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你們要干什么？放開我，誰來幫幫我？”

下班后的張衍，剛路過一個偏僻的小巷。

聽到巷子里傳來的的聲音有些熟悉，他忍不住好奇朝里面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四眼仔，趕緊給我滾蛋！”

一個守在巷口的混混手腕抖動，蝴蝶刀在手旋轉飛舞，他不屑地瞥了張衍一眼。

偏遠的城區經常會出現不法之事，眼前這種場景在舊城區里經常發生。

聽到混混的恐嚇，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

嚇得張衍屁都不敢放一個，趕緊低下頭，加快了離去的腳步。

“呵～窩囊廢！”

像張衍這種膽小怕事的人混混見了多了去，只要狠狠的瞪一眼，罵上一兩句臟話。

再威脅一番，叫他們掏錢他們就會乖乖掏錢，叫他們跪下他們只能乖乖跪下，反正無論對他們做什么，他們也只敢忍氣吞聲。

這種事經歷多了，混混還覺得有些枯燥乏味。

但張衍卻沒有走遠，躲在不遠處一個拐角處，手握成拳，指甲刺得手心生疼。

張衍四處張望，心中暗自祈禱。

希望看到人群中能走出一個勇敢正義的人。

現在正是下班時間，路過小巷的路人雖多，偶爾也會有人身形微頓，用余光好奇地往里面看上一眼。

但看到混混手持有兇器，也只好裝聾作啞，低著頭從旁邊繞著走。

也有人站在不遠處看著熱鬧，捧著手機拍著視頻。

臉上盡顯興奮之色，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

吃瓜的路人都站在遠處觀望，只要有人稍微走近一點，都會被混混狠狠地瞪上一眼。

在混混的注視下，也只敢陪著訕笑身形倒退幾步。

張衍看到如此情形，知道自己祈禱無用。

原來大家都一樣啊，一樣的膽小怕事，一樣趨利避害。

心里一涼，張衍的期盼落空。

巷子里的那個女人他認識，也聽過樓道里大媽們聊起過她。

應該是個好女人。

張衍知道那個女人名叫王雪茹，離婚后帶著女兒在這片老城區生活。

王雪茹長得小家碧玉，性格溫婉。

而且女兒很是乖巧懂事，每次見到張衍的時候都會很有禮貌的問好，甜甜地喊上一聲:“叔叔好！”

張衍很是喜歡這小丫頭，因為那么可愛懂事的小女孩，簡直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因為就住在同一棟樓，張衍經常出門偶爾也會和王雪茹母女巧遇。

他曾經也想象過自己未來的伴侶，會是一個像王雪茹這樣的女人。

可是這種看起來就像賢妻良母一樣的女人為什么也會離婚呢？

張衍并不知道。

張衍也幻想過自己的人生，要是能娶到這樣一個女人，肯定舍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就算命給她都心甘情愿。

可是現在結婚好難，像張衍這種沒有車房，沒有幾十萬存款，也沒人幫襯。

想找個有好女人結婚更是難如登天。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張衍覺得沒有希望了。

張衍很小時候被丟進了垃圾桶，是一個撿垃圾的張奶奶可憐他，四處求人為了討口稀飯將張衍救活。

后來就一直帶在身邊收養，為他取名，用大半輩子攢下的垃圾費送他念書，受盡冷眼磨難才將張衍養大。

張衍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又在哪里。

奶奶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要老實，要忍耐，不能惹事，要受得了委屈。”

張衍的性格也在奶奶的言傳身教下逐漸靠攏。

變得沉默寡言，性格懦弱。

可是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的熟人身上，他真的做不到無動于衷。

更是無法接受自己的懦弱無能，難道真的要學鴕鳥把頭埋進土里，就能心安理得當做無事發生嗎？

張衍仰起頭看向天空:“奶奶，您讓我去讀書識字，明事理，辨是非，做好人。”

“可是你離開孫兒以后，孫兒再也沒有開心過呢。”

