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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秘祭祀

1 樹叢中的木樁

馬文實在想不到,他們沒看到什么狗屁寶藏的影子,卻先認識了一個死人。

馬文和趙胖落在了后面。

馬文纖細,一米八的個子,只有一百斤出頭。胖得像個蘋果似的趙胖走在他前面幾步遠,邊手腳并用爬山,邊哼哼唧唧地罵著他們的頭兒王喬峰。

王喬峰和殺手等人剛剛在半山坡撿到一個破碗,他仔細瞅了一會兒,非說這碗應該當年的大順將士吃飯用的碗,人立馬抽瘋了,打了雞血一般在前面亂躥,把他們扔下好長時間了。

走了一會兒,走在前面的趙胖突然殺豬一般地叫起來,把馬文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聽那聲音,他還以為他挨刀子了呢,抬頭一看他站著好好的,根本沒有受傷的跡象,只是昂頭朝天,聲嘶力竭地大叫。好像全身就只剩下了一張嘴一般。

但是趙胖那叫聲太凄厲,簡直像一支利箭,馬文感覺身被上射出了一個窟窿,他渾身上下僅剩下的大約能碾死一只螞蟻的力量也從這個窟窿里泄出去了。要不是這個斜得邪乎的山坡沒法坐,他真想一屁股蹲下,或者躺著休息兩天兩夜。

他只能靠在一棵樹上,罵道:“趙胖,死胖子,你爹死了咋的?”

趙胖似乎沒聽見他罵人,而是猛然蹦起老高,轉身朝他跑了過來。看著那架勢,馬文腦袋里馬上浮現出《狂蟒之災》里被突然出現的蟒蛇嚇得亂躥的男主角。馬文腿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失重,差點摔倒。他邊注意趙胖身后是否有人或者別的活物追來,邊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趙胖身后沒有什么追上來,只有微風搖了幾下樹葉。

馬文長出了一口氣,對跑到身邊的趙胖說:“你這是想干什么啊?嚇死我了。你看到死人了啊?這么大驚小怪的!”

趙胖靠著樹,張著大嘴剛喘了一口氣,聽馬文這么說,更驚訝了:“你?你怎么知道!”

馬文一語成讖,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真的?我哪里知道啊?我是信口瞎說,胖子,真……的有死人?”

胖子指著自己剛剛驚叫的地方,語無倫次地說:“那……人,沒追過來吧?我以為是塊石頭,踩著他的頭了,他的頭顏色跟石頭一樣,我就踩上了。結果他頭一轉……耳朵就朝上了。死人……倒是沒什么可怕的,我就是怕他再張開嘴,咬住我的腳。哎呀,這荒山野嶺的突然蹦出個死人來,奶奶的,真是活活嚇死人啊。”

馬文狐疑地看看胖子,問:“胖子,是不是你眼花了啊?這地方……能有死人?”

胖子一瞪眼,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眼花了?馬文,你可以自己過去看看,看看是真的死人,還是塊木頭。告訴你,我好像……看到他要爬起來呢。”

馬文被胖子說得有些膽怯,朝后退了幾步。胖子也跟著退。但是看著那地方一直風平浪靜,馬文退了幾步后,又站住腳。

胖子也跟著站住。

就在這時候,突然起了一陣小風,那小風剛好是從馬文跑來的那個方向起來,刮得那地方樹木草叢一陣搖晃,好像真有什么活物真從那里鉆出來。胖子嚎叫一聲就要跑,被馬文攥住了。

馬文罵道:“你他媽的能不能別叫得那么慘啊?那是一陣風,什么都沒有!”

胖子掙了幾下沒掙出去,只好回頭看。果然,小風從他們的眼前掠過,帶來一陣涼快,那地方又變得平靜了。

胖子倚靠在樹上。驚恐未定地四下看。好像四周都是死人。

馬文朝前看,喃喃自語,說:“剛剛喬峰也是從這兒過去的啊,這個熊,光顧著財寶了,連個死人都沒看見。”

胖子看了看四周,害怕地問馬文:“馬文哥,咱怎么辦?”

馬文也無奈地看看四周的樹木,說:“還能怎么辦?咱不知道路,不能回去,只能朝前走。王大哥他們在前面,咱要是趕不上他們,晚上能讓狼吃了。”

胖子朝前面小心地看了半眼,說:“那個死人在那里……誰敢走?”

馬文跺跺腳,下了決心,說:“走!不就是個死人嗎?跟死貓死狗有什么區別?他又不能活過來。咱得抓緊時間,否則跟他們越拉越遠,那些貨顧著找寶了,真能自己走了,不管咱。”

趙胖害怕了,看看馬文,看看前面,問:“走?朝前走?”

馬文給他打氣,說:“對,朝前走!”

胖子走了兩步,又站住了,對馬文說:“馬……馬大哥,我真是害怕,還是你……在前面吧。”

馬文也是個小膽量的人,并且平生最怕的就是死人。但是看胖子那個熊樣,恐怕要是自己不在前面走,他能轉身就跑。馬文只得硬著頭皮,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前走。看那架勢,好像下面就是地雷似地。

終于走到了胖子剛剛轉身就跑的地方,馬文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胖子攥著他衣服的手,一個勁兒地抖,抖得馬文頭發暈。

馬文躲躲閃閃的目光,看到的只是一段木頭。胖子藏在馬文身后,聽說是一段木頭,將信將疑。也走出來看。那個嚇了他一跳的東西,躺在前面的草叢中,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真的像是一段枯木。

身邊有了人,“死人”看起來又像一段木頭,趙胖大了膽子,走前兩步,扒開兩邊的樹枝和草叢。馬文也走過去。趙胖小心翼翼地用撿到的木棍捅了“木頭”一下,猛然跳了起來,喊道:“不是木頭,真的是人!”

馬文也走到眼前了,他仔細一看,果然是人!一個穿著跟老樹皮一樣顏色衣服的人。

他嚇得朝后退了一步,但是看躺著的人一動不動,他就拎著半條腿站住了。稍等了會兒,看看這人依舊沒有活動的跡象,顯然是真的死了。他在心里給自己鼓氣:怕什么呢?死人跟死貓死狗,有什么很大的區別嗎?作為一個有知識有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的現代青年,怎么會去怕一具尸體呢?

馬文戰戰兢兢朝前走。趙胖說:“馬哥,你那腿……怎么了?”

馬文驚異:“腿?我腿怎么了?”

趙胖說:“你自己看啊。”

馬文低頭看腿。自己的一雙腿在抖,風中的樹葉一般,就差唰唰響了。馬文掄起拳頭,狠狠地砸了兩條腿各一拳,左腿立馬不抖了。但是右腿不行,還時不時地猛然抖動幾下。馬文不客氣,又砸了右腿幾拳,砸得自己差點摔倒在地上。

最后幾下砸得腿有點疼。疼了好,疼了的腿不抖了。馬文和趙胖走到死人身邊,草草看了幾眼。死人長發披肩,如站起來,應該很威風的樣子,現在卻一堆亂草一般散落在地上。此人臉色漆黑如墨,跟身上穿的青黑色的衣服,幾乎沒有什么區別。趙胖輕輕用木棍扳動了一下他的頭,兩人看到了這人的眼睛竟然睜著,很凌厲地看著他們。

趙胖先驚叫一聲跳起來,就朝后跑。馬文硬撐著,做好了朝后跑的姿勢,看到死人沒有爬起來的意思,他就朝趙胖喊:“媽的,你怎么就知道跑啊?這是個死人,又不是活的!”

趙胖勉強折回來,馬文說:“這人是被人捅死的。咱得趕緊離開這里,追上喬峰他們。”

趙胖一愣:“被人捅死的?你怎么知道?”

馬文用木棍指了指死人的腹部,說:“看到他肚子下的土了沒有?血水都洇出來了,旁邊的土是干的。不信,你就翻過來看看。”

趙胖不敢看,說:“快走吧,看什么看?你不是說這人是被殺死的嗎?萬一……兇手就在附近怎么辦?”

馬文壯著膽子把死人又看了遍,就和趙胖趕緊繞開,繼續朝山上爬。趙胖邊走邊轉身朝后看。馬文在他后面,嫌他走得慢,煩躁地說:“你看什么啊?快走!”

趙胖說:“媽的,我怎么老是感覺后面有人呢?”

2 人影

這是一段陡峭的上山路,山石嶙峋,藤蔓纏繞。這還不算,走一會兒,小路上就會出現一些很突兀的大石頭,或者是橫著的木頭。大石頭依然兇惡地立著,橫著的木頭有的已經朽爛得不成樣子,有的已經被泥土吞噬了一半。

趙胖艱難地攀過一塊巨石,坐在石頭上喘粗氣,喘了一會兒,罵道:“這么差的山路,還要弄這么些石頭,弄這么些木頭,這個大順國,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馬文跟在他后面,也爬上來坐著,用手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塊還露著的木頭,說:“胖子,你想一下,如果那塊木頭變成一棵大樹,枝杈茂盛,樹葉還都在上面,那邊的路是不是就沒法走了?”

趙胖看了看,說:“這樹……這么粗的樹,如果加上樹枝,那還不是擋了半面山坡?”

