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在18線:那些遠(yuǎn)離北上廣深的真實(shí)生活(南瓜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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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老人故事
01 君子婚約
01
58歲上的時候,李老師逝去了老伴。
頭兩年里,李老師照舊在單位上班,和同事們一起熱熱鬧鬧,也沒感覺日子有啥太大的變化。但退休后,從早到晚,家里出來進(jìn)去的就他一個人,雖說平時自己在家里寫寫畫畫打發(fā)時日,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實(shí)在是感覺孤零冷清,心里沒著沒落的,就想再找個老伴度過晚年。
李老師有兩兒一女,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平時各上各的班、各過各的日子,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到李老師這里來一趟。
猶豫了好長時間,李老師終于在一次酒后把自己找老伴想法說給兒女們聽,探探他們是個什么態(tài)度。
李老師的大兒子說沒什么意見,找個老伴也好,省得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個病有個秧的沒人照顧。二兒子和女兒雖沒提反對意見,卻提出了一個非常現(xiàn)實(shí)的“經(jīng)濟(jì)”問題。
李老師是老教師,參加工作時間長,退休金七千多,在我們這個小縣城里能算得上是中產(chǎn)收入。退休金平時為二兒子和女兒補(bǔ)貼房貸各一千五,房子是原來單位的福利房改制確權(quán)歸自己所有。
二兒子和女兒的問題就是:找老伴后還給不給補(bǔ)貼房貸,因?yàn)檎依习楹蠡ㄙM(fèi)會增加;李老師老去之后房子怎么處理。
當(dāng)時李老師在錢的問題上倒是想好了,仍然給他們還房貸,年紀(jì)大了也沒多少花項(xiàng),再說自己還有醫(yī)保,有病有災(zāi)的花費(fèi)都能解決。但就是房子的問題可沒想好怎么處理。
按現(xiàn)行房市價格李老師的房子可以賣到五十萬左右,以后還可能再漲。兒女還有一個擔(dān)心,是怕有人只是看上了他的高額退休金和不斷上漲的房子。這是也是一個非常“現(xiàn)實(shí)”的問題,人心不可估量,縣城里老年人再婚中,騙吃騙喝騙錢的事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
兒女們提出的問題,使李老師找老伴的想法變得有點(diǎn)飄忽不定,時而橫下心來,時而決定放棄。
02
李老師也算是知識分子文化人,原來很少和街上的老頭老太聚在一起打撲克、玩麻將、聊街頭巷尾的八卦新聞。但退休之后一個人實(shí)在是無聊,便自覺不自覺地走上街頭、公園里,和老頭老太們混在了一起,大有“日子就這樣過吧”的隨波逐流。
常在一起、也已退休的王局長看李老師整天不甚愉快似有心事,就說老李你才六十露頭,一個人孤零零的,孫兒女們又不用你照看,你要想找老伴的話我給你介紹個。
