝，并機緣巧合地被分配到了西南地區某集團軍，也就有了兩年后被嚇得最慘的那次經歷。

不過也就是怕了那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集合的時候，我基本都想明白了。不僅是因為兩年前活佛神秘的一番話，更是對自己身上那身衣服的自信——我們不上就沒人上了，我們了中國就了，我們怕了國家就完了。

班長在我入伍的第一天晚上就告訴過我：“穿上這身衣服之前你還可以是個男孩，但是穿上這身衣服之后你就是個男人了，是保家衛國、立地頂天的男人。你為別人站了兩年崗，有人會為你站一輩子崗。”

吃完早飯過后就看到一排排軍卡往最前面開，后來知道是從西南某重鎮緊急調運的裹尸袋和物資。那段時間，所有進藏的官方運輸工具都加掛了這些物資，每天數班，從未停歇。

事情發展到最后也就沒了最開始的波瀾壯闊，日復一日的緊張戰備到最后似乎也沒了什么緊張的氣氛，只有山那邊的印度兵以及每天的情況通報能讓人感受到戰爭的迫近。

而今我最慶幸的是，當時以及現在我們都擁有一個強大的祖國，擁有一支有著光榮傳統和輝煌戰績的軍隊（而我曾經是其中一員）。她強大到能讓我們這些在祖國最偏僻邊關的軍人，都能感受到祖國母親在背后的巨大支持；她輝煌到能讓我們可以因自信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陸軍的一員，而成為一名不曾畏懼、忠誠勇敢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她的光輝戰績以及每天源源不斷開上來的戰友、送上來的物資，成為我們這些個體抱起團來和山對面的南亞霸主正面對抗的底氣。

在那個時刻，我們這些平常可能游手好閑的“敗類”，可能在家里無法無天、和父母整天吵架叛逆的壞孩子，可能文化程度不高、說話粗俗不中聽的“糙漢”，都因為對祖國無比的自信和忠誠，對人民軍隊無限的自豪和驕傲，對這個國家、這些人民的深深摯愛和保護欲，爆發出了無窮的勇氣和毅力。

平常一到訓練時間就找理由溜號的兄弟每天都準時在位，當文書的新兵也每天向老兵請教戰術技能，喜歡混日子的副連天天半夜陪著兄弟們站崗……

當時我們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打起來，我們一定能消滅入侵的敵人，能保衛我們偉大祖國的領土和主權完整。哪怕我們倒下了，還有200萬同生共死的戰友站在我們身后，戰友們倒下了，我們的背后還有近14億支持我們的人民。我們可能會犧牲，但是中國一定會站起來。

萬幸的是，到了最后，戰爭并未打響，敵方了。

撤下來的那一刻，整個營地沒有歡慶的氣氛，也沒有任何的慶祝活動。黑云壓城、大戰將近的氣氛散去，留下的只有無盡的落寞和肅殺。說不清楚那個時候每個人心里都想著什么，可能做父親的還是只能做個陪不了孩子的壞父親，做兒子的也仍然想和父母叛逆，之前對軍旅生活無比排斥的人，心中的厭惡再次升騰……每個人都從思想上將自己從戰爭機器中解放出來，但是都不明白他們自己所解放的到底是什么，他們自己經歷了這件事還能想些什么。個體在那一刻的卑微與無能盡顯，只余下千秋以來“白骨黃沙田”的感慨。

現在是凌晨五點半，我已經寫到了最后，然而回憶起那一段青春的崢嶸歲月，回憶起我的班長、我的戰友，回憶起被嚇得最慘的那一次經歷，我的內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可惜的是，我現在已心潮澎湃，無以言表。“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把張自忠將軍以身殉國前所作的遺書貼出，將軍于國家危亡之際所作文章，不論黨派，盡顯愛國軍人風采，也足表我輩青年保家衛國、舍身從戎之決心意志，更將此刻我心中潮涌完整表達，他事不論，此文足稱。

告所部各將領：

看最近之情況，敵人或再來碰一下釘子，只要敵來犯，兄即到河東與弟等共同去犧牲。

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它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致亡于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愿與諸弟共勉之。

#我出生的秘密#

以前笑著和朋友調侃，我的生活都可以拍成連續劇了，以后有錢了一定請個作家幫我寫成劇本。

10歲那年，舅舅喝醉了酒，告訴我，我原本有個名字，叫謝夢蝶。

我偷偷記下，回去問外婆是不是真有這事，外婆說舅舅喝醉了。

12歲那年，舅舅與舅媽鬧離婚，舅媽在客廳和外婆哭訴，說他以前的事她都知道，包括YZ的事。

哦，對了，我的名字叫謝YZ，隨母姓謝，父姓Y，父親取名加個Z。

從小到大，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名字很特殊，對外介紹時都會尤為驕傲。別人問起來為什么和媽媽姓時，統一回答：“因為我還有個哥哥，隨父姓，我是女生就隨媽媽姓。”

17歲那年我上大學，因抑郁休學在家。一天，我無聊地上著網，QQ彈出了一個好友添加消息，備注消息寫著：“小時候我抱著你，希望你快快長大；現在你長大了，我卻不能再見你。”我通過了好友申請，對方發來一張出生證明，上面寫著“姓名：謝夢蝶”，母親姓名一欄是個我沒見過的名字，父親姓名是我舅舅的名字。

世界上有些電視劇就是生活，只是我剛好碰到了而已。

其實我一直想把自己的故事寫下來。以前笑著和朋友調侃，我的生活都可以拍成連續劇了，以后有錢了一定請個作家幫我寫成劇本。

無奈一直沒錢。

這是我第一次在網上把這些事大大方方地說給陌生人聽。

關于大家有點理不清的關系，實際是這樣的：我的生父是我從小稱其為“舅舅”的那個人，戶口本上的父母本應是我的姑姑與姑父，從小帶大我的外公外婆其實是爺爺奶奶。

好吧，有點繞。

加我QQ好友的人，正是我的生母。有人說，她生了我卻沒養我，為何又要回來打擾我的生活？這點我也想過不止一次。我想是血緣里的難以割舍吧。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雖然我沒生過孩子，但我也試過去理解她，并尊重她的這份權利。只是她選擇的時機不對，那時我正處于抑郁初期，她的出現除了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外，也使得兩個家庭的矛盾在她回來以后升級。她希望見我，我拒絕了。

