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滅絕江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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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青城毀滅
地上的尸體,已讓南宮或別無選擇地成為整個青城派的公敵。
他殺死青城派的一個堂主,一個副堂主!
也許他太年輕了,所以當眾人明白這地上的死尸全是南宮或的作為時,不由都有些驚訝!
不認識,這個下巴上有一條刀疤的年輕人誰也不認識。
南宮或靜靜地站著,緩緩地掃視著眾人,很快,他便已從這三十多人中“挑”出為首之人。
南邊有一個四旬左右的婦人,生著一張滿月般的臉龐,豐腴白皙,福泰雍容,極像一個富貴人家的夫人——如果不是手中握著一柄軟劍的話。
東邊則是一個牛頭馬面,臉幾乎比常人長出一半,顴骨高聳,雙目深陷,頦下是一撮山羊胡子,而他的頭上又盤有一個高高的髻子。
這樣一來,他的髻子,加上他這張奇長無比的臉,以及他的胡子,總長度恐怕要有二尺了。
這兩個人正是青城派的兩位堂主:青蛇堂堂主花非儀,青云堂堂主馬長來。
南宮或那么氣定神閑地一掃視,便如同一個在巡視自己屬下士兵的將軍一樣。
這立即激起青城人的極大憤怒!
其實,南宮或這么一環(huán)視,是在盤算一個可以突圍而出的方向,畢竟,他來青城的目的,是沖著墨山水而來的,而現(xiàn)在他已殺了青城的二個堂主級別的人,這足以將墨山水引出來。
所以,他現(xiàn)在必須避過眾人,直奔墨山水!
包圍圈越來越小。
事實上,這對南宮或是有利的,眾人如果太分散了,他一時又如何能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
他已選定了北邊。
北邊是一條寬敞的街道,那邊店鋪林立,只要沖到那邊,脫身的機會便大增了。
南宮或卓立如一棵樹,他必須保存自己的精力。
四周的人在離他只有二丈遠之處,站定了。
一陣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
馬長來在東邊,他的馬臉一拉,便更長了,只聽得他沉聲道:“閣下這次可露夠臉了!”
南宮或哂然笑道:“好說,我相信如果再加上你,那我露的臉將更大!”
花非儀冷聲道:“你自忖能從我們手下留下性命嗎?”
南宮或道:“不知道——所以,我要試一試!”
馬長來哈哈一笑,露出兩顆金牙來,笑罷,他方一沉臉,道:“若再讓你走脫,我便改名叫牛長來!”
他身形一偏,手中已握著一柄沉重鋒利、寒光閃閃的劍,他的劍比一般的劍要長,正像他的臉比一般人的臉要長一樣。
劍刃豎立上指,對著南宮或,一片森森的冷凜之氣在流散溢動,劍未展,已使人的心腔顫悚,肌膚起了疙瘩……
好一把殺氣騰騰的劍!
然而,第一個攻向南宮或的卻不是馬長來,而是他身側(cè)的一個絡(luò)腮大漢。
一個絡(luò)腮大漢,滿臉橫肉,三大五粗,卻還結(jié)著一個本是文人儒士結(jié)的髻子,這便有些怪異了。
而他的手中兵器也怪異,有點像一面旗幟,只是他的旗幟不是以布做成,倒像以細細的鋼絲及人發(fā)混編而成,旗桿僅三尺長,而旗端上卻多出一截長有半尺的矛狀尖鋒!
現(xiàn)在,這面怪異的兵器便兜風(fēng)挾勁,有如一片帶著雷電泄光的燦爛飛云,斜斜地疾然暴卷南宮或!
南宮或清嘯一聲,他身子在這一聲清嘯中突然飄起,宛如是毫無重量的一朵棉絮一般,順著絡(luò)腮漢子的旗幟的卷扯而飛掠穿梭。
他的身形在旗幟中閃沒著,而他的“后羿劍”已在這一瞬間,穿刺十八次!
這十八劍,便如十八道青瑩瑩的芒彩冷焰一般,在似乎已經(jīng)遮天蔽日的旗幟中閃現(xiàn)!
一聲悶哼,絡(luò)腮漢子已踉蹌而退一步,他的左臂已被拉出長長的一道傷口!
絡(luò)腮漢子的進攻,只是一個序幕,便在絡(luò)腮漢子踉蹌而退時,立刻有三柄寒劍從三個方向向南宮或急攻而來!
而絡(luò)腮漢也著實驍勇兇悍!被傷了一劍之后,絲毫無退意,立即又狂吼一聲,手中之旗突然一抖,幻映出如魔鬼般的影子,“噼啪”有聲地向南宮或劈頭掃來。
南宮或的“后羿劍”如匹練般閃射而出,它的速度太快了,似乎已不再是一把劍的揮動,而是無數(shù)勁風(fēng)在卷舞!
同時,他已優(yōu)美準確至極地閃了三步!
這是一種鬼神莫測的步伐!
三柄劍便在他的一閃之下,齊齊走空!
絡(luò)腮漢子倒下了,他的喉間已有血箭噴射而出!
但他的旗幟卻未倒,不知什么時候,它已在南宮或手中!
三劍走空,立刻又一兜腕,反掃而回!
“后羿劍”如靈蛇般吞吐!一柄利劍已飛上半空!
但卻還有一只手握著那柄劍,原來,這把劍的主人之手已被南宮或一劍削下!
而另外兩把劍,卻又不可思議地同時扎入南宮或手中的那桿旗子中!
旗幟立刻攪動起來!如狂濤怒浪!
兩人只覺手心一熱,哪里還把握得住?不由齊齊一松手。
左邊那個人只覺胸口一涼一痛,急忙用手一抓,卻已抓住一件鋒利之物,正是旗幟尖端矛狀物!
他正要松手時,五個手指立即斷了四根,而旗幟尖端已無法挽回地穿入他的胸膛!
