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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殺戮青城
事實上,從昨夜以來,讓十大門派的人驚駭之事可謂是比肩接踵、應接不暇!
首先是一些尚未離開青城山的武林豪客突聞青城山大面峰與凌天峰之間的絕谷中傳來怪嘯聲,嘯聲中隱有驚世駭俗的內家真力,聽者無不心驚!
此谷飛鳥難渡,所以在眾人心目中它似乎是居于另外一個世界的一塊土地,絕對不可能有人生存于其中。而事實上數百年來居于青城山一帶之人,的確未曾發現此谷有人生存的跡象。
誰會料到自從牧野靜風三人落入谷中之后,會從其中傳來長嘯聲?
頓時種種猜疑如鴉雀般四起!想到與牧野靜風一同落入谷中的還有武林七圣中的日劍蒙悅,于是青城派及其他未曾遠離青城山之人便準備要到谷中看個究竟!
在這其間,“月刀”司狐聽說女兒蒙敏的消息后匆匆趕來;苦心大師不相信牧野靜風會傷及武帝,也在中秋之夜的第二天從嵩山星夜兼程而來……
當眾人趕至青城山時,恰逢絕谷中怪嘯聲,擾得人心惶惶,他們作為前輩高手,自然不能不聞不問。
于是便有了絕谷中那一場空前絕后的惡戰!
到了昨夜拂曉時分,青城山上突然多出了二百多人,且個個身手不凡,其中有四個身著黑色皮革揉制而成的異裝人及一個面目清瘦、雙眼微陷的人武功極高!
更不可思議的是誰也不知這二百多人怎么會突然在青城山半山間突然出現!而且也看不出這些人歸屬于什么門派!
武林中以十大門派的弟子數量最多,加上源遠流長,所以雖然未必武林中絕頂高手都是十大門派中人,但十大門派互通有無,其消息無疑是最廣博靈通的,孰料如今居然有人是十大門派弟子都未見過的?
非但未見過,連聽都未曾聽說過!
他們見到的那個面目清瘦、雙目凹陷的人正是向總管,一個神秘的不為人知的地下山莊的總管。他所顯露出來的武功讓十大門派的人吃驚不小!吃驚之處不僅因為其高深莫測,更因為其怪異玄奧!十大門派中有幾名高手與之交手,皆敗下陣來,這讓十大名門正派的弟子大感氣餒!看此“怪人”年紀也不過四旬,而十大門派中不少弟子都是年過五旬左右,而根本無法與其相提并論,不由對自己以數十年之辛苦換來的成果產生懷疑。
他們卻忘了正派武學大都講求循序漸進,講究根基扎實,雖然進展相對有些滯緩,但回首千年武林,在武學最巔峰的幾個人物,仍多是正道武學。
牧野靜風的出現,可謂又讓十大門派的人一驚!
而此時之“驚”,還帶有一份“懼”,誰都明白倘若這身懷絕學的少年若是與十大門派為敵,那么十大門派的人休說前進,只怕還要一潰千里!
那樣一來,非但十大門派面子蕩然無存,更要緊的是極可能被困在谷中的幾位武林前輩,都將因此岌岌可危了!(幸好他們尚不知谷中情形,否則必定更為心慌意亂。青城山被這二百多名神秘人物占據,而武帝祖誥又遲遲沒有出現,就足夠讓他們驚駭擔憂了,此時十大門派的人心中多有大廈將傾之感!)
如今見牧野靜風已向面目清瘦的中年人發起攻擊,眾人心頭稍稍平定一些,只盼牧野靜風能一劍便將對方刺死。
這其中,又以青城派弟子及三四名清風樓弟子最為焦慮,因為他們兩個門派的掌門人此時皆被困于谷中,谷中生起的沖天煙火,讓他們心急如焚,無奈己方力不從心,久攻不進!
雖未親見,但眾人都已猜到青城派守在絕谷崖頂的五十名弟子,大概都已遭到了不測。眾人還留意到對方四名身著黑皮揉制的古怪衣衫之人已抽身退出戰圈,隱入了山林之中,大概又有什么邪異勾當。
十大門派的人眼巴巴地等待著牧野靜風一劍制敵,但見向總管橫臂一擋,都不由興奮起來,只盼牧野靜風把他的右臂齊肩砍下!
卻聽得“當”的一聲暴響,向總管的身軀便如同一片枯葉般向后飄飛而去!
他的手上竟有一把泛著幽幽綠光的刀橫肘而握!
誰也沒有看見那刀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甚至,連牧野靜風也沒能發現!
仿佛刀是從對方的手臂中長出來的一般!
這是什么樣的刀?
這是什么樣的刀法?
