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尸橫遍野，漫山金色的朝陽。

綠色的嫩芽都長起，露水潮濕打濕衣裳，有點冷。細聞，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腥臭的芳香。

以后沒人會記得。

有人死過。

……

三年前。

桌前，云染衣托著腮幫，太陽夕落。

這時候門被打開了，李長青倚在門口，一身長衫正義凜然。

“教主帶回來個姑娘。”

光芒打在李長青身上，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淡淡的寂涼。

“那又如何。”

李長青不耐煩的嘆一口氣。“如今你教主讓了他當，他不跟你成親，你還剩下什么？！”

云染衣頓住，本來教主應該是她的。

她讓給他，讓他風光嘗盡，如今他要是真的變心娶了別人，自己反倒是鬧得了個一無所有。

不行，她要干死那個女的。

她闖出房門，李長青一把把她拽住。

“你干什么去！”

“殺人去！”

“現在殺人，當時你尋思什么去了？現在匡月樓是教主！你是什么？”

云染衣愣住。

“你打得過他？”

半響。

“打不過。”

李長青撒開云染衣。

云染衣向匡月樓的住處走去。

“打不過也打。打不過他，我打打得過的去。”

李長青扶額，揉著太陽穴，咂著嘴。“這怎么是這么個大傻缺。”

……

云染衣穿過一個又一個的房間，陽光打在她身上，泛起一弧彩色的光暈。

她停在匡月樓的房門前，推開門。

誒呦，我霍！

捉奸在床。

此刻匡月樓和那個女人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嚇了一跳。

估計都該被嚇“蔫”了。

匡月樓盯著云染衣，云染衣盯著那女人，那女人探頭睜眼一看羞紅了臉。

白花花的，肉體。

沒看清眉眼，身姿纖弱，看起來應該比云染衣好看，不過也就一般，倆眼睛，倆鼻孔，跟人沒啥區別。

四目相對，云染衣又把門關上。

門內兩人茫然。

女人問。

“她是誰。”

“前教主女兒。”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云染衣站在高處的長廊之上，披散著頭發，看著夜晚的山林聳立。

燈光襯得她五官分明，一陣風吹來，像個瘋子。

空氣被冷風凍住，凍的云染衣直打哆嗦。

匡月樓路過。

“你喜歡我嗎。”

匡月樓站住，立在她身邊，隨著她的目光望去。

“我不想騙你。”

“我明白了。”云染衣收回胳膊，背起手來。“你是不想當教主了啊。”

“呃？！”

“明天我就帶著大長老謀朝串位。”

“你真有病。”

“多謝夸獎。”

白色的月光，干凈的照著朱紅色的茅房。

……

云染衣說完那話，就去睡覺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匡月樓好像變了。

匡月樓每天都跟白云清黏在一起，變得不再那么勤奮練功，變得溫柔。從一個爭奪權利的貪者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

這時候云染衣會坐在大樹上，看著云華教的大微風吹過，蚊子狂飛。

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云華教靠山靠水，蚊子多。

那天她一如既往，卻看見那個女人走過小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嘴角上翹，抬頭望了望。

那笑好像針對于云染衣，不知為何，云染衣老是感覺她的笑是有陰謀的。

半晌，云染衣回到房里，一直被她派去監視白云清的小廝過來給她遞了消息。

“什么！你說白云清是奸細？！”

……

黃昏時刻。

白云清來到花園，看著這春色盎然，指尖輕觸著牡丹花叢，一路撩過，感受著花瓣的質感。

她開始愛上這個看似暴虐實則溫柔的男人，她甚至覺得他很善良，從不像別人說的那樣罪孽滔天。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起風了。這個時候殺人是不是太早了。

風越來越大，白云清的發絲被吹得凌亂。匡月樓坐在鳳尾八角亭子旁邊的紅木欄桿上，看著烏云越來越密布。

“月樓。”白云清走到匡月樓跟前，一把抱住匡月樓。

匡月樓指著天：“待會要下大雨。”

白云清蹭了蹭，又往匡月樓的懷里縮了縮，鼻子微酸。她抓著匡月樓背后的衣襟，卻又突然間掙開，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劍，指向匡月樓。

“匡月樓，我要你為天下人償命。”白云清眉宇間透著一股凌然。

她揮劍下去，卻沒劈準。

“清兒，你狠心殺了我嗎。”

“何須多言！”

哐當一聲，云染衣踢開院門，奔跑著舉劍刺向白云清，白云清側身一躲，手指輕輕捏住那把劍。“劍法太莽，沒有心，根本刺不準。”

云染衣猛的抽回她的劍，砍向白云清，來不及躲閃，她的肩膀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這時候白云清才知道云染衣并不是那么好對付。

“云清！”

匡月樓一掌擊得云染衣后退數步，環抱住云染衣。

云染衣捂著胸口，楞在那里，夜里的風好大，吹得她彷徨不知所措。

不知道什么時候，院子里站滿了人。

“她要殺你！”

“與你何干！”

云染衣怒了，拿著劍柄的手再次握緊，一個倒轉，釜底抽薪，劃劍砍向他倆。

匡月樓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白云清身后有匡月樓，堵住后路，她躲閃不及，肚子被劃開。

作為刺客，她不能這么輸，順勢把劍插進云染衣的身體，血液流出染紅了雙雙的衣衫，人群炸了，揮劍簇擁。

匡月樓癱軟，走向白云清。

云染衣想拔出自己身上的劍，那感覺太痛，可茫然間，身體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人群呼啦一下子散開一個圈，地上青灰的石板顯得那么蒼白冰冷，豆大的雨點齊刷刷的砸下。

……

再次睜開眼睛，云染衣看見一張蒼老的臉，身上的劍傷還是隱隱作痛，如今，身邊只有李長卿父子。

“匡月樓呢！”

云染衣身子虛弱，衣服松垮的掛在身上，剛一下床，便跌倒在地上。

李長青拉起她。“你先好好休息。”

“我不休息。”她站起來，光著腳奔跑出去，身上的薄紗揚起，像是個羽毛輕盈的鳥。

長廊里還有雨水的痕跡，潮濕且清新。

推開門，匡月樓面無表情的攤在地上，頭枕著床框，拿著一壺酒，渾渾噩噩。他瞟了一眼云染衣，喝了一口酒，眼神空洞。

云染衣搶過酒，摔到地上，清脆的一聲，酒和碎片崩得到處都是。

“你干什么！”

云染衣給了匡月樓一巴掌，揪起了他的衣領。“云華教只有死了才能換教主。”

“那你倒是殺了我啊！有本事你就干，我這輩子都不會看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