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床里的BG板加工結束后，我將機門打開，取出臺面上的工件，檢查一遍后，發現有問題——針板的正反面針孔錯位。

根據經驗判斷，應該是程式翻面有誤。

這是一個低級錯誤。我將電話打到設計部，“BG318是誰出的程式？”

“曾珂出的，怎么了？”接電話的人是李斌。

“曾珂？是那個新來的嗎？”我問。

“是。”李斌說。

“他的程式有問題，讓他接電話。”

“喂？”曾珂接到電話說。

“喂，BG318是你出的程式嗎？”我問。

“是的，怎么了？”

“你下來看看，針板有問題。”說完，我掛了電話，等他下來。

他很快從二樓下到一樓加工區，問道，“哪里有問題？”

我將針板遞給他看，“正反面錯位，你是怎么鏡像的？”

“X軸鏡像。”他說。

“你做之前為什么不跟其他設計人員交流一下，我們這里都是Y軸鏡像。現在做錯了，我又得重新加工一遍，這不僅浪費了我的時間，還浪費了公司的材料。”我是個有五年工作資歷的老員工，脾氣相對有點大，但對于這個新來的，我還是克制了一些。

一是，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在欺負新員工；二是，他的形象老實乖巧，讓人不忍惡言相向。

“對不起，我下次注意。”他一臉歉意。

“還有，我們這里每把夾頭上的刀號都是有規定的，你最好不要任意變動，那樣我們加工時會很麻煩。”我說。

“嗯，我知道了。”他說。

“你今年多大了？”我問。

“二十四歲。”

“剛畢業沒多久吧？”

“嗯。”

“我們加工區的人最怕你們這些新手，稍微出點錯，我們就得在后面幫你們擦屁股。”

我們公司是家小型的私企，算上清潔與做飯的阿姨，整個公司不過四十人。

食堂在三樓，是用木塑板搭建的簡易廚房。內有一張僅供六人圍坐的餐桌，卻只配了四個凳子，這四個凳子通常為女性專用。由于食堂的空間有限，男同志們得在打完菜后，端著餐盤到外面吃飯。

吃飯時的場面也有趣，大家在石階上坐成一排，端著各式各樣的飯碗吃著聊著。

我吃飯時，會坐在固定的墻角跟熟悉的同事聊天。

“阿姨燒的菜越來越難吃！”我抱怨道。

“三個菜，一個下飯的也沒有。”李斌苦著臉說。

“人家要說她，她還有理，說是老板給的餐費少，沒錢買好吃的菜，純屬放屁！自己廚藝不行，還好意思說。”我說，“之前的廚師在這里干了兩年，也沒像她這樣。”

“看這紅燒肉讓她做的，跟石頭一樣硬。”李斌說。

曾珂笑了笑，說，“阿姨的廚藝確實不行，這紅燒肉在鍋里煮的時間太短了，都沒入味。還不如我做的好吃呢。”

“你也會做飯？”我說。

“當然，我的拿手菜就是紅燒肉。”曾珂說。

“別吹牛，有時間請我們去你家嘗嘗你的廚藝！？”我笑道。

“可以。同學來看我時，我都是親自下廚做給他們吃。”曾珂蹲在我對面的一塊磚頭上，腳上穿了一雙水紅色的休閑鞋。

我譏笑道，“曾珂，這紅鞋子穿在腳上，讓你顯得很娘！”

“娘？我覺得很秀氣。”他尷尬的笑了笑。

李斌也對他腳上的紅鞋子打量了一眼，笑了笑，“確實很娘。”

我說，“我在網上買的燒烤架到了，晚上我們要在公司搞燒烤，曾珂下班別走，跟我們一起搞燒烤吃？”

“老板不在公司嗎？”他問。

我們老板是個離異的“半老徐娘”。

“她去合肥出差了，要三四天才能回來，明天就是雙休了，今晚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我說。

“可以。”曾珂說。

“每個人需要出三十塊錢。”我說。

“沒問題。”他說。

“下班后，我們一塊去買菜。”我說。

“怎么去？斌哥不開車送我們嗎？”曾珂說。

“我下午有點事，你們騎車去吧。”李斌說。

“下班后我騎車載你去，順便去球場玩一會。”我說，“你會打籃球嗎？”

“不會，我不喜歡劇烈的運動。”曾珂說，“我比較喜歡打羽毛球跟乒乓球。”

“那都是女人玩的運動，籃球才是男人玩的運動，暴力又激情。”我說。

“不過我喜歡看人打籃球。”曾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