馬文點頭,說:“是。這周圍的樹,據說在六十年代大煉鋼鐵還砍倒不少。你看就算這樣,這里現在也很難走吧?如果這樹木變成剛砍倒的大樹,喔,看到這邊這棵沒有?就像這么一棵大樹橫在這里,這里還有法走嗎?何況……當初的樹林比現在要茂密多了。”

趙胖朝山下看了看,搖頭,說:“那這里就成絕路了。”

馬文說:“應該這么說。這里應該是大順軍防御工事的一部分,你沒聽喬峰哥說過嗎?他可是研究大順藏寶的專家。當年大順帶著上億兩黃金白銀和數不清的珠寶的后勤部隊老營,就曾經駐扎在這里。上億兩啊,那是明朝攢了幾百年的財富,說不定……。”馬文眼神癡迷地四下看了看,都快被自己的想象陶醉了。

說:“說不定就埋藏在附近的那個山洞里,說不定今天突然就被我們發現了。我馬文不貪財,我只要十斤黃金就夠了。我他媽有了十斤黃金,就能在北京郊區買個房子,我就能……找個媳婦,我老爹就不用撿破爛給我攢錢了。”

趙胖同情地說:“馬哥,你老爹還撿破爛啊?”

馬文擺擺手,說:“跑題了。我是想告訴你,當年大順軍最核心的老營和精銳都駐扎在這里,那這里能不嚴防死守嗎?不過,即便這樣,當年清軍還是派秘密小分隊從這里偷襲得手……。”

馬文說到這里,突然張大嘴,驚駭地喊道:“有人!”

馬文的聲音太突然,把躺在石頭上歇息的胖子嚇了一大跳,皮球似地從石頭上蹦起來,驚慌地四下看。邊看邊問:“哪里有人?哪里有人?什么樣的人啊?”

馬文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掏出匕首,緊緊地盯著斜前方的一叢灌木。趙胖沒帶匕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木棍,覺得不大行,又從旁邊撿了一塊大石頭。他看著驚恐的馬文,害怕了,說:“馬……馬哥,咱別這樣好不好?人還沒看到,恐怕就被你嚇死了。”

馬文不理他,眼露兇光,緊緊地攥著匕首,一步一步朝灌木叢走去。

趙胖看他緊張如此,也顧不得說話了,一只手攥著石頭,一只手攥著木棍,跟在他的后面。

他們小心謹慎地來到灌木叢后面。馬文弓著腰,胳膊鼓脹著,做好了攻擊的準備。趙胖也高高地舉起石頭。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灌木叢后面空空的,別說人了,兔子都不見一只。

馬文松了一口氣,把匕首放進背包。趙胖也把石頭扔了,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埋怨說:“馬哥,以后要看仔細了啊。這他媽……簡直要人命啊。”

馬文很詫異,說:“我明明看到有人跑過來了啊。怪啊,莫非這人……會七十二變?操他媽的,也嚇死我了。我得歇歇了,這一下,把我最后一點力氣都嚇沒了。”

馬文找個地方剛玉坐下,突然聽到有人冷冷地說:“這里有七十二殿,有七十二地宮,沒有七十二變。”

聲音冷峻,就像是從地底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嚇得馬文一個彈跳蹦了起來,卻不敢行動,愣在當地。趙胖張大了嘴,看看發出聲音的地方,看看馬文,不知所措。

馬文壯著膽子問:“你……你是誰?”

沒人說話。趙胖倒退幾步,走到馬文身邊,好像馬文是他的一個擋箭牌,他壯起膽子,對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喊話:“喂,你是什么人啊?你來干什么的?也……也是來找金子的嗎?”

趙胖喊完,馬文瞪了他一眼。不過制止已經來不及了。胖子說完,發覺說露了嘴,有些歉意地看了馬文一眼。

那人沒回話。聽出是活人的聲音,趙胖不那么害怕了,反而有點惱,喊道:“你誰啊?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跟你說話你都不回答?”

沒有聲音。只有樹枝搖晃,樹葉沙沙響。

兩人四處看了一會兒,覺得那樹木背后,那灌木叢里,那大石頭后面,好像都是危機重重,兩人害怕了,扭頭就朝山上跑。

跑了一會兒,趙胖就氣喘吁吁受不了了,要歇息,馬文說:“歇個屁,這地方……我怎么老是感覺陰森森的?好像總有人……不,是有鬼在跟著咱們。兄弟,現在不能歇息,咱得走。要不……危險!”

馬文這么一說,趙胖不敢停下了,只好咬著牙,繼續朝上山繼續爬。他走不快,膽子又小,走在馬文前邊,馬文直催促。趙胖很無奈,說:“馬哥,求求你了,你這是要人命啊?咱慢點兒走不行嗎?你以為這里是北京的柏油馬路啊?”

馬文說:“兄弟,我不是嚇唬你。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王喬峰,咱兩個很危險,弄不好咱就跟闖王的手下做伴了。你以為我想這么拼命爬啊?這他媽又不是比賽,有獎金。”

兩人吭吭哧哧爬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前面有嘩啦嘩啦的人踩翻石頭的聲音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走在前面的趙胖朝后跑幾步,剛要說話,馬文伸手制止了。兩人躲到一棵大樹后,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快到眼前了,他們聽到一個聲音說:“這倆貨,是不是被狼給嚼巴了啊,不會落下這么遠吧?”

另一個聲音說:“別烏鴉嘴啊,這次出來可是趙胖他爹贊助的錢呢。要是趙胖真的讓狼給吃了,咱怎么回去跟他爹交待?”

趙胖一下子蹦了起來:“他爹的,是喬峰他們!”

馬文拍了拍了拍胸口,說:“終于見到大部隊了。”

“大部隊”這個詞是他剛學的。幾天前他們看了幾場紅色電影,那些革命者在歷盡苦難,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讓人以為他們就要為革命盡忠了,突然嘹亮的軍號吹響了,那些做好必死準備的革命者們都會欣喜萬分地說:“我們的……大部隊回來了!”

現在馬文真是有這種感覺。

趙胖喊道:“喬峰大哥,我們在這里!”

那邊好像停了一瞬,有人就問:“誰啊?……胖子?”

趙胖歡呼:“喬峰大哥吧?是我啊,我和馬文!”

3 消失了的尸體

兩幫人匯合。

王喬峰是個健壯的黑漢子,他看看兩人,狐疑地說:“這不好好的嗎?剛才慘叫什么啊?”

趙胖說:“剛剛……馬文大哥看到一個影子,我們找了會兒也沒找到。要命的是,我們沒看到人,那人卻跟我們說話。媽的,嚇死人了。”

王喬峰驚異:“說話?他說什么?”

馬文說:“當時我看到人影,沒找到人,我就說莫非這人會七十二變?那人說這里有七十二殿,有七十二地宮,沒有七十二變。”

王喬峰一愣,瞪大了本來不大的眼珠子:“他說有……七十二地宮??”

馬文說:“是啊。怎么了?”

王喬峰擺手,說:“沒……沒什么。我這是第二次聽說有七十二地宮,這么說,七十二地宮應該是真的有。”

趙胖問:“那些黃金,能在地宮里嗎?”

喬峰搖頭,說:“誰知道這個七十二地宮是真是假?大順寶藏的傳聞太多了,真真假假的,怎么說的都有。”

趙胖還是關心他爹的投資,說:“那咱能找到嗎?別白花錢了。”

王喬峰不高興了,說:“放心,如果找不到寶藏,回去我就把你父親投資的錢想法還給他。”

馬文說:“喬峰大哥,你們沒發現什么嗎?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對了,我們剛剛還發現了一具尸體。”

王喬峰有些不敢相信:“尸體?這里發現了尸體?是古尸吧?”

趙胖插話說:“不是,絕對不是。是死了不長時間,淌出來的血都還沒硬呢。”

“剛殺的?”跟王喬峰在一起的“殺手”驚訝了。

“殺手”是個比較神秘的人物,即便是喬峰,對他了解也不是很徹底。他只知道他的網名“殺手”,知道他曾經販賣過女人內褲。趙胖為此還嘲笑過他,差點挨揍。

趙胖沒理睬“殺手”,馬文看到“殺手”想要發火,忙說:“沒錯,好像剛殺的。身下一灘血。”

“殺手”問:“那人什么樣?穿什么衣服?”

馬文想了想,說:“樣子……,他側躺在地上……沒看出來。不過頭發挺長,比一般女人頭發都長,臉挺黑,還有……衣服挺怪,顏色跟樹皮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還以為躺著的是一段木頭呢。別的……沒發現。”

“殺手”說:“好好想想,看到他穿的什么鞋沒有?是不是一種尖頭的,像蛇頭那樣的鞋子?”

馬文搖頭,說:“真沒注意,他的腳藏在草叢里,還有樹枝擋著,看不到。我們也不敢細看。”

“殺手”對王喬峰說:“大哥,咱得回去看看。”

王喬峰遲疑了一下,說:“回去?一個死人有什么看頭?不是耽誤時間嗎?”

