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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含羞草與不要臉

“季淑,你被男生送過害羞草嗎?”

林未汀撥弄著手里的害羞草,漫不經心地問到。

今日課畢,她走回寢室。剛準備上樓,就被宿管阿姨叫住:“林未汀是吧,有你的禮物。”

她相當意外:“阿姨,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宿管阿姨一臉冷漠,她隨手把植物遞了過來:“每天追女生的小伙子太多,哪個記得清。”

季淑從洗手間出來,她洗了頭,用干發巾把自己包成了印度人。她拖來凳子落座:“可能那人暗示你如害羞草一般嬌羞。”

她做了個挑眉動作,看得林未汀一陣惡寒。

“但是……”林未汀側過身直面季淑:“你覺得我這張臉,有男生會覺得我嬌羞?”

雖然林未汀從未察覺自己的臉有問題,但旁人卻說她“一臉兇相”。

只要她面無表情,旁人就會誤會她是不是不開心。在課上分組討論,林未汀偶爾開個小差,全組人都會停下來看著她。她以為自己被抓了個正著,正準備開口道歉;發言人戰戰兢兢地問:“我說錯了什么嗎,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

為此林未汀攬鏡自查很久。最后她得出結論:“不高興臉”就是天生的,即使注意到,也沒辦法改掉。這是不治之癥,終身頑疾。

季淑捧著她的臉,閉上了眼睛說:“我還是覺得你挺嬌羞的。”

“那你為什么閉著眼睛說話。”林未汀問。

“我總不可能睜著眼說瞎話吧?”季淑一臉無辜。

兩人相對無言。林未汀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那盆害羞草上。她撥弄著害羞草的葉片,卻發現這盆小草和其他的同類不太一樣:它怎么摸都沒有反應,連葉片都不閉合。

林未汀讓季淑摸了幾下,害羞草葉片大展,沒有半分羞澀感。

“這草有毛病啊。”林未汀感慨。

“你看這小盆上的標簽,就是我們學校后街那家植物店的店名。”

兩個女生抱著盆研究了一陣。季淑慫恿她:“你去那家店問問,說不定能知道是誰送的。”

林未汀有點忐忑,但也好奇。她確實想知道誰會送她一株害羞草,并且這株草還不會害羞。

下午沒課,林未汀換好衣服抱著草準備出門。坐在床上玩電腦的季淑喊:“未汀,布丁奶茶和烤雞翅,雞翅變態辣。辣到不要不要的最好!”

“現在圖爽多吃一口,半夜上稱哭到窒息。”林未汀看著她,“季淑,長點心吧。”

季淑伸出腦袋,挪開耳機,問了一句:“點心,什么點心?我要小寶石紅方!”

回答她的,只有一記響亮的閉門聲。

林未汀抱著草來到了后街,小店還開著門,里面有個穿黑色圍裙的男生。

他長得俊秀,細碎的劉海搭在前額,眼神專注地看著植物。

男生鼻梁高挺,嘴唇紅潤,右邊的耳垂上還戴著一顆鉆石耳釘。閃亮的耳釘和他相稱,讓人更難移開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男生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抬頭對上林未汀:“有事嗎?”

林未汀舉著草對他說:“別人送我的害羞草,但它怎么都不害羞。”

男生說:“可能你買的這盆不要臉。”

說真的,林未汀生平第一次聽到如此粗暴的解釋,震驚得讓她忘了反駁。

“那個……不是!按理來說草如其名,難道這盆是冒名頂替的?”

林未汀找回了因驚嚇而出走的智商,理直氣壯地反駁了一句。

男生反問:“夫妻肺片里也沒有夫妻二人的肺,你難道要指責賣家欺騙顧客?”

林未汀一時無話,她氣鼓鼓地瞪他。

男生嗤笑。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撥了撥那株草。說來也奇,林未汀怎么都撥不動的草他一摸就縮了起來,羞答答的模樣惹人憐愛。

“看,怎么不羞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男生的手指纖長好看,只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有兩條破壞美感的疤痕。他見林未汀目光不移地看了許久,立刻將手收了回去。

男生對她說:“還有事嗎?”

“沒了。”

“沒事你可以走了。”

這人居然比她臉還臭,簡直不可思議。

林未汀抱著那盆“不要臉”走回寢室,完全不記得答應了季淑什么。她恍恍惚惚,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那個男生。

季淑看著兩手空空的林未汀,在床上打起滾來。她用力拍著床板:“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到哪去了,你這是要餓死我嗎?”

“季淑,如果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刻去買雞翅。”林未汀說。

假嚎半天的她捶了兩把胸膛:“你早說嘛,害人家白哭了。”

“后街賣小盆栽的你知道嗎,長得挺好看的,這里還戴了個耳釘。”

說話時,林未汀點了點自己的耳垂。

“小百科”季淑翻了個白眼:“拜托,我學和隔壁申音符合這種描述的人起碼有上十個,我可找不出來。”

林未汀立刻道歉,她仔細回想男生的長相后,跟季淑詳細描述了一遍。季淑在電腦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打,林未汀手機發出提示音。

“你上線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林未汀打開手機后,立即沖季淑豎起了拇指。

“那當然,我是誰!”季淑自得:“申音校草,管弦系的莊遇,他有一大批女樂迷。你也是其中之一?”

林未汀擺手:“不不不,剛剛在植物店遇見的。”

“我還以為有八卦呢。畢竟此人在我校也很出名。據說他休學一年,好像跟之前的女友有關。”

林未汀若有所思。季淑指著她:“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你,快去給我買吃的!”

