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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8評論第1章 楔子
遙望泛著淺藍色天空上緩緩飄蕩的云霧,整個虛空給人的感覺無垠浩瀚。悠悠旋轉的穹頂亙古一般久遠,像是永遠都不會停下來似的,不知起始,更不知末窮之時。
不遠處有幾座形態各異的山峰,陡峭的巖壁給人的感覺并不突兀。相反的,給人一種在自然中最為放松的舒適感。那最為普通、也最為獨特的太陽光暈穿過云層,柔和地傾灑在大地與萬物之上。
清風徐來,一名身著灰色布袍的青年靜靜地盤膝坐在山巔上。
幾許凜冽的山風吹拂在他身上,令他的衣袖不時地隨風拂動。他那烏黑的長發像瀑布般垂在身后,發絲輕拂,仿佛他已經感受不到外界一切的存在似的。
他的眼眸仿佛有海波蕩漾般清澈,雖然看起來他應該性情溫和,但是,他卻是極其執著的。瞳眸之間不時閃爍的堅定光芒,似乎在昭示他的桀驁。
風淡云輕地看著山腳下的幾座散發著古樸莊重氣息殿宇,他的眼神似乎迷惘了幾分。
那幾座宮殿以中軸對稱的規整格局,長廊貫穿,在東南方向有一座長亭,呈中心對稱的八邊形,以抹角梁為主的構造,給人以恢宏大氣之感。幾座小橋梁橫跨河道,橋梁的倒影映在河面。河面上有潮濕的水汽迷漫,卻仍然可以看清那猶如青玉般的水質,水底不時有幾只魚兒游過,幾片綠葉飄落都會蕩起層層漣漪。
有些無奈的瞥了一眼下面那些古樸的建筑,那是他生活了近十七年的地方。緩緩抬起右手,一股渾厚的內力從灰袍青年的眉心處涌出,一個小拳頭般大小,黑色的珠子悄然出現在他的右手掌前。那珠子漆黑如沉淵,散發出的氣息仿佛令人感到胸悶,呼吸也不由變得極其壓抑。
青年喃喃的說著什么,身體卻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穩定心神,猛地抬頭仰天,沉喝一聲“開——”。
不顧高山劇烈的震蕩,右手朝天一轟,那個黑色的珠子瞬間上移了二十丈左右的距離。緊接著,珠子的上方釋放出一個銀色的六芒星似得符文。開始只有一點,不過很快越放越大,眨眼的功夫便籠罩了方圓三百米的面積。
六芒星符文開始散發出淡藍色的光點,此時已近黃昏,便煞是明顯。
一道粗如水桶的光柱從六芒星的中心驟然沖出,直聳天際,沖擊在云端,蕩起層層圓環。電火行空,以光柱為中心,那沖擊波竟持續推送到數百米開外才漸漸停息。
那恐怖的能量令空氣一陣劇烈扭曲,所有的事物都愈發的不清晰起來。
這個青年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只水虺,一只腳已經踏入仙界的水虺。他有著千年修為,早已能化為人形。只要徹悟了萬物法則,便可成仙,與天地壽,永世不再踏入那輪回之道。
放在以前,他踏入仙道是板上釘釘的,現如今,卻更像是在癡人說夢。
那如此說來豈不是云游四海更加自在,何必自找麻煩?倒不是他想成仙,只是,修為雖然強大,但離死期也不遠了。修為超過千年,最多不過數十年,便會與凡夫無異,要再墮輪回之道,重回迷界。
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心中雜念未除。此時萬物法則正在洗禮著他,他痛苦著咬緊牙關。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空濛了,仿佛想起了什么。
整個世界在他眼里都開始變得不真實起來,眼前的事物令他目眩神迷,仿佛陷入了一個回憶的漩渦。
此時此刻,一個媛女倩影緩緩從他腦海浮現,恍若電光朝露。痛苦的令他幾乎窒息的那件事,出現在他的回憶之中:
“夜微涼,山谷之中寂靜的仿佛空無一人。皓月當空,月光如水,靜靜地瀉在深林的葉群之上。