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我的家庭付出了太多，她的出現無故給他們帶來了氣憤與不安（當年兩家十分不和，鬧得很僵）。可當時的我僅僅靠藥物維持正常情緒就已經很困難了，面對兩邊的壓力，我只好選擇了離家出走。說離家出走也并不是真的離家——我偷走了家里一間沒人住的房子的鑰匙，帶著100元錢，在那獨自生活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是我黑暗的一個月。因為沒有錢，我找了份兼職，卻遇到了老板的“咸豬手”和各種語言猥褻。同樣因為沒有錢，每天就只能吃飽一餐。最大的問題是，我沒有錢繼續吃藥，病情也開始無法控制。你們肯定會問我為什么不回去或者找家人，可能是青春期的叛逆吧，也可能是我以為他們會來找我，同時也因為心里的不甘。他們一致認為我會答應跟親生母親見面，甚至認她、接納她，所以那段時間里一直在爭吵、互相責罵，氣憤讓他們忘了考慮我的感受。

對于當年誰撫養我的事情，后來雙方各有說辭。我外婆（其實是奶奶，下同）告訴我，當年我還在親生母親肚子里時她就和我父親離婚了，她生下我時家里只有小姨（我養母的妹妹）去了醫院。回來后外婆只問了一件事：“孩子的皮膚白嗎？”（我的生母皮膚偏黑，父親家皮膚都比較白，老人家迷信思想較重，知道我皮膚偏白后就打心底認為我是謝家人。）后來，生母托朋友把還在哺乳期的我送到父親家，說她無力撫養我。外婆便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每月付一定的生活撫養費，就讓她定期見我；二是不出錢的話，是好是壞這輩子都不要來打擾我。

她選擇了后者。

當年他倆都很年輕，也是因為太年輕，才如此匆忙就決定了我的出生吧。外婆說當時生母把我送回后，由于沒有母乳喂養，加上她之前照顧不周，我的肚臍有著嚴重的潰爛。外婆到處求醫生給我敷藥才消除了炎癥，不過這也導致我現在的肚臍和正常人的不一樣。后來外婆考慮到舅舅還年輕，以后終究要再成家，帶著一個孩子著實不便，一大家子商量后便讓我成了姑姑姑父的第二個孩子。這也就是我名字的由來。

與生母見面這件事在我離家出走回家后算暫告一段落，因為一個月的停藥，我病情加重，轉到上海治療，就再無心去糾結這些了。只是偶爾在QQ上回復她的關心，算作禮貌。

后來我身體好轉復學，獨自在外租房熬夜刷劇時，收到了一些長輩的QQ好友申請，是她找來的，通過后都是在與我解釋當年把我送回的情況。和我家人說的版本不太一樣，他們說我是被我家搶回去的。

當晚，我情緒再一次崩潰，心里第一次對她有了恨意。也說不上恨吧，就是一種難受的感覺。我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兩個成年人的過錯，為什么讓我來承擔？然后我在QQ上找到她，和她說明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讓任何人再聯系我解釋當年的情況。我對她說：“你第一次找我時問我恨不恨你，我說不恨，是真的不恨；但現在我真的恨，恨自己的出生就這樣被你們隨隨便便決定了。”

小時候關于自己身世的問題，我其實是有懷疑的。家人保護我保護得很好，第一次在鄰居家玩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笑著指著我說，她爸爸媽媽說我不是我爸媽的孩子。那是我第一次因為這個事哭，我說她騙人，但那時畢竟還小又內向，哭完自然也就過去了。

后來就是經常有叔叔阿姨笑著對我說：“你長得真像你舅舅。”我爸媽就說：“畢竟是一家人，怎么會不像呢？”

我從小就很敏感，所以這些我都有印象，但我從未向家人開口去求證過，因為我不希望那是真的。我舅舅，也就是我的親生父親，性格很暴躁，從小對我很嚴格。我雖生活在外公外婆家，但每次聽到他回家的聲音都十分害怕，自然不希望自己是他的孩子，同時也覺得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會剛好發生在我身上。

生母不止一次提出過要和我見面，我都拒絕了。至于物質方面的關心，前幾年都被我拒絕了，這幾年偶爾有接受和回贈。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和她第一次見面，一起吃了頓飯，臨走前她抱了抱我，對我說，這些年對不起你。

我呢，想去理解所有人，也試過去理解所有人，但并不容易，放過別人總沒有放過自己來得有用。

謝謝你看完我的故事。

故事未完，有機會再續。

后續：

關于我的成長，我想說明的是，我既不是養父母帶大的，也不是生父帶大的。我從出生后就與外公外婆（實際是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他們更像是我的父母，負責我的衣食起居。為了更好地照顧我，外婆放棄了幾十年的生意，像全職媽媽一般，每日的生活都圍著我轉。幼兒園、小學，甚至后來離家只有5分鐘路程的初中，她都堅持接送我。她文化水平不高，但愛看書讀報，了解了很多社會的不安全事件，所以對我更為不放心。她知道讀書的重要性，堅持讀書是走出小城市唯一的方法的理念，對我的學習抓得很緊。外公是大學生出身，主要負責工作養家，他喜歡攝影，給我照了滿滿一木箱子的照片。在我的成長里，他們倆更像是一個負責管教，一個負責寵愛。

我的養父母住在離我外公外婆家不遠的地方，在我小時候，中午大家都會回來吃飯。外婆一個人燒飯又帶我，很是辛苦，落下了咽喉炎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法聞一點兒油煙的味道。我哥哥隨我的養父母一起生活，小時候對我這個妹妹也很寵愛，只是后來大了，我們都變成了雙方“練武”的對象。

我和養父母一起住的時間少之又少，只在每年過年的時候，他們會問我要不要去他們那里住。去過一兩次，都像做客一般地不自在，我也就不再去了。也有我和外公外婆養成了老年人作息習慣的原因在里面，和他們住不太習慣。養父母和生父都會承擔我的學費、衣服等支出，外公工資不低，也全都花在了我身上。所以，可以說外公外婆為了我，付出了他們的所有。

這么來看，我一直都被兩個甚至三個家庭寵愛著、保護著，應該會很幸福地長大。但對真相的懷疑，加上無法融入養父母家庭的感受，令我在每次聚餐看著他們與自己孩子那樣親密無間時，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隔閡也罷，被拋棄感也罷，終究是有影響的。

前面說了，舅舅性格暴躁，對我很嚴厲。印象中他很討厭小孩哭，小時候有回我被他兇哭了，還被拎去廁所關了禁閉。大概在我小學的時候舅舅找了我現在的舅媽，舅媽對我一直很好，后來有了自己的女兒也沒有改變。