于是,王局長便給李老師介紹了女方的情況。女方才五十八歲,年紀(jì)不大,平時身體很好健健康康,只有一個女兒在外地結(jié)婚成家。老太太不愿意隨女兒生活,感覺不方便不自由,所以一個人一直住在單位的兩間平房里。老太太原來是企業(yè)下崗工人,文化水平低點(diǎn),退休金也比李老師少了許多。但人品行很好,原來在王局長兒子家干過保姆,他知道老太太的為人,肯定沒問題,再說老太太家庭也沒那么多的牽扯。
李老師聽了王局長的介紹感覺不錯,年齡上也合適,就有和老太太熟悉熟悉的意思,但也給王局長說出了兒女們提出的問題。王局長說這個問題我可以先給老太太說說,看他是什么意思。對兩個人來說能找到這么合適的太不容易了,過了這個村可也就沒這個店了。
過了幾天,王局長回話給李老師,說老太太人家也不圖你什么房子,自己的房子如果拆遷的話說不定還會比你的更好,這一點(diǎn)你大可放心。人家也只是想找個共同生活的“伴”、圖的是能有個和自己“說話”的人,你不也是這個想法嗎。
于是李老師一邊和老太太相互了解、熟悉、戀愛,一邊給兒女們溝通退休金和房子的問題。但始終也沒能消除二兒子和女兒的顧慮。老年人的再婚就是這樣,常會受到兒女們的牽制。
李老師和老太太交往半年多后,兩人想這樣拖著也不是個長法,又不能和兒女們鬧了生份,總得想個萬全之策。
后來,還是媒人王局長提議,李老師和老太太可以簽訂一個“君子婚約”。約定是這樣的:
1.兩人不領(lǐng)結(jié)婚證,但共同生活(也就是同居)。
2.李老師每月支付老太太一千塊錢作為補(bǔ)償;
3.如果李老師先去世,老太太搬出李老師的房子,不享有李老師的任何繼承權(quán);
4.如果老太太先去世,李老師支付老太太的喪葬費(fèi)用,同樣不享有老太太的任何繼承權(quán)。
5.雙方兒女不得干涉“老兩口”的任何日常生活。
婚約沒有寫在紙上,所以只能說是個“君子協(xié)定”,但婚約有王局長、王局長的兒子、李老師的兒女們和老太太的女兒一塊見證,監(jiān)督人為王局長的兒子。
婚約簽訂時,兩家人一塊在酒店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訂婚宴”,也算皆大歡喜。不久后,李老師和老太太“完婚”,還置辦了六七桌的喜宴,前來道賀的基本上都些同齡老年人,都說李老師和老太太這樣“結(jié)婚”挺好。
02 “鐵大娘”過年
在我們這一帶曾經(jīng)流行一句歇后語:大年夜里拾柴火——日子逼的。不用解釋,朋友們肯定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一個字:窮!窮到連大年夜里都沒有柴火燒,更不要說有什么豐盛的過年美食。所以,農(nóng)村里過年的時候,會有大年夜“供品”被盜的事情發(fā)生。當(dāng)然,這種情況是發(fā)生在萬惡的“舊社會”。“舊社會”是三樓孔老太太對窮苦年代的稱謂,具體時間不可考知,因?yàn)樗先思規(guī)缀鯖]有什么時間概念的計(jì)量。
孔老太太屬相為馬,77歲,夫家姓孔,本姓侯,沒上過學(xué)不識字,喪夫三十余年。孔老太太是一位好言好語、為人豪氣大嗓門的直腸子,做事干練、走起路來杠杠地“地動山搖”。
孔老太太身體好,壯實(shí)有力。曾經(jīng)鬧過一個笑話,一位過門不久的鄰居小媳婦以為孔老太太姓“鐵”,禮貌地喊她為“鐵大娘”,惹得樓頭打牌的眾老頭老太哈哈大笑。殊不知“鐵老太太”是同齡人對她的戲稱,小媳婦好不尷尬。不過,“鐵大娘”這一稱謂倒流行了起來。我遇見她趕集上店、遛彎回來的路上,常開玩笑地給她打招呼稱喊為“鐵大娘”。她老人家倒挺受用這一稱謂,因?yàn)檫@是對她身體健康、做事干練的認(rèn)可。“鐵大娘”年輕時也是個能干的女人。