另一個卻已被旗桿一送一帶,便騰云駕霧般飛了起來,他人在空中,突然發(fā)覺他的同伴飛上天空中的那把利劍已開始下來了,而且正是朝著自己的頭部而來的。
他想偏一偏頭,哪怕一點點也好。
但他發(fā)覺這已經(jīng)不可能做到了,因為他的幾處穴道已被南宮或以旗桿一撞之后,被封住了。
他甚至連驚恐的叫聲也發(fā)不出來,只能那么驚恐地看著寒刃閃閃之劍向他的額頭眉心直扎下來。
“嚓”的一聲,他只覺頭一陣緊,便已氣絕身亡,而那柄由一只斷手握著的劍已從他的頭顱中穿過,將他牢牢地釘在地上!
斷了一臂的人死得更不好看,他的整個頭顱已飛了起來,而他的身軀卻還傻里傻氣地跑了幾步,才“撲通”一聲,倒伏于地!
一股血腥之氣開始彌漫于空氣中,如綠銅銹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甜味。
眨眼間,已有四個人命喪黃泉!
花非儀拍掌大笑:“好!好!我已經(jīng)好久未見過如此賞心悅目的殺人方式了,真是后生可畏呀!”
南宮或瀟灑一笑,道:“夸獎了,我還有更好的請你過目,如果你有興趣親自一試的話。”
花非儀竟臉不變色,展容一笑,道:“小兄弟倒客氣得很,大姐我便不再推辭了。”
花非儀緩緩地踏上兩步,她手中的軟劍在她內(nèi)家真力的控制下,一軟一硬,發(fā)出一陣陣的輕鳴之聲。
南宮或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已看到四周涌動了七八個人。
如果長時間這么相持下去,別說其他,一個個地戰(zhàn)過來,累也得將他累死。
但他的臉上,卻絲毫無驚惶之色,仍是那么灑脫地笑著,右手持劍,劍身閃爍如秋水,左手的劍鞘則在他的手中如有靈性一般跳彈不止。
花非儀一笑,道:“小心了!”
聲音未落,她的軟劍已伸縮如電,宛若穿射而出的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織成縱橫飛舞的五彩圖案于瞬息!
南宮或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他的雙腳倏起,劍鋒若霜,青氣蒙蒙,但見光華流燦,如真似幻!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在剎那間響作一團!
然后,南宮或的身形倏忽晃動如夢,他的身影似乎還保留在人的眸瞳中,而他的本人實體已騰空二丈,然后從二丈之空卷落而下,劍光乍射,如擲落下來的漫天光雨!
花非儀的身手好快!
她一擰豐滿的腰身,便已如行云流水般暢快地飄移,她的軟劍突然如纏綿的女人一般悄然卷向南宮或手中之劍!
南宮或一聲暴響,右肘向后猛挫,試圖擺脫花非儀的軟劍之糾纏。
但花非儀的身子似乎已毫無重量,被南宮或這么用力一帶,她的劍仍是像根帶子纏在南宮或的劍上,而她本人已順著這一帶之力,向著南宮或這邊飄射而來!
同時,她的軟劍竟如同活了一般,開始蜿蜒盤旋地圍著南宮或的“后羿劍”曲線上升!
南宮或開始后退,但軟劍上升之速卻并未減,眼看便要纏上他的手臂!
而他這么一退,身后立即有勁風(fēng)襲來,聲如破帛,罩向南宮或的背脊!
形勢極為危急,南宮或已經(jīng)施展過數(shù)種手法,試圖擺脫花非儀的那把軟劍,但她的劍卻已如同貪婪之惡鬼一般附于南宮或的劍上,無論如何也甩之不脫。
南宮或的右手已感到絲絲涼意,似乎只有棄劍或者斷腕兩條路可選了!
南宮或不甘心!倏地,他舌綻春雷,人已倒飄而上,雙足向后踢出十七腳!
身后“啊”的一聲,一個人的下巴已被踢得皮開肉綻,露出森森的白骨。
但此時花非儀的劍還是纏在南宮或的劍上。
南宮或頭下腳上,疾貫真力于臂,用力一抖,暴喝一聲:“開!”
這時他氣憤已極,才喊出這么一句,他希望花非儀的劍突然離開他的劍,但他知道這無法做到!
但奇跡便在這時候出現(xiàn)了!
只見南宮或的“后羿劍”突然光芒一現(xiàn),然后便是一陣清脆的暴響,花非儀的軟劍突然斷成數(shù)截,那幾段斷劍飛射開來!
南宮或一愣之后,立即疾然揮劍,擊向空中之斷劍!
斷劍如一道流星般飛射而出,深深扎入一個人的胸膛,然后從他的身體內(nèi)穿過,將另外一個人的手臂扎了一個大窟窿!
“后羿劍”蕩開斷劍之后,未作絲毫停留,立即向下點射而出!
花非儀突然失去了自己賴以護身襲敵的軟劍,大驚失色,急忙弓腰縮身,試圖避過這凌空一劍!
但已來不及了,一道血光沖天而起,她的一只胳膊已齊根而斷!
立即有四個人悄無聲息地撲了上來,護住他們的堂主!
花非儀臉色蒼白如紙,但她竟仍是咬牙撐著,穩(wěn)立不動,難怪她一介女子,能成為青城派的堂主!立刻有人將她扶住,為她包扎。
襲向南宮或的那四個人顯然平時便已經(jīng)配合得極為默契,一招攻來,四劍竟構(gòu)成一個“井”字,南宮或便夾在那個“井”的中間!
南宮或一聲冷哼,“后羿劍”貼身一掄,同時,身子急旋如車輪。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過之后,四柄劍已被彈開!
但南宮或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四柄劍又如同怒濤驚浪般層層重重地涌向南宮或。
南宮或的身子突然貼地而飛,從那四人的圍困之中穿出,向北邊疾射而去。
他已決定不再戀戰(zhàn)了。
立即,北邊有三個人齊齊揮劍而上,他們的劍劃著空氣,發(fā)出刺耳的裂帛般的聲響,冷焰迸濺,威力不凡。
南宮或心中罵了一句:“奶奶的,怎么今天來的人都有兩把刷子!”
他不退反進,“后羿劍”揮出的幅度極小,但卻速度極快地閃晃,他不愿與對手硬接,因為對手是三十多人,而且還可以更多,而他只有一人!
他的劍在極小的空間內(nèi)閃避穿刺,依靠那驚絕人寰的劍法,將三個人一步步地逼退!