她被趕去后街。路過那家植物店時,林未汀往里看了一眼,彼時冷清的店面現在人滿為患。人頭攢動,女生居多。

“這些人干嘛?”林未汀嘀咕一聲。

“找我簽名。”有人回答。

她循聲望去,莊遇戴著一頂鴨舌帽站在旁邊,右耳上的鉆石很是顯眼。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幾眼,林未汀退了幾步,神情防備。

“你以為我要對你做什么?”莊遇壞笑,挑起的唇角印出了一粒酒窩,此刻顯得又帥又痞。

林未汀哪里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輕咬嘴唇,正在思索如何回答。莊遇卻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沖著那群女生喊道:“你們別找了,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男生的聲音脆亮,比少年音又多了一份厚重。街上霎時安靜,一群女生轉過頭來看向二人。

如果眼神能化為利刃,林未汀覺得她身上一定千瘡百孔。十幾雙淬了毒的眼睛,簡直讓她不敢直視。

“你瘋了?我根本不認得你!”林未汀用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喊。

男生不理,他繼續說:“我女朋友練過散打,一個背摔就能送人進醫院。為了你們的生命安全,記得一定要跟我保持距離。”

造謠,這根本就是造謠!林未汀怒目而視,對方卻深情款款地對她說:“女朋友,不要生氣了,我是清白的,我一定會跟她們保持距離。”

說完之后,他執起林未汀的左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

林未汀要瘋,這人神經病啊!

眾人也不清楚林未汀有沒有練過散打,但他們看清她的模樣后,卻非常信服莊遇的話。

不怪別的,主要是女生太高,站在莊遇身邊都沒矮上幾分;再加之那張不高興臉,誰都會怕。

特別是她現在生氣,表情更加猙獰。有些女生不自覺咽下口水,向后退了半步。

莊遇得意洋洋,他拖著護身符林未汀,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本來應該跟上的女生們在一刻有些遲疑,居然沒有一人尾隨。

他們走到了音樂學院,男生一路死拽著她的胳膊,林未汀怎么都甩不開。

強拖濫拽之下,林未汀被莊遇帶到了琴房。

琴房隔音效果好,在里面嚎上兩嗓子外面也只能聽到蚊子叫。況且男生還用白紙將門上的玻璃條給貼上了。

此刻的琴房就像個完美的犯罪空間。林未汀心中警鈴大作,她下意識躲到了墻角,雙手擋在胸前:“你……你你你要干嘛?”

莊遇大笑,他扶在鋼琴旁直不起腰來。林未汀縮在一邊,幾乎是用防狼的眼光看著他。

他笑夠了,這才對林未汀說:“你想太多了。”

“那也是你害我想太多!”林未汀很是氣惱:“我根本就不認得你,你剛才為什么要那樣說!”

“對啊,你不認得我,你干嘛站在那里看我的熱鬧?”莊遇問她。

是她理虧,她只能低頭。

對方見她沒有回答,有些意外。他挑眉:“喂,怎么不頂嘴了?”

“沒什么好說。”林未汀蹲坐在地,抱著雙膝。

“我以為你會說,路上那么多人看好戲,不差你一個。”莊遇坐在鋼琴凳上,半彎腰看向她。

“可……可是看別人笑話確實不對。”林未汀說了一句。

男生沉默了一陣。他突然站起身來往林未汀的方向走去。林未汀抬起頭,一瞬間被震驚。

兩人并肩而立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這樣看來,莊遇真的好高啊。

莊遇走到她身前,壓迫性十足。林未汀退無可退,只能把自己圈得更緊。

別看她個高臉臭,但林未汀此人性格是時慫時有種。面對莊遇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無法預料對方下一步的行動,此刻她慫到不行,只想落荒而逃。

林未汀和他面面相覷,莊遇說:“你笑一個。”

“我笑一個你就會放過我嗎?”林未汀充滿希冀地發問。

對方板著臉,無情地回答:“不會。”

“那為什么要我笑?”

“畢竟含笑而終的結局聽起來會好一點。”莊遇說話時習慣性挑了下左邊眉毛,端正的模樣中流露出幾絲魅惑,看起來確實吸引人。

但林未汀此刻卻沒有這些想法,她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脫身。

一站一座,一強一弱,一男一女。

如果硬拼,估計還沒摸到門把手就被放倒。她盤算半天,只覺得自己勝算極小。雖然她也不知道對方想做什么,但求饒總是沒錯的。

林未汀思索一陣,決定先喊上一聲帥哥讓對方高興一下。哪知她剛一開口,便說錯話了:

“這位師傅,你到底想怎么樣?”

莊遇睜大眼睛,他這可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喊作師傅。男生不甘示弱,說:“八戒,你看你胖的連話都說不清了。”

林未汀悲憤,她哪里胖了!她一米七八一百二十斤怎么算胖!

要不是她慫,害怕這人號令他的樂迷來打擊報復,林未汀可就真揍他了。

“那,那我重來。這位帥哥,我道歉。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反正,總之,對不起!”

林未汀將腦袋埋在懷里,聲如蚊蚋。

“我沒要你道歉,你又沒做錯什么。”莊遇有些好笑,“我就是想借你這張臉用用。”

聽完前半句,林未汀抬頭長吁;聽到后半句,她毛骨悚然。她伸出雙手遮著臉,退無可退:“我我我這張臉不好看,也沒什么用……你要來干嘛?”

莊遇都聽到了她話里顫音,如果不是有正事相求,他絕對先笑為敬。這女生腦子里都在想什么亂起八糟的,他怎么覺得自己在對方眼里是個變態殺手呢?

“你哪個學校的?”莊遇問她。

“鳴瀾的。”她回答,也沒忘遮著自己的臉蛋。

“隔壁的啊。什么專業?”

“哲學。”

男生的眼神稍有波動,但一瞬間,又恢復了往常狀態。他向林未汀伸出左手:“起來,我跟你說點事情。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別把想成什么變態或者殺人狂。”

“一般變態都說自己不是變態,殺人狂不拔刀之前都很正常。”林未汀義正言辭道。

“你再說一句我拔刀了啊,還不站起來?”莊遇磨牙。

林未汀立刻起身:“那我們好好說話,別動刀動槍的。”

兩人分別落座。林未汀臉色認真,如同聽取重要報告一般的看著莊遇。女生專注的眼神居然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男生輕咳了一聲,這才開始說起他的事情。

無非是紅顏禍水屆常有的煩惱。比如說什么被圍堵,被要求合影簽名,天天收花收到告白,有人堵在琴房門口他沒辦法練習……

反正這些煩惱都是林未汀無法理解的。畢竟她號稱異性絕緣體,連公貓公狗見了她都會繞到走。被一群異性關注,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林未汀默默腹誹,如果他的異性緣能分她十分之一,那她也可能理解男生的煩惱了。

聽到這里,林未汀半是疑惑地提問:“所以,你是來跟我吐槽的?”

