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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先覺
閬邑,是吳國南陵郡閬丘縣的縣城。閬丘縣地處吳國西南,與陳國、湘國接壤,三年前吳王與陳王罷兵言和,湘侯獻(xiàn)出兩個女兒分別給吳、陳二王做了妃子。所以閬邑近些年倒也比較太平。
自去年開始的儲君之爭,公子昇自南陵起兵,短短一年的時間里,從八百家仆,到如今已聚集了精兵三萬,坐擁大半南陵。是儲君的熱門人物。
話又說回閬邑,閬丘縣因地處三國交界,在和平時期商業(yè)相對較為發(fā)達(dá),所以閬丘縣擁有兩座城邑:閬邑及丘邑。
不過丘邑是封給貴族的封地,所以并不受閬丘縣管轄。
而我們要講的一切,還要從閬邑的一處風(fēng)月場所“紅閣”說起。
提起繁華程度,閬邑在吳國所有的城邑中還算是上有水平的。它有三區(qū)七坊,城中長居四千余戶。坐落于西區(qū)康樂坊的“紅閣”,無疑是閬邑的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
紅閣由兩座四層高的高樓、七個獨立庭院以及四艘畫舫組成。這是男人的銷金窟,無論是彈琴作賦的藝伎,還是袒胸露腰的侍妓,只要你是個有錢的男人,來到這里就能滿足你的一切需求。
“春娘!!”
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扣打在地板上。
剛剛送走了一位客人,春娘正收拾著衣裳,卻被門外的喊叫聲驚了。她大概的知道,會是什么事。
走出門來,看到的是老鴇憤怒的臉,眉間透露著氣憤,還有些怨氣。
“噗咚”
跟隨其后的一個糙漢子隨手將一物擲在春娘跟前。
春娘本要去接,卻慢了半步,那物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
春娘沖著那漢子一聲怒喝。
一把將面前的抱住,細(xì)細(xì)打量。
“沒摔壞吧,寶兒。”
原來被摔在地上的是一個孩子,約莫四五歲的樣子。生的大眼秀鼻,櫻桃小口。臉頰白里透紅,十分秀麗。雖說女孩子的打扮,卻是一個小子。
老鴇氣呼呼的說:“你兒子又偷吃客人的東西。”
“娘,對不起,我餓。”
春娘望著自己的孩子,心中不住泛起酸澀滋味。轉(zhuǎn)頭對老鴇道:“不過是偷吃了點東西,我加倍賠償他便是。”
“他不僅吃了人家東西,還傷了人。”
那漢子邊說還邊捂著腦袋,顯然他也受了波及。
老鴇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去忙別的事。待到這邊沒有了其他人,老鴇消了氣,無奈的口吻對春娘說:“今天的事情,管事已經(jīng)壓下來了,但紙包不住火,寶兒你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身邊的。要是然后東家知道,我們這些知情的人,都免不了遭難。”
“寶兒天生與人不同,你難道希望他一輩子在賤籍嗎?”
老鴇的最后一句話觸動了春娘的心。
春娘姓李,單名一個婧,原本是湘國地主家的女兒。家中父母健在,弟弟正值少年,家境富足。在豆蔻年華又與戀人相識,那是一個高山名門的天才弟子,二人父親乃是忘年之交。在一次來訪中,兩小相遇,一見鐘情。
再后來的幾次相處中,兩家本已定下了親事。
不曾想,在情郎回宗門之時,陳國與吳國的沖突演化成了大規(guī)模戰(zhàn)爭,殃及了中立的小國湘國。
在一次吳國騎兵部隊突襲陳國的過程中,這支部隊路過并洗劫了這個村莊,春娘便是在這過程中被人擄了去。
好在幾十年前很多國變法,為了擴(kuò)軍提高生產(chǎn),廢止了奴隸制度。春娘便被轉(zhuǎn)手賣進(jìn)了紅閣,此時的她并不覺已有兩月身孕。
這個世界很殘酷,村莊被洗劫,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弟弟生死未卜。想要找自己的戀人,卻不知去往何處。
原本被買進(jìn)去之時便被查出有了身孕,但春娘姿色動人,管事的并不想放棄。幾次三番勸其服藥,春娘以死相逼。最終雙方具有妥協(xié),管事的默認(rèn)她生下孩子,而春娘也答應(yīng)留下淪為清倌。(不同于藝伎只賣藝不賣身。清倌平日里只是賣藝陪酒,但清倌是可以包養(yǎng)的,短則半年,長則一生,而被包養(yǎng)的期間,只能服務(wù)于一人,直到客人不再往紅閣寄錢為止)