“殺手”說:“馬文說的這個人,很像前輩們說的‘猴子軍’。這幫‘猴子軍’,據說是老營里的耍猴藝人訓練出來的。這些猴子軍按現在說,就是特種兵。他們能夠沒水沒食在山里獨自存活,爬樹上山比猴子都要敏捷。當年大順的猴子軍散在三王峪各地,嚴密監視各個路口,曾經是四十八寨最有力的屏障。據說后來大順軍兵敗之前,在三王峪秘設暗洞,預留了大量的物資經費,以便讓他們在大隊人馬失敗后,依然能夠保衛大順軍留在這里的寶藏。”

王喬峰驚訝,說:“猴子軍?古代還有這個?傳說吧?大順寶藏的傳說太多了,不足為信。”

“殺手”說:“可是很多傳說往往都是有事實依據的。”

王喬峰轉頭看身邊很少說話的黑炭頭缸子。缸子是個很神秘的江湖人士,很沉默寡言的那種,他曾經是特種兵,武功了得。零三年,缸子奉命到寧夏一帶執行一次秘密任務,回來后就從一個很活潑的大男孩變成了啞巴。據說退役后,他曾經給某部長當過一段時間保鏢。部長看他一直不說話,讓人看著森得慌,就把他辭退了。王喬峰在河南遇到他的時候,他正混跡于一幫打把勢賣藝的河南人中間,表演拍打功。他拉開架勢站在當地,任人拳打腳踢。把他打倒,他就給人五百元錢,打人的打草雞了,他還沒倒,只需給他五十元。

王喬峰覺得自己有力氣,上去就是一陣猛打。這個缸子一動不動。王喬峰打了一會兒,打累了,就找了一塊磚,放在地上讓他拍。說如果他能拍爛了就給他一百。缸子輕輕一伸手,那溫柔樣兒就像是在拍他豢養的寵物,磚頭被拍成碎片。

王喬峰當天請他吃飯,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從此就常聯系。這次王喬峰到這里尋寶,缸子聽說后,就跟著他來了。

缸子看到王喬峰眼神來,是尋求意見的意思,他站起來,卻沒說話。那意思,讓王喬峰拿主意。

王喬峰想了想,說:“殺手說的對,凡事仔細為好,咱回去看看吧。”

五個人就在馬文的帶領下,返身回去。

有了這么多高手作伴,馬文和胖子也不害怕了,兩人爭先恐怕,帶著大家朝后走。王喬峰和殺手緊緊地跟著,只有缸子走在最后面,好像還有意跟他們保持一小段距離。

殺手示意王喬峰注意一下這個缸子。王喬峰點頭。在他的感覺中,這個缸子看起來愚鈍頑固,雖然武功高強,卻讓人琢磨不透,不知道此人是禍還是福。王喬峰能感覺到,雖然這人跟著他們一起行動,表面上聽他指揮,心里素質卻比他強大多了。說句到家的話,王喬峰有些害怕他的這個伙計。

幾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跟著馬文跌跌撞撞一直來到他們發現尸體的地方。

然而,尸體不見了。

馬文驚訝之下,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胖子卻清楚記得旁邊的那棵高大的桂花樹。

王喬峰等人在周圍搜索。馬文找到那灘血跡,喊王喬峰過來看。王喬峰和殺手跑過來。殺手伸手在那血跡處抹了一下,然后,仔細地看看,聞了聞,說:“死的時間不長。最多也就……七八個小時。”

王喬峰驚訝:“這么說,也就是咱剛到山下的時候?”

殺手說:“或者……咱剛開始爬山的時候。”

王喬峰站起來,看了看四周,說:“這人……活了不成?”

殺手讓大家在周圍尋找血跡,找了半天沒找到。只有趙胖看到一棵被折斷的小樹。這個方向不是他們上山走來的方向,所以基本可以肯定這棵小樹與他們無關。

殺手要去追,被王喬峰制止了。他說:“我看人家沒有傷害咱的意思,咱也別去打擾人家了。”

殺手說:“根據我的經驗,這人沒有復活。他應該是被人救走了。如果他復活,他站起來肯定很艱難,傷口因為動彈會流出鮮血,那這灘血,就應該有兩層。現在這灘血只有一層,那就說明,他們在動他之前,先給他包扎好了。或者直接抬著走了。”

王喬峰抬頭四下看,有些驚異:“被人救走了?我靠,這是些什么人啊?”

殺手遲疑著搖頭,說:“怪事。這里怎么會突然有個死人?還……被人救走了?”

趙胖突然插話了,他說:“那個缸子呢?怎么不見了?”

4 逃跑

幾個人這才發現,缸子沒有跟上來。一陣小風刮起,樹葉唰唰亂響。響聲很有些神秘的樣子。

殺手首先警惕起來。他果斷地對王喬峰說:“他肯定是發現了什么。王大哥,咱得趕緊走!”

喬峰問:“那大缸呢?不用管他?”

殺手拔出刀子,說:“快走!大缸比咱有辦法,他絕對沒事!”

說完,殺手帶頭朝山上跑。王喬峰對馬文和趙胖說:“跟上!別掉隊!”

這次他讓馬文和趙胖在中間,自己押后。殺手揮舞著手中的形狀怪異的類似于菜刀一般的短刀,不時砍斷阻擋在眼前的藤蔓和樹枝,動作簡直有些瘋狂。絲毫看不出是一個賣女人內褲的小商人。

大家感覺不出周圍有什么異樣,卻無形中被殺手的緊張感染,個個噤若寒蟬,一言不發,跟著他猛跑。

也許是太緊張的緣故,馬文沒感到累,卻有好幾次感到兩腿發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跑了一會兒,到了一個較為平坦的小山坡,大家實在都跑不動了。王喬峰說:“兄弟,不行了。跑不動了,歇息一下,沒事吧?”

殺手不答話,經過小山坡繼續朝上跑。馬文也只得拼命跟上。趙胖卻喘吁吁地說:“不……不……我不行了。就是死,我也……也死在這兒了。”

王喬峰在后面說服他,讓他一起走,趙胖索性躺在地上,說:“求求你了。我真……不行了,再跑幾步,我就死了。我得歇歇。真不……行了。”

殺手跑了幾步,看他們兩個沒上來,又跑回去。趙胖閉著眼,躺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殺手拉起他來,把他放在一叢灌木中,讓他不許出聲音,說待會兒他來找他。就帶著王喬峰和馬文繼續朝山上爬。

即便是王喬峰,現在也是筋疲力盡。殺手在前面一個勁兒地催促,喬峰和馬文在后面勉強跟著。馬文不但雙腿已經沒有了力氣,腦子也轟轟作響,就像里面有人在開著一架二戰時的轟炸機在轉圈。

他知道,自己這應該是快完蛋了。現在他顧不得累不累了,他就想歇息一下,讓腦子清醒清醒,別把腦子累爆。至于兩條腿,他太知道它們了,再怎么累,它們也不會斷掉。

突然,他腦子里出現了別的聲音。那是一種短促的尖利的吼叫,聲音非常恐怖,好像發出這種聲音的怪物一個個正被割斷喉嚨。

馬文雖然頭腦發蒙,也知道這種聲音的東西不是自己腦袋里發出來的。他轉回頭看喬峰。王喬峰一臉的驚恐,也轉身回頭看。后面什么都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山林,在隨風微微搖動。

殺手在前面瘋了一般的喊:“快跑!是猴子軍!是殺人魔鬼!被他們追上來咱就完了!”

看到殺手的樣子,馬文和喬峰也顧不得害怕了,埋頭拼命朝前跑。

殺手邊跑,邊嗷嗷叫著揮舞手中的短刀。即便是沒有樹枝沒有藤蔓的平坦地帶,他也不曾停下手,那樣子,已經進入了一種癲瘋狀態。

看到這個似乎有很多經歷的殺手都嚇成了這樣子,馬文和王喬峰屁都不敢放一個。馬文腦子里嗡嗡躥的轟炸機也不知去向,現在的馬文只感到渾身處于一種極度的癲狂狀態,似乎腳下有不盡的力氣。

王喬峰卻在后面催他:“快點!你怎么亂蹬不朝前走啊。”

馬文感到奇怪,說:“沒有啊,我在跑啊。”

王喬峰眼神很怪異地看他。馬文覺得奇怪,低頭看自己的雙腿,果然,他也發現自己的雙腿在飛快地原地踏步,卻半天挪不一步。馬文突然有了一種噩夢的感覺。是的,他只有做夢才有這種感覺。那就是夢到鬼或者別的東西出現,自己想跑卻跑不動。

王喬峰神色凝重,對他說:“你魔怔了?還是怎么了?”

那種凄厲的吼叫越來越近,馬文的眼淚都流了下來,他對喬峰說:“喬峰大哥,求求你救我!”

喬峰走過來,對他臉就是一巴掌。馬文感到臉上腦子一陣轟響,然后慢慢靜寂下來。

靜寂下來的馬文重新感到了無比的疲憊。他身子一軟就想躺在地上。喬峰一把拽住了他的頭發,對他吼道:“你想活命就快跑!否則你就死在這里!”

凄厲的吼叫聲已經此起彼伏了,似乎一群魔鬼就躲在附近。馬文咬了咬牙,繼續爬山。其實馬文邊爬,一邊已經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剛剛殺手沒說清楚,不知道這“猴子軍”是真的猴子還是人,如果真的是猴子,是當年闖王的大順軍訓練的“猴子軍”,三百多年了,這種猴子居然還活著,那不是魔鬼是什么?人再能跑,能跑過魔鬼嗎?

他跑,只是不想自己放棄自己。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理念中,人無論在什么時候,都要努力。就像這次他為了挽救愛情,為了能有錢買房子,而冒險到這山里尋寶一樣。

馬文實在沒有力氣跑了。他想搞清最后一個問題。他靠著樹站住,問王喬峰:“喬峰大哥,我們要跑到哪里才能擺脫掉這些猴子呢?”

喬峰一愣,說:“我也不知道。”

馬文苦笑,說:“如果我們要跑過那些猴兵才能活下去,我看……我是沒有希望了。太累了,我不想跑了。”

王喬峰也泄氣,說:“如果真的那樣,別說你了,就是我也沒有希望。聽到沒有,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我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兩人依靠在樹下歇息了一會兒,殺手突然跑回來了,他看到兩人一幅認栽的樣子,急了,說:“快點啊,跑到上面的點將臺,那是猴子軍的分界線,按照當年大順軍的規矩,他們是不能超越點將臺的。”

馬文問:“現在大順軍已經沒有了,這些猴子軍還能遵守這個……紀律?”