“你聽我說完!”

“哦,哦。”林未汀正襟危坐,示意他接著說。

“所以,我希望能讓你做我的女朋友。當然,不是真的那種。我每天會陪你上課替你占座,和你一起吃一日三餐。當然,你也要在沒課的時候陪我在琴房練琴。大概就是這樣。”

話音落下,林未汀捕捉到莊遇臉上的一絲緋紅。他皮膚很白,臉紅起來很容易察覺。

這就是所謂“借她的臉用用”?這太離譜了。

“你可以找別人啊,喜歡你的女生那么多,你隨便找一個,她們都很樂意。”林未汀說。

“就是因為她們喜歡我,這才不可能。”男生一只手搭在鋼琴上:“我很感激她們喜歡我的心情,但我沒辦法去利用這份心情。”

“那你這種舉動不也是在利用我嗎?”林未汀悲憤。

“不一樣啊,你不喜歡我。而且你這張臉能夠有效地阻隔人群。你可以這樣想,你是我的貼身保鏢,我管你三餐,你要工資我也可以給啊。你看,我們這是雇傭關系。這樣想你會不會覺得好多了?”莊遇說到。

“還有工資?”林未汀問。

莊遇點頭:“一天一塊,多的沒了。”

……這什么雇傭關系,太摳門了。林未汀本能地想要拒絕,但莊遇看向她的視線又太迫人。她的嘴唇上好像封了層膠水,怎么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主要是她害怕,怕拒絕之后,莊遇不讓她走。

見她再三猶豫,莊遇突然發問:“你一定沒有談過戀愛吧?”

她愣了,這人怎么會知道?

拜林未汀的身高和長相所賜,她一直戀愛失敗。一來男生長得沒她高,二來她的臉實在太臭,也沒什么人敢和她說話。

林未汀猶記得大一時喜歡一個男生。在室友們的鼓舞下,她將男生堵到墻角表白。她還沒開口說話,男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他雙手高舉遞上錢包,聲音顫抖地說:“大姐,我的錢全在里面了,有事您說話。”

自那次之后,林未汀的自信被打擊到谷底。她好恨自己為什么不是一米五八的身高,不求甜美可人,小鳥依人總行吧?

不過這種愿景,只能等下輩子了。

莊遇一言道破天機,不給林未汀半分面子。

“一句話,同意還是不同意。當然,你要是選擇三個字的答案,就別想走出這扇門了。”

說完這句之后,莊遇又說:“你看,如果你同意了。每天除了三餐和一塊錢,還有人陪你上課。雖然我在申城不算出名,但好歹在這兩個學校里也算有人認識。有我呆在你身邊,你還可以說這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比背了一個名牌包還有面子?”

這人真是談判專家。他雙管齊下軟硬兼施的本領真是絕了。

林未汀不說話,心里卻有些動搖了。女生心底里那小小的虛榮如同蝴蝶的翅膀,輕輕一扇,便撩撥得她無法拒絕了。

莊遇看她的神色似有松動,便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塊錢硬幣。他將硬幣放在拇指上,伸手一彈,便飛了出去。

落點正好是林未汀的懷里。

她被突如其來的硬幣砸了個正著,還沒來得及抱怨,就看到莊遇蹲在了自己身前。男生一只手輕輕搭在她的左手上:“收了我的硬幣,就是我的人了。”

他刻意壓低的聲線實在動聽,那張帥臉近在咫尺之間,林未汀心中最后一點理智也被擊垮。

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莊遇笑了起來。他的眼睛里濺出了點點星光,如同深夜里若隱若現的銀河。

那一瞬間,林未汀有點迷茫。明明只是雇傭關系,他需要笑得這么真嗎?這一笑勾得她耳根都紅了。

男生蹲在原地,他掏出手機遞給林未汀:“把你的手機號和名字存進去。對了,還忘記問你叫什么了。我是莊遇,申城音樂學院管弦系大提琴專業,住三號寢室樓,坐標708.沒事的時候會去那家植物店兼職,不過樂迷太多,我最近也沒怎么去了。”

“林未汀,”她說:“我叫林未汀。”

“Waiting?”

聽到這個名字,莊遇又笑了。他空出的右手指著林未汀:“你是Waiting,我是You。我們兩個的名字合在一起,不就是Waiting For You嗎?”

男生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毫不客氣地壓住了她的膝蓋:“你看我們的名字都這么有緣了,不在一起真是說不過去。”

林未汀正在打字的手抖了一下,心臟突然增速。明明是假的,他居然也能說得這么動聽。這人果真不能去禍害喜歡他的女生。哪怕他只是拋個眼神,大概就能把人哄走了。

“明天下午你有課嗎?”莊遇問了一句。

“沒有。”

“那正好,你來陪我拉琴。要是沒來,你知道的。”

出賣色相之后又是威逼,這人套路玩的深。

她點頭:“是是是,我一定來。”

莊遇沒急著放她走,又問了她一些問題。比如說她住哪棟寢室樓,又比如說她每天早上在哪個教室上課。等他問夠了,這才大手一揮:“你可以走了。”

林未汀喜不自勝,飛一般撲向大門。她擰開把手,幾個趴在門上的女生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噼里啪啦倒了下來。林未汀的臭臉和身高在此刻發揮了完美的作用——還沒等她說什么,幾個女生一溜煙小跑離開。她們的議論聲還在她的耳畔揮之不去:

“他的女朋友好像女打手!”

