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今天？”

“今天我們來做一個生物實驗”

“生物實驗嗎？為什么今天不做化學實驗了，上一次你可是答應過我，給我講為什么缺角的，藍礬放到那個什么飽和溶液中變成完整的原因，難道你忘了嗎？”孩子稚氣未脫的臉上帶著些失落，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的父親像要拷問父親的食言。

“明天吧，我可沒有忘記。”望著窗外那璀璨的繁星，他低下了頭，伴著細不可聞的自語，“今天應該是能看到那個地方的最后一天了。”

短嘆一聲，他隨即轉身拋下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感，大步向另一個房間走去。”快點跟上來，別想了，今天不是做解剖實驗，是讓你見見一些小動物。“

孩子的眼中又有了光，忙邁開小腿追了上去，拉著父親的衣袖，

“什么小動物呀？可愛嗎？”

“不可愛。”

“那酷不酷呀？”

“不酷。其實非常丑。”

“哦。“由此一路無話。

銀白的大門在面前打開，露出了里面的一片天地，溫暖的光線灑下，四周白茫茫的，有著一些不太自然的白光。放眼望去，惟有腳下是一種松軟的微黏的黑棕色有著水分的類固體。

孩子的父親吸了吸鼻子，試圖去嗅一些什么，卻又失望地搖了搖頭。“不該是這樣的。”他輕聲低語。

那孩子起了好奇心，蹲下身子想要用手去抓那黑色東西。

“起來，別碰。”語氣雖有嗔怪之意，父親的臉上卻仍保持者來時的三分迷惘。

“這是什么呀，爸爸？”

“這叫著土壤。過來吧，咱們去實驗臺做實驗。”

走向一角的實驗臺，上面放了一個小盒子，而一個奇怪的組裝器材則放在了實驗臺邊的地面上。那是一個快有孩子高的鐵架臺，從下到上依次固定著孩子此前所認識的試管、漏斗，還有一個……

“是個無底的花盆，就是用來養植物的，以前會經常用上，但現在咱們不需要了。試管中裝的是乙醇，也就是酒精。花盆中有一張金屬網。花盆上面蓋著的是一個人造光源電燈，大概在六十伏左右。”

“那咱們應該怎么辦呀？”

“用那個實驗臺上的桌子挖點土。”

孩子取來盒子和一把鏟子交給父親，父親將盒子口朝向下壓進土壤中。

“這個實驗叫做調查土壤中小動物類群的豐富度。多年以前我的老師教給了我，今天我給你做一遍。”

花鏟將已裝滿土壤的方盒從土中挖出。

“方盒是為了取樣，單位體積。”

“小動物就藏在土壤中嗎？”孩子好奇地伸過頭來。

“這些昆蟲有趨濕性和避光性，總想往陰暗潮濕處躲，而土壤正好給了它們庇護的場所。我們也正是運用這一點將它們從土壤中趕出來。你看，剛才的那個光源就是將它們趕出來的工具。”

孩子點了點頭，跟隨父親來到實驗臺旁的組裝儀器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光源打開，將燈罩完全蓋在花盒口上。

“等一會兒吧，它們可出不來那么快，一般土壤中的生物活動性較強，但是它們的移動速度對于我們來說卻是很慢。”父親和孩子拉來凳子面對著組裝儀器坐下。孩子的一雙小手托著腮幫，大眼睛瞪著面前的儀器下端的試管發愣，等待著小生命的出現。

而父親卻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那片土壤。白光灑在土壤上，將其一寸寸地照射的發暖，這片土壤于他來說既熟悉卻又始終帶著幾分疏離。

“畢竟不是那個地方呀。調制的再像卻無法變成那個地方的氣息。過了今天就。”

眼眶漸漸濕潤了，連帶著眼前之物也都變得模糊起來，他似乎看到了土地上長起了花草而非為了他如今飲食需要的青菜。他看到了一株小樹破地而出，一個花苞展開芬芳。

那是什么聲音？是鳥鳴？那么悅耳動聽。又是什么在那花叢間展示著自己獨創的舞步，秀著自己那有著獨特晶體結構的翅膀，分離白色的陽光而回贈給自然五彩的色光為自己披紅戴紫？是蝶舞？是不是還有兒童的嬉鬧聲？他一定是在追逐這那只多彩的蝴蝶，奔跑在原野之上。

“爸爸，爸爸，快點看呀！”

他是不是將那位小小的舞者輕攏在手心期待著父親的欣賞？

“爸爸？爸爸？”

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嗎?

“爸爸？爸爸！”

他猛然回過神來，是孩子在喊他。

“對不起，剛才好像快睡著了。”

這終究是不存在了，只有在夢中才可能見到啊。他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怎么了，是不是有小動物出現了？”

“嗯，快看看告訴我吧！”孩子興奮地點了點頭。“說實在的，我也好久沒有看見這些動物了，希望我還能記得它們的樣子。”他心中暗道。

俯下身子，一只小蟲出現在視野之中。

一只螞蟻，他腦海中躍出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