牧野靜風便如向總管的影子,緊貼而上,閃掣之際,向總管的身軀已被漫天劍光所籠罩!
每個角度,都有凌厲劍風呼嘯而出!
向總管怪笑一聲,右腕一振,手中長刀突然如水蛇般蜿蜒閃掠!
劃空之聲極為怪異,全然不似刀刃劃空之聲!
而本是剛硬無比的刀身突然變得柔若楊柳,可隨意曲伸扭彈!
這還是刀嗎?
大驚之下,牧野靜風凌厲一劍已化為烏有!
只有刀劍相撞而產生的火星仍在空中閃爍著!
牧野靜風斜掠一丈之外,驚駭地望著對方手中的刀!
——刀,傲然而立,剛硬堅挺!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幽光!
“可方才為何它能扭曲如蛇?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而產生的錯覺?”牧野靜風甚至想把自己掐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夢中?
擊退他的并不是對方的武功,而是他自己心中的極度驚訝。
向總管很鄭重地向前踏出一小步——這使得他的身形重新被大樹的陰影所籠罩。
他似乎很不愿意暴露在陽光下!
難道他是冰雪做成的人?害怕會在陽光下融化?
或是一個幽靈,在陽光下會魂飛魄散?
他的目光與牧野靜風的目光一撞,然后瞳孔開始慢慢地慢慢地收縮。
漸成一口深不見底的心靈之井!
“嗡”地一聲輕吟,他手中的刀突然暴長一尺!
十大門派的人大驚失色!
牧野靜風握劍之手的指關節漸漸發白變青。
“妖刀!”
癡愚禪師突然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讓聞者心神大震!
牧野靜風一聽“妖刀”二字,立即想起師祖天靈子曾說過“天下四刀”分別是東海鬼刀、蒙古霸刀、苗疆妖刀、中原圣刀。
“天下四刀”所指并非兵器,亦非人名,而是四種刀法!
二百多年前,武林曾有一場歷時十年的“四刀”之爭,當時東海無名島、蒙古、苗疆及中原各有一名絕世刀客,分別被世人尊為鬼刀、霸刀、妖刀、圣刀,四人刀法各成一脈,為能臣服天下所有刀客,成為萬眾仰慕的刀中至尊,“四刀”紛爭不息,前前后后持續了整整十年,十年后,中原圣刀突然消隱,任憑鬼刀、妖刀、霸刀如何查尋,仍是無法查得圣刀蹤跡!
“四刀”之爭于是成了“三刀”之戰!
又歷時五年,中原圣刀,就如同他五年前奇跡般消失又奇跡般出現江湖。
這時,他的手中已沒有刀!
中原圣刀逐一向鬼刀、霸刀、妖刀挑戰——事實上即便他不向其他三人挑戰,其他三刀也會向他挑戰的。
當他們見到沒有刀的圣刀時,都是驚愕已極。
沒有刀的圣刀,又豈能算圣刀?
圣刀當時說了一句讓他從此名耀千古的話,“你們各以自己手中之刀攻我,十招之內能取我性命,便算你贏!”
在“三刀”看來,這是狂妄至極的話,因為在十年的爭戰中,他們一直是難分高下,難道圣刀退隱五年,便習有如此神功?
最終,“三刀”經歷了讓他們永遠刻骨銘心的事,三人分別以自己的成名刀法向圣刀攻擊十招。
三十招之后,圣刀安然無恙!
誰也想不到鬼刀、妖刀、霸刀這一次會敗得這么慘,三人幾乎同時心生一個念頭:自挑手筋,再也不用刀!
但圣刀阻止了他們,圣刀又說了一段讓武林中人為之深思多年的話:“今日并非是三刀敗給圣刀,而是刀敗給人,我若五年中一直苦練刀法,今日一戰,仍只能是勝負不分,但如今我已明白世間最優秀的刀法也只是刀法而已,我們四人是在用十年時間做了世間最無意義的一件事,克制一種刀法的不一定是另一種刀法,若是太癡迷于刀,便是由刀入魔了。”
鬼刀、霸刀、妖刀仍執迷不悟,但以他們的身份,還不至于胡攪蠻纏。自敗給圣刀后,他們便不約而同地退隱了。
此后,二百年間,“三刀”的后嗣亦有在武林中拋頭露面,但與他們的先輩卻是無法相提并論了,而中原圣刀的刀法卻從此絕跡。
癡愚禪師乃得道高僧,對武學博閱廣知,他所說的話,眾人自然信服,所以一聽“妖刀”二字,豈不大驚!