“你看過《殺死比爾》沒,我感覺她很像里面的劉玉玲,那單眼皮那顴骨都像!”

林未汀真想追上去打人了,她是內雙好嗎!

站在她身后的莊遇哧的一下笑出聲來:“你比劉玉玲漂亮,雖然沒有劉雯大表姐那么好看,但我的‘女朋友’嘛,在我眼里總是最美的。”

他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我知道,你是內雙。”

說真的,男生不犯賤時還挺有校草的風范。至少這一刻,林未汀覺得有些溫暖。她看了那么多男生的頭頂,如今被人摸頭殺,還是頭一遭。

通過幾天的相處,林未汀終于明白了一個真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免費午餐的。吃飯這件事,如果不要錢,那就是要命的。

她第一天上崗就任“女朋友”時,莊遇讓她守在琴房外,理由是他要練琴。保鏢嘛,老板要她守在哪里她就守在哪里,她不挑的。

林未汀搬了個椅子坐在走廊上,像個石獅子一般佇立在琴房外。

隔壁琴房里傳來翻江倒海的鋼琴聲,但莊遇這間安靜得出奇。林未汀翻看著《數理邏輯基礎》,心里還在嘀咕。

不是說要練琴,為什么還不動手?她還想聽聽莊校草琴力幾何呢。

書看得久了,她眼皮都有些泛酸。身后的琴房里還是安安靜靜,好像沒人一般。

林未汀坐得餓了,起身去買了杯酸奶,再走回琴房時,她聽到了凌亂而破碎的音符。

算不上好聽,跟難聽只有一線之差。那一線全靠他的顏值撐著,使得她的評價沒有低到谷底。

林未汀憤憤不平地咬著吸管,如果能靠身高當校花,大概這條街上就是她最美了,她還學個屁的一階邏輯啊。

她將腦袋抵在門上,邏輯基礎扔在一邊,雙手在手機上摁得飛快,給小百科季淑去了一條微信:

“有沒有傳言說莊遇拉琴很難聽?”

小伙伴果然消息靈通,她馬上回復:“沒有,他前幾年參加過本市的新年音樂會,曾經出過個人專輯。雖然我沒有聽過,但此人的琴拉得也是極好的。”

看到這條消息的林未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摸了摸耳朵,一臉茫然。

只是買個酸奶的功夫而已,難道里面換人了?林未汀有些忐忑,她蹲在門口,伸著腦袋努力往里看去。

大門沒有關好,她整個人重心全部靠了上去。那扇門被她推開,她也沒個防備,摔了進去。

琴聲停止,林未汀撞到琴凳,發出了砰的巨響。

抱著大提琴的莊遇抬起頭來,兩人面面相覷。為了緩解尷尬,林未汀舉起手里的酸奶:“你要喝嗎?”

莊遇的臉紅了個透。他假裝強硬地沖著林未汀吼了一句:“出去!”

那表情,簡直就像他沒穿衣服被人看光了一樣。

林未汀出來了。她坐在椅子上接著看書,耳邊縈繞著那破爛一般的琴音,心里直突突。

這叫她假拉都拉不出如此水準啊,真是太難聽了。

林未汀忍無可忍,伸手敲門。她探入腦袋:“那什么,有耳塞嗎,我扛不住了。”

莊遇沒有耳塞,他送了林未汀一對衛生球(大白眼)。

在這樣的琴音中歷練了一段時間的林未汀,日漸消瘦,茶不思飯不想。季淑拿著布丁和蛋糕在她面前走來走去都沒有誘惑力。她輕而易舉地下了定論:“未汀,你這是陷入了一場苦澀的單戀。”

睡林未汀隔壁的中文系妹子童甜甜問:“什么,未汀戀愛了?能跟她戀愛的我想想……從身高來匹配,就只有長頸鹿了。”

“鱷魚應該也可以,夠兇殘,hold得住。萬一未汀不開心把它殺了還可以用來做皮包。一物兩用,多好。”經濟系的妹子小染插話。

林未汀:“……”

當年入學,剛畢業的學姐學長因為寢室關系鬧得不可開交。于是學校不再獨斷專行,改用抽簽決定寢室。校方態度明確:抽簽是你們自己的事,抽得好運氣好,抽不好賴手臭,跟我們沒有半毛錢關系。

林未汀運氣好,寢室里都是萌妹子。不過寢室長小染告訴林未汀,這跟她的運氣無關。是她臉臭個子高,把她們仨嚇壞了,第一反應就覺得她不好相處,大家自覺收起脾氣。

呆了一年多,磨合期過,蜜月期到,大家開玩笑說可以來個桃園結義了。小染問林未汀:“未汀,三結義里你演什么?”

“我?”當時她在刷牙,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我演那株桃花。”

學校晚會上,寢室為了蹭學分登臺表演。林未汀一句臺詞也沒分到,全程掛著枝椏當桃樹。

想到這里,林未汀更是悲憤。她哪里脾氣不好了,她從頭到腳都寫著“好欺負”三個字!

她在思考時又露出了一臉兇相。小染輕戳下林未汀肩膀:“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們寢室組團包郵去揍人!”

說著,一米六的萌妹子撩起了雪紡長袖,露出了沒二兩肉的小膀子,在林未汀面前揮了揮。

林未汀看了她一眼,心里更是郁卒。她要是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淪落到不眠不休的地步嗎?

林未汀的手機震了兩下。短信內容非常剪短:“出來吃飯。”發件人:莊遇。

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她抓起手機和錢包往外撤退。三個女生還沒說完,她人就沒了。小染反應快,追在林未汀后面問:“未汀,未汀你怎么啦,你傷心不能自己扛著啊,說出來讓我們開心一下嘛!”

“我有事,晚點再回來!”