再退,南宮或便可以突圍而出了,因為北邊是力量最薄弱之處,顯然,他們?nèi)艘巡桓以偻肆耍僖煌耍阌锌赡芊抛咔喑桥傻拇髷橙耍麄儫o論如何也擔負不起,就算付出生命。
當下,退無可退的他們只能背水一戰(zhàn)了。
一個瘦高之人已將劍凌厲兇猛地橫掃過來,而另一個臉上長著一塊青紫色胎記的家伙已將手中之劍舞動得如風(fēng)卷殘云,又似遍涌而起的雪花,打著大大小小的旋繞竄。
而中間的那個吊稍眉在左右兩人的掩護下,便大大咧咧地搶進一步,劍芒閃掣,銳勢逼人!
南宮或心知自己不能多作停留了,他舌綻春雷,暴喝一聲:“天花亂墜!”
犀利的光影在他的身邊翩飛!流閃的寒芒閃織如網(wǎng),似乎他的身上突然射出無數(shù)的銀色光星!每一次劍鋒彈刺都是凌厲已極的。但它們竟是在那間不容發(fā)的一瞬間完成!
瘦高個子立即矮了一截,因為他的頭已被南宮或一劍斬下。
吊稍眉的命運則要好一些,他未曾送命,南宮或的劍在他的右肋一撩而過,雖然帶起了一片血光,但未傷及要害。
長著胎記的人竟仍不怕死!他的劍一偏鋒,劃出一道半弧狀的焰彩炫映,宛如石火猝閃一般,切向南宮或的下腹,幾乎不分先后,受了傷的吊稍眉的劍也由下而上,暴撩南宮或的肋部,似乎他一心要將那一劍討回來。
南宮或看也不看,反手一劍削出,同時,身子已拔空而起,如電般踢出十一腿,從各個角度,掃向“胎記!”
他的身后一聲悶哼如號,不用看,一定是那個吊稍眉,這一次,他沒有那么走運了,“后羿劍”已在他的身上閃電般進出七次!
在他的身子倒下之時,南宮或已有一腳踢中“胎記”的手腕,“咔嚓”一聲響,顯然他的手腕已被踢斷了。
南宮或顧不上傷他,立即從他身邊閃過。
但“胎記”竟如瘋了一般,立即向他直撲過來,他右手已折,自然也無劍了,他也不管不顧,便那么直接向南宮或這邊沖來!
南宮或喝道:“你瘋了!”喝聲中,他的劍斜斜反向一撩,身子絲毫未停,仍向前竄。
此時,青城派的人已看出他的意圖,立即從兩側(cè)追殺而上!
南宮或反手一劍,只聽得“噗”的一聲,顯然他的劍已經(jīng)扎中一個肉體了,一股熱血也已濺到他的手上。
但身后卻仍有一個人向他撲來,瘋狂地將他抱住!
南宮或一回頭,竟還是那個“胎記”,他的胸前有一個血窟窿,鮮血正汩汩直流,但他卻死死地抱著南宮或,南宮或被他抱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一股無明之火油然而生,南宮或舉起拳頭,向“胎記”那張已經(jīng)有點扭曲的臉狠狠地擊出一拳!
“轟”的一聲,“胎記”的臉立即開了花,他的胎記也不見了,被鮮血蓋住了。
他的腦袋立即耷拉下來,但他的手卻沒有放開!南宮或又驚又怒,團身一旋,雙足向后用力一蹬,只聽得“嗖”的一聲,他身上的衣衫被拉破了。
真是死了也要作惡!
這么一耽擱,兩側(cè)已有人掩殺上來了。
而馬長來速度最快,他已掠至南宮或的前邊,長劍一封。
南宮或心中道:“又有一番好纏了。”不由暗暗叫苦,但他沒有察覺到自己這么長時間酣戰(zhàn)下來,竟一點疲倦也沒有!
原來,“后羿劍”又有一神奇之處便是在它的靈性被擊發(fā)了之后,每當它扎入一個人的身體之后,對方體內(nèi)的功力便會被“后羿劍”所吸收,然后貫入持劍之人的體力。
自然,這種方式所吸來的功力,是極為有限的,但這對于以一敵眾的南宮或來說,卻是太重要了,特別是一劍傷了花非儀時,他更是受益不少,因為,“后羿劍”所傷之人的武功越高,那么它能吸收的功力便越多。
馬長來冷笑道:“占了便宜,便想走了嗎?”
南宮或道:“既然你執(zhí)意相留,那么我便再奉陪一陣吧!”
他邊說,邊向四周掃視。
新的包圍圈又已經(jīng)形成,而且這一次,人數(shù)搭配得很均勻,南宮或一時拿不定主意該向哪個方向跑了。
他把心一橫,暗道:“先放倒幾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再說吧。”
當下,他便將劍一橫,朗聲道:“是你先來送死嗎?”他的劍尖指著馬長來,樣子頗為不屑。
他要以他的鄙夷之色來激起馬長來的憤怒,這樣,他才有可能搶先出手,那時,只要能將他拿下,眾人失去頭領(lǐng),陣腳自亂,攔截也不會那么有效了。
果然,馬長來的臉上有了怒意,他咬牙道:“小子,休得逞口舌之利!”
“利”字未落,他的劍已吞吐出電火似的掣閃冷電,向南宮或這邊穿射而出,劍風(fēng)極為霸道。
南宮或一心要拿下他,當下也不客氣,立即一招“天馬行空”迎上,但見“后羿劍”以驚人之速,在空中閃爍跳躍,挾著凌厲之風(fēng),擊向馬長來。
一陣兵刃相撞之聲響起!兩人齊齊向后退出一步!
馬長來已掛了彩,他的臉上已被劃了一劍,這使得他那張本就不太雅觀的臉,更為不堪入目了。
南宮或卻沒有受傷,他只是被劃破了衣襟——現(xiàn)在,他已是衣衫襤褸,露出幾處肉。
馬長來歪扭著臉,再一次奔襲而來,他的劍做著最大限度、最快的揮動,空氣已被劃得“噼啪”有聲。
南宮或冷哼一聲:“找死!”
