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娘親。”一個梳著松松垮垮的雙丫髻的小姑娘，挽著婦人的手臂，“你看爹爹給我梳的頭發好看嗎？”

這位婦人端莊優雅，雖然在田舍之間，舉手投足的氣質與這里有些格格不入。

“婳兒，這是你爹爹給你梳的？”婦人輕輕笑了起來，如寒冬乍暖，“你爹爹今日怎么想起來給你鬢發了？”

鐘姝婳委屈的扁著嘴，“今早沒有看見娘親，我又不會梳頭發，阿紅姐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正好爹爹看見了，我就跟爹爹說了，爹爹就說他給我梳頭發。”

鐘姝婳轉委屈為喜，指著自己的雙丫髻十分的高興。

“看來你爹爹這手藝還得多加練習啊，你在蹦兩下，這頭發就要散架了，還如何見人。”賀與蘭牽起女兒的小手，往前走去。

“可是，可是，這是爹爹第一次給婳兒扎的頭發。”鐘姝婳有些舍不得拆開發髻。雖然平時娘親梳的頭發更加好一些，可是她也很喜歡爹爹給她梳的鬢發。

“那娘就教你爹爹梳的好看一些，下次就不會梳的這么松松垮垮的了。”賀與蘭伸手捏捏鐘姝婳的小臉蛋，“你在那邊的水里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鐘姝婳小跑著去矮水缸那邊，本來松松垮垮的頭發，現在這么小跑，快要散開來了。

“啊，怎么會變成這樣？”鐘姝婳眼淚汪汪的，“要是大哥和二哥看見了，肯定會笑話我的，娘，怎么辦呀....”

“讓娘帶你去找你爹爹，咱們再去梳一個好看的發髻好不好。”賀與蘭安慰她道。

“好。”鐘姝婳只能依依不舍的跟著娘親去拆開這頭發。

鐘維國正在作畫，看見自己的夫人領著女兒進來，忙笑道，“夫人和婳兒來啦，婳兒快來看爹爹做的畫。”

“我不要。”鐘姝婳鼓著嘴巴，“爹爹，你看我的發髻。”

鐘維國一看鐘姝婳已經松散的發髻有些尷尬，假咳了兩聲，“哎呀，怎么玩成這樣，頭發都松散了，你娘肯定說你了吧。”

“才沒有呢。”鐘姝婳眼巴巴的看著鐘維國，道，“都是爹爹你幫我梳的頭發，然后我就去找娘親了。”

鐘維國本就是第一次幫女兒梳頭發，難免手抖了一些，以往都是看夫人幫著女兒梳頭發，三兩下就能幫女兒梳好頭發，誰知道今日一上手，卻有些困難了。

女兒的頭發又軟又滑的，鐘維國常年拿刀槍劍戟的手有些抓不住這么柔軟的頭發，最后只能勉強梳好簡單的雙丫髻。

鐘維國一把抱起來女兒，“我們家的囡囡不管梳什么頭發都好看。”

“你這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家姑娘還是在安慰你自己了。”賀與蘭捂著嘴笑。

“爹爹，那你重新幫我梳頭發好不好嘛。”鐘姝婳奶聲奶氣的撒嬌。

鐘維國哪里有不答應的，自家女兒的要求，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鐘維國也會摘下來的，可是對于兩個兒子，鐘維國就略微嚴厲了一些。

“好好好，爹爹這就跟你娘親學學怎么幫你梳頭發。”鐘維國朗聲笑了起來。

在賀與蘭的指導下，鐘維國有些笨拙的幫著女兒扎好了頭發，賀與蘭還拿了兩個小燈籠墜在雙丫髻下，更加顯得鐘姝婳嬌俏可愛。

“娘，爹爹，婳兒好看嗎？”鐘姝婳問道。

“我家姑娘能不好看嗎？像你娘，都是美人。”鐘維國攬住賀與蘭的肩膀，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院子里傳來聲音，原來是鐘離瑾和鐘玉軒扛著鋤頭回來了，兄弟兩個相差了三歲，鐘姝婳是小女兒，家里也只有這么一個姑娘。

上到祖父，下到兩個哥哥，中間父母，都非常疼愛鐘姝婳，鐘姝婳聰明又懂事，非常的討喜。

“大哥，二哥。”鐘姝婳小跑著出去，“你們看我的梳的頭發好看嗎？”

“呦呦呦，哪里來的小丑丫頭。”鐘玉軒將鋤頭放在院子的墻角。

“我才不是呢。”鐘姝婳舉著小拳頭，“你才是丑八怪。”

“所以說你是我家的，長得都丑。”鐘玉軒沖著鐘姝婳做了個鬼臉，逗著鐘姝婳。

鐘離瑾拍了拍鐘玉軒的肩膀，“好了，二弟，你就別逗小妹了。”

“大哥，二哥欺負我。”鐘姝婳氣的小臉都鼓起來了。

“別聽你二哥胡說，你二哥之前還跟我說婳兒長得好看呢。”鐘離瑾揉了揉妹妹的發旋，十分的寵愛。

“我才沒有呢。”鐘玉軒傲嬌的揚起了頭。

“軒兒，又說你妹妹什么呢。”賀與蘭的聲音從屋子里響起來。

“我說，我們家的婳兒是方圓十里最可愛的小姑娘。”鐘玉軒大聲的回了一句。

鐘離瑾和鐘姝婳都笑了起來，鐘玉軒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大哥，二哥，我去給你們打水洗把臉，爹娘都在書房里面。”鐘姝婳道。