一名青年靜靜地佇立在山巔,在他的身旁,有一位花信年華的少女靜靜地依偎在他身上。少女雙眸靈動炫綠,微卷的碧綠色長發披散在她的雙肩。身著白色鵝毛短裙,黑夜中雖看不很清楚,卻怎么也無法遮掩住她那動人心魄的裊娜身姿。尤其是那短裙還沒有蓋住她那修長白腿,只是微微蓋過臀部而已。
青年的眼神里的寵溺是掩蓋不住的,抬起手,輕觸她的發梢,緩緩說道:“明天就要去嘗試突破了界限了。你害怕么?”說著,眼神不由的看向了遠方。遠處的星空,璀璨的紫藍色光芒不斷的閃現;遠處的水面,仿佛一道直線,不斷地延展,盡頭卻看不清,仿佛只是彼岸的距離。
輕輕推開他,少女的臉上悄然飛上了兩抹紅暈,只是因為黑夜,青年并沒有看見。
“沒有啦,我不害怕,只要不失去你,我就不怕。”
青年席地而坐,一只手卻拉著少女白皙的手,抬頭看向她,微微一笑道:“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不管成不成功,我都會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女孩,她的名字叫久兒。”
少女眉頭微皺:“為什么這么說啊?好像我們要分開了一樣。”
青年有些意猶未盡的頓了頓,沒有說話,卻依舊微笑著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腦海。心中卻飛上了一絲悲涼。
“那為什么,你要和四皇子交好?”他頓了頓,看向剛才還在和他打情罵俏的女子。
青年破愁為笑:“四皇子,申屠武,現帝國太子,天生俊逸無雙,皇位繼承最有利的競爭者之一。你是喜歡上他這些了么?”
久呆了呆,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青年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吐氣開聲,人蛇之形倏隱乍現,墨綠色的蛇身長達百丈有余,那蛇頭更是猶如巨型磨盤般大小。森如白骨的獠牙寒光幽閃,泛著毒光幽怨的蛇眼更是如同綠水晶般閃亮,但是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久在看到青年真身的那一瞬,整個人就開始不停地打寒戰。尤其青年那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墨色蛇鱗和恐怖的紋路,更是令她如坐針氈,仿佛整個人就墮入了修羅場一般,森冷的殺機瘋狂的涌入她的身體,令她幾乎失去了知覺,被恐懼所籠罩。
“請四皇子和你一起過來,我們做個了斷。”淡淡地丟下這一句話,巨蛇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巔之上。等久反應過來的時候,青年早已鴻飛冥冥。”
一夜無話。
只是不知是久害怕還是什么原因,四皇子和她并沒有出現。”
于是樂琴里在黃昏時嘗試了突破,失敗。
第二天,天微亮,遠處的穹頂的白色光線逐漸拉長,青年已恢復了人形,負手而立,站在陡峭山峰的頂端,靜靜地等待著那所謂的帝國四皇子。
約莫著,遠方的天空出現了燦金色的晚霞,青年才睜開了眼睛,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線,心中默念“終于來了么?”
“我還未曾請教過你的姓名,卻不曾想,是個妖獸罷了。”來者聲線森寒,那一個一個的字仿佛是從冰窖里跑出來的似的。他身著紫黑色鎧甲,神色傲然,并不像是一個皇子,反而更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呵呵一笑,青年道:“怎么?看不起我們妖獸?看不起我,卻為何調來五萬皇城守軍?我樂琴里還怕你們區區五萬守軍不成?”