“鐵大娘”育有兩兒一女,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遠(yuǎn)在北京開物流公司的二兒子購買的,為的是給孫子在縣城里上學(xué)。自從孫子上小學(xué)四年級、兒子離婚再娶,她就一直陪伴孫子,直到孫子上了大學(xué)。這七八年來,一直是祖孫兩人相伴。這么多年來,她那兒子我也只見過一面。
臘月28,我從集市上買些年貨回來的路上,正遇上“鐵大娘”。“鐵大娘”手里僅提了有一斤多肉。問她這點(diǎn)肉過年夠干什么的。她說,不像“舊社會”的時候了,過年要提前備下很多,現(xiàn)在東西豐富了,買賣方便,反正年后初二就有賣東西的,也不必買太多。我說那你這點(diǎn)肉也不夠全家人吃的呀。她說還不知道兒子、孫子回來過年不,明天他們要是回來的話再買也晚不了。原來,她的二兒子和孫子不一定能回家過年。她二兒子在北京又找了一位東北的媳婦,結(jié)婚已有四五年了。孫子放寒假后就直接去了北京。
臘月29下午,我正收拾廚房衛(wèi)生,聽到敲門聲,“鐵大娘”站在門口,非常客氣地問我是否能幫她調(diào)一下電視,因?yàn)殡娨暋皼]人影”了。
下到三樓,來到“鐵大娘”家,調(diào)試了一下。電視只能看我們縣里的三個頻道:新聞頻道、電視劇頻道和農(nóng)業(yè)頻道。自從前年縣里統(tǒng)一關(guān)閉閉路電視,改換成數(shù)字后,她家里也就只能收看這三個頻道了。老太太說換數(shù)字電視一年要交360塊錢沒必要,因?yàn)樗辉趺纯措娨暎部床欢袀€電視的聲音就行,一個人也就圖個不冷清。
我問她兒子怎么還沒回來,她說兒子和孫子都在北京過年,就不回來了。問她干嘛不回家和大兒子一塊過年,她說大兒子和兒媳也都去煙臺孫子家過年了。我說那去閨女家過年也行吧,老太太說:“哪有到閨女家過年的,自己有兒子,去閨女家過年多讓人笑話。她們(閨女和女婿)初二就來拜年。”
調(diào)電視的過程中,老太太已給我沖好了茶,非讓我喝上幾杯再走。老太太是個健談的人。我說那你一個人過年也夠冷清的,老太太說冷清也沒法呀,“他們在外掙錢生活也都不易”。“舊社會”的時候沒吃沒喝一家人在一起過年起倒是熱鬧,現(xiàn)在要什么有什么倒不熱鬧了。老太太還說看著她身體挺好,其實(shí)也是經(jīng)常腰疼腿疼的,還拿出他兒子給她買的老年鈣什么的補(bǔ)品給我“顯擺”。
大年三十早上,我和兒子在樓宇門貼對聯(lián)和福字的時候,“鐵大娘”提了三大袋子垃圾下樓。問她一個人怎么這么多垃圾,老太太說她閑著沒事把初二伺候閨女和女婿的菜都備好了。我開玩笑說是不是要做個“四八席”。老太太說女婿都是老客(kei)了,做上十個菜就行,不做什么席,女婿不喝酒,三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晚上十點(diǎn)左右,我們一家三口從二哥家吃完年夜飯回來,我在樓下放鞭炮,向三樓看了看,老太太家已經(jīng)熄燈,想必是早早的“躺”下了。老太太說過她睡覺早,睡不著也是早早地躺下歇歇。
年初二下午三點(diǎn)多,我從外面回來,“鐵大娘”和二單元的一位老太太正在樓下閑聊,她們邊聊邊用腳撥拉地上鞭炮皮,就像我小時候找那些沒響開的鞭炮一樣,聽老太太說現(xiàn)在的鞭炮真好,竟然沒有斷捻的。我問鐵大娘怎么這么清閑,莫不是閨女和女婿走了。“鐵大娘”長出口氣,還拉著長腔說,唉——,早走了!吃了喝了就走唄,在這里又沒什么事,這里又不是他們的家。
鐵大娘的口氣里似乎包含了些什么。
03 垃圾中轉(zhuǎn)站的那對老夫妻
去城東的公園散步,必經(jīng)過路口拐角處一垃圾中轉(zhuǎn)站。垃圾車將城內(nèi)生活垃圾收集運(yùn)到這里進(jìn)行消毒、粉碎和壓制,然后再由專門的垃圾車運(yùn)到更遠(yuǎn)的垃圾場進(jìn)行精細(xì)化處理。