要趕到莊遇的學校必須要路過學校的運動場。運動場有一大截都是籃球隊訓練用的,平日里籃球隊訓練都會擠滿圍觀群眾,此刻人群濟濟,林未汀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叫好聲。估計是在打校內練習賽,所以觀眾多。

她本想小跑過去找莊遇,但場上的比賽熱烈,觀眾都在齊聲高呼梁楓。

梁楓,鳴瀾大學國寶級人物,校籃球隊隊長。自他入學來,便帶領籃球隊獲得了三屆全國高校聯賽總冠軍。

在梁楓來鳴瀾之前,鳴瀾大學校籃球隊還是一個只能沖進全國高校聯賽十五強的隊伍。但他來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

而且她記得,她僅有的男性朋友戴睿也在籃球隊里。雖然男生總是吹噓他球打地很好,但林未汀居然一場都沒看過。

想到這里,林未汀停下腳步。她往人群中擠了擠,正好看到了梁楓被兩人包圍,堵在了外場。

這時,隊友將球傳到了他的手上。連林未汀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兩人夾攻位置不利,沒辦法強行突圍,豬隊友是在害梁楓失球嗎?

他不徐不疾,神情沉穩。運球時,他閃身躲過了對手的搶球動作。林未汀聽到他說:“這次不來虛的,我投籃。”

梁楓聲音不大,卻格外的有穿透力。

她愣了一下,非常詫異。居然自報行動,太自信了吧?

梁楓閃身,往后退了兩步,人還在三分線外,卻擺出了后仰式跳投的動作。

這是一個高難度動作,如果沒有把握,投手很容易受傷,甚至扭到腳踝。

球已脫手,劃出了優美的弧線。梁楓跳投后落地,重心不穩,坐倒在地。隊友上前來扶他的時候,籃球正好入框。唰的一聲,正中紅心。

全場驚呼,掌聲如雷,林未汀也忍不住叫出聲來。

梁楓太有魅力了。他帶動了全隊的氣氛,實在了不起。

本來應該迅速趕去莊遇身邊的她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林未汀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面,開始看起了比賽。

后半場比賽更是精彩,兩隊人馬拼殺得你死活我。林未汀站在場邊看得熱血沸騰。

突然間,梁楓和對手搶球的時候籃球脫了手。那顆橘黃色的球直直向林未汀的方向飛了過了。

林未汀避無可避,身前身后全是人。梁楓往這邊趕了過來,男生手長,一把將籃球撥回了場內,但他整個人受到慣性影響,直直向人群中撲了過來。

首先被砸到的,自然是林未汀。她被梁楓壓在身下,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比賽暫停,隊員紛紛跑上來關心自家隊長,林未汀也被扶了起來。她剛一起身,就看到梁楓的左腿膝蓋上被水泥地面蹭掉了好大一塊皮,此刻看起來鮮血淋漓。

林未汀不顧自己,她連忙走到梁楓身邊:“走,我扶你去醫務室。”

若是他不去救球,砸到的肯定是林未汀。以那枚籃球的速度,砸斷她的鼻骨都是有可能的。

她內心有些歉疚,此刻也不知道該怎么彌補。送他去醫務室,只是下意識的補救措施。

旁邊的隊員剛說了個不字,梁楓伸手輕推了一下隊員。他對林未汀說:“那有勞了。”

梁楓將胳膊搭在林未汀身上,她站起身來,隊友也是一聲驚嘆:“這女生長得好高啊!從身高上來說,真是跟梁楓配一臉啊。”

兩人來到醫務室,醫生出去吃飯了,大門緊閉。

林未汀只能先讓梁楓坐在門口的長凳上,她說:“你等我一下,前面有個藥店,我馬上回來。”

還沒等男生回應,林未汀已經跑遠。

等她再跑回來,時間不過十來分鐘。她手里的塑料中裝了好些東西。女生風塵仆仆,她自己手臂上擦出的血痕都沒來得及處理,上面還沾了不少泥沙。

“你先喝點水,我買了消炎藥,以防萬一你吞一顆,我怕你傷口感染。”

說著,林未汀拿礦泉水瓶。遞出水時,她還事先將瓶蓋擰開了。

梁楓有些詫異,這一般不是男生給女生遞水的時候才有的小動作嗎?他這是被人當女生對待了嗎?

清理傷口,消毒,包扎。林未汀這三部曲做得是得心應手。她給紗布貼上最后一條膠布之后,這才站直了身子動了動僵直的脖子:“好了,我送你回去吧。要換藥的話你可以來醫務室或者叫我幫你換。謝謝你剛才救球。”

梁楓笑了笑,說是笑也太勉強。他只是翹了下嘴角。他指著林未汀胳膊上的傷:“你自己呢?”

女生蠻不在乎地拿水一沖,用紗布擦干之后淋了點酒精上去,就算搞定。

和剛才對待他的小心翼翼格外不同,女生對自己的傷口并沒有那么上心。梁楓有點好奇:“你不疼嗎?”

“還好。看到你碗口大的傷疤,我這點擦傷也沒什么。”

“聽你的口音,不像申城人。”梁楓問到。

“我不是申城人。”林未汀笑了笑。

梁楓點頭:“聽你的口音,像瀾城那邊的,咬字發音很準。”

“是嗎?”林未汀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去瀾城打比賽的時候聽過。”

林未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他的話記在了心里。

“你電話帶了嗎,我要隊友接我回去。”梁楓回答。

林未汀遞出自己的手機,男生接過去后打了個電話。他說了幾句,掛斷之后,又敲了一串數字進去。

“我的號碼,存進去了。”梁楓把手機遞給林未汀:“謝謝。”

這時,林未汀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莊遇的電話。

慘了,她已經把此人拋之腦后兩個小時了。現在接不接電話,都是個大寫的死字。

電話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無疑昭示了致電者的不屈不撓。

林未汀咬牙接起了起來,電話那邊的人果然一陣暴呵:“林未汀,你人呢!”

她畏畏縮縮:“我……我受傷了……”

“別想騙我!”

“哪敢啊……”林未汀吞了口口水:“真的,路過籃球場差點被籃球砸了,好在梁楓救球,我只是輕微擦傷。”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她喂了好幾聲,對方這才說話:“那梁楓和那顆籃球呢,沒事吧?”