想起自己步入社會以后，被老板壓榨，被同事欺壓。

拿著最少的工資干著最多的活。

想起自己就像路邊的野草，只能讓人踩踏。

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有任何依靠。

如果王雪茹受到傷害，那她的女兒以后怎么辦？

那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會不會也會像自己一樣，最后變成一個沒人關心疼愛的孤兒。

“我淋過雨，所以我想為別人撐傘。”

這句話是他最喜歡的，一直記在心里。

張衍想著那個可愛懂事的小丫頭，張衍想為她撐一次傘。

不想讓她以后孤苦無依，變得像他這般無依無靠的孤兒。

就像當初的張奶奶與張衍無親無故，卻也用著那微薄身軀，為無依無靠的張衍撐起了遮擋風雨的大傘。”

“有些事總要有人來做，奶奶當初的選擇，如今的我也心甘情愿去做。”

張衍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掏出手機撥打完治安所的電話，環顧四周，抄起一把椅子躡手躡腳靠近小巷子。

他聽見看熱鬧的人群對他指指點點，他聽見有人在笑，有人在嘆息，有人在小聲勸他不要多管閑事。

但張衍不聞不問，心中異常平靜。

這一次，他不想站在人群里做個只看熱鬧的人。

和過去種種念頭分道揚鑣后，張衍仿佛獲得了某種神圣的使命。

他加速靠近那個手拿折疊刀的混混，在對方愣神的一瞬間，用力砸去。

“啊！你特么又是哪來的愣頭青？”

突然腦袋開花，混混捂住鮮血淋漓的頭部，迷茫的眼睛看向張衍。

“你記住了，我不是窩囊廢！”

張衍低喝一聲又揮起板凳，掃向混混雙腿，把混混砸得一個趔趄，躺在地上痛呼。

張衍踢開地上的小刀，從混混身上跨了過去。

“放開她！！！”

張衍沖進巷子，顫抖的怒吼聲在這不算寬廣的小巷里是那么的響亮，急躁的情緒聲中還夾雜嘶啞的破音。

兩個混混放開掙扎反抗的王雪茹，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

“喲，英雄救美！哈哈哈，現在的愣頭青還真有種啊！真是笑死人了。”

一個混混叉腰指著張衍，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樂子一樣，又捂著肚子笑。

趁著兩個混混被張衍吸引注意力，王雪茹慌忙跑到張衍身邊。

兩個混混見狀愣了一下，但很快從兜里掏出一把折疊刀，一左一右形成夾角，剛好堵住了出口。

兩個混混臉上浮現猙獰，厲聲吼叫。

“小子，敢來壞咱哥倆的好事，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

“現在乖乖聽話跪下，讓咱哥倆揍一頓，心情好了就放你一馬，要是讓咱哥倆真動了刀子可有你苦頭吃。”

看著上衣已經快被撕成布條的王雪茹，張衍將她護到身后。

脫下身上那件廉價的藍色西裝，遞給了她。

張衍的雙眼死死盯著兩個混混，語氣平靜且低沉。

“外面那個王八蛋因為看我不順眼，罵我了一句窩囊廢，所以我就讓他先躺下了。

要么你們現在立刻離開，要么今天我們三個，總要躺下一個。”

王雪茹驚訝地的看著張衍背影，聽著張衍說話的聲音。

王雪茹從來沒想過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張衍會以這樣的偉岸的方式出現在她身邊。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張衍嗎？

以前在樓道里她遇到的那個張衍性格內向又懦弱，感覺他就像一個個又卑微又滑稽的小丑。

她還叮囑自己的女兒離這種人遠點，這種人就像個怪叔叔。

若是放在以前，高傲如她都不會正眼瞧上一眼。

偶爾遇到，點頭客氣一下都已經很耐心了。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張衍，不僅勇敢還有血性，

更是從天而降拯救她脫離魔爪。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張衍！

但這并不影響王雪茹穿衣服的速度，藍色西裝很搭配她的藏青色牛仔褲，更顯露她的成熟知性，也遮住了她露出的縷縷春光。

“張健那貨搞什么飛機，惹這種愣頭青干什么！”

“看來你小子是存心要跟咱哥幾個過不去，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兩個混混持刀圍著張衍，緩緩逼近。