又是一道血光灑起,馬長來再次踉蹌而退,他的肋部已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血肉翻涌!他的一張馬臉也已痛得扭作一團了。
南宮或這次根本不愿給他喘息的機會,他雙足一挫,人已向前飄掠,寒刃閃爍如夢,縱橫交錯,誓要把馬長來切成碎片。
但兩側(cè)之人已掠空而上,其中還挾著數(shù)枚暗器!
南宮或見計劃落空,不由大怒,長身而起,一招“天衣無縫”,立即將飛來的暗器悉數(shù)擋開,同時,又招幻“天花亂墜”,立即有兩個人號叫著掩面倒地,他們的眼睛已雙雙廢了。
形勢一緩,南宮或再次向馬長來撲去!
又有兩個不要命的貼地滾來,一心一意要削斷南宮或的雙足,南宮或長劍疾然向下一點,“當”的一聲,恰恰封住一把劍,他再一掄,一掃,那人連手帶著身軀地給切成兩截,花花綠綠的腸子流了一地。
另外那人見勢不妙,立即雙手一撐地面,想彈身而起,但當他剛一直腰,便立即向后倒了,重新躺在地上,他的喉間已有一點紅色,然后慢慢散開,散開……
眾人見他如此神勇,攻勢不由一緩。
卻聽得馬長來號叫道:“全給我上!莫叫青城派的臉丟在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
說到這兒,肋部劇痛又逼得他不得不將話打住,倒吸一口冷氣!
但他的那么一句話,卻足以讓南宮或消受一陣子了。
馬長來話音剛落,立即有六七個人一齊向南宮或攻來,每一個人都拿出了全身本領(lǐng),因為馬長來一句話提醒了他們,如果讓這么一個年輕小子殺了這么多人后,卻仍能全身而退的話,那么他們青城派的人從此別想在江湖上混了。
畢竟,南宮或并非成名已久的好手,他最多在江南一帶名聲大一點而已,知道“南宮世家少主”的人,一定比知道“玉面后羿”的人多些。
南宮或重重一哼,劍花連串迸射,疾猛冷銳,宛如炸開的一顆水球,向外飛射像點點寒芒!
逼退二人,傷了一人,又有一人已被一劍穿喉!南宮或收獲不小,但他的腿上已被一條軟鞭狠狠地掃了一鞭,痛得他不由打了個哆嗦,南宮或心中罵道:“什么地方跑出來個使鞭的雜種!”
腿部火辣辣的,不用看,也可以知道那兒定是皮肉翻卷,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看,不但卷中他的那根軟鞭已舍了他的腿,再次向他的頸部卷來,而且又有兩把劍一前一后地扎來,似乎打定主意要將他扎成篩子呢!
南宮或恨透了那根鞭子,見鞭子又攻來,便舍了眼看可以一劍了斷之人,斜斜飄掠,長劍一封,那根鞭便卷上他的劍。
他似乎有心要讓那人卷個夠,人一擰腰,便如風(fēng)車般急旋起來,那根鞭在劍身上越卷越多,繞成厚厚的一圈。
那人先是一喜,接著才發(fā)覺大事不妙,因為南宮或已如鬼魅般旋至他的身前,而他的鞭子已在南宮或的劍上繞成一個圓球了。
大驚之下,他用力向后一拉,企圖把南宮或的劍也給拉得脫手,那倒省事多了。
但他又吃了一驚,因為他這么用力一拉,竟毫無阻力,似乎南宮或任他這么一把拉飛他的“后羿劍”一般。
等發(fā)現(xiàn)危險時,已經(jīng)遲了,南宮或的劍已順著他的一拉之勢,人劍一體向他如利箭般點射而來,劍深深地扎入他的心窩之中!
這一次,南宮或輕描淡寫地把劍上的鞭子取下,然后向后狠狠地掃出一鞭,立時有一個人的天靈蓋被揭了,花花的腦漿撒了一地。
南宮或倒真的會利用這根鞭子,他又一揚手,鞭子又已拉成一條直線,插入一個自左側(cè)襲來的小個子的臀部,“哇”的一聲號叫,那人一蹦數(shù)尺高,屁股上拖著一根鞭子,便如一根尾巴一般。
舉手投足間,殺了這么多人,四周的人卻并不見少!
南宮或這時已殺得性起,“后羿劍”如狂風(fēng)驟雨般卷將而出,眨眼間又有二人成了劍下亡魂!
突然,他發(fā)現(xiàn)西側(cè)有一棵大樹,綠樹成蔭,在這樣的冬日里仍是蔥翠得很,而樹下則有一輛拉著一個大車篷的馬車,他心念一動,計上心來。
此時,他的東側(cè)有三個人,其他方向則分別有兩個人,一招緊似一招地向他招呼過來。
南宮或的身軀突然憑空反向撲至西側(cè),不及回頭,反手便是一劍。
劍未傷人,卻已自保,他的人已趁此機會轉(zhuǎn)到身后,劍氣如虹,閃著青森森的光,劈頭蓋臉地向西側(cè)的一個使左手劍的人掃去。
那人見勢不妙,立即將頭一弓,卻立覺頭痛如裂,已被南宮或硬生生踏中一腳,那張臉一下子便面目全非了。
但他卻并未如此死去,因為吃了這么一腳,他的雙目已無法視物,便憑著記憶,向南宮或這邊撲過來,南宮或見此情形,在他身軀將及時,發(fā)出一聲冷哼。
那人心頭一喜,暗道:“沒找錯地方!”于是仍直接一撲而上。
而此時,南宮或的身軀已如一抹影子般無聲無息地飄開了。
使左手劍的小個子一把抱住了他的一個同伴!此時,南宮或已向另外一個人疾攻三招,口中卻大叫一聲:“放開我!”
那人一聽是南宮或的聲音,便抱得更緊了,哪里肯松手?