她就知道這人連一點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她居然還比不上一顆籃球重要!

梁楓已經被隊友接走,林未汀朝著莊遇的方向走去。她一邊走一邊在電話里說:“籃球很好,梁楓的膝蓋蹭破了很大一塊。我的胳膊也傷了。”

“那……給你買碗豬皮補補?畢竟吃啥補啥不是?”電話那邊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莊遇!”你不是人!

后面那句林未汀不敢吼出來,她只能腹誹一下。盡管她頭發都快氣得豎起來了。

“快來,我要餓死了。看在你受傷的份上,你今天可以吃點貴的。”莊遇說。

“你……沒吃飯?”她試探性地問。

“恩,等你啊。說好了一起吃飯的。”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話,但傳到她的耳里,卻泛出了暖意。雖然她覺得莊遇性格惡劣嘴巴也不饒人,但在關鍵時候,他卻能用最平實柔軟的話,將她一舉擊中。

她是真的,沒辦法認真地討厭他。

不過兩個星期后,林未汀就想把之前的念頭給收回來了。

每天都要聽那么難聽的琴音,再多的感動都被磨得只剩一層皮了。也不知道莊遇怎么想的,他居然讓林未汀從琴房外面坐到了琴房里面。這簡直就是要她去面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林未汀悲憤地問為什么,他的回答理直氣壯:“這樣我就可以借口是我在教你拉琴,難聽的聲音都可以賴你頭上。”

林未汀:“……”

這人的聰明簡直對不住他手里的那把琴。

后來林未汀問他:“莊遇,其實你不是莊遇對吧。你肯定還有個弟弟叫莊見。有一天你倆過膩了自己的生活,于是互換了身份,讓對方來過自己的日子。莊見你就裝吧,你的琴音暴露了你的本質。”

莊遇放好了提琴,他走到林未汀身邊,舉起了琴弓。

林未汀嚇得抱住了腦袋:“莊見你不要這樣,我只是拆穿了你的身份,你不要打我。”

“我打你?我還罵你呢。一米八的身高里寄居了一米五的靈魂。”他有些不屑地看了林未汀一眼,回到了座位上。

莊遇將琴弓掛在了一邊,對林未汀說:“大提琴很難。”

她點頭:“但是你是莊遇。”

“莊遇就應該拉好大提琴嗎?”他沖林未汀笑。

“就像林未汀只能學哲學一樣。”

“說說,怎么就只能學哲學了?”

他將凳子拖到了她身邊坐下,眼神和平常很不一樣。他的眼里的溫柔,是林未汀從未見過的。

“我知道你在哲學系成績很好,既然都這么厲害了,還有什么不滿的呢?”莊遇撐著下巴,聲音幾近于喃喃自語。

“我沒有不滿。我只是想告訴你,別人都有人做了,你只能做你自己。既然選擇了,就沒有自暴自棄的必要。莊遇會拉大提琴,林未汀只能學哲學,我們用謂詞演算來推導一下這兩個命題的話,你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林未汀還沒說完,對方馬上截住了話頭。他扶著前額:“林未汀,我們分明是在討論一些人性和人格上的東西。”

“但是如果把這種看起來應該由感情控制的東西轉化為一些數據符號之后,你會發現很多事情都能夠迎刃而解。他們覺得無法解決的問題,只是因為想得太多。”她認真地解釋。

“如果人不會想太多,那還是人嗎?個體詞謂詞和量詞的推導并不能準確反應情感,這種東西應該被單獨加料。”

“莊遇,你暴露了什么。”林未汀眨眼,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X。”

一個如此注意形象的人居然當著她的面罵了句臟話,真是……太讓她有成就感了。

林未汀用肩膀撞他:“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暗戀我?要不然為什么會看哲學系的東西?”

“屁。”他用力撞了回來:“起碼也得知己知彼吧。雖然我們是純粹的雇傭關系。”

他用力之大,差點將林未汀撂翻在地。

“你很厲害啊,你怎么知道一階邏輯里的東西,那并不算簡單。”她反問。

“對我來說不難,很多東西我一學就會。”

說這話的時候,莊遇的臉上毫無炫耀之意。他只是很平淡地陳述事實。

“那感情好,你快幫我看看這本,我還有好多東西不會。這個,哎這個也是!”林未汀抓起書本給莊遇看,“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對方冷著一張臉看她:“你有這么多不會你還學個屁,直接從頭再來。”

“那不行啊,我這門快要考試了。畢竟臨死前還是要掙扎一下。”

大概是林未汀的苦苦哀求打動了他,莊遇說:“把書留給我三天,我看完了跟你講講。”

她學了大半個學期的書他三天就可以搞定?三天?

真是一個令人發指的人。

她半信半疑,把書留給了莊遇,臨走前還囑咐說:“看不懂就算了,你別把我的書給撕了或者吃了。”

林未汀完全出于好心,莊遇不領情:“走的時候把門關好。”

她一開門,又有幾個人像磚頭一樣砸在地面。她們仰頭,露出心虛的笑容,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林未汀有些無奈,本來想要掉頭直接走,這會兒不自覺放慢了腳步。走到樓下的她又回到了莊遇的琴房門口。

算了,就當是額外福利,替他站好最后一班崗。

不知道為什么,莊遇的眼神讓她揮之不去,他對大提琴的溫柔眷戀全都寫在了臉上,她看得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莊遇拉琴那么難聽,但現在看來,好像另有隱情。

林未汀一站就是兩個小時,背景音還是殘破不堪的琴聲。當她快要絕望的時候,琴房里傳來了一段連貫且悠揚的琴音,林未汀不敢置信,她偷偷趴在門上玻璃往里看。

幾張白紙中留出了微妙的縫隙,她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后才窺探出來,莊遇沒有拉琴。

也許是她動靜太大,琴房的門被打開了。莊遇和她面面相覷,林未汀腆著臉沖他打了個招呼:“Hi……”