張衍后退半步卻撞到背后的王雪茹，后面就是墻壁，他已經退無可退。

張衍往前踏出一步，握緊手中的椅子，先手主動，只管亂砸，搏斗中被刺了幾刀。

其中一把蝴蝶刀刺入了張衍的胸腔。

只余下刀柄留在外面，后知后覺的劇痛更是讓張衍幾乎站立不穩。

虛弱，眩暈、接踵而至。

王雪茹趕忙扶住張衍，才沒讓張衍沒有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

在王雪茹的攙扶下，張衍杵著椅子勉強站立。但看向兩個混混眼神依舊透露著歇斯底里的瘋狂。

一輩子的才換來一次的勇敢，張衍沒有想過為自己留下后路。

兩個混混也被砸得鼻青臉腫，腦袋開花，疼得呲牙裂嘴。

看著張衍那種不要命的氣勢，就像逃脫鐵鏈的瘋狗。

一個混混忽然感覺手里一空，自己的蝴蝶刀居然不翼而飛，又看到一把熟悉蝴蝶刀已經插在張衍胸口處也慌了神。

“哥，我們好像殺人了？”

“我靠，趕緊叫上張健跑路。”

另一個混混的手中的蝴蝶刀被嚇得從手中掉落，顧不得去地上撿。

兩個混混慌慌張張跑出巷子，一出來并沒有看見外面那個混混的影子。

“特么的張建，不講義氣。”

一個混混沖著其中一個看熱鬧的路人踢了幾腳，罵罵咧咧:“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女馬去，滾開。”

王雪茹這時候卻十分冷靜，她慢慢扶著張衍靠在小巷的墻壁處坐下。

找到一些衣物布條溫柔地幫張衍包扎傷口，唯獨對那被蝴蝶刀處的傷口卻無能為力。

“等到救護車來，你一定會沒事的。”

王雪茹輕聲安慰道，冷靜地找到手提包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讓王雪茹心亂如麻。

先是自己被人拖進小巷子里，兩個混混對她圖謀不軌，又是張衍為她挺身而出，救她于危難之際。

王雪茹看著張衍神色復雜，如果沒有眼前這個男人的出現，自己怕是難以預料后果，只是想起家中的女兒沒有依靠，她才一直堅持著不肯認命。

“你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愧疚。我曾經或許幻想過娶你，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

但我更是為那個小丫頭不用擔心以后變成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張衍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語氣很是平淡。

他白襯衣已經被染成紅色，但看上去精神很好，就好像他從來沒受過傷。

“我是不是很酷，像不像大俠。”

張衍很是中二的問道。

“我現在很想再抽一根煙，在我右側褲兜里！”

這時候的張衍前所未有的大膽，挑眉用侵略感十足的眼神凝視著王雪茹。

王雪茹沒有拒絕他的要求，靠近張衍為他點上一根煙，滿眼溫柔地對他說:“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你要堅持住。等你傷好了，或許我會考慮嫁給你。”

不知道怎么想的，王雪茹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咳…好啊！”

“嘶……”

張衍被煙嗆了一下，頓時疼的齜牙咧嘴。

“不對勁，我感覺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張衍現在表現很好，仿佛就像開了竅，跟王雪茹打趣。

“其實你也用不著以身相許，你條件這么好，完全可以再找個男人，那些二婚三婚的都要68.8w，你要個888.8w也不過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慢慢活了過來，沒有了那種從前疏離感，兩個人更像相識多年的朋友那樣輕松隨意說著話。

“好啊！你敢笑話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爛梗嗎！我王雪茹又不是那種為了錢，就會去當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要不是看你受傷了，我真想捶你。”

王雪茹露出小女兒姿態淺笑著，又小心翼翼看著張衍，露出一個嬌哼的表情。

這種場面哪里是未婚小伙能扛住的，根本扛不住。

叼在嘴里的煙掉地上了都沒發覺。

他已經看呆了。

“好看嗎？”王雪茹問張衍。

“好看！”張衍著迷地回道。

“想摸嗎？”