南宮或忙里偷閑,反手一劍,便將那兩個抱作一團的人齊齊穿了個透,“左手劍”著實兇悍,死了之后還是死死地抱著他的同伴不放手。
其他的人似乎已看出南宮或要向西奔逃,但見人影閃動,又有人向西邊截殺過來。
南宮或知道必須在這個缺口還未完全封堵上的時候,借機沖出去,當下一咬牙,人便如電般向前沖來。
有一人從斜刺里殺將過來,劍未及揮出,他的手臂已斷了,劍便那么揮了一半,停在那兒,此時,只要南宮或借勢一掄,他便會一命嗚呼了,所以他已被嚇得愣在那里,如同在那兒等死一般。
但南宮或卻早已閃過他而去了,他的劍此時正在飲著另外一個人的血,那人的胸口已豁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便如一張咧開的嘴一般,里邊直往外涌血沫,然后是腸子。
此時,尚有三個人可以攔住南宮或。
但這是一種“可能”而已,是針對他們所站的位置來說的。
南宮或面對三把劍在他面前織成的劍網(wǎng),似乎視若無睹,仍是直接撲了上去!
將及之時,他的人突然憑空飛起。
立刻,那三人中有兩個人也跟著飛起,而另一人卻在地上將一把劍舞得如亂蝶穿花!
南宮或的雙臂一伸一屈,頓時有如龍卷風(fēng)似的幻成一團游移激蕩而又強猛急速的淡青色的螺影,一溜溜冷森的刃光便組合成一圈圈的弧狀由大而小,寶塔般繞轉(zhuǎn)他的身子,由內(nèi)到外,層層疊疊,精芒迸射。
寒刃涼意徹骨,那升在空中的兩人心中泛起一股寒意,似乎那種涼意已深入他們的骨髓,他們的靈魂。
也許,在那一瞬間,他們的心中已有了寒意,已有了悔意。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們只覺得胸口一涼,人便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般飄落而下。
南宮或也隨著他們飄落而下,他如一片枯葉般掠向身下那人。
“鏘”的一聲響,那人的劍已被絞得脫手而飛,太快了,南宮或的劍尖、劍身撩過之處,又帶起一抹血線!
在那人將倒未倒之際,南宮或立即在他肩頭一踏,借著這一踏之力,向前飛掠而出。
此時,他已是脫籠之鳥了!
身后有破空之聲,南宮或也不回頭,身子突然橫向飄出三尺,只聽得“嗖”的一聲,三支袖箭從他的一側(cè)飛去,而南宮或卻絲毫不停步,仍是向西側(cè)的那棵大樹直撲而去。
只有十幾丈遠了。
南宮或身子如隼鳥一般凌空撲出,在離大樹還有五六丈遠時,他在一個水果攤的撐桿上一點足,便再次飛撲向大樹那邊。
眾人看到他撲向大樹下的那輛馬車,不過因為他人在半空,所以是自上而下,掠過馬車車背而過時,大樹的葉子被他的劍帶得紛紛揚揚飄落!
然后,便聽得那馬車前邊的馬一聲慘叫,馬車便如脫弦之箭般向前飛掠!
馬長來見南宮或在如此重圍之下,竟還是脫身而去,不由氣得破口大罵。
一時,清嘯聲四起!顯然,青城派的人在相互通絡(luò),誓要圍住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
很快,便有人影從各個方向朝那輛馬車圍去!
而這邊的三十余人,也在馬長來的命令下,向那輛馬車追去!
剛才還殺聲動天的地方,轉(zhuǎn)眼只剩下十幾具尸體了。
但在此時,那棵大樹的樹枝突然一晃,一個人影如煙般飄然落下,一著地,立即悄無聲息地向一個無人的小巷中飄閃而入!
此人竟是南宮或!
原來,他見大樹樹枝極為茂盛,已遮住了馬車車蓋,于是便在飛撲過來時,以極快的手法,在樹上削出一小截鋒利的小樹枝,然后射向馬背,那馬吃痛之下,自然向前飛奔,而南宮或卻已借機隱入樹蔭之中。
青城派的人見馬車飛駛而走,以人的正常心理推斷,自然而然地斷定南宮或在馬車上,所以便圍追過去。
南宮或見計劃得逞,心頭竊喜,猶如一個小偷一般順著墻角一溜煙地飛走。
他現(xiàn)在必須找一個藏身之處,但這并不好找,他只能找那種不是武林中人的家院。
但誰是不是武林中人又如何從表面看出來呢?
就在他要拐過一個拐角的時候,突然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南宮或吃了一驚,而那人竟也是一臉驚惶!
南宮或見那人不是青城人的打扮,這才放下心來,將手指豎在嘴唇上,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他別出聲。
沒想到那人同時也“噓”了一聲,好像也是叫南宮或別出聲。
南宮或迷惑了,但現(xiàn)在又不容他多想,于是向那人一笑,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就在兩人相撞的那一瞬間,南宮或突然聽到極輕微的一聲響,有點像是刀劍出鞘的聲音!
南宮或腦中火光一閃,“后羿劍”已如靈蛇般劃空而出,帶出一片青幽幽的光芒!
天衣無縫!
寒芒閃爍之中,只聽得刀劍相擊之聲,不絕于耳!
果然是那人襲擊了他!
一招過后,兩人齊齊一退!都不由在心中道了一聲:“好劍法!”“好刀法!”
南宮或已看清那人使的是一把極為靈巧的彎刀,彎得便如一彎月牙!刀身的幽光閃動如秋水!
兩人都已看出雙方的武功不分伯仲,雖然南宮或恨他無緣無故襲擊自己,但現(xiàn)在的情形,已不容他與別人纏斗,既然這人不是青城中人,那么更沒有必要被他圍住。
當下,他強壓怒火,甚至還擠出一絲笑容,向那人一拱手,意思是我不計前嫌,你該可以讓我走了吧?
那人似乎被南宮或的笑容嚇了一跳,卻也立即擠出一個笑容來,也拱了拱手,意思是既然你都不計較,那我更沒話說了。
然后,兩人又重新轉(zhuǎn)身,滿腹狐疑地分開走了。
南宮或心中暗暗嘀咕:“看這人眉清目秀的,年紀一定很輕,沒想到竟也有這么一身好武功,可惜心術(shù)不正,不問青紅皂白,便要偷襲我,好在我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可看他的神色,似乎也是緊張得很,倒真奇怪了。”
青城對南宮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他專揀僻靜的小巷走,一聽到有什么呼喝之聲,立即躲開。
他必須保存實力,用來對付墨山水,只要能殺了墨山水再死,那便沒有什么遺憾了——當然,最好是不死。
東轉(zhuǎn)西拐,他也不知轉(zhuǎn)到什么地方,卻還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踏踏實實、安安心心走進去的地方,似乎每一間屋子后面都有人向他虎視眈眈。
單打獨斗,他當然不怕誰,但別人一轟而上,而且人數(shù)越殺越多,他如何敢和哪一個人纏上?