申屠武神色驟然一凜,要知道,這山峰至少高達兩千米,如此卻還能看到自己的士兵,可見他的實力有多么可怕。
可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疑慮,久昨天說他只不過是一只百年妖獸罷了啊。要知道,百年妖獸就可化為人形,可實力卻不過相當于數千人軍隊的戰斗力罷了啊。到了千年,實力就不是百年的十倍那么簡單了,匹敵數十萬大軍不是神話。
沒有再去看申屠武,目光飄向了久,心中凄苦,道:“這世上女人都是一樣的吧,喜歡的男人,要么英俊帥氣,要么有權有勢,甚至要兼而有之。想當初,我以為你和普通人不一樣,不在乎那些虛名。可結果,呵呵,是我錯了。原來從小到大,我自從化為人形,陪你度過了十六年的時光,卻終究還是抵不過那些名利和尊貴給你得多。”
看到久恐懼的神色,冷笑一聲:“皇子妃,只是因為他可以給你更多,不是嗎?可惜我沒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人道修仙,甚至早已不算是妖獸,我已經是半仙修為,只差一步,就可超脫萬物法則,永不受其限制。”說著,青年的身體驟然迎風暴漲,墨黑色蛇身再現。
申屠武本就在想如何先退到守軍陣營,這樣才會安全,可不敢貿然后退。當聽到青年說已是半仙修為,就有些駭然失色了。再乍一看到青年竟然化身蛇形,竟可蜿蜒盤亙百丈開外。面對巨蛇,他只覺得自己的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提不起一絲氣力。
這分明就是千年的妖獸啊!見勢不對,申屠武突然跪下,聲音顫栗著:“大仙,我真的不是要搶你的人。是她自己跑來的啊!求求你別殺我啊!”申屠武這時就自責的想把自己殺了,怎么這般不小心,只調來了五萬守軍,今天這命恐怕要留在這了。
果不其然,樂琴里冷然一笑,蛇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擺,奇準無比的將申屠武抽的倒飛而出,久就在申屠武身旁,可她只是感受了那凌厲的內勁,卻沒有被傷到。可見樂琴里登峰造極的修為。
不用想也知道,掉下這深淵,必死。
“放心,我不會傷你,我說過要保護你,我會信守承諾的。”蛇身騰起,樂琴里說道,這些話里卻再也沒有帶任何感情色彩。
久的心情放松了許多,心中一喜,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
看著她欲言又止,樂琴里凄然一笑,道:“你不必再說了,我是永生的。可我馬上就不是了。”
“我本為水虺,因為修為,早已是世間至毒之物之一,我卻從未用過這至毒的力量去濫殺任何一個生命。原來有朝一日,我這至毒之物,也會被我給你的諾言毒死。”
久沒有說話,樂琴里自嘲的笑了笑,道:“你不記得了吧?我對你的承諾是,如果有人要傷你,我一定替你擋住。可是,我未曾想過,今天想殺你的人會是我。”
沒等她有什么回答,樂琴里吐出鮮紅的蛇信子,一個黑色蛇丹噴吐而出。
那珠子緩緩漂浮在蛇頭前面,樂琴里,意念暴閃,強行牽制著意念引爆蛇丹,一股澎湃的力量迸發而出,然而,樂琴里在引爆前的一瞬,擋住了久。
久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蛇身支離破碎,血肉橫飛。轉而化為人形。
樂琴里左手按住自己的胸膛,仿佛快要支持不住了,宛如小蛇般的鮮血蜿蜒而下,滴在碧臺色山巖之上。呵呵一笑,右手一揮,不知何時,一個銀樽出現在他手中,已經斟滿了酒。
仰頭一飲而盡,心中默念,從此我和你再沒有任何關系了。
癡癡的看著手中的酒樽,淡然一笑,道:“答應你的,我辦到了,我替你擋住了傷害你的一切力量。”
最后望了望曠遠的虛空,無不心痛地對自己說:“赤裸而來,也赤裸而去,這是宿命,誰也逃不掉。”
流下了幾滴眼淚,跌落在山巖上,混合著鮮血。右手頹然的放下,手中的銀樽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橫跨一步,樂琴里卻已經到了懸崖的另一邊,山的兩面不過數十米,但盡管如此,那也是他沒去過的地方。他生活了近十七年的地方,美幻如畫,可就在山的另一邊,環形圍繞的山崖中心,是通往地獄的地方。
只因為,它,無底。
無底深淵,樂琴里,縱身一躍,帶著無盡的痛苦、恨,整個人如同流星趕月般下墜。
山巔之上,久愣了愣,他不殺我?可是下一瞬,她的臉色又冷了起來。
“只是你一句話的事,我們就都可永生,可你偏要這么選擇,我又有什么辦法。”只留下了只一句話,面無表情地走向山崖間的一個秘密隧道。
銀色的酒樽,晶瑩的淚珠,鮮血,孑然孤存,仿佛凝望著離去的那個決絕的背影。
此時在他耳畔縈繞的,就只有那一句“我辦到了,辦到了......”