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某小縣城，夜幕如墨水潑灑一般灑落在樓宇之間。空氣中夾雜著晚風的涼意與遠處燒烤攤的油煙味，時針剛剛指向晚上十一點。

李勇推開家門，身上還帶著夜自習教室的燈光余溫。

“媽，我回來了。”

廚房里傳來熱飯菜的香味和母親略顯疲憊的回應：“回來了？復習得怎么樣？明天就省聯考了，早點休息。”

“還行吧，能保住個五百五吧。我再把數學錯題翻一下就睡。”李勇換鞋進屋，語氣平靜中帶著考生特有的木然。

是的，他就是那種典型的“中上”學生：不算天才，也不是差生，靠著早起晚睡和死磕式學習勉強站在年級前百分之十的邊緣線上。高考臨近，省聯考在即，他還想再拼一把。

臥室門合上，燈光亮起，李勇熟練地從書包中掏出厚厚的錯題本，翻到他最痛恨的“幾何體旋轉投影”那一頁。他伏在書桌前，開始默算、勾線、列式、驗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臺燈發出慘白的光暈，映在他清瘦的臉上，影子拉得老長。草稿紙上最后一個句號畫完時，手機屏幕顯示：“03:15”。

李勇剛要收拾東西準備睡覺，后腦勺卻猛地一抽。他皺眉伸手去揉，卻沒等他動作完成，身子一歪，額頭砸在桌角。

“咚！”

一聲悶響。

世界歸于黑暗。

——

第二天，教研組會議上，年級主任發表了一句讓全場沉默半分鐘的總結：

“這年頭的學生啊，已經從‘卷別人’進化到‘把自己卷死’了。”

——

李勇死了。

死得體面、安靜，甚至帶著某種“完美謝幕”的意味。

他每天清晨五點起床背單詞，早餐三口吃下一只豬——哦不，是一個饅頭。晚上靠一杯苦得像藥的速溶咖啡茍延殘喘，刷題刷到眼神渙散，靈魂出竅。他信命，卻從未被命運優待：家境普通、長相平凡、成績中上，卻從沒被老師重點照顧過。至于所謂暗戀女神？

開什么玩笑，高三生還有“情感系統”這種奢侈功能？

他認命，因為除了學習，他一無所有。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考上大學，努力活著。

所以，當他寫完最后一道題并猝死在書桌前時，他甚至隱約有點“圓滿感”。

直到他睜開眼。

——

天空是假的。

像被某款濾鏡調過色的藍，清透得仿佛能洗凈眼球。風吹過來，帶著青草、陽光，還有一股……淡淡的鞭炮味？

李勇躺在一片柔軟得離譜的草地上，草叢泛著微光，像是羽毛長出來的一樣。

天空中飄著幾朵粉色的云，它們時不時擠在一起拼成個“品”字，然后啪地炸開。有只會飛的烏龜拖著一條寫著“勇者熱烈歡迎周”的橫幅緩慢飛過，后殼上還坐著一只穿燕尾服的青蛙，正在吹泡泡，每個泡泡里都有不同版本的他——李勇正在吃火鍋、李勇正在打游戲、李勇正在……背單詞。

李勇的鼻子抽了抽，除了青草香、花蜜味，還有一絲——鞭炮氣味？

他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整個人像是從現實版《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直接掉進了一本被編劇嗑藥寫出來的魔幻百科全書。

遠處，一棵大樹斜著長在空中，枝條懸浮著，如同倒掛的綠瀑布。更遠處，一頭奶牛慢悠悠地……奔跑著？它用啥跑的？？？

【圖】

李勇低頭看向自己：一身皮甲，腰間別著一把像動漫模型一樣的短劍。沒有手機，沒有書包，連口袋都不見了。

他愣愣站起來，四下張望。周圍稀稀拉拉站著幾十號人，男女皆有、膚色各異，穿著風格從魔幻風袍子到運動服混搭鏈鋸手臂，應有盡有。一個少年正抱著一只著火的火雞試圖撲滅，火雞則看起來異常享受。

“——&%￥#……”（“歡迎來到艾蘭提亞大陸！勇者候補測試正式啟動！剩余人數：155人。”）

聲音自空中傳來，是那種帶著混響的莊嚴女聲直播腔，只不過語言……李勇一個字都沒聽懂。

就在他一臉“哈？”的時候，一串半透明的浮窗猛地蹦了出來：

【候補勇者系統啟動中……】

【編號No.77】

【語言模塊加載中……已完成。】

【初始屬性讀取：】

力量：15

體質：10

敏捷：13

智力：8

感知：12

魅力：14

幸運：……連接失敗？？

【勇者試煉·第一階段：生存與組隊，將在30分鐘后開始。請遠離隨機怪物刷新區域。】

李勇看著這些文字，一臉茫然。

“我是不是被拉進了一個特別不靠譜的DnD跑團？”

話音剛落，天空突然“轟”地一聲炸響。一塊巨大的燃燒隕石拖著尾焰砸中遠處一棵長著眼睛的大樹，把它拍成了爆米花樹。天上飛著一群長翅膀的綿羊，被震得掉毛亂叫，四散飛逃。

李勇剛想悄悄溜走，身邊的草叢“嘩啦”一聲，一道人影狼狽地摔了進來。

是個少女，銀發紅眼，尖耳朵，五官立體得像是次世代建模。身穿白色教士袍，胸口掛著一堆叮鈴作響的護符、咒符和……小兔子吊墜？仿佛剛從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掃蕩回來。

她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氣喘吁吁問道：

“快說！你是不是也夢見一只發光的蘿卜對你說‘勇者啊，快來！’了？”

李勇：“哈？……蘿卜？”

少女點頭如搗蒜：“我那個蘿卜還有胡子，八成是高位神的形象分身。”

李勇：“……？”

她忽然湊近，目光銳利：“你什么血型？什么星座？壽命還有多少？”

李勇張口結舌：“……我……剛死沒多久。”

少女一拍他肩：“果然！歡迎加入‘神選者協會’。我叫艾米·希爾，兼職牧師，全職信徒，未來救世主的副手——理論上是。”

她頓了頓，又認真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信的神明……可能隨時換掉。”

李勇沉默三秒。

他第一次覺得，死了，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起碼比高三生活，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