殺手一愣,說:“這個……我還真是沒想到。不過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那是猴子軍的紀律呢?現在說什么都沒用,跑上去就有可能活下去。否則……,你們自己看著辦。”

殺手轉身朝上走。馬文看了看王喬峰,王喬峰略一思索,說:“殺手說的對,上去吧,上去就有希望。”

馬文和王喬峰一前一后跟著殺手繼續朝上爬。后面的聲音已經很近了,馬文偶爾能聽到那些短促的吼聲中有類似人的喘息聲。

兩人有了希望,腳上多了三分力氣,因此走的就快了些。

經過一個小山溝,經過一片小樹林,前面不遠,就是一處比較平坦的山坡。

殺手對他們說:“這應該就是點將臺了。”

馬文已經被后面的聲音嚇破了膽,他說:“那就趕緊走啊,我聽后面那些東西快上來了。”

馬文剛要朝前搶,殺手一把拽住了他,輕聲說:“不好,上面有人!”

王喬峰也急了:“怎么辦?應該不是這些猴子軍的人吧?上去看看,總不能在下面等死吧?”

殺手看了看,搖頭,說:“不能上。跟我走,咱繞到臺子后面,那兒有個地方能藏人。如果猴子軍真的到這個臺子前為止,那他們也不會到那里去。否則……就是上到臺子上也沒用。走,跟上我。”

殺手帶著他們兩個朝山坡的右側繞。右側山峰比這邊陡,有的地方,需要抓住上邊的小樹或者草,才能立住腳。

經過一塊大石頭的時候,殺手帶著他們從巨石下面繞過去。這塊巨石真是太險惡了,如果它在上面呆不住了,隨便一個小翻身,就能把他們三個壓成肉泥。

幾個人戰戰兢兢剛從巨石下面爬出來,剛站直身子,還沒喘幾口氣,突然頭頂一陣騷動,馬文抬頭,看到四個手持利刃兇神惡煞一般的家伙站在他們的頭頂,冷冷地盯著他們。

5 殺手的身份

馬文差點叫出聲來。

這四個人跟他看到的那個死人無論從裝束還是相貌上,看起來幾乎都一模一樣。

莫非那個人有孫悟空的本事,拔根毫毛就能變出一個另一個自己?

他顫抖著小聲說:“這……這就是我們看到的那個人。”

王喬峰驚訝:“這是四個人啊,那個是?”

馬文說:“我看……都是!”

王喬峰說:“扯吧。這是四個,你剛才看到的死人是一個!”

王喬峰話音剛落,四個人中其中的一個突然一聲嘯叫,張開兩臂,像是一只惡鷹,朝著他們就撲了下來。

殺手把王喬峰和馬文朝后一推,揮舞手中的小刀就撲了上去。那物落地后,殺手趁他落地未穩,一刀就朝他削了過去。那東西竟然像杰克遜一樣,身子斜著后仰成四十五度角,避開了殺手的快刀。然后,他在站直身子的同時,一腳飛起,踢飛了殺手手中的刀。

王喬峰看看不好,揚起木棍,朝那家伙就是一棍子。這是人非人的東西身影非常輕巧,只是朝一邊一斜身子,就躲過了王喬峰的棍子,手中的短刀幾乎在同時,朝著王喬峰脖子削過來。眼看這王喬峰躲避不跌,短刀就要劃開他的喉嚨了,突然,站在巨石上的其中一個怪物怪叫一聲,也撲了下來。他的怪叫嚇了要殺王喬峰的同伙一跳,同伙不滿意的嗚啊一聲,刀繼續朝著王喬峰削過來。

幸虧他那個同伙的尖叫,王喬峰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的刀沒到,王喬峰就已經跳開了。

從巨石上跳下來的家伙剛好落在了王喬峰的眼前。

先前的那個大概以為同伙是來殺王喬峰的,他轉身就朝著殺手撲了過去。那意思,大概是把王喬峰留給下來的同伙了。讓王喬峰他們非常吃驚的是,站在王喬峰眼前的這個怪物沒有朝他撲來,而是猛然出手,一刀就砍在了前面那個怪物的后脖頸處。那個家伙剛朝殺手邁了一步,沒想到會吃這么一刀,因此擺著跨步站了一會兒,想回頭看看是誰給了他這么一下子。他的脖子轉到半途,被后來下來的這個怪物欺身上前,一刀削在了剛轉到半途的喉嚨處。隨著血箭飛射,那人搖晃了幾下,終于噗通一聲倒地。

王喬峰和殺手被這一變故驚呆了。大石頭上的那兩個怪物也惱怒了,哇哩哇啦地朝著這個下面這個怪叫。下面的這個看看上面亂叫的幾個,皺著眉頭不說話。上面的兩個反喊了一陣兒,作勢要跳下。下面的這個突然揚手扔出一物,嚇得上面兩個扭身就跑。下面的這個扔出的竟然是一個飛虎爪,下面這個怪物拽了拽手中的繩子,幾個跳躍,就攀上了巨石。

石頭上面的兩個怪物已經沒有了影子,爬上去的這個收起繩子,也一溜煙沒了影子。

不過,他在朝他們追去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王喬峰他們幾個一眼。馬文覺得這眼神很熟,一時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殺手喃喃地說:“我怎么看著這人,像剛剛跟咱走散的……缸子呢?”

經過殺手這么一說,馬文才想起來,這個人的眼神,甚至那種干脆利落的動作,都那么像缸子。他喊道:“像!應該就是缸子,可是他怎么……成了猴子軍啊?”

王喬峰好像略微知道一些什么,不過他只是嘆了一口氣,擺擺手,說:“不能吧。這個世界相像的兩個人多了。”

殺手趕緊招呼大家朝前跑。三人跌跌撞撞一直繞到平臺的后面。那些呼嘯的各種聲音,聚集到平臺前,好像有人喊了幾聲什么,他們就各自散去了。

幾個人神經一下子松了,癱坐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王喬峰問殺手:“兄弟,你說咱……還敢朝上爬嗎?”

殺手轉頭,看了看王喬峰,說:“王大哥,你是老大啊。是否繼續走,你應該拿主意。”

王喬峰看著殺手,說:“缸子沒在這兒,馬文是我鐵桿兄弟。兄弟,你就別裝了。這個地方你來過,你比我們有經驗,到那里找寶藏,應該怎么找,那里有危險,那里沒危險,你比我心里清楚。”

殺手被王喬峰看得低下頭,喘了一口粗氣,說:“好吧,王大哥,我也沒成心想瞞你。我確實來過這里,不過,我們只在這里住了一夜,也沒到別處去,我怎么能熟悉?”

馬文楞了:“殺手大哥,你來過這里?”

殺手看了看王喬峰。王喬峰說:“兄弟,在是一起出來的。我是第一次干這個,不過也知道干這行的規矩。兄弟在一起,就要坦誠,否則沒人會信你。”

殺手嘆口氣,說:“好吧,我都跟你們說了吧。我確實來過這里。三個月前,我是跟著一幫河南人來的。那幫人……是真正的黑人,很多都是沒有戶口的,他們受雇于人,雇主給他們提供經費和各種后勤保障,他們替老板尋寶。那是些高人,他們在海底盜過墓,到新疆挖過寶,有兩個還到過柬埔寨,都是些經歷過生死的人。其中有一個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你們愿意聽嗎?”

王喬峰說:“說來聽聽吧。現在走也沒力氣,也不敢去找胖子。剛好坐著歇息一下。”

殺手苦笑了了笑,說:“我真賣過內褲。不怕你們笑話,我在河南的時候,沒有工作,幫一個老鄉在洛陽批發內褲。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還真是很舒服的。雖然跟國家工作人員沒法比,但是跟現在比起來,算是天堂的日子了。喔,不說這個了。洛陽是中國……最復雜的城市,就說那些在關林批發市場做小生意的人,看著一個個蔫巴巴的,其實,里面什么人都有。我們的批發攤位靠著一個賣軍用品的,常關門,其實老板是一個倒斗的。有次我半夜去市場倉庫裝貨,看到那個老板幾個人抬著一袋子東西到他的倉庫去,我就湊過去跟他打招呼,一下子就被其中的一個漢子用鐵棍砸倒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們這行的規矩,半夜看到有人抬著東西走,得遠遠地躲開。過去問的不是警察就是想吃皮的。那些沒有戶口的盜墓分子,遇到這種人都是直接搞死的。因為他們被抓了,就很難再出去,但是他們如果跑了,以后就很難抓住他們。那天,我算幸運,其中一個黑戶是我的老鄉。他叫唐國軍,比我大十歲,平常工作是在一家批鞋的大戶里幫工。他們放了我,但是讓我必須加入他們,一起干一次就行。我知道這是他們的規矩,是很寬大的規矩了。我就加入了他們。”

“第一次我們在秦嶺干了一個古墓,弄到多少錢我就不說了。不過,我算是知道了這一行的魅力。唐國軍勸我別干了,說我跟他們不一樣,還是有個正經工作比較好。我當時的理想是在洛陽買個房子,錢還不夠,我就跟他們去了羅公山。”

王喬峰一愣:“羅公山?你們去過羅公山?”

殺手點頭,說:“是。他們聽說大順國的寶藏應該是羅公山,我們就去了。我們去了六個人,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兩個人失蹤。他們還留了紙條,說到三王峪來找他們。”

馬文聽得納悶了:“到三王峪?羅公山離這里一千好幾百里路,他們讓你們到這里找人?”