雖然這數十年來,苗疆“妖刀”刀法一直未曾在江湖中露面,但有關妖刀的傳說人們可聽得不少,都知道“妖刀”刀法以邪惡詭秘見長,端的是神出鬼沒,詭變無窮。
更兼此刀法與苗疆的邪門技藝相融合,與中原武學全不相同,中原武林中人與之交手,莫不吃虧。
當年牧野靜風的師祖天靈子在向牧野靜風傳授刀術時,曾歷數江湖中刀中絕學,并一一指出其長處,但對苗疆妖刀卻是數言帶過,當時牧野靜風頗為不解,曾問為何對這樣的絕世刀法不詳加指點,天靈子解釋說妖刀刀法邪異,以邪異為基礎的刀法,不能與“平天刀術”共融。若是牽強附會將“妖刀”中的東西吸收過來,“平天刀術”必將毀于一旦。
能讓天靈子“忌憚”的刀法,牧野靜風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同時也暗自奇怪“妖刀”怎么會在這兒出現,他被困在神秘的地下山莊的時候,雖然多次與這個“向總管”照面,但從未與他交過手,反倒是與那蒙面黑衣人數次交鋒,次次落敗。
向總管在地下山莊的角色便如同一個王國的精神領袖,而牧野靜風也切身體會到他身上的那種無形的邪異的魔力,讓人很難抗拒他的意志,他的每一句話能直接擊中別人的心靈最脆弱的一點!
當日,牧野靜風卻有如神助,對向總管的話再也沒有了那種難以抗拒的感覺,相反,卻有一種極端的厭惡油然而生。
牧野靜風何等人物,立即猜出這種變化與他默誦百遍的劍訣有關,他也不明白這劍訣為何如此神奇,竟可克制心中邪意對他心靈的侵蝕。
……
十大門派的人依舊奮力沖殺,前仆后繼,奇怪的是無論是十大門派的人,還是地下山莊的人,都在下意識地避開默默對峙的牧野靜風與向總管。
靠近他們的人,無不感受到來自他們身上的巨大壓力。
兩人便如同在血雨腥風中靜靜佇立的雕像,身側不時有人倒下,但他們卻仿若根本不曾看見。
此時,在他們的眼中、心中,只有對方的刀,對方的劍,以及刀劍之后涌動的殺機。
牧野靜風緩緩踏出。
山谷崎嶇不平,但牧野靜風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極其平穩。
而他的目光卻一直是冷靜地凝視著妖刀,有幾次,他的半邊身子已懸空,看似頃刻便會從陡峭的山路上跌落,而事實上,他卻是從從容容地踏出每一步。
仿佛即便前面是虛空,他也可以凌空踏過一般。
二百年前曾是天下四刀之一的妖刀刀法,將是如何?
沒有人知道,向總管雖然已經與十大門派的人交過手,但他一直未祭起他的妖刀!
兩個人的距離在逐步接近。
牧野靜風心中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感到雖然一步一步地接近對方,但對方的身形反而越來越模糊不清。
到后來,似乎向總管已成了一個淡淡的霧一般的影子。
從透過松枝間隙的陽光零零碎碎地灑在“妖刀”向總管的身上,把他的身子分割成讓人目眩神迷的一塊塊碎片。
甚至于他手中的刀也成了明晦相間的一個不甚明晰的虛像。
七尺!
對兩名絕世高手來說,七尺之距,是很短很短的距離,短得就如生與死的距離一樣!
生與死之間,有時僅有薄薄一紙之隔!
牧野靜風神劍倏出。
就在他的神劍破空而出的一剎那,妖刀倏揚。
竟如風吹水面一般,漾起閃爍不定的銀芒,一種奇特的尖嘯聲在松樹陰影中傳蕩開來。
那是妖刀劃空之聲。
刀身扭曲顫動,陽光照在妖刀上,刀就成了一團虛幻的銀色光芒。
刀劍相擊!
銀色光芒倏然爆開,仿佛有一個銀色火球迸射出一般,萬道銀光漫天而至,牧野靜風頓時眼前一花,只覺有無數銀色的小刀向自己撲面而來,而真正的妖刀卻已隱在它們之后,不知所蹤。
似乎是牧野靜風一劍攪碎了一個水晶的世界。
他的視野完全被鋪天蓋地的銀色光芒所充斥。
牧野靜風吃驚不小,妖刀果然詭異至極。
一縷難以察覺的冷風從欺魂奪魄般的銀芒中悄然穿射,直取牧野靜風的喉嚨!
牧野靜風根本看不到對方的刀,他所看到的是滿目的銀芒,而這種銀芒則是來自于詭異的刀身所折射的陽光。
一聲長嘯。
長嘯聲中,牧野靜風的“破日神劍”倏指虛空!
同時身軀如同狂風挾裹弱草般向后飄掠!
