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云散，一縷陽光從飄散烏云中照射下來，一個小院落中極為熱鬧，鍋碗瓢盆在狹窄而擁擠的院子里飛過，狗趴在狗窩中瑟瑟發抖。

啪！

一只破碗砸在飛到了雞窩的柱子上，把里面正嚇得搖頭晃腦的老母雞又嚇得尖叫，撲哧著翅膀宛若被嫖了沒得到錢又被恐嚇的青樓姑娘。

“廢物，你當你還是當年的圣童？現在你不過是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材罷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果給不起，盡快收拾東西滾出林家村吧，不要在老子面前擺架子，老子不吃這一套！”

一個身穿絲綢大衣的老者看著躺在地上憤怒的少年，眼中露出一絲鄙夷，手中握著的陶瓷破碗又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老者氣息渾厚，雖然老，但是面色紅潤，眉宇間透露著一股霸氣，且氣息內斂卻壓抑，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力。

倒在地上的少年看著老者一語不發，手指緊緊握在一起，但似乎因為動了力氣，臉色瞬間蒼白無比，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紅光，如潮的冷汗遍布額頭，神情極度痛苦。

見狀，老者更是鄙夷，冷笑道:“想運功？身中邪毒運功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想當年此子天賦何等恐怖？一身修為甚至連自己都忌憚，以這種狀態發展下去，將來必能成為強大的武者；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拒絕自己孫女的婚事，也還好他沒有答應，否則現在家里不就多了一個廢物？

一念至此，林峰格外快活，這凌寒昔日眼高于頂，不屑與他的孫女成婚，如今成為這幅鬼樣子是自作自受。

當年凌寒鋒芒畢露，一人幾乎打遍整個川周鎮青年一代無敵手，那時候何等的風光？何等的高傲？

如今呢？只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只有永恒的力量才是力量，短暫的鋒芒，只不過是煙花剎那的絢麗。

“哈哈……哈哈哈。”

凌寒感受到體內狂暴的毒素，眼睛變得很紅，癲狂地笑了，宛如一條瘋狗，但是因為體內撕裂般的痛，與無盡的欲望在心間升騰，使他的表情變得很猙獰。

昔日，他風光萬丈，所有人像一條哈巴狗狗般在他面前低頭哈腰，沒有任何尊嚴！今日！自己身中邪毒、修為盡去，這些人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這，就是社會！

社會敬我一杯酒，讓我活得像條狗！

“哈哈哈，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老頭，錢我沒有還，要殺要剮隨便來，老子皺一下眉頭就不叫凌寒！”

凌寒大聲吼了起來，眼中沒有懼意，有的只是滔天的怒意。

他不服，不服這天，不服這地，不服這蕓蕓眾生！

天，讓他脫離地球中茍延殘喘的生活，讓他在這世界大放異彩，又他媽的扯淡的收了回去。

就算這又如何？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個刺激。

人哪能不犯錯？混得開的是犯錯了別人還是像狗一樣跑過來給你舔鞋。

“林峰，今日你不殺我，日后你照樣像條狗一樣阿諛奉承，昔日有多卑微，日后就有多卑微！”

凌寒大話說的好，林峰卻笑得開心。

他聽到了什么？昔日多卑微日后就多卑微？這簡直是個玩笑話，比任何笑話都好笑。

“我今天不是來要你的錢的，我只是想讓你認清現實，不要去惦記我的孫女，你不配，現在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廢物，懂嗎？”

林峰蹲在地上，拍了拍凌寒的臉蛋。

噗嗤。

凌寒笑了，把林峰當成白癡。

不惦記？怎么不惦記？不僅要惦記，他還要對著擼，擼得猖狂。

“林峰，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開玩笑不？”實在可笑。

“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林峰不再說話，揮了揮袖子朝門外走去，并沒有真的做的很絕。

林峰走后，凌寒的父母坐在門檻上，眼中都是灰暗。

若真的還不起錢，家中那最后一塊田地真的要易主了，沒有辦法，雖是家傳的田地，但為了生活只能對不起祖宗了。

他們不是什么武者，只不過是普通的人家，屋漏偏逢連夜雨，凌塵身體有些毛病，不得不借錢修生養息，天才兒子隕落便罷了，如今頂梁柱也斷了。

看向凌寒的眼神中，都是不忍與疼惜。

“爹娘，是我無用，讓你們受委屈了?！?

凌寒看向凌塵與柳江翠，眼神也柔和了下來。這是他的父母，雖然他是重生，但是卻是實實在在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這是再生父母。

“唉……”凌塵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一瘸一拐走去收拾臟亂的院子，身影說不出的落寞。凌寒看在眼中，心里極不是滋味兒。

“我欠你們太多?！绷韬戳艘谎?，閉目躺在地上，臉頰對著灼熱的太陽，記憶回到了挺久以前。

一個天賦很高幼稚但是絕美的小女孩，那是一個動作都能勾走少年魂的少女，這個少女，給了他一段童年的記憶。

他和她一起修煉，他教她自己變強的辦法，他給她全部，最后落得個邪毒入身的地步。

“開始我不相信是你做的，但是當見到你冷漠的臉龐時，我懂了，謝謝你給我的一切，讓我有一個殺你的目標?！?

凌寒微笑，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糊間，他感受到了一個寬厚的手掌，那手掌從他的腋下穿過去，從腋下和膝蓋處將他抱了起來，艱難地往房間里走去。

凌寒知道是凌塵，但是他沒有睜眼，這個手掌他不知道還能待多久。他很自私，不想離去。

“寒哥，我知道你可以崛起的。”

院子外，一個約摸十歲的小孩看著凌寒，眼眶濕潤，飛快地向門外跑去。

凌寒的父親將凌寒放在床上后，自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靠在椅子上，臉色很愧疚，很疲憊。

或許此刻他需要一根煙，讓煙流進肺里再吐出來，任由尼古丁在眼前飄，一點點麻痹他的神經。

這是一個硬漢，也是個柔弱的硬漢，扯淡的生活給了他跌宕起伏，經歷了大起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