他不由有些著急,暗暗后悔那時為何要去買那件麻質(zhì)長袍,給自己帶來這么多的麻煩,現(xiàn)在那件長袍早已不知去向了,連他自己身上的這件衣衫也已破得不成模樣,如數(shù)面破旗一般迎風(fēng)飄揚。
就這模樣,走到哪兒,誰都會提高警惕。
便在此時,他突然聽到東邊有呼喝之聲,而且是向這邊而來的。
同時,西邊亦是如此,而且呼喝之聲更甚。
大概此時青城派的人早已發(fā)現(xiàn)馬車上連個人影也沒有了。
南宮或所在之處,只有三個方向可以逃遁,當下,他正要向北邊而去,卻已聽得北邊又是一陣暴喊聲,似乎有人在大聲地呵斥下邊的人,然后便是急促的腳步聲。
南宮或不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直轉(zhuǎn)。
這么一轉(zhuǎn),他便驚喜地發(fā)現(xiàn)這兒有個廟,也不知廟里供的是什么神,反正大概是個不吃香的神,竟是無人來燒香!
南宮或大喜過望,心道:“我就藏于此處吧,菩薩總不會也硬著心腸把我往外趕吧?”
沒想到廟卻小得很,里邊只供著一尊菩薩,那菩薩早已斑斑駁駁,不但全身的金漆全掉完了,而且連右耳也缺了一只,樣子有點凄涼。
南宮或四下一瞄,發(fā)現(xiàn)唯有這菩薩身后可以藏人,當下,他心中念道:“阿彌陀佛,多有得罪了。”
雙足一點,立即躍上菩薩泥像下邊的蓮臺,然后趕緊向它身后走去。
這么一轉(zhuǎn),他幾乎失聲驚叫!
因為,方才遇到的那人竟也在這菩薩后面!而且是一臉驚惶地看著他!
那人一見南宮或,先是一驚,然后便揚起右手,又是擠眉又是瞪眼的。
那意思南宮或懂,他是叫南宮或趕快走開!
但南宮或又怎么能走開?可他也不敢出聲,便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然后指指外面,最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他的意思是:我不能出去,我也要在這個地方藏身。
那人大概已經(jīng)明白了,因為他已是又急又怒,伸手將刀“鏘”的一聲,拔了出來!
南宮或立即也將劍拔了出來。
此時,外邊的呼喝聲大熾!似乎已將近這個小廟了。
那人神色一變,趕緊將刀收起,向里邊縮了縮。
南宮或也是大驚,劍一入鞘,也向菩薩像后面那堵墻之間的空隙擠了進來。
那人很不自然地將身子向后靠了靠。
南宮或怕這人突然向自己下手,所以選擇了與他面對面相立的姿勢。
其實,也就幾乎等于面貼面,至少,他們的身子是緊緊相貼的,而臉與臉之間,相隔也不過二寸遠而已。
因為這里只能允許他們二人如此站立,否則必有一人會被暴露在外面,但誰也不愿意暴露在外面。
廟外面人聲開始有些嘈雜。
南宮或與那人緊緊挨著,南宮或已感受到了對方的熱量,而且越來越熱。
他感到很不自在,對方的氣息呼到他臉上,又熱又癢,他想別過臉去,卻做不到,奇怪的是,那氣息竟有一種蕩人的幽香,那人的身上更是幽香撲鼻。
南宮或心神竟不由一蕩,把他自己嚇了一跳,暗暗自責(zé),怎么這么齷齪,面對一個男人,也如此胡思亂想。
那人也極為忸怩不安,甚至連眼睛也不敢正視南宮或,睫毛低垂,臉上也升起了一團紅暈。
南宮或不由暗嘆:“此人怎么這么靦腆?”
門外人聲越來越喧鬧,看來各個方向的人都已會于此處了,不知什么人在用嘶啞的聲音叫嚷著。
情勢一緊,兩個人的心思被吸引了過去,反倒自然了些。
大概青城派的人是采取合圍之勢,也許這一帶便是合圍的最終目的地,所以一時未見人影,也不肯散去。
忽聽得有人喊道:“你們青風(fēng)堂的人也是找那個狠小子嗎?”
一個鴨公嗓應(yīng)道:“什么狠小子,我們倒未見他如此狠,但他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賊小子!”
“莫非他除了會殺人外,還會偷不成?”
“殺人?那小子又殺了人?”
后來,聲音便小下去了,然后又響起來,似乎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一個尖銳的聲音道:“看來咱們現(xiàn)在正是多事之秋,也不知他們是什么來頭。”
有人道:“不是說有一個是殺了‘癡癲四劍’的‘銅面人’嗎?”
“原來是他!我說怎會這么猖狂,把進青城當做逛……”
下面的臟字眼被另外一個攔在嘴里了:“若讓掌門人聽到你這張臭嘴,一定不輕饒你!”
聽到這兒,南宮或不由心中一喜,因為由此話可知墨山水還是在青城的。
又有一個人道:“說不定他們二人便藏在這個破廟里呢?”
一聽此言,破廟中的兩個人不由齊齊神色一變!
一陣腳步聲響起,正是向這個廟里走來的!
南宮或不由捏了一把汗,這么小的一個廟,只要略略一查看,他們便立即暴露無遺了。
南宮或左手握著劍,于是,他將右手舉起,想從自己與那人之間擠過,握住劍柄,以防不測。
豈知他的手剛舉至胸前,還未穿過,便見那人神色大變,眼中閃過極度的不安。
南宮或不由瞪大了眼,做了一個表示驚訝與疑問的表情。
那人趕緊搖了搖頭,又努了努嘴,示意南宮或?qū)⑹址畔拢难壑校延邪笾?
