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次劉然沒有動手術，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真正設身處地的明白老婆的愛，相比而言劉然的付出太微不足道了——

二零一九年正月初四下午，縣城醫院，劉然穿著藍白手術服在妻子張琪的陪同下跟隨醫生向手術室走去，劉然看到手術室大門口站著十來位病人家屬，他們的臉上充滿了擔憂和等待。

劉然淡定的心開始忐忑了，打開大門換了拖鞋，摘掉眼鏡脫下外套遞給妻子便向里面走去。

一條走道兩邊一間挨著一間的手術室，一個醫生從一間手術室里走出來，劉然從半開的門縫中看到手術臺上躺著一個人，上身沒有衣服胸口纏滿紗布沒有知覺地躺在手術臺上……

近視的劉然瞇著眼睛看不太清楚那個人，只看了一眼不停地向走道里面走，只是那一眼所見心底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42床膽囊切除，劉然是嗎？”

“是。”劉然伸出手讓醫生查看手環，手環上有病人的基本信息，醫生拿起病例單核查。

“你等一下，微創手術室里的病人還在做手術。”

“哦。”

微創手術室門口旁邊，劉然老實地坐在凳子上等待著，中央空調的風有些涼，怕冷的劉然縮了下袖口。

回想剛才看到那個病人嘴里好像還插著什么東西，劉然想想自己動手術會不會插那個東西？心里不禁有些發毛。

醫生說是小手術，但是從來沒有動過全麻手術的劉然來說，全麻手術能算小嗎?聽說要在肚子上破洞，想想覺得恐怖。

“劉然?”

“是。”

“先進去躺上面吧，主刀醫生要給隔壁病人動小手術，很快就來。”

“好。”

劉然看了眼動完手術被醫生推出去的病人，走進手術室躺在手術臺上。

近視的劉然對光有些敏感，頭頂的兩個圓大燈光線偏黃不刺眼，側頭看到關閉的儀器，怎么想都想象不出微創手術的過程。

一名護士拿著吊瓶走到手術臺旁邊，劉然自覺的伸出手，看著護士口罩上方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心里有了一些溫暖。

這里的醫生給劉然一種特別的感覺，是那種站在流動臺邊的工作人員，來了商品查看什么問題然后打開解決問題在包裝好后推走。

護士扎好針走了，吊瓶冒著氣泡，劉然感覺有些冷不禁縮了下身體，相比同齡人身體的抵抗力差了好多。

手術臺旁邊休息的醫生注意到劉然，起身說：“你冷啊，我給你拿條毯子。”

“謝謝。”

毯子蓋好，劉然靜靜地等待著手術開始，旁邊兩名醫生聊起吃飯。

“中午飯還沒吃呢，趕緊點外賣吧。”

“好的，今天想吃什么……”

劉然有些郁悶，手術室這么血腥，凡是進這里的人都是要動刀子見血肉的，能吃的香嗎？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小時候一邊蹲茅房一邊吃冰棍也沒覺得臭，這算什么。

就在劉然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的時候，幾名醫生走進了手術室。

“劉然是嗎？”

“是。”

醫生再次查看手環上的信息確認身份后開始動手術了。

“我要推麻藥了，會有些疼。”醫生用注射器順著吊水的輸液器把麻藥推進了經脈里。

是有些疼，手面上的經脈仿佛被針扎一樣的疼，不過很快劉然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劉然還做了一個模糊的夢，仿佛黎明醒來時做夢的感覺，就在夢快要清晰的時候——

“醒醒。”

劉然被叫醒睜開了眼睛，隨后醫生從他嘴里拔出了東西，像是一個長柄塞子從他的喉嚨里拔了出來，一陣的難受后呼吸順暢。

近視原本看不清東西，現在清醒過來卻陷入迷糊中，全身難受沒有清晰的知覺。這種難受并非疼痛，而是麻藥還沒有失效感覺，劉然難受的閉上眼睛忍受著，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活動擔架的滑輪聲一直在響，劉然聽到醫生說手術成功，隨后又被推進電梯到達七樓一路推進了病房42床旁邊。

陪劉然動手術的只有妻子，醫生叫病房里的男人幫忙把劉然從活動擔架抬到床上后，不一會兒劉然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劉然睜開眼看到妻子坐在身邊看手機，她注意到劉然醒來，問：“感覺怎么樣？”

“有些渴。”

“醫生說四小時之內不能喝水。”

劉然抿抿嘴用唾液潤下喉嚨，說：“有點餓。”

“也不能吃東西，忍忍吧，傷口疼嗎？”

“不疼。”肚子上的傷口隨著劉然慢慢深呼吸的時候，有明顯的拉扯傷口的感覺，還好不疼，不過有點想上廁所。

不能吃不能喝，不用問也不能動了，劉然也懶得動一點精神也沒有。

妻子看吊水快沒有了，伸手按了呼叫器。

片刻，護士走進病房，手中拿兩瓶吊水，一瓶裝滿乳白色液體。

護士走到劉然的床邊掛上吊瓶，兩瓶用短的輸液管連接混合輸液。

“一瓶葡萄糖，一瓶營養液。”

劉然問：“護士，我什么時候能下床，有點想上廁所。”

“四個小時后再說。”

護士似乎很忙，說完轉身就走了。

劉然的膀胱有些充盈，看著大吊瓶心里發虛，要等四個小時，那要等什么時候？

“還有多少時間到四個小時？”

妻子看了一眼手機，說：“還有一個小時，連這兩瓶已經掛了六瓶水了。”

一個小時，劉然心里掂量著時間，不輸液還好，現在輸液膀胱只會越來越大，時間又太長，到時候還不被憋死？

妻子看明白了劉然的表情，小聲的說：“既然不能下床，不如我去買個尿壺給你用吧？”

尿壺？

劉然看著一臉壞笑的妻子，心里立馬抵觸的說：“不要。”

“真不要？”妻子雖然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但是她以前體會過的，那種人活著被小便憋著的難受。

劉然慫了，膀胱的感覺越來越大啊，看來堅持不了一個小時了，說：“好吧。”

買來了尿壺，不到半個小時劉然就忍不住了，悄悄地從妻子的手里接過塞進被窩里，然而憋屈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俗話說人活著還能被尿憋死，那種感覺劉然正在嘗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