大二休學正好碰上家里裝修，我與外公外婆便一起住進了養父母家，正巧那個階段，媽媽（就是養母，說養母太不習慣了，我還是叫爸爸媽媽吧）處于更年期，我們又從沒一起生活過，經常吵架。也許生母來找我的事她知道后也無法接受，所以脾氣更為敏感，幾次說出傷人的話，這也是我離家出走的原因。爸爸是警察，印象中高瘦英俊、不善言辭，對我更多的是學習上的關心。我們很少溝通，大學時我偶爾會和他聊聊生活的煩惱，抑郁后他一直帶我看醫生并開導我。

我印象中有件事記得很深。大一第一個月，很少聯系我的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和我說，聽說我媽媽每個月給我800塊生活費，下個月開始會打1000塊，你和哥哥要一樣，都是1000塊。所以我對他，除了感激，說尊敬再合適不過了。

生母回來找我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把這么多年的疑問解開。我問她：“這么多年你在哪兒？也和我在一個城市嗎？我一直以為你至少是在很遠的外地才會這么久不出現。”答案是很傷人的，她就在這個城市，甚至她有段時間開的店就在我學校的旁邊。她看著我上下學，就遠遠地看著，我卻從來不知道她長什么樣子。

很多人評論說，我要好好對養父母，也要好好地向前看，我都明白。以前我做過傷害自己的事，認為自己就這樣被生活拋棄了。但后來有個男孩出現，教會我一些事，讓我明白我不能這么自私，我還有外公外婆，為了他們我也要好好活著，努力更好地活著。還有我想說，我現在的狀態就很好，我考慮他們的感受，但同時更照顧自己的感受。我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也更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告訴我，有失去就有得到，雖然它們不一定永遠對等。

#愛過你，我不后悔#

我問他：“如果今天來找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個你很喜歡的姑娘，你是不是也會像對我一樣這么對她？”

他想了想說：“也許吧。”

是我主動去見他的。

我們分手4年了，那天我在網吧翻看自己的說說，看到很多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發的，很甜。我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還是打開了他的QQ聊天窗口。

我問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他很詫異。他在南京，我在杭州。

他問我：“什么意思？”

我就說：“你直接回答要不要一起吃。”

他過了一會，回答說：“要。”

我想他可能也糾結了一下吧……

他說要。

我飛速下機，回家換衣服，收拾包，買票，飛奔車站，趕最近的一班車。

然而，當我氣喘吁吁地到了車站時，還是誤車了，差了兩分鐘。

然后立馬去人工窗口改簽，改到下一班。

一直到上了車，心還在怦怦地跳，很緊張……

一路上我們都在QQ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瞎聊。

就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他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車站等我。

下了車后，我過安檢出站，整個人都緊張和興奮到了極點。

出站后沒看到他。我正準備發消息問他在哪兒，然后他站在我身后拉了我一下。

他那天穿了白色的T恤、白色的襯衣、黑色的工裝褲。

他很白，皮膚很好。

比當年帥多了。

然后我們就一起出站，為了緩解尷尬，我說：“你吃飯沒？去吃飯吧……”

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我。

兩個人都挺不好意思。

后來坐地鐵，有兩個空位置。我本來想挨著坐一塊的，結果他毫無此意，我尷尬地坐到了對面的空位置，我們就成了斜對角坐著。

我也不敢看他，但是，我從對面的玻璃反光里看到他在看我！也許，他也知道我在透過玻璃看他吧。

我悄悄地拿出手機，假裝玩手機，實際上是拍他。

結果被他發現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了，他也笑了。兩個人都不說話，就是抿著嘴憋笑。

于是我發QQ消息給他，把剛才偷拍的照片發給他，他說：“哈哈，我知道你在拍我。”

我們去了夫子廟。

那條街上有一個失戀博物館，我想進去看看，他說別看了吧。

我們就走了。

可能，我們都在逃避些什么吧。

中途我看到有賣酸奶的，15元一瓶。我就讓他買了一瓶。我遞給他嘗了一口，他說：“沒什么好喝的，跟我們每天工作喝的酸奶一樣。”

我說：“那怎么能一樣？肯定不一樣啊。”

他問：“怎么不一樣？”

我說：“你們公司的我沒舔過，這個酸奶有我的味道。”

他就嘻嘻嘻地笑了。那是我很久很久都沒有見到的笑容。

一路上，我試圖去牽他的手，他也沒有抗拒，但也沒有很主動，就是松松垮垮地拉著。我感覺他可能也不適應，所以也沒有強求拉手。

后來去吃火鍋，某連鎖品牌火鍋，真難吃。

吃飯的時候就不免聊起這幾年的事來。

其中有段對話，我到現在都記憶深刻。

我問：“你沒想過結婚啊？”

他說：“想過。”

我問：“什么時候？”

他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

我聽完覺得，嗯，一切都值得了。

他在我之后陸續談過兩個，最后一個是他很喜歡很喜歡的人，結果那個女生“綠”了他。

吃完火鍋出來，在路上，碰到一個賣水果的，他買了荔枝。

我不知道他是自己想吃，還是他還記得我愛吃荔枝，總之買了。我當作他記得我愛吃，這樣會比較開心。

后來我們坐地鐵去酒店，我自己訂了酒店房間。出了地鐵后，我就嘮嘮叨叨地說話。

到了酒店，我問他：“你回去嗎？”

他說：“你想不想讓我回去？”

……

我們都自覺地沒再說話。

我躺在床上，外面樓下是夜宵燒烤攤，傳來嚷嚷聲和啤酒瓶碰撞聲。

他躺在我旁邊，我們都沒說話。

突然他把胳膊伸過來，一把把我摟在了懷里，吻我，我也熱情地回應他。

但是，這個吻我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種感覺，陌生的是那些技巧。

我調侃他：“你的吻技提高很多啊。”

那天晚上，我們什么都沒做。

聊到了凌晨三點多，聊的無非是他和那個姑娘的事，我和其他男生的事。

我問他：“如果今天來找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個你很喜歡的姑娘，你是不是也會像對我一樣這么對她？”

他想了想說：“也許吧。”

說實話，我聽了挺難過的。

他給那個女生的愛，是我不曾擁有過的。我們在一起三年，彼時他還是一個青澀的小子，一直都是被愛的那個。離開我以后，他遇到一個自己很喜歡的，成為人們說的“舔狗”。所以他付出的，就像曾經的我付出的。