南宮或雖然很驚奇,但他還是把手放下了。
腳步聲已在菩薩像之前了,南宮或不由將下唇緊緊抿起。
倏地,遠處似乎有人在叫:“掌門人有令,速速撤回!”
廟中有人道:“指東畫西的,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折騰,到現(xiàn)在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另一個聲音道:“沒見到更好,見著時,說不定你已是小命不保了,我見過那小子,年紀輕輕,卻是心狠手辣,花非儀厲害吧?但那小子卻比……”
下邊的話越來越輕,顯然廟中之人已經(jīng)走出廟外了。
然后便聽見廟外面吆吆喝喝的,漸漸地安靜下來了。
良久,南宮或才敢悄悄探出頭:沒人!
沒人也不走,南宮或已決定就待在這兒,因為這個地方青城派的人已經(jīng)來過,不會再來搜索了。
他不走,但另外那人卻已一掠而出,閃身而出了。
南宮或便那么一人呆呆地坐在那塑像后面,挨到天黑下來時,他的肚子叫個不停,他把褲帶緊了緊,更餓,趕緊又松開了。
南宮世家的少主,自然是極少會餓著的,所以這種饑餓感對他來說,更難以忍受,實在熬不過,他借著夜色的掩護,偷偷地溜到街面上買了幾個大肉包,扔下一錠銀子,趕緊便走。
還好,沒被人認出來,他一溜煙回到了廟中。
很快,有三個大包子下肚了,當他拿起第四個肉包時,廟門外又有腳步聲響起。
南宮或忙停止咀嚼,屏住呼吸。
腳步竟徑直向這邊而來!
人影一閃,有一個人躍上蓮臺,轉(zhuǎn)向菩薩后面,南宮或一看,又是那個神秘的年輕人。
那人一見南宮或,驚訝地道:“你怎么還在此地?”聲音極為清脆。
南宮或不由笑道:“你為何又回來了?”
言罷,兩人不由相視大笑,一笑立止,因為他們想到了他們的處境。
南宮或便與那人再次共處一起了,不過這一次卻要較上一次融洽了些。
兩人都是身穿深色衣服,所以在這越來越黑的夜色保護下,也未如何細心藏匿。
南宮或?qū)⑹O碌膬蓚€包子遞給那個年輕人,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
南宮或不由一喜,本來尚存于心的那點不滿之意,因人家對他的信任感,便煙消云散了,那人接過肉包,吃了起來,看樣子大概也是餓了。
南宮或一聲不響地靠在那兒。
年輕人艱難地咽下最后一大口肉包后,吁了一口氣,道:“若是有杯茶便好了。”
南宮或心道:“你倒會享受。”口中卻問道,“朋友,如何稱呼?”
“叫我……阿金吧,你呢?”
南宮或雖然知道這名字定是假的,卻也不介意,道:“我叫南宮或。”他倒是實話實說。
然后兩人又沉默無言,氣氛有點尷尬。
還是南宮或先打破這樣的局面,他開始說一些江湖中的新聞趣事,那人開始只靜靜地聽,一言不發(fā),后來便慢慢地被南宮或的話題吸引了,不時地插上幾句。
因為他們彼此之間多少有些顧慮,所以說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事,倒頗為合適,一時,兩人倒像一對老朋友在促膝長談,不時發(fā)出會心的、但卻壓抑著的笑。
南宮或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人許多思想很偏激,似乎總有一些憤世嫉俗的味道,南宮或注意到他言語中最常用的一個口頭禪便是:“是嗎?”
這是一種反詰的語氣,包含著懷疑與否定,但這種反詰的語氣卻不是很明顯,有點輕描淡寫,這就讓人感到他不同意你的看法,但他卻又不屑于反駁你的看法。
這應(yīng)該是有點孤傲的人。
說到后來,南宮或的奇聞趣事也說完了,便只好停了下來。
那人靜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南宮或奇怪地問道:“為什么如此一問?”
“因為我從你的語氣中,總能聽到快樂,如果一個人沒有幾個朋友,那么他又怎么會收集到那么多的快樂?”
“收集?”
“對。如果你終日面對永遠不變的面孔,終日去做一些你并不喜歡的事,那么你即使能接觸到開心快樂的事,也是少之又少的。說得明白點,快樂應(yīng)該是廣種薄收的。”
南宮或暗暗驚詫這人怎么會有這么多奇怪的想法。
不知不覺中,已近子時。
自稱阿金的人起身道:“我尚有些事情未辦,這就走了,后會有期。”
南宮或心中隱隱知道他又要去找青城派的碴兒了,便道:“多保重,說不定,我們會在這兒再次相見的。”
阿金一揖手道:“后會有期!”便消失于夜幕之中。
南宮或喃喃自語道:“我也該去辦點什么事吧?”
此時,已是子夜,風(fēng)吹在身上,寒意陣陣,而南宮或偏偏又是衣衫襤褸!
他緊了緊衣衫,如一縷黑色的輕煙般向外飄去!
在這樣的夜里,南宮或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開絕世輕功,他以極快的速度翻掠過幾處街巷,但未能找到青城派的總壇所在。
看來,只好找一個人問問了。
他看準一個佩劍之人,見他走向一條偏僻的小巷時,立即尾隨而去。
那人哼哼唧唧地不知在念著什么小曲,倏地,似乎身邊刮過了一陣涼風(fēng),他一愣,忽覺肋部一痛,一麻,然后整個人不能動彈了。
一把發(fā)出幽光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身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青城派的總壇在何處?”
那人嘴硬得很:“我不習(xí)慣以這種方式來回答別人的問題!”
南宮或冷聲道:“你會習(xí)慣的!”
說到此處時,他的手略一用力,刀切入了那人的頸部,那人已感到陣陣涼意傳遍全身!
南宮或平靜地道:“說吧,這又不算什么機密之事,何必逞英雄呢?為此而送了命,不值!”
那人這才應(yīng)道:“向西,穿過‘丁字街’,在一家茶樓對面便是。”
南宮或又問道:“墨山水在嗎?”
那人一硬脖子道:“掌門人之名,豈容……”
南宮或的劍又深入了一些:“我問你墨山水在嗎?”