殺手說:“是。大順軍雖然不存在了,但是他們的后代一直在遵循一個非常機密的命令,在悄悄護寶。唐國軍研究大順藏寶二十多年,他發現大順軍的三個可能藏寶地,羅公山、三王峪、莽山,三地剛好呈三角形,這三地之間肯定有個調度中心,他們應該是通過這個調度中心,把那兩個人運到了三王峪,我們就從羅公山趕了過來。就是那次我們遇到了猴子軍。不過猴子軍只是跟著我們。他們沒有像今天這么瘋狂。如果不是有高人提醒,平常是很難發覺他們的。我們也就沒在意。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我們宿于山上,遭到了別人的襲擊。不過,更奇怪的是,襲擊的那些人不是猴子軍,對方有刀,還有手槍。我們被打散了,有的當場被打死,剩下的到處亂躥,誰也顧不上誰。這些人都是老江湖,只有我算個新人。唐國軍一直拉著我一起跑,后來,后面有人追上來,他就讓我先跑,他引開他們。我們說好了在山下的一個草棚見面,我在草棚里等了他三天,差點餓死。后來跟著一幫來玩的臺灣人走了出來。我想來這里找唐大哥他們,自己一個人又不敢,后來,我聽說王大哥找人來尋寶,就想趁機來找找唐國軍他們,就跟著你們來了。”

王喬峰顯然沒想到這山里竟然還有人喜歡殺人。他有些害怕:“你們是在那兒被襲擊的?”

殺手說:“在下面,我們已經經過了。”

王喬峰蹦了起來,喊:“那你不早說?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在山里過夜了!兄弟,你讓我怎么說你呢?你這樣會害了我們!”

殺手看了看王喬峰,說:“想尋寶,沒有這點膽量還行?要不就不來,來了就是一只手提著腦袋,一只手抱著金子!”

馬文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說:“我看這是金子沒看到,先把腦袋扔了!”

殺手站起來,說:“也沒有那么可怕,上次我們是犯了別人的大忌。在山下的時候,我們的一個兄弟,聽說有一幫人提前進了山,就一路跟著他們留下的蹤跡進來了。在我們看來,這種行為叫‘踩頭’,是很欺負人的。我們本來打算到山頂第二天就不跟著他們了,自己找自己的,沒想到對方也太機警,當天晚上就發現了我們。這種事兒想避開也比較容易,進山尋寶的人每天都有,大家盡量不在一條線上就行。如果不是特意踩人家的線,沒人會去殺人的。好了,走吧,現在也差不多了,咱去找找胖子,回來好找住宿的地方。”

聽他這么一說,王喬峰和馬文有些放心,站了起來,跟他一起朝下走。

邊走,王喬峰邊問:“兄弟,我還有個事兒,想問問你。”

殺手有些煩,說:“是不是問我加入你們的目的?王大哥,我先告訴你,很多尋寶的,都是臨時聚集起來的。但是即便是臨時組織起來的人,到了這兒,也必須齊心,必須同生共死,否則,就不是來尋寶,是來尋死的。”

王喬峰點頭,說:“你說的對,我王喬峰相信你。不過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我是想知道……你覺得,這里有寶藏嗎?”

6 蛇頭貓鞋

殺手笑了笑,說:“寶藏……很難說。即便有幾百年護寶任務的猴子軍,恐怕也沒見過寶藏的樣子。我沒聽說過尋寶人來找到過大批的寶藏,不過很多人還是尋到了一些東西。這里是大順軍最后消失的地方,據說大順軍的后勤機構老營,在把大部分金銀埋了之后,還是帶了一部分分頭突圍,有的在突圍途中死了,有的被人謀財害命,有的帶著珠寶跑了出去。大部分人和珠寶一起無影無蹤。你們沒聽說過嗎?這里有座廟,下雨天發洪水,在廟后沖出了不少黃金白銀。電視上說,這里流傳著一句俗語:金銀十八塊,塊塊十八斤,不用鋼釬銼,只用傘把挑。”

馬文急問:“殺手大哥,這是什么意思呢?這十八塊金銀,在什么地方?”

殺手搖頭,說:“這里很多各種傳說,沒人能證明這些傳說具體是指的什么。每天也有很多尋寶的來,大多都是空手而歸。想找到好東西,得花費一些功夫。我們在羅公山鎢金坑,遇到一幫湖南人,他們人不人鬼不鬼的在羅公山找了三年,好歹尋到一些東西。不過也沒發大財。尋寶,純粹是運氣活兒,或者……。”殺手突然剎住車,不說話了。

王喬峰問:“或者什么?”

殺手笑了笑,說:“或者有內線。”

馬文泄氣了,說:“我們都是第一次來,哪里有內線?”

殺手含混地說:“這也沒法說。”

三人來到剛才缸子殺死那個怪物的地方,尸體也已經沒有了。王喬峰看了看殺手。顯然有了剛剛那個失蹤的尸體事件,這個怪物失蹤,已經不再讓他們驚訝了。

馬文由衷地說:“這個地方,如果有什么事兒跟外面的事兒那么正常,才是不正常呢。”

幾個人剛要朝下走,殺手突然朝一邊跑去。馬文和王喬峰站住,看到殺手從草叢里撿起一個什么東西,邊看邊朝他們走過來。

走到王喬峰身邊,他手中的東西遞給他,說:“你看看。”

王喬峰仔細看了看。這是一只手工做的鞋子。老式布鞋樣子,很古老的造型。前面很尖,酷似毒蛇的三角形頭,鞋的別的地方沒有奇怪的,就是鞋底有很多尖利的倒鉤。倒鉤雖然不長,但是很尖銳。

王喬峰第一次看到這種鞋子,他摸索著這些倒鉤,說:“好奇怪的鞋。”

殺手說:“這是猴子軍的特殊裝備。以前我只聽說過,看到鞋子,這還是第一次。這種鞋子,是模仿貓爪做的,猴子軍爬樹的時候專用的。猴子軍可是大順軍的極度機密。大順軍失敗以后,這支神秘的猴子軍就消失了,據說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衛大順寶藏。尋寶人也鮮有知道這支猴子軍,別說遇到了。媽的,咱不但遇到了,還遭到了他們的追殺,這里肯定有問題。”

馬文小聲說:“殺手大哥,我們在半山腰上看到的那個死人,應該也是猴子軍,是不是有人殺了他們的人,他們才出來抓人呢?”

殺手點頭,說:“有這個可能。那……這里可就危險大了。不但有猴子軍,還有敢殺猴子軍的人。喬峰大哥,咱找到胖子,得趕緊離開這里。”

王喬峰點頭,說:“好。麻溜走,別寶藏找不到,把小命再丟了。”

還是殺手帶路,大家一路小心,來到胖子藏身的地方。馬文曾經在那兒折了一棵小樹作為標志,然而,他們找過去,胖子不見了。

他藏身的地方,只剩下他的一頂遮陽帽。

三個人面面相覷。殺手轉頭,看著喬峰:“大哥,怎么辦?”

王喬峰轉頭看著周圍,懊惱地說:“這個胖子千萬別出事兒。臨走的時候,他父親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這次來的錢和車,都是他老爸贊助的呢。”

殺手看了看手表,說:“沒多少時間了。現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胖子抓去了,也沒法找,我看還是上山吧。應該趁天黑之前,找個住宿的地方。否則,萬一咱也被人抓去,想找人,也沒有辦法找了。找人的事兒,只能等明天了。”

王喬峰想了想,只得同意殺手的想法。三人轉回身,朝山上爬。

當他們千辛萬苦再次爬到那個點將臺前的時候,他們老遠看到,在臺子下的一塊圓形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須發潔白的老人。老人的旁邊,還有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童。小孩子頑皮地在幾塊大順軍遺留下來的大圓形底座上蹦來蹦去,老人責盤腿坐著,好像在打坐。

殺手一愣,拉著他們退回樹林中。

馬文說:“那不過是個老頭啊,你怕什么?”

殺手說:“都這么晚了,還在這山上這么逍遙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在我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之前,還是離他遠點好。我看這老頭邪氣。”

殺手這么說,大家就都不說話了。三人平息靜氣,看著眼前的老人。老人似乎特意跟他們較勁,一直盤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直到太陽邊變成了蛋黃,要落山了。馬文沉不住氣了,說:“殺手大哥,我看咱得另找路了,這老東西一直不走,是不是特意為難咱啊。”

殺手搖頭,說:“你不了解這兒。想上去,只有這一條路。別的地方,根本沒法走。”

王喬峰說:“不行就下去唄,總不能在這兒耗著啊。”

殺手說:“再等等。這個老東西既然在這里,肯定有目的。說不定,能意外了解一些有用的東西。再說了,現在連夜下山,非常危險。”

幾個人就不說話了,一直盯著蛋黃一般的太陽漸漸地掉進了山后的樹林里。又住了一會兒后,就有淡淡的月色圍著那石像一般的老人。

大山的夜,似乎很孤寂。偶爾有各種野獸的嚎叫,好像突然把夜晚戳了一個窟窿,卻是很短暫,猛然就收了回去。

只有那個怪異的小孩子,依然在歡快地笑著,玩著。好像在他的眼里,沒有白天沒有黑夜。

天一黑,天氣馬上就涼了下來。三人靠在一起,還是不由得發抖。馬文看著矗立在月光下的雕像一般的老人,不由得從怨氣轉成了欽佩,他說:“這老東西比我們都扛凍。”

王喬峰從背包里摸出一包餅干,一瓶水,三人將就著吃了點兒。王喬峰背包里的水不多,剩下的水在殺手的背包底部,殺手不想費力,三人只能少喝水,努力吞咽餅干。

馬文吞得費力,只能站起來,靠輕輕跳動幫助餅干從口腔落到肚子里。突然,他看到好像遠處有個亮點。亮點在輕輕地跳動,好像是一個在爬動的螢火蟲。

他蹲下,對坐著啃著餅干的王喬峰說:“那邊有火光,好像……螢火蟲,又不太像。”

王喬峰站起來,問:“在哪里?”