他說：“如果當初對你，有對她一半好，我們也許不會分手。”

我沉默了。

深夜里，他說：“我本來打算把你送到酒店就回去的，但是你在地鐵站說的那些話，讓我留下來了。”

我問他：“什么話？我自己不記得了。”

他說：“你在出地鐵時，絮絮叨叨地說，‘坐車的時候飛奔著來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為一個人這么瘋狂過了，也沒有為一個人追趕過火車。能讓我沖動的，永遠只有你一個。’”

是這句話，讓他留下來。

后來第二天，我們和他妹妹、表妹一起吃了午飯，她們也都在南京工作。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2014年的冬天，我第一次去他家，也是他妹妹和表妹都在。然而再見，就是5年后。

我也不再是準嫂子了。

下午我們一起去逛街，買衣服，喝奶茶，看電影……真的好像回到了戀愛時候，牽著手，互不嫌棄地喂對方吃東西。

那天，我看得出來他笑得很開心，我不知道他有多久沒這么笑過了。

晚上回杭州，他和他妹妹送我到車站。進去的時候，我先擁抱了他妹妹，然后擁抱他的時候，他沒有抱我。可能他也不確定這一抱到底意味著什么吧。

就像我，我也不知道。

只是瘋狂地玩過了，激情過了，接下來怎么辦，沒想過。

回去以后，我們明顯比以往聊得更多更歡快了。

算了……不寫了。

最后我們沒有復合。

因為矛盾和問題并不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消失。

重新在一起，可能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

有時候回想起來那一天，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他不曾來過，我不曾擁有過。

但那個少年的樣子永遠烙印在我心里。

無論多少年后，我都會笑著回憶起他，可以坦然地說：“愛過你，我不后悔。”

以前在一起的三年，是異地戀，就連分手都是通過手機短信說的。

這次見面，就當作給我們畫的一個句號吧。

畫完句號，就結束了，就圓滿了，就徹底告別了。

最后，我祝你……便是晴天。

#19歲，我做好了不婚的準備#

當我有了足夠豐富的經歷，才能毫不羞愧地去見你，這是我愛你的方式。

我今年19歲，做好了不婚的準備。我和我對象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他比我大兩歲，我們一同上學下學，他每天送我回家，輔導我寫作業，逗我開心。我父母在我7歲的時候離婚，父親帶著小三進了家門。每次我被他們的爭吵嚇哭的時候，他都會把我抱走，擦干我的眼淚哄我睡覺。我之所以沒有長歪，真的是很感謝他，總在我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來帶我走。他是很好的男孩子，眉眼清秀，眼神澄澈，聰明善良。反正他在我心里便是頂頂好的，誰也及不上。

我14歲的時候情竇初開，硬是要他和我在一起，他覺得我還小，不懂事，所以拒絕過，后來還是在一起了，彼此都是初戀。他也和我坦白那時候就很喜歡我，但因為我太小了，怕我分不清依賴和喜歡。我從出生就一直和他在一起，也以為以后絕不會分開。

后來他上了大學，我還在高中，因為被他寵壞了，所以經常向他抱怨為什么只有假期可以見他。他總是好脾氣地哄我，有假期就會回來。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的是太耍小性子了。

他是在我高二的時候走的，車禍。我當時不知情，被瞞得很好，后來知道了，哭到崩潰。“心痛”都是很輕微的形容，我不止一次想和他走了算了，我媽每天都看著我，怕我想不開。我整個人是麻木、空洞的，像被開了個大口子，風一直往里面灌，又冷又痛。那時候我很不懂事，難過得過頭了，心里就開始怨恨：他居然舍得一個人走，怎么這么狠心地不要我。特別是我回到家的時候，墻上掛著我們的照片，抽屜里塞滿了他寫的情書，書柜里我愛看的書大部分是他買的，房間的掛飾、好看的玩具，還有老師還給我的手機里存下的好多他的錄音，這些東西都差點把我逼瘋。真的太痛苦了，我從來沒和他分開過，第一次居然就是死別。

我休學了半年，渾渾噩噩地過了半年，高考失利。復讀那時候勉強能像個人樣了。考上大學后，在高中畢業的那長達三個月假期，我四處跑著散心，去了很多我們以前約好了想去但沒去的地方。然后，我安靜地去上學了。說來奇怪，他走了這么久，無論我如何想他入夢看我一眼，我都從沒夢到過。在上大學兩個月后，我終于夢到他了。他還是和以前那樣，笑容干凈落拓。我夢見我們在一起，過著和往常沒什么差別的夏日——我枕在他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奶茶。他正靠著椅背，看我不會寫的數學題，看完了之后認真教會我。寫完卷子的我特別開心地討抱，他卻推開我，非常溫柔地說：“我得走啦。”力道輕柔，和從前無甚差別。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是夢，忽然的難過和惶恐讓我哭醒，滿臉淚痕，聲嘶力竭。

所以，我再也不會那么喜歡其他人了，我的父親母親也相互折磨得很辛苦，再沒有人給我想結婚的勇氣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鄉遠去不得，無日不瞻望。

續一：

很謝謝大家的安慰和抱抱，你們的善意真的讓我感到很溫暖，非常感謝大家。我前幾天深夜寫下這些文字，實在是當時心痛難挨，真是撐不住了，所以想找個地方傾訴一下。

寫的東西太喪氣了，抱歉讓大家也跟著難受，其實我現在過得挺好，請大家放心，我在努力地去習慣，努力地讓自己變得開心一點。我們從前有過很多約定，有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風景，想一起去經歷所有的事情，雖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但我還是會信守我們的諾言。今年我會去帕勞，明年會去玻利維亞。我會好好的，替他去看所有他沒來得及看的風景，去經歷他沒經歷的人和事。我會從容地長大，淡定地老去，直到我重新遇見他的那一天。

我其實不是嬌氣的女孩子，和好朋友相處，我總是強勢并且比較照顧人的那一方，但在他面前總是很容易孩子氣。他其實平時是挺冷淡的人，但對我總繃不住。

我們相識于幼時，相與于少時，也曾訂下百年之約。可天不遂人愿，他陪我長大，卻不能陪我變老。每每想到這些，心里揪著痛，常常不自覺地哭出來。我是不愛哭的姑娘，和我在一起超過五年的閨密以前從沒見我哭過。我性子沖動倔強，為人很好強，有時候更是渾身帶刺，冷漠消極地抵抗這個世界。他給了我很多的安全感和自信，讓我有勇氣走出去接觸更多的東西。

