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淡月籠紗，娉娉婷婷，掩映著杏花疏影。天空中，懸掛著稀疏的幾顆星星，陪襯在月亮身邊。

淡青色的月光灑落在地，兩個小孩相互扶持，借著月光向前行走。

月夜下，依稀可見，他們的頭發亂蓬蓬的，猶如雜草叢生，黑乎乎的臉在月光下，晦暗不明，身上的衣服被劃的破碎不堪，歪歪扭扭的用針線草草的縫著，腳上的草鞋已經破的露出了腳趾，粘著黑色的臟污，一步一個腳印，步履蹣跚。

月下江流靜，村蕪人語煙。遠遠的還聽見，深巷中狗吠聲。鳳云兮和鳳子雅腳下的步子變得成穩有力，虛弱無力的身體也充滿了力量。

終于找到村莊了！

咕咕咕咕咕咕不知誰的肚子傳出聲音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突兀。

“再堅持堅持，我們馬上就……咕咕咕”鳳云兮被肚子的叫聲打斷了話語，臉微微泛紅，月色朦朧，臉上的贓物掩蓋了發紅的臉頰。

“到村里了就好了。”微頓之后，她補充道。

“他們會借宿么？”鳳子雅吞吞口水，遲疑的問。

“會的，相信我，子雅。辦法總是被人想出來的。”

鳳子雅神情依舊低落，沮喪道:“可是，我不想被他們當成叫花子，而且，我也不是。”

“以后不要說這種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要記住這點，子雅，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活下去，活著才有機會。”鳳云兮厲聲呵斥。

子雅不滿她的話，反駁道：“可是，姐姐，娘親說過，我們是天之驕子，生來就是…”

鳳云兮停住腳步，“子雅，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要學會審時度勢，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只有活著才能談其它的，你知道嗎？人，一旦沒了生命這個安生立命之本，那就什么資本都沒有了。”

鳳子雅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不解的問：“為什么姐姐總是不聽娘親的話？”

“子雅，娘親說的自然是對的，但是，現在，我們不是那個府里養尊處優、眾星捧月的主子，我們只是南詔發水難逃離家鄉的難民，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就是找一個地方安居，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這樣才能對得起舍命相救的娘親，子雅，你懂嗎？”鳳云兮看著鳳子雅，目光深邃，飽含著擔憂。

唉！不知道子雅能不能聽得懂，畢竟他才六歲，在現代還是個什么都懵懂的小祖宗，雖說古代也是，但那也是在這以前。一覺醒來，被穿越被追殺，身心疲倦的好不容易才逃到這里。

“我會保護姐姐的，姐姐不要擔心，”鳳子雅伸出雙手，撫摸上頭頂雜草般的發叢，傳來的觸感讓鳳云兮一怔，睜著大眼看著眼前強裝大人的小孩。

這具身體里住著的靈魂感動的眼眶微微發紅，凝噎道。“好。”

有個弟弟就是好！上一世的遺憾就用今世彌補吧！

兩人一進村，狗吠聲不斷，儼然的屋舍，阡陌交錯的街道。顯然，村里是經過比較好的規劃的。

兩人緊緊的摟著對方的腰，抵御著初春的寒冷，輕手輕腳走進村莊，借著月光，他們沿著胡同漫無目的的走著。

咕咕咕咕咕咕肚子再次叫了起來。

鳳云兮自我安慰之余，對子雅說道：“子雅，再堅持堅持。”

不管了，聽天由命吧！鳳云兮松開環在鳳子雅腰上的手，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住。向前，走上臺階，伸手敲門。

叩叩叩

沒有聲音從里面傳出來。鳳子雅搓著紅彤彤的雙手，哈著氣，繼續敲著。

“姐姐，沒人在嗎？”鳳子雅在旁看的焦急。

鳳云兮敞開嗓子，膽顫的大叫，聲音既柔又清脆，動聽之極，在犬吠聲中，更是婉轉輕盈，如夜鶯啼叫。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來啦來啦！”中氣十足的女聲從院內響起，鳳云兮回頭笑著，鳳子雅跑上前來，和她一起趴在門縫上看著，那絲光亮越來越近。

遠處，那橘黃色的火焰，搖擺著腰肢，似在舞蹈。那光點越來越近，兩人帶著期待緊張的心情，靜靜的佇立著，不安的挺直腰板站在原地，等著。

咯吱

婦人一手拿著油燈，一手拉開一扇門，半掩著，隨后探出婦人的上半身來。

“哎？”她面露驚訝，目光在兩人的身上徘徊。

“大嬸，不，大媽，……大娘。”鳳云兮頓時急得面紅耳赤，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茫然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心中更是慌亂不已。

婦人含著笑意，饒有興趣的盯著鳳云兮的臉，語氣淡淡道，“你到底要稱呼我什么？”

鳳云兮到底果斷的呼出去了。

“大娘。”閉著眼睛視死如歸的叫出來。

“奶奶”鳳子雅甜甜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鳳云兮驚訝的回頭看著他。

“哎，這小嘴，真巧。”聽得婦人心花怒放。

“我有那么老嗎？大娘，奶奶。”好氣又好笑的問兩人。

今晚又要挨凍嗎？兩人失落的低垂著頭。

“不過”婦人話語一轉，兩人抬起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冒著綠光，帶著無限的期待看著婦人。

地獄來到天堂的喜悅。

“我很喜歡，外面很冷，進來烤烤火吧！”婦人笑著，將另一扇門也拉開，側著身子，讓兩個小家伙進來。

鳳云兮，鳳子雅在旁邊懂事的幫她關上門，然后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趨，不近不遠，離她三步之遙。

“娘子，這兩個小家伙？”一家之主站在院子里，看著兩人。月下，沒能看清他的樣貌，但那矯健的身影，健碩的影子，不難看出他身體強壯。

婦人走在前面，云兮他們亦趨亦步的跟在她的身后，“相公，就是這兩小家伙，怪可憐的，我就帶他們進來了。”

“小家伙們，叫爺爺。”

兩人上前半鞠躬，一點禮都不忘。

“爺爺，好。”

“爺爺，好。”

“真乖。”男子似不善言辭般，只是淡淡地兩個字，但，和善憐惜的目光卻是騙不了人的。

“你多拿兩雙碗筷來，我帶他們去洗洗。”

“姐姐，這個奶奶真好。”鳳子雅湊過來，在鳳云兮的耳邊輕輕贊嘆，一臉的純真。

“小家伙。知人知面不知心，畫皮難畫骨，表面對你好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鳳子雅傻傻的看著婦人，一臉不解。

“可是奶奶，你就是好的呀？”

婦人搖搖頭，不再說話。

鳳子雅疑惑的看向鳳云兮，“姐姐？”

“以后你會知道的，奶奶教的，你聽著記在心里就是了。”

婦人深深的看了鳳云兮一眼，心里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是北面發水逃難的的難民嗎？”

鳳云兮連忙點點頭，眼眶發紅，淚珠在里面打轉，聲音哽咽著，“是，家鄉發水，父母親帶著我們逃難來的，卻不想，最后只剩下我和子雅了。”

“不容易呀！以后就住在奶奶家吧！但凡我們有一口，就不會餓著你們。”

“謝謝奶奶，謝謝。”鳳云兮拉著鳳子雅趕緊跪下來磕頭，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下來。

“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婦人拉起兩個小人兒，眼睛也變得紅紅的，心中更是憐惜兩小。小小年紀，能爬山涉水來到這里不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