馬文指給王喬峰看。殺手也站起來,輕聲問:“怎么了?”

馬文指著那個輕微跳動著的火點,說:“那邊有個亮光,像螢火蟲,卻又不太像。喔,看,看,變成兩個了,三個了,不,不,五個六個……。”

馬文輕聲驚呼。王喬峰和殺手也驚訝地看著彎彎曲曲的那條小光線。看了一會兒,殺手說:“不對!這不是你螢火蟲,這是一行人!咱看到的是火把,這六個火把相隔比較遠,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們每個火把走到那個拐彎的地方,都會消失一會兒,這說明那地方地勢比較低,螢火蟲會這么一致嗎?”

王喬峰也說:“是。這是人。如果是螢火蟲,那這螢火蟲應該離咱們比較近,這會兒早飛沒了。”

馬文害怕了:“這是什么人敢在這時候上山?不是來抓咱的吧?”

7 神秘的儀式

火把越來越近了。殺手說:“火把是朝著這個方向來的。”

馬文又喊道:“不好!喬峰大哥,這邊也有螢火蟲,不……是火把,也是一二三……六個,六個火把。”

喬峰朝這邊看了看,又轉向另一邊,說:“這邊也出現了,也是六個火把。還有西邊,比較遠,也有火把,不過數不清幾個。媽的,怎么這么多,這邊還有……。”

馬文驚訝:“怎么這么多啊,漫山遍野都是!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王喬峰不說話,殺手沉默著看了一會兒,說:“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有八支隊伍。我們看到的是七隊,應該有一隊被大山擋住了。這是八隊人,每隊六支火把,六八四十八,四十八……是大順國常常出現的數字。沒人知道四十八對大順國意味著什么,但是四十八這個數字常常在大順國出現,在李闖王那兒出現。”

王喬峰驚訝了:“兄弟,你意思……他們是闖王的人?”

殺手糾正說:“準確說,是大順軍的后人。我聽唐國軍大哥談起過,這里常舉行什么儀式,能這么巧,被咱剛好趕上了?”

馬文依然心有余悸,說:“這么說,他們不是來殺咱的?”

殺手說:“應該不是。到這里來尋寶的,太多了。如果他們要殺人,那這幾百年得殺多少人?恐怕這里早就被政府清剿了。他們是一些只想躲藏的人,今天猴子軍巡山,恐怕就是為了今天晚上的儀式。這可是千年難遇的機會啊,怎么就讓咱們看到了?”

馬文很遺憾:“這要是帶著攝像機就好了,咱不用尋寶了,就這段奇遇,也能賣不少錢。”

王喬峰提醒他們:“少說話。如果真的是什么神秘儀式,恐怕他們還會派人巡邏,發現了咱們,可就麻煩了。”

馬文和殺手閉了嘴,靜靜地看著四周的火把離這里越來越近。

那些人在山林里奔馳,簡直比山里的豹子都要快。那些剛剛還如螢火蟲一般的火把,越來越大。只用了一個多小時時間,馬文先看到的第一幫人,就快到眼前了。殺手說得沒錯,雖然只有六支火把亮著,人卻絕對不止六個。腳步聲輕盈密集,在這寂靜的夜里,有一種神秘的震撼力。

他們聽著這幫人從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經過,然后一直來到了那個高臺下面。六支火把分列兩旁,一大幫人,對著那個老頭鞠躬。因為離著遠,他們聽不清那些人和老頭都說了些什么。他們只看到那些人對老頭鞠躬完畢后,老頭把小孩抱上大石墩上,他帶著大家對著那小孩子跪下磕頭。小孩子坐不住,沒等大家磕完頭,就站起來,蹦了下去。

這時間別的的隊伍也一支一支的到了。新到的都跟第一撥到的一樣,給老人和小孩磕頭。三個人數著,果然剛好是八支隊伍。

八支隊伍到齊,四十八支火把分列兩邊,中間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從人群中嗡嗡地傳來各種聲音。讓他們三人驚愕無比的是,還有幾個人抬著兩頂轎子從一邊上了點將臺,轎子放下后,有人掀起轎簾,竟然是兩個人。這兩人穩穩地坐著,馬文視力好,隱約看出是穿著古代衣服的一男一女。

“都是武將。”馬文說。

這兩人一露面,臺下眾人馬上跪下,在老者的帶領下,朝著這兩人行跪拜大禮。

禮畢,那四十八支火把又分為六隊,六隊火把從兩個方向爬上土臺子上面,他們在臺子上舉著火把跳躍,舞動,不斷地變化著隊形,臺子下面眾人站了起來,低聲哼唱著一首發音古怪的歌曲。

歌曲好像沒有什么歌詞,發音比較簡單,曲調低沉莊嚴,有種唱經一般的肅穆。臺上的人則給人一種群魔亂舞的感覺。

三人被氣氛渲染,好長時間都沒人說得出一句話。

那些火把跳了一會兒,好像是跳累了,把所有的火把都放在了一起。這時候出來了一高一矮兩個人。說是兩個“人”,是大家的感覺。感覺這應該是“人”,而不是別的動物。但是他們的打扮實在是跟人距離太大。

他們的頭上戴著一個非常夸張的東西。這東西圓圓的,看著像是一面銅鑼。銅鑼的四周還圍著什么東西,因為距離遠,看不清楚。

兩人的臉被頭上耷拉下來的各種帶子和布條完全擋住了,所以看不出這兩人的樣子。他們的衣服則好像是古時的大袍子,呼啦啦的在火光下舞動著,跳大神一般,顯得很是有些詭異。

兩人圍著中間的火光跳躍,舞姿奇怪。馬文曾經在貴州看到過神秘的儺舞,覺得這種舞蹈似乎跟儺舞很有點兒像。

這一高一矮圍著火堆中了邪一般的亂跳,臺子上那圍著這兩人的眾人,以及臺子下的幾百人,都跟兩人一樣,張牙舞爪,群魔亂舞。

被那些人圍在中間的火把,似乎有了某種意念,燃燒得更加旺盛了。個子高的那個邊跳,邊把手里的什么東西朝火堆里扔。

火光隨著這些不斷扔進來的紙和圍著轉的人帶起來的風跳動閃爍,好像那火光變成了一個人,也在隨著他們的節奏跳舞。

而此時,萬籟俱寂,沒有一絲聲音,甚至沒有一絲風,好像整個世界除了黑暗,就是只有他們這一幫群魔亂舞般的人了。

王喬峰突然抖著聲音說:“我怎么看著……像跳大神啊。”

馬文沒說話,殺手說:“不太一樣,這些人詭森森的,我看倒像電視劇里面的明教。”

那些人跳了一會兒,又都跟著那一高一矮朝著火光跪拜磕頭。儀式非常繁瑣,六人一組,此起彼伏,無論臺上臺下,都分別朝著火光磕頭。

殺手說:“怎么這些人……不朝人磕頭,反而朝著火堆磕頭?怪事。”

馬文不由得說:“難道是……拜火教?”

王喬峰一愣:“拜火教?拜火教是什么東西?”

馬文邊搖頭邊說:“我只是瞎說啊,不敢確定。拜火教就是金庸小說里的明教,他們崇拜火神。別的……我也不知道。”

王喬峰還是不信:“金庸小說寫的是宋朝的事兒,這都一千多年了,怎么還能傳到現在?”

殺手說:“如果真是什么宗教的話,傳到現在沒問題。道教還好幾千年了呢。”

馬文又小聲說:“不過這拜火教在明代就很少見了。應該……傳不到現在吧。”

王喬峰說:“沒法說。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大順起義軍的后人呢?大順可是明朝,明朝可是有明教的。他們要是躲在這里看,一直不跟外面的世界來往,這明教還真有可能傳下來。”

大家不說話了,看著前面那些人忙活。

那些人朝著火堆磕完頭,又各自上前撿起了火把下臺。

此時那一高一矮已經摘掉了他們的巨大的帽子,脫下了碩大的袍子。原來這兩人,竟然是那個老頭和小孩子。此刻,那個剛剛還到處跳鬧的小孩子也是一臉的肅穆。老者手里好像拿著一張紙,帶著小孩子跪在坐在轎子里的兩個塑像前輕輕地誦讀著。

臺子下,幾百人分成幾列整齊地跪著。老者的聲音有些飄渺,偶爾有幾個音符跳進馬文他們的耳朵,也聽不出個所以然。

老者讀完,把手中的紙張類東西用火點著燒了。然后老者帶著孩站起來,面朝臺下眾人。下面幾百人馬上分成幾隊,整齊排列。

隨著老者在上面搖旗指揮,下面諸人皆舞動手中利刃,穿插走動,不斷的變化隊形,并伴隨著整齊的砍殺動作。

坐在轎子里的塑像,淡淡的月亮,詭異的老人,鬼一般毫無聲音,卻整齊的操練步伐,都給人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操練了一會兒,老者一揚手,大家重新排列整齊。老者對著那轎子里的兩個塑像,跪著好像訴說了一會兒,然后磕頭。然后,老者走下臺子,帶著大家重新對著那兩個塑像磕頭。這會兒,好像有人哭了,哭聲匯集在一起,嗡嗡地回響在群山之間。

在大家的哭聲中,兩個轎子的轎簾被放下,有人走過去,抬著兩個轎子離開。

老人帶著大家跪了一會兒,就站了起來。臺子上的火把都歸了隊,老人又坐在了那塊大圓石頭上。大家朝著老人和那孩子一齊磕了幾個頭,就陸續離開了。一會兒,滿山遍野中重新有了八支活動著的火把隊伍。

一直看著人都走光了,石頭上也沒有了那個老頭的影子,大家才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

王喬峰來到老人坐著的地方,連連咂舌,說:“真是太嚇人了。這是什么儀式啊。”

殺手說:“真是讓人想不到。幾百年了,這些人竟然還一直保持這個儀式。”

馬文問:“轎子里的兩個人是誰啊?”