“怎么沒走?”他瞟了她一眼。

“呃……”林未汀有些猶豫,不想說出實情。她總覺得好像說出來就輸了。不過到底輸了什么,她不知道。

“進來吧。”

莊遇無奈。他沖著林未汀勾了勾手指,遞來一只手機:“這是我以前的視頻。”

她點開了其中一個視頻。畫面里的莊遇穿得隨意,但依舊光彩奪目。他坐在一邊抱著自己的琴,一個女生站在小舞臺中央。他架上弓弦,音樂響起,女生也開腔唱歌。

那首曲子她有印象,叫做《Florence》。一個輕松愉快的曲子。

聚光燈打在女生和他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她的注意力卻全部被莊遇吸引走了。明明人聲很美,但是莊遇的大提琴卻沒有淪為配樂。

林未汀敢說,沒有莊遇的演奏,這首曲子一定遜色不少。

一曲終焉,林未汀還沉醉其中。她終于明白那些女生瘋狂追星的心情了。視頻里的莊遇太迷人,他低垂的眉眼和完美的姿勢讓人眷戀。

他和大提琴太般配了,他挽著大提琴的模樣,如同挽著愛人。如此情深,真像難得一見的王子。

“你到底發生了什么?”林未汀忍不住,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的腦袋垂了下去,細碎的劉海搭在眼前,一時間,林未汀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個意外。”

“什么?”她沒聽清,又問了一句。

莊遇說:“是個意外。那天我和她演出,舞臺上的射燈螺絲松動,掉下來的時候我保護了她。所以……”

“所以?”

“所以我被砸到了。顱內淤血,右手手指骨折。左耳聽力受損。我休養了很久,這個月才復學。”

他手上那兩道令人惋惜的疤痕她還記得。

莊遇抬起頭來看著林未汀:“你知道手指骨折和聽力受損對一個拉大提琴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他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笑容有些悲涼。

和他相處一個月多月來,林未汀見過他很多表情,大多是刻薄且鄙夷的,偶爾露出笑容,但是像這樣脆弱的模樣,她是第一次見到。

就像是卸下了重重的盔甲,莊遇的表情顯得非常疲累,甚至不堪重負。他的雙眼里藏著很多無法明訴的東西,她看不清對方眼里的深意。

“我不甘心。”

這四個字好像弦斷前的強弩之音,聽起來有一觸即碎的哀傷。

林未汀有點心虛。

在得知了如此秘密后,她覺得自己是個共犯。她需要和莊遇演一場好戲,欺瞞所有的觀眾。

這個秘密她無法向人訴說,只能自己咽下,真是痛苦極了。但更讓她輾轉的是,在傾吐心聲之前的莊遇,他是如何撐過來的。

而且她居然還要他幫忙看一階邏輯,這樣是不是很沒有人性啊?

林未汀不知該如何安慰莊遇。她捏著手機,在深夜里惆悵地失眠。這時,一條消息發過來了。陌生的號碼,短信內容很簡單:

“明天晚上七點半,大操場觀眾席第三排見,不見不散。我是送害羞草的那個。”

本來已經躺下的林未汀蹭的坐了起來。她的手心冒汗,短短十幾個字,她翻來覆去看了幾十遍,連心臟都快要跳出喉頭了。

怎么辦,這要怎么回,明天去不去,她要穿什么去?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打結的線團,擰成亂麻后,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未汀糾結再三,終于選擇把寢室里的人逐一喊醒。大家本來睡得迷糊,但一聽到“害羞草”三字瞬間就醒了。寢室長小染喊得最大聲:“未汀做得對,這時候就是該讓我們群策群力!”

四人開始推測害羞草男。從系別猜到長相,從長相說到身高。小染想了想說:“你說會不會是未汀之前暗戀的那個男生,他現在回心轉意了?”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童甜甜立刻贊同。

“不知道,我腦子被晚上的草莓蛋糕糊住了”季淑說。

聽著她們滿心的粉紅設想,林未汀提出一個設想:“如果是有人來尋仇呢?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害羞草就是他把我標記了,接著利用人類的好奇心把我約出去,接著就給我一刀。”

說著,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眾人頓時不寒而栗。

季淑說:“你帶把菜刀,實在不行就自衛?”

“這樣吧未汀,你去,我們就假裝在操場跑步,萬一情況不對,你就給我們揮手,我們馬上抄家伙上!”

林未汀一陣無語,這么可愛的妹子,怎么動不動就是抄家伙呢?

臥談小會草草結束,大家說好明天七點半各自翹掉自習假裝去操場跑步。只要林未汀發出緊急信號,她們就趕來救人。

晚上七點半鐘,林未汀往大操場去了。操場上人數不少,社團活動也極為豐富。什么耍雙截棍打太極的,比比皆是。

如林未汀這般疏懶四肢,唯一會做的運動就是在夢里跑步了。

她私下探看,季淑喘著粗氣跑了過去,還賊眉鼠眼猛挑眉。小染站在一邊掰著自己的胳膊,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童甜甜戴著耳機大聲背單詞,眼神犀利,她走過林未汀身邊的時候說:“這邊就一個出口,我已經守好了,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大家非常入戲,大概是諜戰片看太多的原因。好容易有實戰機會,誰也不肯放過。

她穩了穩心神,走上了觀眾席。那里黑麻麻的,看起來有些滲人。林未汀往第三排看去,果然看到一個人影。她故意咳嗽了一聲,那個人影動了動,加快步伐走過來。

男生走到她面前,林未汀才發現好像有什么不對。

實在眼生就不說了,這位仁兄身高也有些驚人。她居然低下腦袋才勉強和此人平視。氣氛尷尬,一時間林未汀居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對方表現得比林未汀更加詫異,他直接驚叫出聲:“你是假的!”

什么就她是假的了,她自己難道還要冒充自己啊?

“我找的是林未汀!”男生激動得快要撲著雙臂飛起來了。

“我就是!”她再次說道。

“你不是!”