寫下這篇文章的那天，我去看了叔叔阿姨，也就是他的父親母親。臨走時阿姨給我壓歲錢，有兩個紅包。我有些詫異地看著阿姨，她艱難地笑笑，對我說：“有一個算我替他給你的。”我當時幾欲哭出聲來，拼命忍住，回到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才哭出來。時間會撫平很多東西，但是我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半，是無論如何都好不了了的。人生很短，就像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可這種心情很長，像高山大川，延綿不絕。

我以前和他看《泰坦尼克號》，看著杰克沉入水底，少年的生命被永遠封存；蘿絲認真地過完了一輩子，生兒育女，子孫滿堂。到結尾的時候，一如當年模樣的杰克，站在樓上對同樣年輕的蘿絲微微一笑，伸出手來。當時一句臺詞都沒有，可我總想到一句話：“你來啦，我等你好久。”

你走后，我不會跟隨你走，但一定不會有人代替你，無論是我心里的位置，還是我身邊的位置。余生我只是為了去完成我們沒完成的事，有了足夠豐富的經歷，我才能毫不羞愧地去見你，這是我愛你的方式。

我蓄起了當年被我剪掉的頭發，讀了他和我都很喜歡的專業，盡情享受這個年紀的所有一切。真的很感謝每個鼓勵我的人，你們給了我很大的安慰和莫大的勇氣。他一直都在我心里，哪兒都沒去。

續二：

現在是2019年3月27日，距離我寫下這篇文章已經1年又18天，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的頭發已經長得很長，這一年沒有荒廢，我好好地生活、學習，沒有放縱墮落，和你預料的一樣，我現在變成了一個淡然溫和的女孩子。

我的時間總是安排得很滿，規劃了足夠的事情去做。

身邊有堅定陪著我的好友，她們都是很好的姑娘，如果你能看到，肯定會放心的。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沖動，做事不過腦袋，三分鐘熱度，現在的我成了相對成熟的大人了。

你知道的，下個月的2號是我生日，對習慣過陰歷生日的我來說，今年生日又不是好日子呢。

我現在每天起得很早，雷打不動地去圖書館，看書或者畫圖。現在我的速寫已經非常不錯啦，水彩畫也畫得還行，你看到的話肯定會夸我。

我的成績也都還好啦，只有兩科沒有考到85分。

你我的父母這一年來身體都還好，家里也一直平淡順遂，你不用為我們掛心，我們都還好。

從去年夢見你然后寫了這篇文章后，整整一年，我都沒有再夢見你一次。

所以我其實只是又有點兒想你了。這一年也認識了許多新朋友，也有人對我表達過好感，但我都拒絕啦。你啊，是超級小心眼的人，以前看到我和發小靠得近一點都會不開心，看到有人對我表白還不氣死。

小伙伴出去玩的時候給我買了許多寶石，我偷偷聯系了店主買了一個戒指，戴在中指，就當你給我買的。反正算算時間，今年你確實該求婚了，所以也不算我自作主張啦。

在這一整年里，我還是跑去了很多地方，還去看了周杰倫的演唱會，不過被小伙伴放了鴿子，我自己一個人去的。在現場的時候真的覺得，我的偶像真是光芒萬丈啊，可惜你沒有陪我看。

坐我旁邊的是一個漂亮的小姐姐，她老公從四川開車送她過來的，我真的超級羨慕了。

反正講了這么多，就想表達一點，我好好生活、好好學習，除了比較想你，就沒有特別難過的事啦。

還有我想告訴你啊，大學選的專業是你比較喜歡的，考研我就要挑我最喜歡的了。

我對這個時代無比感激，因為我懷念你的這些文字，將會永遠存在。

新的一年我也會繼續加油，會努力成為優秀的人。

所以多讓我夢到你一下吧，因為我真的超級超級想你。

也祝看到這些文字的人平安順遂，開開心心。

#一輛車和一把掃帚#

我摸摸上衣的口袋，瞬間傻了。

里面是一張皺得十分厲害的20塊。

說一個我自己的故事，我終究是忘不了這件事的。

2012年1月，我初三的第一個長假期。

我和在甘肅隴南參加完培訓的媽媽一起坐大巴回蘭州，但因為錯過了售票時間，只能改為先到甘肅天水，再由天水乘車至蘭州。

到達天水汽車站的時間是凌晨1:45。

最早發往蘭州的大巴要等到早晨6點。我和媽媽從車站走出來，左手邊是完全看不見的，我們就拐到了右邊的臺階往下走，媽媽走在我前面。大概是天黑的緣故，媽媽沒留神單腳踏空，直接從高高的臺階上摔了下去，然后血就在石板路上淌開了。

性格極其內向的我當時真的整個人都嚇傻了，只會不住地喊：“媽媽沒事吧，媽媽怎么辦？”

“去找人來，快……”

這是媽媽給我說的。

我拔腿跑得飛快，沖上了天水汽車站前的那條大路。我不敢跑遠了，那個時候真的怕跑遠了，就再也找不回來這個地方了。

凌晨兩點，整個城市安靜得可怕。我一邊淌著眼淚，一邊把手里的易拉罐甩出了老遠。

然后，我就看到一個清潔工老奶奶把易拉罐拾起來了。

我失去理智，徑直沖過去，幾乎是一把抱住了她。

“奶奶，幫我媽媽……”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和我過去了。

她走到我媽媽那里，把媽媽攙起來，說了句：“姑娘，你忍著些，我給你叫車去。”

她讓我拉著媽媽，然后丟下她的長長的掃帚，向馬路邊跑去，她的身體看起來比我還要小。

車子叫來了，司機叔叔把我媽媽背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坐在后面。

清潔工奶奶示意我把窗戶打開，然后，她就把什么東西塞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車子開動后，我一直看著清潔工奶奶，她沒有回去撿她的大掃帚，像是在跟我說著什么，然后揮揮手，直到我再也看不見她。

我摸摸上衣的口袋，瞬間傻了。

居然是錢！一張皺得十分厲害的20塊錢。

現在想起來，這錢大概被老奶奶裝了很久了吧，每天回家都要摸出來看看，很舍不得花出去的吧……

到了醫院，司機叔叔背著媽媽走進去，我只能一溜小跑跟著。我仿佛從沒看過媽媽被一個男人這樣背著，我說不出話。幼年的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單純但最直接的想法——媽媽千萬不能有事。