殺手說:“沒法說。從儀式和氣勢上來看,應該是李闖王吧?”

王喬峰說:“應該是他。”

殺手說:“我覺得……這四十八支火把,應該是代表四十八寨。當初大順軍在三王峪設有四十八營寨,火把剛好是這個數。這說明當初大順軍兵敗的時候,四十八寨都有人撤了出去,都有繼承人,并且還有人秘密在聯系著他們。你們看到那個小孩子沒有?他應該是大順軍里比較重要人物的后代,真是太悲壯了,幾百年了,他們還一直保持著這種活動。”

王喬峰說:“既然這些人還這么團結,我看著寶藏肯定是有人守著。殺手兄弟,你不是說你們一到羅公山鎢金坑就被人抓去了兩個人,后來到了這兒,當天晚上及被人襲擊了嗎?這說明,寶藏是受到威脅了,你們應該是離那寶藏很近了。你們的那些人里,應該有常年找寶的人吧?”

殺手說:“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們的那些人,除了唐國軍大哥,別的都不太熟悉。互相不打聽對方底細,是我們這行的規矩。當然,過命的兄弟除外。不過有一條,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們在羅公山鎢金坑受的襲擊和在這兒晚上受到的襲擊,不是一幫人。”

王喬峰在老人剛剛坐著的地方坐下,馬文跳上另一個大圓形石臺,朝高臺看著。

王喬峰說:“這么說……這里除了猴子軍,應該還有一幫勢力。”

殺手說:“豈止一幫?常年……不,有的家族上百年就一直在尋找大順寶藏,唐國軍大哥說,他知道常年在尋找大順寶藏比較有名的就有二十多個幫派。其中有一家姓徐的,祖上曾經是投降清軍的明朝將領。沒人知道徐家人住在哪里,這一家人在政府里也沒有戶口,但是徐家非常有錢。他們利用親戚在上海在長沙買房子,一買就是一整層。他們在美國也有房子,也有人說徐家大兒子在美國有戶口。很多人來尋大順寶藏,就是看徐家發了大財。”

馬文聽到這里,插話問:“殺手大哥,你說咱們尋個三年五年的,能不能也發個小財?我要求不高,能有錢買套房子就行。”

王喬峰笑了笑,說:“買套房子還小財?”

殺手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里的水很深。想發財,不是那么容易,要看緣分。”

王喬峰卻信心滿滿,說:“我覺得是有希望的。你說的那個唐國軍研究這個大順寶藏很多年,我王喬峰也研究了很長時間。我覺得我肯定有辦法找到寶藏,找不到大的,發個小財應該沒問題。”

馬文興奮地說:“王大哥,我相信你。咱一來,就遇到了這么多事,我覺得這應該是個好兆頭。好事多磨啊。”

殺手說:“行,但愿你們能發財,現在不說這個,咱得研究一下住宿的地方了。”

王喬峰想了想,說:“都這么晚了,咱對這里也不熟,現在繼續朝前走,說不定會有更大的麻煩。我覺得干脆就在這點將臺住宿算了。我看那上面還有幾塊大石頭。”

馬文也贊成,說:“我覺得也在那上面就行,跑遠了也不一定安全。”

殺手頓了頓,說:“好吧。今天晚上咱就住這兒了。不過咱得輪流睡,有人值班。不能全都睡了。”

王喬峰說:“對,這種地方,慎重些是應該的。”

8 女人的哭聲

三人爬上傳說中的點將臺。在淡淡的月色中,空曠的點將臺長滿了矮小的灌木和青草。沒有高大的樹木,灌木也長得不是很茂盛。王喬峰有些奇怪,說:“好幾百年了,這里竟然沒有長出大樹來,真是個怪地方。”

殺手說:“不是長不出來,這兒是有人來管理的。每年都有人來把長出的樹苗砍倒。否則三百多年,早就成了森林了。”

馬文好奇,問:“誰會來管理這兒?”

王喬峰說:“應該……是大順軍的后人了。”

殺手接話說:“不錯,就是他們的后人。我說過,大順軍后人肯定有個秘密機構,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三人選定地方,鋪好睡袋,說好了王喬峰先值班,殺手和馬文就先睡下了。

上半夜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山里的動物全都集體睡下了,偶爾有動物的呢喃,也顯得很柔和。王喬峰不敢睡覺,在附近溜達一會兒,就坐一會兒,一直坐到跟殺手說定的時間。

王喬峰把殺手喊起來。殺手問他:“沒聽見什么吧?”

王喬峰說:“沒有。什么聲音都沒有。”

殺手一愣:“不會吧?連動物的聲音都沒有?起碼,應該有動物跑過來跑過去的吧?這里是森林啊。”

王喬峰很累了,邊躺下,邊說:“沒有。什么聲音都沒有。”

聽著王喬峰傳來打呼嚕的聲音,殺手打起精神,先在四周轉著觀察了一下。

周圍真的沒有人,也沒有什么動物,好一個安靜的夜晚。像鄉村一般安靜。

殺手回到自己睡覺的地方坐下。因為累,也因為沒有睡夠,坐了一會兒,他就感到瞌睡。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只好站起來,繼續溜達。

溜達到臺子北邊的時候,他似乎聽到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聲女人的哭聲。殺手一愣,這種地方怎么能有女人的哭聲呢?但是他再仔細聽,就聽不到了。

殺手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松了,覺得自己剛剛肯定是聽錯了。他有些后怕地看看平臺后邊的山坳,看看山坳后邊隱在黑夜中的高山,轉回頭,剛要朝后走,那個女人的哭聲像是要特意拉住他似地,又凄厲地沖進了他的耳朵。

這次這聲音很清晰。雖然夜色使得聲音有些飄渺,但是那尖利的聲音,卻像是一把鉤子,猛地掛住了殺手的心肺。

殺手當時就愣住了。這聲音不但是一把鉤子,還是一把奇冷的鉤子。從鉤子上傳出的陰冷之氣馬上彌漫了殺手的全身,把殺手冰鎮了起來。他的全身只有大腦和耳朵在高速運轉著,搜索著這哭聲。但是,這聲音好像知道他的目的,稍縱即逝,殺手想再聽,卻一絲也聽不到了。萬籟俱寂。

好怪異的聲音!

殺手覺得這聲音里肯定有蹊蹺。他也能覺出這蹊蹺里有深深的危險。這危險就像是一湖深水,正通過他的耳朵,朝著他們慢慢逼近。

陣陣夜風吹來,殺手覺得竟然冰涼刺骨。他抬手,抹了抹臉,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頭的大汗。他伸手摸摸身上,身上也同樣,汗水濕透了衣服,衣服外面都濕噠噠的。

殺手想回去換換衣服,還沒動步,女人的慘叫聲突然又響起來了,這次聲音更突兀,更清晰,持續的時間也長些。

殺手聽清楚了,這應該真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應該是一個女人在極端恐怖中發出的聲音。

他幾步跑回王喬峰他們睡覺的地方,把王喬峰和馬文挨個推醒。馬文先醒了,打了幾個哈欠,說:“是不是該我值班了啊?唉,真沒睡夠。”

殺手顧不上理他,把王喬峰又推又拽醒。王喬峰爬起來,說:“兄弟,你干嘛啊?我剛睡著,下次是馬文了啊,你昏頭了?”

殺手說:“別睡了都!我覺得……要出事兒!”

馬文一聽,也顧不得搓眼打哈欠了,嚇得一個高蹦了起來:“怎么了?要出什么事兒?”

王喬峰摸煙要抽煙,被殺手制止了,他說:“別抽了。先聽我說完,我覺得我們最好別暴露自己,煙味兒在這樣的夜晚最容易暴露自己。”

王喬峰把煙裝回去,問:“怎么了?兄弟,你看到什么了?”

殺手說:“什么都沒看到。但是……我聽到有人哭。一個女人在哭,非常嚇人,你們……。”

殺手沒說完,那個女人又“啊啊啊啊……”慘叫起來。馬文本來站著,嚇得一個屁股坐在了地上,王喬峰也愣住了,三人剛要細聽,哭聲猛然收回去了,戛然而止。三人互相看了看,王喬峰才聲音打著顫說:“這荒山野嶺的……這是人的聲音還是……別的東西啊。”

馬文膽量比兩人都小,爬到兩人中間坐著,渾身上下還在一個勁兒地抖。他說:“肯定不是人!這么晚了,這地方,哪里有人啊?”