管理中轉(zhuǎn)站的是一對老年夫妻。老頭75歲,老嫲嫲72歲。不過,兩人看上去并不顯得那么大。
幾乎每次路過,都能看到老頭坐在中轉(zhuǎn)站旁那破舊的單人沙發(fā)上,從茶壺里不緊不慢地把水倒到茶碗里,悠閑地一碗一碗地喝著。有時還瞇了眼,手腳并用不停地打著節(jié)拍聽“老年樂”里反復(fù)播放的豫劇《打金枝》或《花打朝》。
永遠(yuǎn)忙碌的都是老嫲嫲。腳上穿了一雙粉色的水靴。她說這是從垃圾里撿出來的,五成新,半舊不舊的,沒破,正合腳,就是顏色有點(diǎn)鮮艷了。老嫲嫲先是把從垃圾車?yán)锷⒙涞睦鍜叩椒鬯閴嚎s器中,再合上墻上的電閘粉碎壓縮剛剛運(yùn)來的垃圾。然后再用從旁邊廁所里接出來的水管沖洗一遍地面。有時車軋的太實(shí),沖洗不掉的垃圾她就用他那粉色的水靴蹭掉。
中轉(zhuǎn)站站長兼員工都是老頭一人,固定工資一月一千多。老嫲嫲純屬編外人員,不拿工資。老嫲嫲說老頭有高血壓的毛病,自己到站上來是為了照顧老頭,怕他累著了別再犯下什么別的毛病,畢竟也是70多的老人了。她算是隨工家屬。除了替他干些站上的活外,平時還給他做做飯洗洗衣服。
老頭喜歡肅靜,不愿意在老家和兒女們住在一起。他們各自成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子女甚至孫輩。家里雜七雜八的事忒多,雖然兒女們也都算孝順,但老頭說自己出來清閑清閑。
出來之前,老兩口去過的最遠(yuǎn)的地方也就是縣城。地里刨食流血流汗地為孩子們成了家,“離家出走”是為了過過自己的日子。老嫲嫲挺健談,老頭偶爾也插說一句,或是給老嫲嫲來一句:別胡扯啰!倒也沒有真正阻止老嫲嫲啦家常的意思。
老兩口日常三餐都挺簡單。一千多的工資用去三餐開支和老頭喝茶還能有些剩余。老兩口不喝酒也不抽煙。倒不是專門為了省錢。老嫲嫲說吃糠咽菜的肚子,盛不下大魚大肉。偶爾買點(diǎn)肉來也是為了吃吃菜的肉香。老頭從來不過問錢的事。工資發(fā)下來都是老嫲嫲保管并開支花銷。剩下的錢多用來過年時給孩子們發(fā)發(fā)紅包。老嫲嫲提到給孩子們發(fā)紅包的時候,老頭說“有錢燒的你不輕”,但也是一臉的得意和滿足。
中轉(zhuǎn)站的活下午相對清閑些。因?yàn)槔暹\(yùn)都是在早晨。老頭有時下午就到二百米外的水渠去釣魚。魚桿是老頭用根長竹桿自制的。釣鉤是用別針彎成的。渠里其實(shí)也沒什么魚,有也只不過手指大小。有時一下午也釣不上來一條。老頭常被坐在一旁的老嫲嫲取笑,說你那釣魚的本事真是不小。老頭總也是那句“你能你來釣”的反擊。
老嫲嫲喜歡逛商場。每次去的時候都會穿上那件小碎花的上衣和花條的褲子,還有花30元買來的“放血大甩買”的老年布鞋。老頭對老嫲嫲逛商場很是不滿,說她都快進(jìn)土的人了還“瞎花哨”。說歸說,但每次他也總是跟在后面,嘴里嘟囔著東看看西瞧瞧。同樣也是一身的干干凈凈。用老嫲嫲的話說咱穿的干干凈凈的,別讓人家笑話,到商場里轉(zhuǎn)轉(zhuǎn)逛逛,看看沒見過的東西,長長城里的見識,看看城里的“奇景”,回到家里也能給人有個啦頭。老頭又是那句“能的你不輕”。
老嫲嫲說再待一年就必須回家去了,雖然老頭子一百個不情愿。老嫲嫲說在外邊也不是長法,一是人越來越老,身子總有不聽使喚的時候,萬一有個病有個災(zāi)的該怎么辦。再說老在外面待著,兒孫們也不放心,別讓他們老掛念著。
去年,中轉(zhuǎn)站里換了人,那對老夫老妻看來是回家養(yǎng)老去了。
04 縣城里賣菜的老頭