春娘曾被三次包下,可她總是會多打聽些情郎和弟弟的下落,外加照顧孩子,惹得人很是不耐煩。
而在多次無果后,春娘也是認(rèn)了命,只希望能將寶兒照料長大。
老鴇說的寶兒與常人有異,不希望他的未來被耽誤。原因是寶兒天生就有一種無意間攝人心魄的能力,無論是男女老少,如果一直盯著他的眼睛,就會有種陷進(jìn)去的感覺,無法將心神挪開。
當(dāng)他情緒失控時就會產(chǎn)生無形的力量將周圍事物彈開、或是如錘子敲擊人的心神般使人短暫的失去知覺,陷入幽閉恐懼之中。
紅閣管事見多識廣,說寶兒這可能是天生具有極為龐大的靈魂之力,大到可以直接用來進(jìn)行攻擊。
即便是春娘她們這些普通人,并不懂的修行。但也知道,世界上最純粹的能量就是真炁,真炁是天地各種能量的本質(zhì)核心。而獨立于真炁之外,卻能操縱真炁的是靈力,也就是靈魂的力量。
天生靈魂強(qiáng)大的人能更好的操縱真炁。然而真炁可以從萬物中汲取,靈魂卻不可以。靈魂與生俱來,只能通過修為的提升而緩慢的增長。
像寶兒這種與生俱來的龐大靈魂之力,修煉對普通人而言高不可攀,對他來說卻是易如反掌。
春娘沉思了片刻,在這片刻間,思緒萬千,最后同意了老鴇的提議。
在老鴇的幫助下,于閬邑不遠(yuǎn)處的村莊找了一戶可靠人家,將寶兒寄養(yǎng)在這里。
“小姐你就放心吧,寶兒以后就是我們的親孫子,可不得苦了他。”
這人家住著兩公婆,約四五十歲,本來剩有三個孩子,大女兒早夭,小兒子幾年前病死了,僅剩的大兒子前年也因去丘邑趕集,驚了丘君座駕被鞭打致死。
雖說家中尚有兩畝耕地,丘君賠付了些許錢財,家境到不吃緊。可兩公婆年事已高,不可能再添新丁。如今送來寶兒這粉嫩的娃娃寄養(yǎng)于他家,二人自然樂得。何況春娘出手也挺闊綽。
“這些錢,你們先拿著,今后每月我回會來看望孩子,即便脫不開身,也會差人送來。”
一把大錢贈予二人,老頭在手中排了排,足足有十個。家里大兒被打死時,人家也不過就賠了三十大錢。
老兩口眉開眼笑,滿口擔(dān)保。
事后也如所說一般,春娘每月如約而至,即便晚了些日子,也會差人送錢來。
老兩口把寶兒當(dāng)?shù)刂骷业暮⒆幽前闼藕蛑蓪殐浩饺绽飬s吃的很少,整天苦著個臉,只有春娘來的那天才會活潑起來。對此,老兩口也是無可奈何。
就這樣,過了半年,正值春來之際,寶兒獨自坐在村口的石臼旁,夕陽的余暉迎著他的臉龐。小臉上寫滿了落寞。
春娘已有兩個月沒有來了,也沒有差人送錢來。寶兒兩個月以來,每天都會坐在這里眺望著那條通往閬邑的鄉(xiāng)間土路,每個清晨都是新的希望,每一個黃昏都是又一遍的失望。
“你怎么又坐在了這里?”
忙里了一天農(nóng)活的老頭回到家中不見寶兒人影,便知道他又跑到了石臼邊上。
“喔~喔~妓院里的小啞巴沒人要咯!”
周圍是一群起哄的小孩,因為寶兒并不與他們合群,所以經(jīng)常會成為他們嘲笑嬉鬧的對象。對此寶兒卻選擇了忽視。
“去去,滾回家去,不然喊你爹來抽你。”
老頭揮了揮手里的鋤頭將鬧事的小孩嚇跑。
“走了,回去吧,她今天不會來了。”
老頭冷不丁的說了一聲,轉(zhuǎn)身便走了。
上個月寶兒鬧得兇,說要見娘親。老頭坳不過他,另外也想再得些錢,便帶著寶兒進(jìn)了城。找到當(dāng)初中間介紹的人打聽了春娘的下落。
原本老頭以為春娘是哪家老爺?shù)那閶D,生了孩子不敢見人這才寄送到鄉(xiāng)下去。卻不曾想是個妓女(在他們眼里,是不分的,只要是青樓的女子都是娼妓)。
頓時覺著對寶兒有些失望。再幾番周折之后又找到紅閣的老鴇,老鴇說自上月春娘說要去鄉(xiāng)下,之后便再也沒見過。本以為是跑了,但寶兒找到了這里,外加她并沒有帶走衣裳細(xì)軟,想必已是兇多吉少。
老幼二人回去的路上都充滿了失落,寶兒自然不用多說。老頭本以為有了個身后供奉的人,卻不曾想是個娼妓之子,而且日后那每月的十個大錢再也沒人給他們了。
寶兒黯然的回到老屋。
不知怎么的平日里對他并不熱心的老嫗今天卻格外的親切。
“來,小寶啊,奶奶給你燒了你最喜歡的雞湯,快趁熱吃。”
寶兒自來到這里便少有胃口,唯獨在吃燉雞的時候稍好些。
許是一天沒有吃些什么,寶兒有點餓,也不分老嫗這意外的熱情,大口的吞咽起來。
深夜時分,村莊里的人都睡了去,寶兒也睡了,睡得很沉。
老兩口鬼鬼祟祟的點著燈,將熟睡中的寶兒抱到堂屋來。
“你小點動靜,別把弄醒了。”
老頭連連對著老嫗打著禁聲。
老嫗卻不以為然:“怕些什么,我可放了很多,別說這小娃子,就是大人也得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