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列車上。

明哲看著窗外，景物一點點明亮起來，北方的冬天比起南邊要干凈利落一些。上次回來還是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呢。“快到了呢，想不想家？”明哲把目光移向車廂內，對著對面的晴雪說。“還好吧。”晴雪捧著一本書，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別看了，在車廂里，對眼睛不好。”說罷探身去搶那本書，“《十大心理學實驗》？怎么？改學心理啦，那你明年考研是不是考哲學啦……”

晴雪是明哲的老鄉，倆人其實從小就認識，高中同班，大學又在一個學校。不過最近大家忙于自己的課題研究，在校園里不經常碰面，但是仍然買了同一車次的火車票，相互有個照應。“最近忙嗎？”晴雪放下書，坐起來。“恩，準備畢業設計呢，挺忙的。”談及校園生活以及畢業和未來，兩人聊了好久好久，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親密無間的樣子。不知不覺火車就到站了。

“腿都坐酸啦……”“那我幫你提行李吧”壯實的明哲從頭頂的行李架上拿下包，把兩人的東西都扛在肩上，和晴雪一起隨著人流擠出車廂。“過幾天有高中同學聚會，你看群了嗎？”

“還有群？我早就沒聯系他們了，不過好久不見，還是有些想見面聚一聚的。”

聚會當晚，明哲走到酒店門外，班長已經在等著大家了。

“喲，你小子日子過得不錯啊”一邊拍著明哲的肩膀，一邊裝模作樣地捏著他的腰。“呵，是有點胖了，大學生活好嘛~大家都來了嗎？”“差不多吧，還沒來齊。”

正說著，晴雪也從出租上下來，穿著駝色的大衣，圍著米白的羊毛圍巾，顯得格外清秀。

“嗨，大美女來啦！”晴雪和班長寒暄了幾句，與明哲并肩走了進去。

并不只是自己班的人呢，相鄰的幾個班都有聚會在隔壁包廂里。經過時明哲不由自主的向里望了望，雖然自己心里清楚，他是不會在人群里再見到她的。

聚會的氛圍異常的好，上大學之后還沒有這么齊的在一起聚過餐，幾年不見了，當年默默學習不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們紛紛蓄起長發，梳妝打扮起來，都有令人驚艷的轉變。酒過三巡，酒桌上越來越熱鬧，男生們碰杯碰的酒杯都要碎了，啤酒白酒撒了一桌。也有喝下幾罐啤酒的女生，漸漸臉上泛起了紅暈，在燈光下煞是可愛。

晴雪倒沒喝什么酒，一直矜持地抿著白葡萄酒，酒席過半也沒喝下半杯。然而眼角低垂，卻有幾分醉酒似的媚態。明哲看著她坐在對桌，不禁舉起啤酒瓶又自飲了一大口。

一旁的方天耘倒是喝的酩酊，大叫了幾聲：“晴雪！晴雪”“你還記得我嗎？”滿臉通紅，卻目光炯炯。酒桌上一下子熱鬧起來，起哄的不在少數，一群狐朋狗友把桌子敲得震天響，“在一起!在一起！”

明哲說不上為什么，有點厭惡起他來，他和晴雪的事情自己也知道，高三的時候無賴一般的纏著她好久。其實他無論是外表還是成績，家境都是很優秀的，唉，也許是因為情感沖動而不顧身份形象了吧。

晴雪拿著酒杯，大大方方的朝著一桌發春似的男生似笑非笑的點點頭，他們自討了沒趣，一會兒也就轉向了別的話題。并不像其他女生似的羞怯的不說話，或者半推半就地假裝矜持，讓人弄不懂她在想什么。方天耘倒是不甘心地一直斜瞥著晴雪，似乎想從她的動作神態里面破解什么謎題。明哲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但是又一瓶啤酒下肚之后，腦海里浮現的就不再是晴雪的一顰一笑了。

聚會已經4個多小時了，停筷已經很久了，仍然還有一部分活躍分子圍繞桌旁聊著。幾個女生紛紛先回了，晴雪也站起來和大家告別，“恩，我先走了，你們聊吧……”

剩下幾個男生看了看表，“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吧”“要不再找個燒烤攤？”“去酒吧吧”“KTV好了，今晚不回去了”

“不行，我明天還有事……”大家簇擁著晴雪一同走出了包間。“晴……晴雪，你怎么回去？”又是那個方天耘。“額，坐出租吧”

“我送她回去”明哲說，反正自己也沒什么興致再聊了，和晴雪又是順路，“我沒喝幾瓶酒，你住的也不遠，要不咱們一起走回去？”

“那好吧，我沒穿高跟鞋，正好吃完飯也想四處走走。”

“怎么了你，一整個晚上悶悶不樂的。”“明知故問吧你”“是……她，沒來？”“恩，有點兒是這個原因。”“都這么久了，沒聯系過嗎？”“沒……”

明哲仰頭看了看星星，過了一會兒覺得心寬了許多，不自覺地將手搭在晴雪的肩頭，在路燈下呼出一團帶著酒氣的白霧，“我覺得我快忘記她了……”

“你不會……”“為什么？”“還是喝了不少酒吧你”

“回答我，為什么啊？”明哲的鼻息幾乎噴到了晴雪的后耳根上。

“從你的氣息上判斷，荷爾蒙的分泌量遠遠大于后葉加壓素啊。”晴雪居然還開了個狡猾的玩笑，有點醉意的明哲并沒有領悟到她的意思。

“我是在說男性的多偶渴望啊。”晴雪推開明哲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

“那你不也是……明明那時候你是可以拒絕方天耘的騷擾的啊，那種剪不斷的關系是什么？為什么要給每個人機會又不給任何承諾呢……”

晴雪一時語塞，頓了一會，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無法反駁，柯立芝效應，也適用于人類群體的，大家都有所謂的多偶傾向吧。但我，有分寸的。”

回到家里已經很晚，明哲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竟沒什么睡意了。“音樂隨機播放著/突然唱到那首歌/那首我們一起聽過的/你最愛的情歌/歌詞里面的轉折/現在變成了你我/可惜那首歌沒告訴我/怎樣挽留你呢/現在誰能夠在你心里面/你就多對誰好一點/現在的我雖然依然想念/卻故意不和你遇見/愛過了幾年才能停/雨下了幾天才能晴/我沒有傷心/眼淚只是剛好而已/有些歌太觸景傷情/卻還是舍不得暫停/窗外已放晴/我的愛怎么停……”

明哲又想起了晨曦，“對不起，都是我的不好，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到這么大的傷害。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你能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嗎？你現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