“那你要慢一些，讓阿紅幫你。”鐘離瑾溫聲細語的囑咐鐘姝婳。

鐘姝婳點點頭，“知道啦，我這就去了。”

阿紅是買來的小丫頭，已經二十歲了，黝黑的面龐，十分的樸實，唯獨就是手上只有四根手指頭，她生下來的時候就少了一根手指頭，被家里人認為是寓意不詳，也不敢讓她嫁人，更沒有敢娶她，對她也是非打即罵，把她當做牲口養，一直拖到了十七歲，家里的父親生病了，認為是她帶來的不祥，直接被家里人賤賣出去了，可是都沒人敢買她，認為她不吉利。

直到遇到了賀與蘭，阿紅才被買下來做了丫鬟，在此之前阿紅都沒有自己的名字，還是賀與蘭幫她起的名字，名叫賀紅。

家里還有一個老嬤嬤，年紀已經慢慢的大了起來，只能做一些針線活。

阿紅十分的能干家里家外的一把手，剛來的時候，阿紅很靦腆，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她被非打即罵了十七年，當時都不敢伸手去碰年紀小的鐘姝婳，害怕給她帶來不祥。

后來還是賀與蘭慢慢的教導她，現在的阿紅才慢慢開始放開起來，不過還是少言寡語的，可是對鐘姝婳十分的上心。

鐘姝婳也很喜歡阿紅，每次阿紅都會陪她去小河邊玩耍，對她很好。

“阿紅姐姐。”鐘姝婳喊道。

阿紅正在打水，看見鐘姝婳，露出了笑容，“小小姐，您慢點。”

“阿紅姐姐，哥哥們回來了，我想打盆水給他們洗洗。”鐘姝婳拿了一個木盆，放在地上，“我去拿汗巾”。

阿紅利索的打了一桶水，不敢倒滿，怕小姐端不動。

鐘姝婳拿好了汗巾，就彎腰提盆，還是有點重量的，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

“小小姐，還是我幫你端吧。”阿紅有些擔心，害怕鐘姝婳跌倒。

“不，我自己來就行了，阿紅姐姐你繼續忙。”鐘姝婳小小的人端著個木盆，盆里的水晃晃悠悠的。

阿紅就跟在鐘姝婳后面不遠不近的，看見鐘姝婳進了書房才松了口氣，又去廚房干活去了。

“你慢點。”賀與蘭擔心的道。

鐘離瑾眼疾手快的幫鐘姝婳接過木盆，“謝謝婳兒。”

“我看看胖了沒。”鐘玉軒伸手就把鐘姝婳夾了起來，“還是太瘦了，要多吃點才行啊。”

鐘姝婳嚇了一跳，“啊，壞二哥，都怪你偷吃了娘給我做的桂花糕。”

“娘偏心，偏偏給你那么多桂花糕，我的就那么一點。”鐘玉軒道。

“你一口能吃三個，多少的都不夠你吃的。”賀與蘭點點鐘玉軒的額頭，“趕緊把你妹妹放下來。”

鐘玉軒將鐘姝婳慢慢的放下來，“娘做的糕點好吃。”

“明日我再給你們做一些。”賀與蘭幫著鐘姝婳整理了一下衣服。

鐘離瑾洗完臉，鐘玉軒也抹了一把臉，兩個人覺得清爽起來。

“好了。”鐘維國畫筆一轉，結束了作畫，

賀與蘭道，“我來看看。”

鐘維國畫的是他們兄妹三人，鐘姝婳坐在秋千上，鐘離瑾和鐘玉軒站在一邊看著鐘姝婳。

神態韻味都十分的惟妙惟肖。

“真好看。”鐘姝婳開心的拍手，“爹爹畫的真好，婳兒最喜歡了。”

“還是我們家婳兒嘴甜。”鐘維國抱起來鐘姝婳，“以后爹爹多給你畫幾張掛在家里好不好？”

“好，爹爹最好了。”鐘姝婳環住鐘維國的脖子。

鐘玉軒看了畫之后道，“爹，你把我畫的也太矮了點，我跟大哥差不多高吧。”

“二哥沒有大哥高，大哥最好看了。”鐘姝婳做了個鬼臉。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鐘玉軒道。

鐘維國拍了鐘玉軒的后腦勺，“你這個臭小子，怎么還嫌我畫得不好。”

“不敢不敢。”鐘玉軒擺手，“爹畫的不錯。”

鐘離瑾道，“我看裱起來可以掛在書房里面了。”

“改日去鎮上讓人裱起來。”賀與蘭道，“都這個點了，爹怎么還沒回來。”

“肯定是跟趙大爺學做椅子去了。”鐘離瑾道，“我去找找。”

老太爺鐘離德自從回到了村里之后，就經常去學學手藝，打發打發時間，釣魚，編竹籃子，草席子等等，都學過一些，最近又在跟村口的趙老三學做竹椅子。

老太爺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精神好，身體板好，還會點拳腳功夫。

“我也要去找祖父。”鐘姝婳道，“我去喊祖父回來。”

“那婳兒跟大哥一起去好嗎？”賀與蘭溫聲道，“瑾兒牽著你妹妹的手。”

“知道了，娘。”

鐘姝婳跟著鐘離瑾去找老爺子去了，鐘玉軒去院子里扎馬步。

“大哥，那邊的花開了。”鐘姝婳指著那邊紫色的小野花。

鐘離瑾緊緊的牽著鐘姝婳，“那是鼠尾草，可以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