凌厲劍氣透空勁射,尖銳的破空聲中,古松的針葉與松枝已全然掃落,紛紛揚揚。
牧野靜風輕功已是登峰造極,一股難以察覺的冷風電射他的前胸,而他的身軀便如同被這一縷冷風頂著般反向倒掠。
一退便是三丈!
一縷冷風終于消失,因為對方的招式已用盡。
牧野靜風心中冷笑一聲,他算準對方一擊不中,必然會退回。
果然不出他所料,“妖刀”向總管一招未得手,立即疾然后掠。
落地之時,便有無數松針、松枝落于他發間、肩上,在牧野靜風一劍之下,古松的松針幾乎要散落干凈,所以松下再無多少樹蔭。
向總管神色一變,心知上當。
就在這時,牧野靜風的“破日神劍”已傾灑而出!
方圓數丈,皆為其凌厲的劍氣所籠罩!
山石崩飛,地面亦為縱橫如網之劍氣割裂出無數道裂口。
“妖刀”再無斑斑點點的陽光可以利用,原來牧野靜風窺出對方似乎對陰影有一種深深的依賴,妖刀在陰影之中格外地神出鬼沒,故有意退讓,同時以劍氣削落松枝松針,讓對方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向總管怪嘯一聲,人已沖天而起!
牧野靜風如影隨形,緊隨而起,光芒迸射閃掣間,已在對方身下布下一張可以絞殺一切的劍網!
一旦向總管力竭而落,等待他的必是粉身碎骨的一劍!
向總管凌空斗折,頭下腳上,飛射而下!仿佛根本不知身下便是奪命殺機!
劍網與他的身軀相隔比較遠——這反倒讓牧野靜風心中有了不安的感覺。他相信對方絕不會就此束手待斃,一定還有對應之法。
心念乍起,只聽向總管暴喝一聲:“長!”接著“嗡”地一聲轟鳴,向總管手中的刀突然急長近二倍。
“當!”的一聲,刀尖抵于地面!
牧野靜風一推之下,神劍堪堪與刀身一觸,向總管已借著妖刀在地上一曲一彈之力飛掠而出。
難道,他的刀已可隨心所欲或長或短?這豈不是成了妖術!
一瞬間,向總管已在劍勢之外。
腳步一錯,向總管突然手一揮揚,大喝一聲:“起!”
便聽得狂刀破空之聲響起,隱隱有風雷之聲。
牧野靜風目光不由自己地隨之升起,心中驚疑,忖道:他為何要將自己手中的刀擲入虛空之中?難道這也是一記殺著?
不由暗嘆“妖刀”不愧為“妖刀”,果然詭異至極。
抬眼之時,但見空中隱隱有一團光芒,而隱隱風雷聲已變作尖銳的破空聲,仿若在同一瞬間,有無數尖刀傾灑而下。
牧野靜風一驚,身形一挫,劍尖倏揚。
就在這間不容發的一剎那間,向總管突然欺身長進,右手一揚,赫然又有妖刀在手。
牧野靜風的血液幾乎為之凝固,一切的一切都太過詭異,他分明看見向總管一擲之后,手中已無兵刃,而上空又真真切切地有刀氣劃空之象。
高手相搏,生與死便在短得近乎不存在的一剎那間,牧野靜風的劍尖已揚起,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起式,但他全身的肌肉,血氣都為這一揚之動作而作了相應的變化。
這使得他的劍招不得不比平時慢了一點點。
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覺的“一絲一毫”。
緊接著便是一招——生死由劍!
一道血光拋灑而起。
牧野靜風劍在對方的刀上一點,人便已如流星一般斜斜飄出。
飄然落地!
他的劍如同融入他的身軀一般貼身而立。
他的胸口處已有一道長長的刀傷,鮮血不斷地溢出,將他本已在溪水中洗凈的衣衫再度染紅。
向總管的眼中有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的刀身上也有了一抹血痕,與淡淡的幽綠色相映,更添詭異。
牧野靜風卓然而立,似乎被妖刀砍傷的人并不是他,他握劍的手仍是那么穩,仿佛劍與手已渾然一體。
唯有他的瞳孔在慢慢地收縮、收縮。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當年師祖在談及妖刀時所說的那一番話,妖刀刀法刁鉆怪異如鬼,若是“平天刀術”中融入妖刀刀法的精蘊,“平天刀術”精絕浩然之氣必是蕩然無存。
妖刀刀法簡直就是來自于幽冥世界的刀法。
牧野靜風暗忖:上空的刀術破綻來自何方,難道是我認錯了嗎?
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的神情卻是一片寧靜,讓人無法看出他的內心——他不能讓對手知道他的震驚!
