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月點顰玉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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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7評論第1章
正是說不知某年某月某時,一老翁獨坐山頭,看蒼山蓊蓊郁郁,湖水碧波蕩漾。仿佛春之綠意無邊,仿佛秋之蕭瑟無涯!有風吹過,卷起衣襟競嗚咽。
嘆息幾聲,起身踱步,舉目再望,那淘氣的丫頭竟然獨自提裙上山。雖不是健步如飛,卻絲毫沒有女子應有的蓮步輕移之美。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竟然小看了她,那女孩兒畢竟不是個說謊之輩。
老者情不自禁的笑著迎上來,“林丫頭,你到底是來了?”
“怎么?老先生害怕夢兒會貪了您的書?”女子淺黃色道裙,偏頭而笑。
“姑娘說笑了!”老者華發搖晃,日光下蕩起陣陣耀陽的光芒。“實不相瞞!自從上次借出去給人弄丟了許多,我這真是再也不敢輕易外借了!若不是脂硯齋主……”
女子淺淺的行個禮,隨著老者的示意在石凳上坐下。恭敬的笑道:“脂硯齋主雖是我的老師,卻是您的晚輩,您又何必這樣客氣,折殺了我的老師!”
“折殺了你的老師?”老者好笑的搖搖頭,指著女子道:“林姑娘真是讓老朽佩服!那么,姑娘可有什么見解?”
女子笑吟吟的起身,掰著指頭頻頻點頭道:“曹先生既不說是請我斧正也不說是請我指教,只這么淡淡的問問我有什么見解……我可真沒有什么見解!”
老者拈須而笑,卻是不語。女子無奈,只有托腮凝望,靜靜講道:“其實在我心中,也有一個紅樓故事。只是絳珠仙草的黛玉卻要有一個美好的境遇,不再輕易為寶玉動情,不再輕易為寶釵算計,不再揭露什么封建禮教的腐朽。而是僅僅言情,僅僅演繹一場纏綿悱惻或者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那時候,中原大地由秦氏皇族統治,國號秦。南蠻之地是段氏家族幾百年固若金湯的大理國,北有與秦國皇族通婚的游牧民族大遼耶律氏,東北是前朝時便獨立出去的高麗皇族金氏,西北塞外卻是秦國屬地,雖不是十分安定,也算和平。”
“秦國開國皇帝太祖秦諱征,與其弟秦律打下江山后,賢王爺秦律周游四方泛舟五湖,不問政事。其后太宗秦孝乃是太祖獨子,太宗在位二十余年輕徭薄賦鼓勵農耕,國家漸漸昌盛恢復元氣。太宗后便是當今皇帝諱叔燾,如今在位已五十余載,乃是明君。”
“皇上本是太宗第三子,原本是義忠親王秦伯燾為太子,卻仗勢欺人無惡不作丟盡皇家顏面,終因意圖謀反早日篡位登基給太宗拿下。其后太宗考察再三,遺詔中傳位與耶律皇后的兒子叔燾,忠順親王秦仲燾降格為忠順王。”
“如今的太子乃是和黛玉的父親母親同輩,名諱承乾。因是皇后耶律雁之子,雖是幼子卻也甚是得皇上信賴,更比幾個沒有名號的哥哥承德、承芳、承昭等威儀的多。府上的太子妃卻不是向來聯姻的耶律家族女子,而是素來低調的東平王府金家的女兒。也是奇了,東宮中太子妃金氏還有木氏與水氏等等姬妾皆是生的女兒,唯有齊國公陳冀之孫唯有三品威震將軍陳林的妹妹陳氏膝下有個男孩兒,皇后示弱珍寶,乳名喚作國寶。”
林夢兒沉醉自己的溫柔故事中不能自拔,直到一陣鷗鷺嘶鳴,才恍然覺察自己身處何鄉。不禁羞愧的低頭,悄悄的撇一眼那老者,悠然的品茶細聽。
見女子停下,頗有些失望的嘆道:“怎么不講了?”
“見過班門弄斧的,卻也沒有見過我這樣班門弄斧的!”