小區(qū)的西側(cè)有一片空地。空地是城中村改造時留下的某戶人家的宅基地。
去年縣城創(chuàng)衛(wèi)的時候,清除了人高的雜草和腐朽發(fā)霉的柴火以及流浪狗貓的糞便,早已塌陷多年的房子上七零八落的磚頭瓦塊墊了底,又鋪上了厚厚的一層新土。空地潔凈多了,成了小孩子們玩耍和老人們聚在一塊閑聊的休閑小廣場。有好事者不知從哪里移來了一架石碾,碾盤還見了新茬,常能見有老頭或老太在上面把黃豆碾成豆扁兒。
空地緊鄰著小區(qū),小區(qū)又是開放式的,上學(xué)放學(xué)上班下班時候,很多人從小區(qū)穿行而過。得行便利,空地上時常有賣水里或蔬菜的,也偶有賣燒餅或爆米花的。賣東西的人不那么固定,今天是你來賣,明天是他來賣,但相對固定的是一個七十有余的老頭。
老頭賣的東西非常單一。冬天的時候,賣的主要是白菜,現(xiàn)在開春,賣的主要是菠菜,有時也有臺菜擺在那里。這么單一的賣品問津的人也很少。有時,我去上班的時候見是那些菜,下班回來的時候也還是那些菜,老頭可能邊一份菜也沒賣出去。
老頭從不向過往行人兜售,只是坐在馬扎上,用手撫摸著蹲坐在他身邊的那只小泰迪狗,也時常見他坐在那里抽煙,好像他是來看菜而不是來賣菜的。老頭挺有精神,雖不向行人兜售他的菜,但會向路過的人點(diǎn)頭微笑,特別是對年紀(jì)稍長一些的更是如此,偶爾也能看見一兩個老頭和他一起閑聊。老頭看上去很面善,說和藹可親一點(diǎn)也不為過,他有點(diǎn)像我記憶中父親的樣子。
我買過幾次老頭的白菜和菠菜,有時下午下班雖“沒什么生意上的往來”,也會停下來和他閑聊上幾句,這樣一來二去的我們便相熟了許多。
老頭的家是縣城邊上不到十里路的張家院,家里七八十年代的房子早已壞掉,兒女們說也別再翻修了,來縣城住吧。于是,老頭前年就搬來縣城里和兒子住在了樓房里。他賣的菜是老家里幾分地上自種的。老頭說自己種那幾分地也就是圖個有事做,勞動了一輩子,養(yǎng)大了兒女,給他們成了家立了業(yè),自己一下子還真閑不下來,享不了“清福”,種那點(diǎn)兒地賣點(diǎn)菜也就是圖自己有個生活的“盈余兒”。
平時,老頭的兒女們上班,孫子們上學(xué),他一個人在兒子家實(shí)在是悶的慌,回老家拾弄拾弄他那點(diǎn)地兒或是賣這點(diǎn)菜兒都是為了別讓自己閑下來。“人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老頭這樣說,要是這樣閑下來自己就廢了。
老頭身邊的那條泰迪小狗是他“撿來”的。一年前,老頭在城邊上和一群老頭老太聊天的時候,小狗竟蜷縮在了他的腳下,渾身臟兮兮的,耳朵上還缺了一塊,不知是被其它狗咬掉的還是被什么人弄掉的,看來是原來的狗主人把它丟棄了,成了流浪狗。老頭說小狗直勾勾地望著他,看上去很是可憐,自己就把他帶回了家,還到財(cái)政局旁邊的寵物醫(yī)院給他洗了澡看了病。老頭說狗通人性,“孩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貧”,有一口吃的就行。
“不想養(yǎng)了也別扔掉呀,送人也是好的。城里人養(yǎng)狗我看也就是圖個新鮮,并不是真的喜歡。狗通人性。你看它多聽話,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給我的跟屁蟲樣。也挺好的,給我作個伴。”老頭挺健談,說話不緊不慢的,還很幽默風(fēng)趣。
這幾天沒看見老頭,每次路過的時候,我都在想:他是回家拾弄他的菜地了,還是去給他的泰迪洗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