我只記得后來，媽媽的額頭上縫了好多針，我趴在媽媽床邊過了一夜。當小姨從蘭州趕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9點了。

而那個昨天一直陪著我和媽媽的司機叔叔，我再也沒找到他。

可是媽媽的所有醫藥費已經付過了。

我想，叔叔可能也有一個很愛他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孩子，他是趕緊回家去了吧。

坐在天水到蘭州的車上，我靠著窗子發呆。現在我已經忘了自己那時在想些什么，只記得我摸了摸上衣的口袋，里面是那張皺得厲害的20元錢。

初中畢業后，我繼續在外省讀高中，天水再也沒有去過。已經過了3年了，街市依舊，世間無常。

只是我記得，也永遠不會忘，那一輛車，還有那一把長長的掃帚。

#他有別的好朋友了#

他低下頭，說：“我寫了一張，送給小銳啦。可是他居然把自己那張送給班長了。我一張都沒收到……小浩和小航都收到了十幾張……”

我家娃2009年秋上一年級。

第一個元旦，老師說，每位同學寫一張明信片送給自己最好的朋友。這個小朋友認真地寫了很長一段話，送給了小銳同學。小銳是他幼兒園時期最要好的朋友，上學后仍然和他在一個班。

到了晚上，我倆在一起洗腳。一人一個盆，排排坐，算是親子時間。

我發現他情緒有點兒低落，順嘴問了一句：“怎么啦？”

他很困惑地說：“老師明明說，要送給自己最好的朋友，為什么有很多同學送了好幾張給別人？最好的朋友不是只能有一個嗎？”

我說：“可能那些同學想多送幾個同學吧。那你收到幾張啊？”

他低下頭，說：“我寫了一張，送給小銳啦。可是他居然把自己那張送給班長了。我一張都沒收到……小浩和小航都收到了十幾張……”

小浩是班長，成績最好；小航是學習委員，一般是第二名。當時我的兒子就是最普通的中等生，小銳也是中等生。

我說：“那你有沒有問小銳，為啥不送給你？”

他說：“我問了，他不說話……”

這個小小的男子漢，這時候忽然仰頭打了個哈欠，說：“哎呀，原來打哈欠會掉眼淚呀，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揉了揉眼睛，沒有等我一起洗完，一個人先走了。

我想，那個時候，這個六歲零八個月的小朋友，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孤獨。

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我裝作隨口問問的樣子，問他：“還和小銳是好朋友嗎？”

他說：“嗯。”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又裝作隨口問問的樣子問他。

他說：“他有別的好朋友了。”

然后，我接了一段話。我說：“一個人想要別人對你好，你就得先對別人好，然后，別人也會對你好。也有人不是這樣的，你對他好，他不見得就對你好，這個時候，不要一下否定他，可以再試試。如果他還是不愿意對你好，只想享受你對他的好，那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了。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應該是相互的，不用非執著在哪一方面。”

我覺得，這件事是一個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的寶貴經歷。我也想了很久，怎么給他說這件事，最后決定這樣告訴他。可能不夠高大上，但是，世界的真相就是這樣。

對，他現在16歲了。

個性很好，朋友很多，人緣很棒，所有老師都挺喜歡他。

人在長大過程中，就是這樣一輪一輪地被人篩選著，也篩選著別人吧。

#離婚之后#

幾分鐘后他也來了，還沒坐下就說：“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地方停車，如果被開罰單，這頓飯損失就太大了。”

我趕緊說：“那我們隨便吃點就走吧。”

離婚快一年，分開的原因是對方出軌。

相識21年，婚齡18年。

其實我還愛他，我知道他心里也還有我。但是我們都明白，撞破他出軌的那一天，我們之前所有的感情就此破裂，再難復原。我知道我們只有離婚一條路可走，因為我不想每天半夜睡不著等他回家，小心翼翼地打探他最近又跟哪些女人在一起，我不想在猜疑抱怨和憤怒苦惱中度過余生。

因為孩子，我們還有很多聯系。我們還會一起聊天、一起吃飯，表面上看起來跟尋常夫妻沒什么兩樣。只是我心里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樣了。

周日中午我們出去吃飯，在一個網紅餐廳，周圍沒有停車的地方。我先下車去餐廳找座，他去找停車的地方。我在二樓找了個地方坐下，看了看菜單，在他可能愛吃的幾個菜品之間猶豫。幾分鐘后他也來了，還沒坐下就說：“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地方停車，如果被開罰單，這頓飯損失就太大了。”

我趕緊說：“那我們隨便吃點就走吧。”

他說：“算了，也沒那么著急。”

雖然他這么說，我們還是十分鐘就吃完了，然后把剩下的打包，迅速結賬走人。

太陽很大，我陪他走向停車的地方，暗暗希望這段距離能夠遠一點，再遠一點。走到車邊，看看擋風玻璃，還好，沒有罰單。他明顯松了一口氣，跟我說：“你找個地方打車吧，我先走了。”我一邊往前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好的。”然后就看著他的車從我身邊飛馳而過。

他不知道，我之所以不回頭，是因為那一刻我覺得他已經完全不在意我，對我全是敷衍搪塞。那一刻我仿佛萬箭穿心，痛不可當……

我撫著胸口往前走，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強顏歡笑，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馬上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是的，我們已經漸行漸遠，然而我對此無能為力。我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爸爸。而在此之前，我們是幸福的三口之家，每年都會出去旅行，每次都會拍大量的照片，周末會吃吃玩玩，平時會聚在一起放聲大笑。

離婚后，他混得不太如意，我帶著孩子住在從前的房子里。我們盡量不讓孩子感覺到什么變化，生活好像跟從前差不多，可是總讓人覺得有些苦澀。我恨他出軌，無法原諒他對我的欺騙與背叛。可是，20年時光堆疊起來的生活習慣和過去在一起相依相伴的種種快樂，總讓我無法接受我們已經分開，他早已離我而去的現實。

昨天上午整理陽臺的花草，我發現有盆銅錢草長勢不好，于是想把它連盆一起扔掉。后來發現花盆是他以前和我一起逛花市的時候買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草連根帶泥拔出，又把盆放到水槽里沖洗干凈，打算晾干后再找個地方把它好好收起來。

還有一盆多肉，也是我們沒分開前他買來送我的。雖然不好看，但是一直慢慢在長。每次看到它，我心里都會咯噔一下。我想，以后我會好好養著這盆綠植，因為那是我過去生活的見證，證明他曾經心里有我，有這個家。

