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給那個夢畫上句號

門外，楚驍揚已經點燃一支煙。何曦晨輕輕拍了拍發愣的夏優落，安慰道：“沒事的，夢詩體質比較弱，經常會這樣……”

“我并沒有對她做什么……”她輕聲道，眼前又出現了楚驍揚興師問罪的樣子，隱隱的心痛。

“我知道，我相信。”何曦晨看著她茫然的樣子，忍不住擁住了她的肩膀，楚驍揚的目光只是靜靜地望著病房，一口又一口地抽著煙。

相隔的距離并不遠，夏優落卻覺得隔著萬水千山。這個男人，她真的看不透了……或者，從來的溫柔都是她的以為，他從來不是，是她看錯了，也體驗錯了……

也曾天真地幻想過，在他的心頭占有一席之地，原來，那么久以來，一直都在原地徘徊，沒有過什么變化，哪怕只是一點點……一如當初他揭開她的頭紗，冷冷地說：“這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千萬別自作多情，我的品位一向很高……”

原來，從頭到尾，除了時間，什么都沒有變過，什么都沒有……

她竟然認真地在感動，為他粗暴的溫柔，為他笨拙的安慰，為他溫暖的懷抱……她以為每晚的溫度，是切切實實的；她以為每日的相處，是真真切切的；她以為，他臉上的微笑，也有一點點夏優落的成分……

多傻，天哪，她多傻？她竟然忘了收回自己的心，忘了一切的最初，最初，那不過是一紙契約而已……

痛得想要流淚，終究忍住了。她的目光淡淡掃過楚驍揚深邃憂心的黑眸，最終望向了雪白的墻壁……雖然心在微微顫抖，她的臉上還是浮起了一絲飄渺的微笑，澀澀的。

醫生走了出來，他便沖了進去。原本不想進去的……可是，她也想了解她忽然暈倒的原因，她實在不明白，生活中還有這樣動輒暈倒的人。

“醫生，她怎么樣？”

“很快就會醒了，沒什么大礙。只是，你們知道嗎……”

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望向脫下口罩的大夫，夏優落的目光也繞過雙目微闔的何夢詩，移到醫生身上。

“她有了身孕，以后要注意……”

晴天霹靂般，夏優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其余的，就再也沒有聽清楚了。

什么？她有了身孕？何夢詩懷了孩子，那么，這個孩子，是楚驍揚的？那天電話里的對話，她仍清楚地記得……

“夢詩，我……該死，我昨晚做了什么？”

“驍揚哥哥，我……我不會介意的，你昨晚只是喝醉了……我們，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就這樣算了……”

“驍揚哥哥，我……我真的不會讓你負責的，我的第一次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是我愿意的……你不要自責……”

……

是楚驍揚的孩子，絕對是楚驍揚的孩子。她竟然有了楚驍揚的孩子……她腦子一陣暈眩，及時抓住了旁邊椅子上的扶手，努力讓自己混亂的思緒一點點地平靜下來。

“你說什么？孩子不到一個月……這一個月，何夢詩都是呆在你身邊！”何曦晨的目光利劍一般刺向了楚驍揚，“你怎么解釋？”

楚驍揚整個人也懵了，他看著何曦晨，那種眼神，算是默認。

“混蛋！”何曦晨的拳頭高高舉起，又狠狠地砸向墻面。

“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你們到外面談！”醫生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走了出去。

“你說，現在該怎么辦？你知道我們何家的家規，如果爸爸知道了，非把夢詩打死不可！”

“我會負責……”不知過了多久，楚驍揚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

“那奶奶那邊……”何曦晨忽然覺得心里有一絲絲的雀躍，如果他會負責，那么夏優落……就會自由……

“我會跟她解釋。”楚驍揚抽出一根煙，狠命地抽起來。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卻是難以呼吸的沉痛，緊緊將他桎梏住了。

何曦晨點點頭，忽然發現旁邊少了一個身影。

“小落呢？”

這才發現夏優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這里，心里的慌亂感襲來。何曦晨往外跑去，楚驍揚也跟著往外跑去。

“你在這里等夢詩醒來，我去找！”

楚驍揚想張口辯駁，卻是啞口無言。愣愣地望著何曦晨著急的身影，他的心痛一撥接著一撥。那個原本就預備離婚的妻子，將有合適的理由離開，為什么心里，會是那樣空洞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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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想跑得很快很快，不知道為什么竟走得很慢很慢。冷風一陣陣地在耳邊吹過，她細細地看著濯希的每一個角落。很多地方都已經變了，沒有了熟悉的味道。是啊，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只有她，是世界上的傻瓜，永遠以不變的姿態去愛著一個人……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那條小巷，那個雨夜的記憶又喧囂而來……小巷，并沒有改變，仍那樣小，閉上眼睛，還能看見那夜那雙黑亮黑亮的眼睛，那雙溫暖的小手……

心里一陣抽痛，夏優落拿出金鎖片，細細地描摹。那個雨夜的記憶，那么多年的尋找，那么多年的等待，那么多年的夢……今天，終該醒了……

不要再帶著那個不切實際的夢了，好累……上帝已經把這個男人帶到了她身邊，天大的恩賜讓她找到了他，那又怎么樣呢？終究，也只是一場更痛苦的夢罷了……從今天開始，她，夏優落，跟金鎖片的故事，永遠畫上一個句號。

她凄然地笑了笑，蹲下身子，用樹枝在沙堆旁挖了一個洞，小心翼翼地把金鎖片埋了下去。

看著許久，她又用樹枝在沙子上緩緩地寫下他的名字，很認真，一筆一劃慢慢地寫著。終有一天，這個名字會隨著風消逝的，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