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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滇西邊陲小鎮，一間倒閉已久的混沌店鋪，墻上除了灶臺火燎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小屁孩用粉筆涂鴉、雜七雜八的油漆。

大門緊鎖，那黑鐵鐵的大鎖像是鎖住了一個男孩的青春。

屋子內散發著潮濕發霉味，又混合一桶桶泡面盒子、臭襪子的味道。家具擺設很簡單，沙發、床、電腦、一摞書本，還有突兀放在門口的洗面盆，僅此而已。

一個頭發蓬松，瘦弱的男孩，以俊美的手指飛快地敲打鍵盤、移動鼠標。

最后一場艱難的排位賽，終于結束，望著TGP顯示的MVP，他冷哼一聲，順手點開英雄聯盟客戶端上的個人資料-國服頂尖單雙排位玩家排行榜，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位置，就準備關閉電腦。

關閉嗡嗡響的電腦主機，用鼠標關閉整整反應了半天，仍然是英雄聯盟客服端個人資料的那一頁，打了個盹，動手按主機按鈕，還是英雄聯盟客戶端的個人資料，于是，他直接一腳踢掉主機插頭，繼續睡覺。

游戲陪伴了他高中三年，在召喚師峽谷戰斗，莫名有一種自信，誰也不認識誰，不管是隊友還是敵人，都只是召喚師操控著大家熟悉的英雄，沒有貴賤之分。

而他享受那種帶領隊友走向勝利、極限五殺逆風翻盤的感覺，還有一種是萬人矚目、居高臨下的段位，昨夜打了一夜的排位，沖頂國服第一、艾歐尼亞最強王者。

他叫熊爾，熊大的熊，李爾王的爾。

嘭的一聲、把他從睡夢中嚇醒，幾個提著醬油瓶，穿開單褲的小孩，扔了塊石頭砸掉窗子上最后一塊玻璃。

“熊二，熊二是個啞巴，從小不說話，爹不要沒了媽，隔壁拾荒大爺見可伶供他讀書，有錢花、、、、”

小孩子編成順口溜，讓熊爾憤怒，隨手就把鼠標扔出去，正中帶頭娃的頭，大聲罵道：

“狗東西，誰說老子是啞巴。”

小屁孩只會耍嘴皮子，見熊爾發火，跑的比誰都快，其中一個賊娃娃還轉頭撿起鼠標跑了。

“、、****我孫子養的，雜種。”別人說他怎么無所謂，只有說他母親他就會和誰拼命。

在他三歲的時候，父母離異，據說，他父親在山上開了黑礦，發了財，嫌棄母子倆，就以一萬塊的賠償提出離婚。

十歲那年，母親去工地干活出事故，栽了頭部，當時，她沒多大疼痛，以為并沒有問題，心想著醫藥費貴，哪里花錢冤枉錢錢去照片子吶。工地上的老板一看她是一個老好人，既然她說沒事也就達下協議，事后概不負責。

沒想到兩年后年后的一天，熊爾放學背著書包回來，鄰居像是討論什么，圍著一起，那些人大多是去他家吃混沌，緊接著，救護車就到了現場。

他擠開人群，看到一張熟悉慈祥的面孔，母親躺在那里，世界像崩塌一般，眼前晦暗、弱小心靈的他，嚎啕大哭。

經搶救無效，他母親把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世上，醫療報告講是兩年前未及時清除頭部淤血、、、、、

上初中的三年，混沌店鋪的大門就一直鎖著，天真單純，沒有說過一句話，以為母親只是像往常一樣躲在家里面的某一個角落，準備給他驚喜，游戲規則是彼此不說話，總有一天，母親會出現。鎖上大門怕母親，偷偷溜出了去。

學校老師同學都說他是啞巴，鄰居也都說他腦子壞了，沒有一個同年人和他玩。

到高一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母親走了，永遠不會回來、、、

揉揉裹著血絲的眼睛，草草洗了一把臉，就用塑料袋提著一些東西，從窗子翻出去。

很多人都奇怪他，為什么總是從路邊的窗子翻，出來不會從正門走，大門緊緊鎖了六年。

響水橋下的河就叫響水河，年年歲歲，越來越渾。記得小時，姓趙的混蛋爹，還帶著他到這條河邊玩，總能看見來回游動的魚兒，清澈見底，父親還會送給他漂亮的小石頭，小鎮上的飲用水都是往這里打。

如今，橫在河水中央的枯樹干掛滿無數垃圾，沿河邊還有腐臭的老鼠和流浪狗尸體。

過往行人也少了熱情，各走各的路，一個個眼神呆滯，表情冰冷。

熊爾低頭走進一條深巷。

“趙爾、”陳萬里在背后叫他。

陳萬里是熊爾初中老師，以前也了解他家的情況，生活上不少幫助，還資助他高中費用。

“去看耿大爺啊？”

熊爾手里提著的正是，香紙蠟燭，而耿大爺是在今年元月份去世，兩人比親人還親。

“嗯”熊爾沒有多余的話，無論誰對他好都記在心里。在陳老師退休后，熊爾還經常找他下象棋，幫他上初中的外甥補習數學。

“你今年高考怎么樣、”

“還好吧、不過我不念大學了，出去闖一闖。”

“唉，孩子，你要仔細考慮好，再做打算，一輩子的事，不說了，你去吧。”陳老師深感可惜，雖然他在學校經常打架，但是連高中老師都說他，是一個數學天才，成績優異，不念書真的可惜。

初中高中，熊爾算是一個成績好的壞學生，要不是陳老師多次跑學校給他求情，早就輟學了。

陽光拂面而來、

他首先來到耿大爺的墳墓邊，上香磕頭。

淚水不由在眼眶打轉，心早已經傷痕累累、疲憊不堪，有時想哭都不出來。十歲以后，只流過一次淚，第一次母親出事，失去之痛哭了一天一夜，哭干眼淚。

“我本男兒身，又非女嬌娥、、、”

身邊的人陸續去了天國，拾荒的耿大爺去世之時，他麻木了，痛到深處，卻無淚陪襯。

現在，沒了哭聲，只有心酸，淚流洗面、、、

最后，翻過一個山包，就是熊爾母親的墳墓。

墓碑上篆刻著、熊桂珍之墓

“媽、、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打工，以后再來看你。”

說完，他心中又翻倒起酸味，匆匆磕頭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