老者諄諄教導道:“不必自責,也談不是班門弄斧!你本就是再講另外的故事,與我何干?如今卻是我為年輕人的想法嘆服了,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啊!”
說罷,回身走出小亭,須臾便取來了筆墨紙硯。示意女子研磨,老者卻捋著胡須,眺望遠方。
墨香四溢,宣紙鋪好,輕輕點染間幾只栩栩如生的冬蘭搖曳生姿。再挽袖揮毫,筆墨落下成詩一首:冬草漫寒碧,幽蘭亦作花。清如辟谷士,瘦似琢詩家。叢秀幾釵股,頂分雙髻丫。夕窗香思發,風影欲篝紗。作下署名曹雪芹。
女子嘆為觀止,無限折服的捧畫拜倒,“曹先生真是一代大家,不與無名小卒計較,只……”
“罷了,起來吧!”老者含笑扶起黃衫女孩兒,誠心誠意的問道:“現在,可以告訴老朽你究竟來自何方,為何會有這許多古怪的念頭兒吧?”
女子抿嘴難言,看著老者焦急的神態,終于下定決心說道:“不瞞老先生說,我本是二百多年后的一個紅樓愛好者!仗著姨丈的外甥兒媳婦的親舅爹是個大名鼎鼎的科學家,就求了人家做了個實驗品。特地穿越過來來看看您的紅樓夢的真容究竟如何,誰想到一不小心來晚了一步,到了這里的時候剛剛是您為了失散了后四十稿萬念俱灰只求一死的時候!”女子不悅的嘟起嘴,“所以我才求了胭脂姐姐先湊湊呵呵的看看這前八十回的!”
老者以為女子哄騙于他,為著真誠相待卻遭人戲弄而氣得渾身亂顫,女子卻在旁邊幸災樂禍,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捧了人家的茶盞借花獻佛道:“曹老,您喝杯茶,消消氣啊!這可是難得的大紅袍,胭脂姐姐從宮中給您弄出來的,多不容易啊!”
曹老細細的品著茶,淡淡道:“這么說,林姑娘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您不想知道二百多年后人們怎么看待您?”女子避而不答,卻是轉而好奇的問道。
老者不屑的搖搖頭,輕輕的閉著眼睛,語氣淡淡的道:“還能怎么看待?如果你林夢兒果然是從二百多年后來的靈魂,那么必然是十分的看重老朽了!無論是褒揚上天或是貶入地府,都是為世人所矚目的吧!可是……那與我又有何干呢!”
女子驀然呆住:是啊,那些身后時又與他何干呢?留下美名萬古不愧于心,留下千載罵名也早已化成一柸黃土!
“曹老,夢兒到這里堪堪已經十一個月,再有二十多日便要回去的。曹老還是不肯將您胸中原來的故事告訴夢兒么?”女子死死的抱住了那冬蘭圖,探頭看著老者問道。“您可知道我們多少女孩子給您的石頭記害的夜不能寐輾轉難眠……”
老者漫不經心道:“還有許多小人精兒們爭相續寫或者改寫,圓你們心中疼惜黛玉的夢吧?”
女子不好意思的低頭,玩弄著衣角,頗有些小家碧玉的樣子羞赧道:“曹老,您也知道啊?”
老者望著那遠山如黛,湖水似鏡,平靜道:“胭脂都告訴了我!至于我的紅樓夢,殘也就殘了吧,完完全全的倒未必招你們這些丫頭的喜歡,不如給你們留下編排的空間吧!更何況……”
“更何況曹老您已經死過一次,現在看破紅塵,只愿意在這煙波浩渺中與曾經的紅樓塵夢相忘于江湖!”女子知道一定是無功而返了,便搶過話來。“先生,謝謝您的畫……也謝謝您的話!”
老者正是石頭記的原版作者曹雪芹先生,并非窮困潦倒在北京城里,而是在這山川之中徜徉。精神矍鑠的笑道:“丫頭,回你們的世界后繼續玩鬧吧,老朽是無所謂的!一切皆是過眼云煙,一切都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