我們曾經深愛過，時光的流逝加深了我對他的依戀，同時殘忍地消減了他對我的情感。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許，只是因為我沒以前漂亮，沒以前青春。我已經慢慢老去，我把心都給了這個家。而他，像一頭野獸，對外面的世界虎視眈眈，對曾經的愛人棄如敝屣。

如果世間真有輪回，真有因果，我希望他在未來的某一天，嘗到比我更深的孤單，更徹骨的寒意，更令人齒冷的背叛。

最后，感謝老天爺留下一個可愛的孩子給我。如果人生是大夢一場，幸虧還有孩子為它奏響華章，讓我有勇氣走向下一個黎明。

#失戀#

終于我忍不住了，我怕她論文壓力大，幫她改，那我呢，誰來緩解我的壓力？

前女友，比我大六歲，是隔壁大學的博士。認識的時候她隱瞞了年齡，往小說了四歲。因為博士可以是直博，所以我也沒多想。后來她承認了，我當然也不會因此分手，因為我愛她。

然而，她自己心里這道坎過不去，屢次和我提過分手，說自己比我大太多了，而我還要出國留學，回來都不知道是啥時候了。她說她等不起我了。我們家庭背景也不一樣，我從小在北京，家境也算不錯，想出國就出國；而她小時候生長在河南一個小鎮，通過不斷奮斗考上了985大學的博士生。我是絲毫不介意，但是她有時會感到自卑，這是我沒法勸解的。

去年我來到美國讀研究生，異國戀我們也維持得很好。直到這次過年，她突然開始不回我消息，我問她，她就說家里有事。她家里是開雜貨店的，過年會很忙，我也不好繼續催她。直到過完年回來，她在微信里和我說了分手，說她過年想了很久，覺得和我一起壓力太大了，畢竟有家境、年齡的差距。我挽留過，但是她像是去意已決。本來說好的她春假（三月份）來看我，我順便帶她看看美國，當然也不可能了。

剛開始我心如刀割，覺得生活失去了意義。第一天沒日沒夜地下棋，想沉浸在勝負的世界里忘掉這些。第二天我在籃球場跑了一天，試圖用身體的沖撞麻痹自己。有意思的是，分手的這兩天，她要交一篇論文，其中有一些內容是我幫她寫的（她建模能力不行，而且是英文論文，我幫她改語言）。于是我和往常一樣幫她改論文，當我們討論論文的時候，她都是秒回，還會給我打電話聊天，既有論文的內容也有閑聊。但是我每次在微信上說起別的，她都不會理我（我也就是吐槽一下課程和作業）。

終于我忍不住了，我怕她論文壓力大，幫她改，那我呢，誰來緩解我的壓力？我天天也有成噸的作業。

終于我有一天問她，春假還來不來了？我當然知道結果，就算這是我給自己找個契機了斷吧。

她說不來了，還讓我尊重她。

我想，好，那就結束吧，于是我讓她以后不要再找我了，算我正式承認了分手。

分手后的日子怎么說呢，輕松又哀傷，畢竟這是我愛了兩年多的人，不過心里的郁結也確實放下了不少。這幾日每天就是學習、訓練、學習、訓練，好像回到了高中。高中在校籃球隊，心里只有打球和學習（其實也沒怎么好好學），根本懶得看女生。那段日子簡單、快樂，現在怕是回不去了，因為還是會想她。

當時只道是尋常吧。

我現在基本也算是走出來了吧，還會想她，心卻不再如刀割。我讓生活變得更充實，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告訴自己，不能依賴于任何人活著，自己一個人同樣要精彩。

不過暑假我是會回國的，到底要不要見她？見了以后我們會不會和好？和好了又能如何？她的性格如此，我們能走到最后嗎？一切交給上帝吧，順其自然了。

最后，我想粘貼一段分手后我給她寫的信，還有本人觍著臉寫下的狗屁不通的十四行詩。

注：她前男友，不對，是前前男友，名字叫東陽，我想到《送東陽馬生序》，就戲稱他為東陽生。

親愛的寶寶：

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你，當然也可能不是，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首先，我為我下午和你說話的態度道歉，就算我生氣，也不該甩絕情的話。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我想你再忙也不急于這一封信的時間吧。你給我寫過一封信叫紙短情長，我這封信就叫紙長情更長。

先來說說我為什么生氣吧。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失望和委屈。我希望你來美國，從我第一天離開家，離開你，這一想法無不是與日俱增地加深。我想帶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體驗不一樣的土地，體驗不一樣的文化，體驗體驗我的留學生活。

然而，從感恩節等到圣誕節，從新年等到春假，再到徹底等不到了。我想起了一句話——“過盡千帆皆不是”，何等的無奈失落。

其次，你提出分手不是第一次了，但每當我們一見面，誰也說不出絕情的話，誰也做不出絕情的事。因此，我希望這次一樣，可惜我錯了。微信上你說了一句話，“請你尊重我”，這句話可以說把我的心傷透了，千瘡百孔。我可以很灑脫地說一句：“我尊重你的選擇。”那么背后的淚我就自己流吧。

是的，圣誕假的時候，小胖問我女朋友什么時候來，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疑惑不解，我倔強地回答：“過幾天。”這學期小伙伴問我女朋友什么時候過來，我自我催眠般地、沒有底氣地說著：“三月。”草長鶯飛二月天，也就是陽歷的三月，那時高校也放假了，我該去哪兒啊？

有一天，隊友在我屋里發現了一雙小號的棉拖鞋，問我買這干啥，我說：“買錯了。”有一天，同學在我臥室看見一個印著mattress（床墊）的箱子，問我這是干嗎用的，我說：“這是同學送的。”我在他眼里看見了不可思議和懶得追究的眼神。當你寒假期間連續好多天失蹤，就像去了羅布泊一樣的時候，我居然在觍著臉給同學講異地戀應該怎樣相處；當你向我坦白你的心路歷程，單方面撕毀戀愛協議書的時候，我也只是盡量地呵護你，幫你分擔論文的壓力。

可是，誰來呵護我？誰來照顧我的情緒？我幫你寫著論文，哪怕是在分手后。而我要找你訴說，你卻不理我，哪怕就是為了哄我陪我說兩句話呢？

昨天下午打籃球賽輸了，我居然在場上不理智地和對手發生沖突，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昨夜，一遍一遍代碼運行不了，我卻連個發泄的出口都沒有，那一刻我終于頂不住了。寫完代碼，交了作業，我開始一遍一遍翻看咱倆聊天的記錄，淚如雨下。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心里始終有一塊地方堵著，郁結著。你應該也有過，不過大部分是因為論文，而我全是因為我們。在國內，你每一次和我提分手，每一次不理我，我都有這種感覺，不過沒事，我知道希望還在。你不可能一直不見我，只要我們見了面，一切都會好起來。不過這次不一樣了，我無法回國，你也不肯來看我。