那人還是倔犟道:“掌門人武功已出凡入塵,你去了也是白白搭上一命!”
南宮或一咬牙,“后羿劍”便慢慢地卻不停歇地向那人的喉管切去,那種寒意深入肌膚的感覺,足以摧垮人的意志,何況,南宮或所問的,并不是什么很機密的事。
這下,他才服服帖帖地把一切知道的事都全盤托出。
南宮或罵了一聲:“賤!”“啪”的一聲點了那人的啞穴,免得他在自己放開他之后,亂叫亂嚷。
然后,他便筆直向西而去!
果然,拐過一個丁字街,他便看到一家茶樓,茶樓對面,果然是青城派總壇,從那進進出出的人便知道了。
青城派的總壇修得很簡樸,與四周的民舍毫無二致,如果不是它在這樣的夜深人靜時還亮著燈,那有誰能知道這樣一個普通的處所竟會是雄霸一方的青城派樞紐之所在?
這便是青城派的風(fēng)格:含而不露,樸素?zé)o華。
南宮或在暗處觀望了一陣,立即選定了從東側(cè)進去。
他的身手極快,如一團悄無聲息的云一般飄然掠進院內(nèi),雙足一點,身軀再次騰空而起,轉(zhuǎn)眼已在十丈之外!
最后,他如一只夜貓般在燈光最亮的那間屋子頂上悄然伏下,這才向四周掃視一陣,這么一掃視,把他嚇了一大跳,只見院內(nèi)各拐角處、樹影、假山等地方不時有人影晃動,顯然,青城派已在此安排了許許多多的暗哨!
南宮或不由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瞞過這么多眼睛進來的。
也許,這只是一個圈套而已?
他們又如何算準自己今夜一定會來?
南宮或一咬牙:“既來之,則安之。”
當下,他便開始輕輕地拔動屋頂上的瓦片,為了不發(fā)出聲響,他拔得很慢很慢,整整花了一刻鐘,他才拔出一條比手指還窄的細縫。
他悄悄地湊上去,從這條細縫向下望。
屋里有人,而且很多。
不但有長著一張馬臉的馬長來,有一臉富態(tài)的中年婦人花非儀,還有十來個南宮或沒見過的人,馬長來與花非儀的身上都是纏著厚厚的繃帶,一臉痛苦之狀,馬長來的臉上不知用什么藥給糊上了,斑斑駁駁的,樣子丑陋至極。
下邊十幾個人或站或坐,三三兩兩,頗為散漫,南宮或有些驚訝,他曾聽人說過青城派這幾年的聲勢頗為壯大,隱然有西部之首的樣子,怎么這些人這么無拘無束?
后來,他才明白過來,這些人一定不是青城派的人!
這從他們的服飾與兵器便可以知道了。
這樣的夜深人靜之時,怎么會有這么多不是青城派的人聚于青城派?
他把目光投向站在北首的那個人。
莫非,他就墨山水?
那人背著手而立,側(cè)身向著南宮或這邊,所以面目看不真切。
他也是身著麻質(zhì)長袍,頭上高高綰著發(fā)髻,腰上佩著一把劍。
看起來,他與別的青城劍客沒有什么不同,但這種在青城極為普通的裝束,在他身上卻顯出一種極不一般的氣度,南宮或總覺得他看到的不是一個武林中人,而是前古時代的一位卯大夫,尤其是他頭上的發(fā)髻,更讓南宮或有這種感覺。
終于,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了。
南宮或看到的是一張極為普通平凡的臉,可這張平凡的臉,無論是為官,為吏,為商,為農(nóng),為匠,似乎都是很協(xié)調(diào)的。
南宮或無法說出他臉上的任何特征來,他甚至懷疑自己如果一轉(zhuǎn)臉,會不會絲毫記不起這人的模樣。
這是一個可以像一滴水隱身于海里的那種隱身于世人之間的人。
難道就是這樣一個人,對皇甫小雀下的毒手?
想到皇甫小雀,南宮或的眼中開始有了恨,徹骨的恨!再看墨山水的臉,似乎有些青白之色,開始猙獰起來。
雖然長孫無影只讓南宮或設(shè)法將“滅絕劍譜”毀去,但現(xiàn)在南宮或要做的卻不止這些了,他要親自將墨山水殺了,然后帶著他的尸首去見皇甫小雀。
無邊憤怒的火焰幾乎已將南宮或的血液燒干,他覺得口渴得很,心跳也開始加快了。
便在此時,下面屋子里的人開始喧鬧起來,似乎在爭執(zhí)著什么,人人都是一臉激動之色,但南宮或卻只能聽得到亂哄哄的一片。
墨山水卻是一言不發(fā),似乎眾人的爭執(zhí)與他全然沒有關(guān)系。
南宮或看得暗暗心焦,本來他對自己是否能勝墨山水就沒有多少把握,如果墨山水一直這么待在這兒,那么他更沒有向?qū)Ψ匠鍪值臋C會。
南宮或開始煩躁不安起來。
突然,他發(fā)現(xiàn)青城兩邊似乎有一道亮光閃過!
南宮或吃了一驚,暗暗思忖道:“該不會是天星飛瀉吧?若是天星墜下,那應(yīng)是自上而下的,但這道亮光卻是自下而上,然后又一頭栽了下來,倒有些古怪。”
正思忖間,東邊又是一道亮光,顏色是綠色的。
緊接著,北邊也拉起了一道長長的紅色亮光!
但青城派的人似乎全是渾然不覺,南宮或見此有些驚訝,接著才明白過來,青城派的弟子全是站立于平地上的,他們視線定會被外面的事物擋住,而光亮距離此處又頗遠,所以他們才看不到。
但南宮或卻不同,他是高高地伏于屋頂上,目光所能及之處自然要遠一些。
三個方向都有亮光閃過,那么剩下的南邊呢?
果然,南邊也升起一道絢麗的亮光!
南宮或的腦子飛速地轉(zhuǎn)著,但他仍是無法想通這是怎么回事。
看樣子,不像是青城派所為,當然,更不像是什么天相。
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
就在他東猜西想的時候,竟然又有一道刺眼的亮光閃現(xiàn)!
這一次,竟是在青城總壇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