殺手心里哀嘆,看來這兩人膽量比他都小得多。他嘆口氣,說:“你們別那么害怕。你們兩個是來尋寶的好漢啊,干這行的沒膽量可是要命的事兒。這是人喊的聲音,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這么嚇人?我聽著這聲音,像是從墳墓里剛爬出來的女鬼。”馬文聲音都抖成團了。

殺手說:“那是你自己嚇唬自己。”

王喬峰終究還是還是比馬文成熟得多,他問殺手:“兄弟,你經驗多,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殺手想了想,說:“咱現在不摸底細,還是先躲一躲比較好。不管他們是什么,是鬼還是人,是一個女人還是很多人,是不是針對咱,咱都先找地方躲起來。這種地方,怪事多著呢。”

馬文一聽,趕緊收拾東西。殺手和王喬峰也各自把東西麻溜收拾好了,裝進各自的背包。殺手在前面,馬文和王喬峰跟著他,三人下了臺子,尋找躲藏的地方。

三人剛走下臺子,那女人突然哭起來,哭了幾聲之后,又突然哈哈大笑。可是這笑聲很凄厲,比哭都難聽。三人聽了更加害怕。馬文渾身抖了一陣,突然覺得大腿一陣發熱,媽的,竟然嚇尿了。

他沒放聲,覺得這泡尿一出來,在腿上熱熱地那么一溜,似乎沒那么害怕了。

他們在臺子周圍轉了會兒,沒有找到比較好的地兒。三人只得回到傍晚他們躲藏的地方,在樹林邊坐下。那女人的聲音卻好長時間都沒有再出現。三人雖然很疲憊,卻也不敢再睡覺,只能用說話來驅趕瞌睡蟲。女人遲遲不發聲,馬文有意見了,說:“那個鬼女人,是不是在玩咱們啊?這么長時間沒聲,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當然,最氣憤的是,她把自己嚇尿了褲子。剛剛走路的時候,大腿處還發熱,現在變得冷冰冰的,非常難受。

王喬峰也說:“怎么這么長時間沒動靜了?不是走了吧?”

殺手說:“等等,別動。要不你們你們就坐著瞇會兒,反正現在不能回去。”

王喬峰說:“不能睡,萬一她突然來到咱面前……怎么辦?我覺得她應該快出聲了。剛才是一聲比一聲近,現在怎么能睡?”

三人又坐著等了好長時間,依舊萬籟俱寂。馬文打個哈欠,抱怨說:“要是咱睡到現在多好啊。唉,白白耽誤這么長時間。媽的,瞌睡死我了……。”

殺手也動搖了,說:“要不……咱出去看看?”

9 哀歌

三人小心地從樹林里走出來。樹林跟高臺之間有一片只長著青草和矮灌木的平地。月光淡淡地打在矮矮的樹木上和草上,仿佛一幅安靜的畫面。從這兒能看到高臺,現在高臺上也沒有人,一切平靜如初。那個凄厲的女人的聲音,并沒有對這里造成絲毫的破壞。

這個高臺后面是個小山坳。山坳后,是一座比這個高臺更高的山。那個山上據說有一個類似廟宇的遺址。王喬峰他們的目的地本來是那處遺址的。

三人走過平地,來到剛剛那個老人和小孩坐著的圓形石墩處,三人剛要坐下歇一歇。突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三人一愣,殺手忙對兩人示意。王喬峰跳下大圓石,拉著馬文藏身大石頭下。他們聽到腳步聲一直跑到他們頭頂,然后停下了。三人蜷在石頭下,一動不敢動。上面也突然寂靜下來,給人的感覺,好像上面的人已經看到他們了,在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們。別說是馬文,就是最大膽的殺手此時也禁不住渾身發抖。

安靜了一會兒,在他們頭頂上的女人突然啊啊哈哈地似笑似哭地大吼起來。她的這一聲吼嚇得三人又是一陣哆嗦。

女人吼叫了一會兒,聲音一轉,突然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戲曲。三人領略了女人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腔,沒想到她唱戲的聲音竟然非常清麗動聽。隨著女人的歌聲和腳步聲,三人精神松弛了下來。坐起來,聽她唱戲。

女人唱的戲跟他們平常聽的京劇黃梅戲不同,有一種浸透骨子里的凄涼,唱腔里帶著很清晰的哭音。但是,即便是聽不懂,也能聽得出,這女人唱得很有節奏感,有板有眼。

王喬峰覺得好像自己在那兒聽過這個曲子。王喬峰拼命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不過,那種很熟悉的,甚至很溫暖的感覺那么清晰。到底,是在那里聽過這個曲子呢?

女人唱了一會兒,突然又放聲大哭。她的唱功委婉動聽,感人肺腑,哭聲更是氣貫長虹,讓人心碎不已。

哭了一會兒,她又繼續唱。她哭得嘹亮,唱得也很用心。板板眼眼,拿捏得很準。好像知道今天晚上下面有三個非常認真的聽眾似的。

三人面面相覷苦不堪言。他們不敢動,不敢跑,只能坐在哪里,靠在石頭上,聽她抽瘋。

一直抽到東邊天際發亮。突然從右側不遠處傳來一個很蒼老的聲音:“英子,回去吧,天亮了。”

聲音不大,很有穿透力。就像是凌空而至的利刃,把這個女人的歌聲猛然切斷。這聲音突兀詭異,把三人嚇成了泥塑。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隨著一陣腳步聲遠去,周圍很快歸于寂靜。

女人終于走了,可是三人依舊不敢動彈。那個讓女人回去的神秘聲音似乎就從他們周圍發出,三人不明底細,一動不敢動。

約莫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東邊天際開始發紅,已經能看到附近的樹木和石頭了。殺手先站起來,在附近轉了轉,招手讓馬文和王喬峰出來。

王喬峰和馬文壯著膽子爬上高臺,四下看了看。遠處的山峰隱隱約約的,樹木輪廓依然看不清,好像一隊隊隱藏在暗處的俠客。附近的樹木和石頭卻是很清晰了。石頭是石頭,樹木是樹木,昨天晚上的那種詭異那種妖魅的氣息,被大自然的清凈繁蕪驅趕得一干二凈。

馬文鋪開一塊防雨毯子,四仰八叉躺在石頭上,說:“終于能放心睡一會兒了。”

王喬峰和殺手也坐下。王喬峰看著遠處的樹木,感嘆說:“這山里的秘密太多了。”

殺手眼神一直盯著遠處的一片小樹林,突然說:“有人在盯著我們。”

殺手的聲音不大,但是把王喬峰和馬文都震驚了。王喬峰本來也打算躺下歇一歇,身子躺下了一半,猛然一挺坐了起來。馬文也沒蹦了一個高,站起來,驚問:“誰?誰在盯著咱?”

殺手示意兩人安靜,說:“應該……沒什么危險。對方也很小心,一直在盯著咱看。看架勢,他們對咱也不了解。暫時應該沒什么危險。”

王喬峰問:“在哪里?什么樣的人?”

殺手忙說:“別動!不要讓他覺得咱發現了他。馬文,你繼續躺下,喬峰兄,你坐回去。南偏東,最角上的那片小樹林,看到沒?注意別老盯著看,兩個人,身手不錯,應該盯著咱好長時間了。我估計他們也應該看到了剛剛那女人唱戲。你們都別管他們,我盯著就行了。你們都躺下睡覺。”

兩人躺下。剛躺下,馬文就問:“殺手大哥……那人沒過來吧?”

殺手說:“沒有。你只管躺著吧,有事我就說了。”

馬文躺著不動,嘴上卻說:“躺不住啊,害怕啊。”

殺手說:“別怕。弄不好他們更害怕咱呢。咱現在在高臺上面,弄不好他們還以為是大順軍還魂了呢。告訴你們,在這種地方千萬不能露怯,否則,他們能吃了你。你們兩個都別動,老實睡覺。我盯著他們。”

二人躺著不動。殺手坐著,裝作無意的樣子,一直暗暗地盯著那片小樹林,一直到兩個人影完全消失,他才長出一口氣,對王喬峰他們說:“起來吧,人走了。”

王喬峰站起來,看了看那樹林,問:“兄弟,你覺得這些人應該是什么人?”

殺手搖頭,說:“沒法說。我剛才也在想,他們到底是些什么人。兩方面,一,是猴子軍的人,二,跟咱們一樣的盜寶人。盜寶人應該沒什么可怕的,就怕是猴子軍的人。他們是保護寶藏的,對于來山里尋寶的,天生就是敵人。不過……唐國軍大哥說,猴子軍很少出現,咱真的能這么倒霉,一進來,就遇到猴子軍的人被殺?就被猴子軍的人跟上了?”

王喬峰說:“也許真的就這么倒霉啊。昨天你也看到那些人了,很像你說的猴子軍啊。”

殺手說:“說的就是這個啊,為什么這么巧呢?”

王喬峰問:“你懷疑……他們是假的……猴子軍?”

殺手點頭,說:“是。猴子軍是千年機密,怎么會這么輕易露面?還有,誰有膽量殺了猴子軍的的人?一般盜寶的都是小毛賊,沒人敢在這兒殺人。剛何況猴子軍都是武功高強的人,殺了他們,又全身而退……這可不是一般的盜寶的人能干得出來的。唐國軍大哥說,民國的時候,湖南省主席何健曾經派了一支五十人的手槍隊帶著手雷進山尋寶,結果只有五個人逃了出來。根據逃出來的人的說法,他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山洞,走到半路的時候,被人伏擊了。但是他們根本看不到人。何健估計這山洞肯定有寶貝,帶著二百多人和各種武器,親自進了山,那五個人也跟著進了山,根本沒找到什么山洞,那四十多個人的尸體也沒有找到。找了半個月,什么多沒找到。氣得何健把那五個人全部殺了。從此他再沒有派人進山尋寶。五十多個人的手槍隊,還帶著手雷,你說那是什么火力?猴子軍都皮毛沒傷著,這誰能殺了猴子軍的人呢?”

王喬峰搖頭,說:“算了,別猜了,猜也沒用。對了,剛才監視咱的人走了,咱過去看看怎么樣?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

殺手說:“好。不過得把馬文叫醒一起去。別回來發現他又沒了。”

兩人叫醒馬文。馬文大叫著起來,說有鬼有鬼,有女鬼,拔腿就要跑。王喬峰拽都拽不住。殺手憤怒,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罵道:“就你這樣的也想來尋寶?媽的,你怎么不去找你媽要奶吃?”

上架時間:2019-04-22 17:45:51
出版社:中國文聯出版社
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經獲得合法授權,并進行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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