王雪茹把臉湊到他面前。

兩個人靠的很近。

“可以嗎？”

要不是血氣上涌，張衍還不知道自己受了重傷。

“你不要過來啊！我只想和你好好說會兒話。”

張衍把臉偏過去，他真的快痛到失去理智，但又感受到一種幸福的感覺。

要不要這么折磨人啊？

“是嗎？你很討厭我嗎？”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王雪茹不依不饒，性格強勢，語氣強硬。

張衍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轉過頭，張衍嘴上一個不小心撞到了王雪茹的嘴唇。

這一刻，四目相對，畫面定格！

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良久，唇分。

張衍腦海中似忽有所明悟，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懼了。

終于當了一回男人，第一次親吻了一個異性。

這應該也算談過戀愛結過婚了…吧。

暗戀也是戀，親過嘴也算是結過婚。

曾經幻想過愛也不過如此，只是那個快消失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奶奶，你看你孫兒出息了，有老婆了。”

張衍心中如此炫耀。

隨即他就感覺自己很累，好想睡覺。

又感覺很冷，很貪戀身旁那個人的溫暖。

但張衍好像沒力氣在去想什么了，他從沉醉的溫柔鄉中驚醒。

眼睛里的畫面變得很模糊，就像八百多近視。

耳朵已經聽不到聲音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快死了。

好像自己正在不斷下墜，掉入那漆黑如墨的深淵……

王雪茹溫柔地撫摸著張衍失去溫度的臉龐，輕輕合上那雙已經失去焦距的眼睛。

“還是無法挽留你的求生意志嗎？”

“你好像也沒有那么喜歡我，對吧？”

“為了我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嗎？”

“張衍，你這個可惡的男人把我害慘了！”

這句話，王雪茹是笑著對張衍說的，這一笑如春光明媚。

但她心中甜蜜又感到苦澀失落。

王雪茹就像是和張衍生活多年的妻子一樣，耐心又細致地為他整理好衣領。

“這次我不會怪你把我們孤兒母女丟下！”

王雪茹站起身來對著張衍深深鞠了一躬。

她擦拭著悲戚眼淚，她早就看出來這個小男人一直暗戀她，只是曾經的她卻從未把張衍當回事。

畢竟那時候的張衍表現一言難盡，簡直很差勁。

世上哪有女子不懷春，世上哪有男子不鐘情。

只是未到情深處，說不清道不明。

王雪茹短時間內經歷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情緒終于在此刻爆發。

她還是淪陷了。

還是一個曾經的她永遠都看不上的男人。

想著他們偶遇的過往……想起他剛才的不正經……

張衍這個人，在王雪茹心里呈現出兩極分化。

讓王雪茹又愛又恨，哭著哭著就想笑，又想笑又想哭。

要是早點……

只是時間錯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們見過數面也只是點頭之交，最多也只是偶爾打個招呼。

或許這一生，她們根本不會有任何親密的交集。

短暫的心動不過是一瞬間的沖動行為。

沒有感情的基礎，也說不出有愛不愛。

只是兩個人都很默契，心中都有一種為對方堅持下去的理由，兩個人都在相互救贖。

白月光也不過如此，更何況還是死去的白月光，殺傷力最大化。

可能往后再也不會再有人，能夠替代這個男人留在她心底的位置。

王雪茹雖然短暫的沖動過，但她并不愛他，但她會記得要永遠去愛他。

沒有夫妻之實，沒有夫妻之名。

但從今以后，她將以對方妻子之名，為張衍披麻戴孝，年年祭拜。

因為這是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去做的事，這是她的家教和品德，這是她的責任與義務。

“張衍，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大俠。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許，為你年年守孝。

你慢些走，在天上看著我好嗎？

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永遠都是！”

這是一段沒有結果的緣分。

一個人用莽撞的生命，才撞開了另一個人的心房。

電影里都會留下一個好的結局，可現實不是。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不一會兒就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王雪茹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她將淋濕的秀發鋝到耳后，抬起頭正好看到那抹一閃而逝的流光……

“你一定會在天上永遠守護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