這時,因為牧野靜風出現后牽制了對方武功最高的“妖刀”向總管,所以一直停滯不前的十大門派弟子終于艱難地推進了五六丈距離。
只要再攻進七八丈,便是一片較為平緩的坡地,地下山莊的人就無法堅守。這樣一來,人多的十大門派的人便可乘勢攻破對方的防線。地下山莊的人也深深明白這一點,奮力封擋,雙方在狹窄的山路上拋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體。
如此一來,牧野靜風與“妖刀”向總管之間孰勝孰負就至關重要了。
向總管陰郁的目光冷冷掃至,然后凝視著牧野靜風的雙眼。牧野靜風頓時覺得極不舒服,目視對方時,其感覺竟與在絕壁上與蟒蛇丑眼相對時的感覺極其相似。
牧野靜風記得蟒蛇的眼光,便記起了百字劍訣!
為了蓋過心中的那種難受感覺,牧野靜風不由自主地默念起百字劍訣,此百字劍訣他已滾瓜爛熟,了若指掌,所以心中一起,便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絕而至。
心中不惑頓去,但覺心靈一片澄明如鏡。
就在此時,“妖刀”向總管沉喝一聲:“飛!”
右手一揚,利刃破空之聲當胸貫射。
牧野靜風乍聞對方沉喝聲,本是一直默默記念著百字劍訣的他正好默念至“楊柳依依”,下一句便是“雨雪菲菲”,被對方喝聲一激,他竟也脫口一句:“雨雪菲菲!”
聲音幾乎是與對方的喝聲銜尾而出,恰似相呼相應一般。
向總管頓覺心中難受已極,就如同剛剛想吐的一口酸水又被生生逼回嘴里再一咽而下一般。
他的“妖刀”刀法本來糅合了邪門魔幻之術,利用一喝之聲,讓對方心神在一剎那間被自己的心神所誘惑,故當他喝一聲“飛”的時候,其實并未將妖刀擲向虛空,但在一瞬間,牧野靜風的對他的話已是“深深信服”,在牧野靜風的感覺中,真的有刀刃破空當頭貫下的感覺,甚至還幻視到一把刀的輪廓。
而真正的刀則在此時悄然襲至。
這與沙漠中常見的一種幻視之象有異曲同工之妙,生活在大漠中的人將那種幻視之景稱為“海市蜃樓”,以為這種景象是由神話中的“蜃”吐氣而成。
其實這是因為陽光的折返照射而形成的,加上身處大漠,景物單調乏味,又有干渴暴風的困擾,所以人之心理常常異于平時,方能見到此景。
“妖刀”向總管總是喜歡立于松樹下,就是因為陽光從針葉之間照下,照射在他的妖刀之上,光線錯綜復雜,如此一來,他的幻視之法方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其實當年的“妖刀刀法”雖然走的是詭異多變之路,可謂是有鬼神不可測之玄機,但并非邪門刀法,但經歷二百年之久的發展蛻變后,妖刀后嗣以為妖刀之精華便在其“邪”,故不斷地揣摩發展刀法中邪異的部分,并融入了攝魂大法之類的陰毒手法,久而久之,方才有向總管之妖刀刀法。
這等刀法,一旦輔助刀法的攝魂奪魄的手法被破,便再無可取之處。
牧野靜風早已覷出其中玄奧,又急中生智喝出百字劍訣中的一句,而且時機恰到好處,頓時保住了自己心靈的一片清靈,再不為對方所惑。
故向總管喝了一聲“飛”之后,其他旁觀者但聞刀刃破空之聲,如迅雷奔襲牧野靜風,而牧野靜風此時卻全無這種感覺,他清楚地看到對方的刀還在手中。
但因為心存忌憚,反倒以為自己所看到的刀又是虛的,當即并未趁勢而進,錯過了大好時機。
兩人頓成詭異古怪的對峙,雙方都凝神未動。
向總管凝神未動是因為牧野靜風并沒有被他的喝聲所迷惑,自然就無隙可乘,而牧野靜風凝神未動,則是因為將對方真實的刀看作虛幻的刀,不敢貿然進攻。
在旁人看來,他們的舉動則是古怪之極。
當然,這種狀態只維持了極短的時間,牧野靜風絕頂聰明,略一思忖,便想到對方之所以未能如上次般發出詭異難測的一擊,皆是自己方才一喝之功,但就在這時,向總管已暴進二步,沉喝一聲:“長!”
