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穹頂的裂縫越來越大，眼看著便要天崩地裂。

裂縫邊是為減緩幻境崩塌速度而極力凝結的仙氣，濃墨重彩如藍色的絲綢般搖曳而上，色澤妖冶恰如凌光河中最遠的那枝的冰蓮。

她苦笑著擦干嘴邊的鮮血，扯了扯將自己護在身后的玄衣男子的袖角：“殿下，恐怕這次我逢賭必贏的好運氣是用盡了。我曾聽我那顛三倒四的師父說過，即便到得這九曲幻境的盡頭，是否能從生門出去，也是要看造化的。”

男子回頭看了她一眼，道：“那你的師傅可曾告訴你，即便進了死門也可出去？”

“倒是說過，只需待穹頂一分為二之時用仙術在最后補上那個洞來便可逃出生天。”她依舊那般笑著，雖然那張臉在美女如云的仙界頂多稱得上清秀，但是左眼角下那枚淺褐色的淚痣倒是盈盈顫顫別有一番風情。

他點頭：“那你師傅還不算太不長進。”

她又看了一眼那道已經蔓延穹頂大半的裂縫，沒來由地想起娘親死時臉上那條猙獰的傷疤，想來真是一樣的可怖，身子不由得縮了縮道：“我卻不長進地聽齊桑說起過，多則一季少則一月，殿下便要應飛升上神的劫了。”

男子的身形一凝，隨即口氣過分輕松地答道：“那又如何？”

“我師父還說，用多大的法力打碎九曲幻境，便會有多大法力立刻反噬，卻沒告訴我法力反噬會有多痛苦。若是反噬得狠了，會不會即刻灰飛煙滅？”

她問得認真，以至他思考了許久才斟酌著給出了答案：

“反噬不見得痛苦，況且眾仙妖精靈若不是被法器所殺，死后皆墮輪回。”

似心頭有一顆大石落了地，她長舒了口氣：“那……我便放心了。”

“放心什么？”

裂縫已經緩緩開釋到穹頂盡頭，他緊盯著穹頂，隨時準備出手破陣，千鈞一發之際絲毫沒有察覺她話中的不妥。

她笑而不答，時機極好地走了個決絕的步法，正好堵在他正前方極佳的位置。手中的梨花劍直指穹頂，劍花挽過，一道黃色的仙氣迸出，帶著她九成的修為直奔裂縫的最后一孔。

電光火石之間，男子冰藍色的仙氣終究慢了半步。只見那黃光牢牢封住穹頂的最后一眼，霎時間天搖地動，穹頂變成黃色軟砂紛紛墜落之間露出天空的一絲光明。

她欣慰地笑著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他滿臉的又驚又怒，還有一分深入骨髓的悲傷。

“你這是要做什么？！”他說。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地失態，想再看清些著胸口卻似有許多野獸在一寸寸地撕咬碎裂，四肢百骸仿佛在被無盡的業火熊熊灼燒。

這……便是反噬么？

他騙人，真的，很難受啊……

她忍住撕裂的疼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她是真的很想給他一個明媚的結束。

可這太疼，太疼了，她幾乎脫力地倒在他的懷里，揚著一張笑得扭曲的臉：“墨宸，你知道……我……我一直不喜歡……喊你殿下的，可是你就是不讓。你說你早有心上人，后來你又說……你好像找到她了。我真的很羨慕，羨慕到要死了，因為……因為我是那樣的喜歡你。我以前……做過很多傻事，想……要你愛上我，都沒有用。現在……我這個方法是不是很好？雖然自私，但是你是此生此世都再不會忘記我的……對不對？”

沒等他回答，她又自嘲地說道：“只……可惜……這副鬼樣子……讓你記著……真是不好看吶……”

眼睛因疼痛而迷離，神智已然渙散，仿佛掉入一個無盡的黑洞，連好容易得來的懷抱也變得那樣的不真實。

她知道自己這次真的要死了，不過還好，還好他說能有來世……

可是來世，又能遇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