林未汀氣得恨不得當場踹他一腳,我是不是我自己你怎么會知道啊?

“你不是林未汀,你會扔鉛球嗎?你在食堂吃飯吃兩碗嗎?你嬌小可愛嗎?你喜歡吃變態辣雞翅嗎?”

他的一連串發問把林未汀問懵了。她看他半天,黢黑的天色讓她分不清男生長什么樣。

林未汀嘆氣:“我是林未汀……”

她話沒說完,對方馬上打斷:“你不是!”

“你不要打斷我!”林未汀忍不住氣,一陣暴呵。

對方被她氣壯山河的吼聲嚇住了,她也沒預計到自己的聲音有那么大。結果寢室三結義沖上來時她正在大發雷霆:

“我是林未汀,但你所描述的那個人是我的朋友季淑。她蟬聯了兩年年運動會所有的鉛球獎項,雞翅愛吃變態辣。我要告訴你一句,每一個女生,站在我身邊都很嬌小可愛。這一點不用你提醒,下次你再刻意說到這件事情,我能把你捶到土里你信不信?”

女生的氣壯河山讓男生嚇到了,他連連點頭,還抱著自己的腦袋,生怕林未汀動手。

要知道,她慫歸慫,那也是看人下飯的。碰到莊遇她只能認栽,但是眼前此人,能吼則吼,能動手就動手。

林未汀一轉身,看到了吃辣條的季淑。林未汀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你的,他把我倆名字弄混了。害羞草是給你的。”

三個人響起一陣抽氣聲,小染和童甜甜挽著林未汀下了樓。小染踮著腳拍她肩膀:“未汀,你不要傷感啦。”

可是她真的不傷感啊,但為了不讓她倆的安慰落空,林未汀只能假裝自己非常傷心。

不過她在心里暗想,早知道借氣踹他一腳,順便報復害羞草之仇。如果不是因為那株害羞草,她也不會認得莊遇,也不會有后面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

轉念之間,她又覺得,認得莊遇并不是讓人感到后悔的事情。

莊遇和她的三天之約已到。一大清早,林未汀就收到了他的消息。莊遇約她自習室見面講題。

莫名的,林未汀有種無法面對此人的感覺。

她猶豫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復短信。待她發覺時間不早的時候,已經誤了第一節課。林未汀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洗漱完畢后換上了連衣裙,往教學樓趕去。

剛一下樓。她看到了穿著籃球服的梁楓。

來來往往的人群紛紛把目光投向他。男生眉目如畫,鼻梁高挺,一雙黑眼睛更是深邃。手上還頂著一顆球轉來轉去,他來回走動,右手指尖上那顆轉動的籃球卻沒有掉落,當真是一手好功夫。

看到他的右手,林未汀不自覺想到了莊遇。她的心臟狠狠抽動了一下。

“林未汀?”梁楓叫住了她。

“你的傷好了嗎,也沒見你跟我打電話。”林未汀看了眼他的膝蓋,已經開始結痂了。

“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梁楓看著她:“你認識戴睿嗎?”

“認識啊。”

戴睿是她初到申城來時認得的朋友。她住院,他也住院。男生受傷入院,堅持耍寶,惹得醫院工作人員對他又愛又恨。她來鳴瀾后,才發現戴睿也是鳴瀾的學生。男生是籃球隊的一員,成日忙于訓練。久而久之,兩人的交流也少了。

她疑惑,梁楓為什么要突然提到戴睿?

“能幫個忙嗎?”梁楓問她。

“我能幫上什么忙?”

梁楓說:“戴睿最近幾場比賽狀態有點問題,失分嚴重。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被教練禁賽。”

“他不是一直都挺刻苦的嗎?”林未汀不解。

“我問過了他的同學,不是因為成績的關系。他的家庭也沒出現變故。以他的性格,藏著掖著不肯多說,多半是感情原因。”

林未汀一臉詫異地看著梁楓,男生猶在分析:“他一定是被誰拒絕了,還感覺很沒面子,但他肯定還是很喜歡那個女生。”

此時此刻,林未汀只想抱拳躬身以示對梁楓的敬意。此人的洞察力簡直不可小覷,并且他對每個隊友足夠了解,還足夠關心。

“那……我能幫上什么忙?”林未汀問。

“他不肯跟我們說,未必不肯跟你說。如果他找上你了,務必幫我開解他一下,告訴他眼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梁楓微微頷首:“謝謝你了。”

這個隊長看起來高冷,其實還蠻關心人的嘛。

她點頭,有些疑惑:“為什么是我?”

“我聽說戴睿喜歡的女生是哲學系的系花。雖然他還有幾個異性好友,但找上你的可能性最大。”

她詫異極了。從那次練習賽她就看出,梁楓有極強的預判能力,他對人有足夠的了解。

“我能做的就這么多了。上午還有訓練,我不能耽誤太久,有事打電話。”梁楓又說。

“恩。”林未汀點頭。

中午放學鈴響,她的手機也響了。林未汀接起電話,那邊半天沒人出聲。她好氣又好笑:“戴睿,你再不說話我就掛了。”

“別……別別別別別!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他的聲音滿是氣餒,好像飽受折磨。

即使隔著電話,她都能感受到戴睿的無比失落。

“你怎么了?”林未汀問。

“我喜歡曾茗。”

聽到這個名字,林未汀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教室。曾茗還沒離開,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旁邊有男生陪著笑臉在等,他一直在說些什么,好像正在努力逗女生開心。

可怕,梁楓果然料事如神,判斷精準。

她撤回目光,問了一句:“然后呢?”

“她喜歡別人。”

“所以?”

“我還是喜歡她,但是她要我放棄。”

“你告白了?”林未汀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左右的同學看了過來,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恩。”那邊的聲音無比難過。

雖然在別人傷口上撒鹽不是什么好習慣,但人類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到剛才站在曾茗旁邊的男生,林未汀問:“她喜歡誰?”

“莊遇。”

品牌:新浪閱讀
上架時間:2019-10-15 16:41:54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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