“行道遲遲!”牧野靜風的百字劍訣隨口而出。
若換了他人,即便在這時候喝出一句“行道遲遲”也是毫無用處,因為在尋常人眼中,它不過是寫得比較出色一點的賦詞罷了。
但牧野靜風則不同,他見到百字劍訣的時候,恰好是被自己體內邪門武學及邪異內力深深困擾的時候,而“有情劍”以充滿人間真情的劍風見長,許多魔道中人可被大俠谷風一招“劍若有情人亦老”而變化,悔過自新,所以百字劍訣對邪惡之物有驚人的抑制消融之能。牧野靜風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后,他與百字劍訣之間便有了一種無間無隙的感應,劍訣一出口,便可直達心靈,讓清朗的意境護住自己的心中靈臺,不為對方的聲音所侵蝕。
向總管又毫未料到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妖刀刀法”今天已被對方無意中以一種奇特的方式所克制。
百字劍訣中無不是至美之物,加上抑揚頓挫極有韻律,聞者無不深深為其幽雅超然之意境打動,向總管乍聞四字,與其詭異邪術自然格格不入,頓覺又是胸口一悶,大為難受。
牧野靜風眼見對方神情,心中一動,朗聲誦道:“參天地兮,習習谷風……”
此時向總管恰好有一字剛欲出口,竟被牧野靜風的話生生卡住!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牧野靜風精神大振!
“平天劍術”傾灑而出。
同時朗聲誦道:“……城之北矣,云誰思之……流水潺潺,楊柳依依……”
眾人但見“妖刀”向總管節節敗退,俱都愕然,不明白方才還占有上風的他為何會突然不支。
當牧野靜風念至“行道遲遲”之時,兩個人同時靜立不動。
因為,這時牧野靜風的劍已洞穿了對方的身軀。
向總管愕愕地望著牧野靜風,眼中充滿了疑惑與不信,他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冷,一點點地僵硬,但他的眼睛遲遲不肯閉上。
只是眼中的神采在慢慢地消散,眼神越來越黯淡,瞳孔則在慢慢地放大,他吃力地張了張,像是要說什么,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便已緩緩向后倒去。
刀仍在他手中,但此時的妖刀已不再有原先的詭異氣息,而是成了再普通不過的刀。
牧野靜風有些驚訝地思忖:難道刀的生命也已因為他的生命的結束而結束嗎?
向總管一死,場上局面立變。
即便牧野靜風未出手,局面也會向有利于十大門派的方向轉變,因為主將一死,地下山莊的人斗志盡失。
當下有人振聲呼道:“奪回青城山,接應諸位前輩!”此人說話倒頗為嚴謹,知道武林前輩是不能“救援”,而只能是“接應”!
眾人精神一振,齊聲吶喊,個個奮勇爭先,地下山莊的人自也無心戀戰,相持片刻,便潰退了,兵敗如山倒,一旦開始退卻,恐怕就再難收拾局面了。十大門派中死傷已近半,對地下山莊的人自然恨之入骨,眼見對方的人開始退卻,如何肯錯過為同門復仇的機會,對方退得稍慢的人轉眼間便成亡魂。
牧野靜風一看便知戰局已是向十大門派一邊倒,便放下心來,念及谷中眾人可能在受著崖頂之人的攻擊,當下不敢有絲毫怠慢,辨明方向,疾掠而去。
才掠出幾丈遠,進入叢林,倏聞有利刃破空之聲響起,直取自己面門,牧野靜風根本未作絲毫停留,“破日神劍”倏然上舉,恰好迎上一支利箭。
一聲脆響,飛箭已被硬生生剖為兩半,兩半箭身分別由劍的兩側飛射而出。
不待牧野靜風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便聽得一陣亂響,四周塵土碎石飛揚,八個人影由地面以下沖天而起,形如鬼魅。
一聲不發,八桿長槍暴刺而出,仿若八條驚蛇,破空之聲驚魂奪魄。
牧野靜風一聲清嘯,身如游龍,閃避如電,但見劍影如夢,在林中奔掠如風。
一陣不絕于耳的亂響聲后,八桿長槍的槍尖悉數被“破日神劍”所斬斷。
劍鋒疾回,被削下的八枚槍尖已在“破日神劍”上一字排開,森寒奪目。
八人齊齊色變。
相視一眼,他們立即同時發動,八桿槍桿斜斜直插地面,然后奮力一壓。
一插之力非同小可,再一壓,立即有數丈沙土被挑起,八人同時發動,頓時便如同突然下起了一場沙土之雨,鋪天蓋地般向牧野靜風卷去。
同時,他們的雙膝一曲,人便已貼地滑進,八桿槍桿瞬間又交錯成棍網,欲生生絞斷牧野靜風雙腿!
牧野靜風的視線已被漫天沙塵所阻攔,無法看見任何東西。
但他憑著耳力,飛速辨認著每一槍桿打來的方向!
步伐閃掠挪騰,轉眼間所有槍桿皆已走空,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對方八人之間配合得如此默契,槍桿招式一老,并不撤回,而是順勢一送,恰好將站在對面的人打個正著。
再倏然反撩。
這等手法,并非外人所能預料,其配合之嫻熟,讓人嘆為觀止!