郁結了好多天后，我再也呵護不了你了。

于是我決定拋出我最后的臺階：“你來不來看我？”

其實這個問題我是知道答案的，這樣問只是讓我好受些，畢竟我做了為我們倆的最后一次努力。但是，當我真正看到回復，我還是繃不住了，就像大廈傾倒下來。我當時在健身房，倔強地想做完最后一組動作，卻發現自己一個都舉不起來了。

原諒我，不能再呵護你的感受，而是憤然甩下了絕情語。

在你眼中，我不是一個模范前男友吧，模范前男友是不是應該像東陽生一樣，默默記在心里，不打擾。不過不重要了，模范前男友有什么意義，又不是模范男友、模范丈夫。我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愿失去的，我要竭盡全力去挽回。而一旦真正失去，我又不是真的能如我表面那樣沒心沒肺，云淡風輕。

寶寶，我真的累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樂，你不理我的每一刻，我都心很累。我曾經對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沒有力氣再挽留你了，那就真的都過去了。昨天夜里，我已用盡最后的力氣，現在我精疲力竭了。讓我再回味一下我們的愛情吧，不是為了煽情，只是寫出來會讓我自己好受些。

2017年盛夏，我因為一次球場意外左腳踝嚴重受傷，躺在寢室不能動，那時，我認識了你——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北師大的美女博士姐姐。你既會像姐姐一樣管著我，也會像小女生一樣撒嬌、調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溫柔的、軟軟的、可愛的姑娘。我很快喜歡上了你，你帶我品嘗著人世間的美妙，輕輕牽一牽手就能撩動時光，微微掐一掐手心就能撥動心跳。

我算是第一次嘗到了愛情，寫到這里我第一次哭出來，寫之前的文字也就是掉一點點眼淚。想到當時在北航葡萄架下的時光，我竟泣不成聲。我想到納蘭容若的那句詞，“人生若只如初見”，不行了，我的淚水又止不住了。若是真能只如初見，我們就在葡萄架下拉拉手，騎著單車逛逛我航，該有多美。這句詞要沉入我的心底了，成為我心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接下來的故事依然美麗，你來西安，我們確定了關系，我帶你游游古城，吃吃小吃，但更多時候還是在酒店的床上膩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存。恍恍惚惚，歲月靜好。

那年的暑假自你走后變得難熬，我想你想得要發瘋，還好你每天都和我隔著屏幕暢聊天地，暢聊理想。我現在突然也好懷念當時的異地戀，算了，還是那句話，“人生若只如初見”。

后來的故事就平淡多了，我們一直在一起，雖然你有時候會把我拉黑，把我刪掉，把我晾著……天哪，這些我都扛過來了，我還以為我們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呢。值得一說的是，感謝你在我今生第一次遭遇波折之時給我的幫助和鼓勵，真的謝謝你，寶寶。每次寒假都有點難熬，2019年的寒冬是這樣，2018年的寒冬也是一樣。當時不知什么原因勾起了你對家鄉的自卑感，在一個毫無征兆的早晨，給我拉黑了。當時我的心情是又擔心又憤怒。我完全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憑什么拉黑我？我又在擔心你，你在干嗎？究竟我們倆之間發生了什么？

最終的結果是我去了開封找你，我們見面后分手的話只字都未提，只是滾了三天的床單（這是你的原話），然后就和好了。那時我知道你還深愛著我，看到我，一切煩惱都能忘記。

平靜的日子過得久了，就會忘了時光老人從來不歇著。轉眼2018年的暑假到了，我要離開北京了，我要去美國了。回首那個暑假，咱倆都挺忙的，都在為你的論文沒日沒夜地努力著。真正離別的傷感卻是到了臨別前兩天才開始的，我突然意識到，我真的要離開你很多天了，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

記得最后一夜我們本想一起度過，奈何北京的酒店全部爆滿，我也是等到月上三重天才不舍地與你分別。不知再見面是何時，也不知到那時我們都是誰的誰。

異國戀，和異地戀差距其實也不大，就是多了個時差。我依然每天早上對你說著晚安，每天晚上聽你說著晚安。這段日子也很平靜，雖然對你的想念與日俱增，不過我相信，就快見到你了。可惜啊，我最終沒有在麥屯[1]等來你，也沒有等來去芝加哥接你的機會，即便我連芝加哥的行程都已經規劃好了。

11月，你第一次拉黑我，我心里還有著希望，而這一次，這一次，這一次，我竟無可奈何。人生最大的無奈莫過于我愿意為你和全世界背離，而你卻背離了我。你選擇了更穩定的、有保障的、輕松的生活，放棄了我，放棄了近兩年的愛情，放棄了和我一起改變世界、一起笑傲江湖的夢想。我能怎么說呢，我很想微笑著說一聲：“支持你。”但我做不到，我只有默默不語了。

你是個30歲、身材還沒有走形的女人，雖然你臉上已有幾道皺紋；你是個30歲、至今還沒有結婚的女人，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我不在乎你的年紀，奈何你在乎；我不在乎你的戶口，奈何你在乎；我只在乎你，你還在乎我嗎？

我們的愛情不是小說，你這樣的人物就算最頂尖的作家也不能刻畫圓滿，但是現實就是這樣。我不得不帶著對你的想念和一場空的失落，繼續著麥屯寒風下的探索。你也需要完成你的學業，愿你能找一個愛你的人，平平淡淡的，幸幸福福的。

最后，送你一首小詩吧。

Finally I lost the precious thing of my life.

Her eye's like spring,her smile's like sunshine.

I love her more than little mice love rice.

She used to bring me light and bring me joy.

But she still gone leave myself under the cold sky.

Oh,my darling,I still don't know why.

My body's like a hill and my talent's like spread.

Oh,my darling,I still don't know why.

We had seasons in the sun and bottle filled with wine.

Maybe she will meet a sweet nice guy.

He will bring her smile,still like sunshine.

But I know,the smile is not belong to mine.

I'm not this lucky damn nice guy.

——愛你的哥哥

注釋

[1]威斯康星州首府麥迪遜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