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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3評論第1章 楔子
紅地毯上堆滿鮮花,粉色氣球的愛心背景墻,喝彩聲響了起來。
我轉過頭,同桌的朋友正捏著紙巾輕拭眼角,微微泛紅的眼圈,視線落在臺上,仿若是感同身受的喜極而泣。
我驟然驚醒,我不是個能夠體會幸福的人了?整個婚禮進行到最后環節,我的關注點竟然都是酒店的婚宴真難吃,除了涼菜就是湯,偶爾關注臺上,也只是埋怨幾句司儀喧賓奪主,沒讓新郎新娘脈脈情深的互訴衷腸。
新郎是多年好友,身邊拭淚的這一幕,卻又提醒我也許只是當做了一個趕場。
我立時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于是新郎到了跟前敬酒,只好重重抿了一口,以撫心緒。好在自己向來是個呆子,沒人曉得我在婚禮場上的不禮貌。
成長是怎么定義的呢?
也許開始接到越來越多的喜帖,本身就是一種成長,那些一度被刻印上青春的時光里的好友,都在邀請你見證他們各自人生的幸福。
婚禮結束,作為歡喜的后續慶祝與分享,紛擾的空間里,攢著腦袋坐在一起,舉著酒水唱著歌,互訴當年的我們,已經是僅有的共同了。
哪怕這些人里有當初明里暗里喜歡的人。
逃不過草草收場,
中途離場。
搭了早前宴席上拭淚女孩子的愛心專車,堂而皇之的給人男朋友安排了一個“順路送我”的差事。
這些年,倒也學會厚著臉皮接受某些小便宜。
然后懷揣著對自己至今為止走過的路的愧疚,借著酒精的醞釀,睡了個好覺。
有那么一個畫面,窮盡想象力裝點的禮物,裹挾著懇切卻不懂深情的信,悄悄在早晨沒人的自習時間前,放進了姑娘的抽屜里。
后來還寫了詩。
甚至好幾次撞破了披著青春外衣,于懵懂里開始追索愛情的小男女。比方教學樓轉角陰影里,老式電筒打過去,氣氛并亂了,女生避過臉,男生呵責過來。
是否這就是愛情,誰曉得呢?
興許只是見你歡喜。
興許只是都在找尋那份能在彼此身上共同付出童貞的甘愿……
興許還有許許多多的可能。
教室門外,路過的某班同學學著拖堂老師的口氣念了一遍古詩,老師溫柔的合上書本,習慣的背起左手,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去,朝那見勢不妙的“學舌鸚鵡”招了招手,巴掌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花了整堂課醞釀的打油詩戛然而止,落下殘疾。
后排女生的鉛筆戳在背上,有著某種頻率與力度。搖著腦袋,不理會顯得稚嫩的撒嬌,小紙條隨著扔了過來,捋開,敗給了打著愛情旗號的威脅,無奈遞過去拼湊起來的“詩集”,當然也是起了名字,到底學過唐詩宋詞,沒敢直接以名字命名,“為賦新詞強說愁”般,自以為高深莫測,封頁上鉛筆描邊《爾感》,又雙叒叕撿了一片叫不上名頭的樹葉,涂上墨水,印下痕跡。
讀后感很快反饋回來,捋開紙條,“為什么都沒有詩名呢?”
當然是因為不會起名了。
后背再有動靜,小紙條,這次要長一些。上邊的文字有些熟悉。
“借一簇月色吧
與這夜色稍許傾訴
如若好意再施舍一絲憐憫
便去聽一聽背過你無言的留白
屏息
屏息
那帶著風的流云
請常常把你看望”
后邊再落了個小款,“這個是仿寫的吧!”
都知道了,何苦問呢。
……
數次搬家,《爾感》至今不知下落,跟隨一堆厚厚的武俠小說,那個問“詩”的同學,也不再被提起過。
寫詩,斷斷續續,至今不會。
期間倒也有女生再問過“詩”。
小紙條突然不再傳了,印象里是因為某次政治課上,同桌與鄰座小女生的衷腸里出現了失誤,紙條砸在我跟前的課本上,彈出了有趣的聲音,年過半百的政治老師回眸一笑,重重的咦了一聲,倒于小學里某位老師“桌子上面乖乖寶,桌子下面腳別腳”的打油詩,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這里頭的妙也有方言本身具備的趣味性的功勞。
不管怎樣,小紙條翻了篇,后來的詩也不再記入《爾感》,都送給了某個女孩子,沒有備份,不知當初與那個女孩子一起拆解“藏頭詩”的智慧大腦們,是否還有些印象。
閑碎的日子,伴隨著某些后來被稱為“校園霸凌”的鬧劇,漸行漸遠。寫的一手正楷板書的地理老師,換了身銀色新西裝,八成是麻將場上獲得了大成功;年紀大了的政治老師,最喜歡穿皮衣戴皮帽,就是怎么也不見他配上皮褲子;數學老師手里的三角板在黑板上戳了一堆小坑,不由為地理老師的正楷擔憂著;語文老師接著上一次課的板書,翻譯著他課本里密密麻麻的蠅頭文;化學老師講著“吸附作用”,插了一句“耳屎也可以用來簡單凈化水”的題外話;物理老師的的考前復習,詳細得將講過的內容再重寫一遍,物理筆記永遠是最厚的;生物老師仍舊喜歡給我們講“天干地支”,至于學期末課本總是還有一半嶄新得叫人心疼;美術老師兼著音樂老師的工作,特意為教課素描了一只“鼎”,還教會了我們《愛的奉獻》;英語老師翻看了我只填了第一題和最后一題的卷子,戳穿了我整堂課睡覺的事實;歷史老師沙啞著聲音講著五千年的變遷史,聽說他還兼著別班的數學老師;體育老師嫌棄做引體向上的我們,像是掛在搟面棍上的爛面條……
后來突然收到很多粉色、藍色、紫色、七彩色的紙,眨眼,學校也因為招生不足撤掉了,路上遇見當初的老師都會被問上一句“你的名字……”,偷偷想過一次又一次的女孩子,只是安靜的躺在某個聯系列表里,再收到消息,那是你名字最后一次出現在對方世界里,前綴、或是后綴“誠邀……”
你只能與自己,就說上一句,
“長書未盡,紙短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