如此一交錯,在極其短暫的一瞬間,八人攻招已轉化為守勢,而守勢卻已成了攻勢,方位角度亦有了復雜的變化。
牧野靜風冷笑一聲,劍身倏顫。
八枚槍尖已破空而出,直取四人咽喉。
其疾其快,無與倫比,倘若對手一如既往取他性命,也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八個人不約而同地舉槍斜斜上擋。
八次金鐵交鳴聲幾乎是同時響起,八枚槍尖皆被擋開。
然后便是接二連三的“咕咚”軀體倒地之聲,倒下的是七名槍手。
取他們性命的赫然是被自己同伴擋開的槍尖,仿佛這是他們之間排練已久的一場戲,一切都是那么干脆利索,直到生命消亡的那一刻,他們仍是無法相信自己會是死在同伴的槍尖下。
牧野靜風的暗器手法冠絕天下,所以他有把握在射出八枚槍尖的時候,逼使對方都必須以槍桿移擋,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竟將力道、角度拿捏得可以讓對方一格擋,就必定把槍尖擋射入同伴的軀體內。
被槍尖射中而倒下的有七人。
惟一站立著的人,以極度驚愕的目光望著牧野靜風,他的臉上已全然沒有了一絲血色。
牧野靜風向前邁出一步,僅僅是邁出一步而已。
但那人的臉色由白轉青,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然后慢慢地向前仆倒。
他竟被駭得心膽破裂而死。
牧野靜風輕嘆一聲,無意中一抬頭,發現日光已漸漸收縮。
他的心倏然一沉:黑夜又將來臨,而他對黑夜有一種深深的仇恨與驚懼。
一旦進入黑夜之中,他的心豈不是又要歸于黑暗,歸于邪惡了。
必須在天黑之前將敏兒他們救出來,這同時也是在挽救他自己,因為若是沒有敏兒、水紅袖、司如水、苦心大師等人相助,他自己也約束不了自己行為。
這時,身后的廝殺聲也在漸漸地向這邊靠近,這說明十大門派弟子攻勢頗為凌厲。
牧野靜風雖知對方把守崖頂的人數一定不少,自己一個人搶先孤身深入頗為危險,但同時他又覺得自己已無法再作更長時間的等待,一刻不能確定谷內的人還安然活著,他便一刻不得安寧,因為谷內有他的父親,有對他有恩的人,還有敏兒與水紅袖。
一陣衣衫掠空之聲響起,身前五丈之外的一叢灌木突然分開,赫然閃現一個高大魁偉的人影。
此人全身著赤紅服飾,卻是一六旬老者,他的臉膛亦是赤紅色,像是喝多了酒。
更顯得奇特的是他的下唇留的一縷長須,也是紅色,迎風飄動,便如一團跳躍著的火苗。
牧野靜風暗暗稱奇,世間怎么還會有這么古怪的人物,竟像是剛剛被扔進了紅色的大染缸里撈出來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紅色。
那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的人身上,頓時雙目也一片赤紅,當他把目光移到牧野靜風身上時,牧野靜風感到對方的眼神一片灼熱,似乎能將自己的衣衫燒出兩個洞來!
牧野靜風暗道:此人是否脾氣特別火爆?見對方眼露兇光,心知必定又要有一場惡戰。
那人嘶聲道:“人是你殺的?”聲音竟是古怪之極,就像是喉間含有一口干燥的沙子一般嘶啞難聽。
牧野靜風心中不喜,皺了皺眉,沉聲道:“我殺的又豈止他們,還有你們的向總管!”話雖如此說,他心中卻是有些奇怪,暗忖:此人裝束容貌如此怪異,無論在什么地方應該都是搶眼得很,為何自己在地下山莊的時候,卻從未見過他?
那人對“妖刀”向總管之死似乎并不甚關心,他只是大咧咧地向前疾上一步,嘶聲道:“讓我天火客教訓教訓你!”
話音未落,右掌一揚,一枚烏黑色的球已疾射而出。
“天火客”三字讓牧野靜風頓生警惕之心,自是不敢伸手去抓黑球,亦不會以兵器格擋,而是身形一偏,側身讓過。
同時劍尖一顫,已向“天火客”長軀直進。
“砰”的一聲,一道火光在牧野靜風身后閃亮,想必黑球已爆燃開來,牧野靜風絲毫不為之所動,仍是徑取天火客。
他想:我從未聽過天火客之名,其武功絕不可能超過暮也、旦樂他們,我將他打發了便是!
他卻不知論武功天火客自是無法與旦樂、暮也他們相比,但江湖中卻是異人輩出,武功不濟者,未必就不可怕。
“天火客”眼見點點寒芒席卷而至,竟不驚懼,而是古怪一笑,大袖一揮,一陣硫磺味掠過后,竟聽得“砰”的一聲,突然有無數小如綠豆一般的火苗飛出,齊齊射向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若還一意要取對方性命,只怕全身便會為火苗所覆蓋,包括他的臉部。
假使這種火苗又有怪異之處,著膚即傷,豈不慘了?
不假思索,牧野靜風的劍倏爾收回,已將自己全身護個水泄不通,但聽得“卟卟”之聲不絕于耳,待到劍停之時,一把“破日神劍”竟已是燃燒著熊熊烈火,便如一把“火劍”一般。
牧野靜風暗叫僥幸,若是這火苗不是附在劍上而是附在身上,豈不麻煩?
火焰“咝咝”燃燒,讓牧野靜風惱火不已,沉喝一聲,無形真氣洶涌而出,劍身頓時被真氣所籠罩,火焰跳躥了片刻,終于滅了。
所幸“破日神劍”仍是完好如初。
牧野靜風不再與對方多做糾纏,劍尖倏沉疾揚,一招“生死由劍”已然揮出,快捷狠辣,懾人魂魄。
氣吞萬物之劍,當世又有幾人?
“天火客”雙掌各揚,卻不是攻向牧野靜風,而是凌空擊向地面。
“砰”的一聲,在牧野靜風與他之間,竟憑空多出一道七八尺長,二尺寬的火墻,烈焰焚人,“嗶嗶”聲不絕于耳。
牧野靜風只覺小腿一痛,不由一驚,急忙掠身而起,身在空中,方知是衣物著火了,驚惱之余,急忙一劍削出,削落一片衣擺。
屢屢攻而無功,牧野靜風震驚不已,同時,他已開始懷疑絕谷底下那一場大火與天火客有關,故無形中對他的恨意大增。
未及落地,他已凌空揮出一拳。
——拳定乾坤!
拳風浩浩蕩蕩,以席卷一切的氣勢向“天火客”擊去,拳風與空氣相摩擦,竟響起“嗶剝”之聲。
天火客臉色大變,此時他亦已明白,他的武功與牧野靜風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
不敢與霸道至極的拳風接實,“天火客”向后倒掠而走。
“轟”的一聲,在他所立之處已是碎石迸飛,地上出現一個大坑,坑的四周有爆射狀的裂痕,觸目驚心。
而“天火客”已遁入林中。
牧野靜風仿若御風而行般,疾射而出,追入茂密的叢林。
“轟”的一聲,四周共有十八棵樹突然一齊燃起熊熊火焰,聲勢駭人,牧野靜風頓時被困于一片火海之中,再看十八棵樹,竟是排列有序,隱隱含有某種陣法。
牧野靜風曾得屈不平傳授陣法,一眼便看出火陣的生死門,大喝一聲道:“區區小陣,也想困住我!”暴喝聲中,身若游龍,幾個來回,已由生門沖將出去。
沖出生門時,便見“天火客”兀自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成名絕技,本是用來對付十大門派的火陣,竟如此輕易地被牧野靜風一個人獨自沖出。
他又怎知牧野靜風熟知的另一火陣:焚火陣,比此火陣更復雜玄奧得多!
沒等天火客反應過來,牧野靜風的劍已挾絲絲冷氣,直取對方咽喉。
熊熊烈火讓牧野靜風想到谷內情景,故下手毫不留情,出手便是致命殺著。
“天火客”已避無可避,牧野靜風的劍怪得就像魔咒一般,可以在瞬息間立叛生死!
“天火客”巨盆大口突然一張,一團火焰竟從他的嘴里狂射而出。
更為詭異的是火焰中尚有絲絲血腥之氣。
此乃“天火客”最后一招殺著,在自己已呈必死之勢的情況下,以內力逼出自己體內血液,然后與暗含口中的藥物相混雜,噴射而出,便成熊熊火焰,給對手帶來最后的殺傷。
這種招式太過詭異,便如同一些蟲獸舍棄肢體保全性命的方法,讓人防不勝防。
劍入咽喉。
但同時火苗亦已舔在了牧野靜風的臉上!
只是因為牧野靜風的劍太快,所以對方的血只噴出一口,便已被冰冷的劍封住。
牧野靜風只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驚恐之下,疾一轉腕,便已將對方的頸部切斷大半。
“天火客”如同稻草人一般向后倒去。
牧野靜風暗吐一口氣,正待起身,忽見“天火客”身上突然竄出幾股火苗,很快他的尸體便已被火焰包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皮肉的焦糊味。
牧野靜風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他暗自感慨:沒想到他連自己的尸體也要讓它葬于火中,也不愧于“天火客”三字了。
當即抽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